王才亮：司法公正就会改善营商环境

前言

本文首登于法治周末，由法治周末记者张贵志先生整稿而成。后被人民日报、学习强国转载，本公众号将全文转出。

疫情暴发以来，律师不仅为企业的合规经营、风险防范、稳工稳岗等提供法律服务。在推动营商环境和切实化解矛盾问题上，律师亦作出了很多实实在在的成绩

记者 张贵志

“各地司法行政机关、工商联、律师协会要组织商会组织、律师事务所和广大律师聚焦疫情防控特殊时期民营企业法律服务需求，开展为期两个月的专项‘法治体检’活动，全力做好援企稳岗各项法律服务工作。”

近日，司法部、全国工商联和全国律协联合印发《关于深入开展民营企业“法治体检”活动 服务疫情防控和企业复工复产的通知》，部署充分发挥律师职能作用，为民营企业依法防控疫情和有序复工复产提供法律服务和法治保障。

“在疫情过后，律师能做的有很多，但我一直认为，律师要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来为社会提供服务。”北京市才良律师事务所主任，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法学院、人民大学律师学院兼职教授，中国建设管理与房地产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王才亮认为。

“这一次疫情暴露了很多问题，我们过去没有遇到的问题，从目前情况看，主要给政府、公民个人、企事业单位，在疫情中遇到的问题提供法律咨询;律师在代理案件时，无论是民商事纠纷，还是行政类纠纷，要根据法律原理和立法的原意，从有利于社会稳定和国家法治进程的角度，对遇到的新问题进行研究，要放在化解矛盾，尤其是努力防止矛盾激化，切实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益，推进法治进程。”

司法公正保护营商环境

《通知》要求，广泛开展法律政策宣讲;指导企业依法合规经营;服务企业风险防范化解;助力企业稳产稳工稳岗;推动优化企业营商环境。

自疫情暴发以来，律师不仅为企业的合规经营、风险防范、稳工稳岗等提供法律服务。而“在推动营商环境和切实化解矛盾问题上，律师亦作出了很多实实在在的成绩”。作为国内著名的行政诉讼专家，王才亮称：“行政诉讼是推动政府依法行政的重要手段。”

2019年12月25日，圣诞节这天，王才亮收到了西藏自治区林芝市中级人民法院的行政判决书。

这是一份四川省三合县波特兰商品砼有限公司诉林芝市巴宜区人民政府履行《投资协议书》的判决书，巴宜区人民政府因不履行协议书中的土地出让约定，于2019年12月23日，被林芝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决：履行《投资协议书》。

“2019年，我代理的行政诉讼案，从判决书结果看，胜多败少。败诉案件虽约占案件总数的四分之一，但对委托人来讲，败诉率就是100%。”王才亮在回顾一年工作时认为，“保护营商环境，法院大有作为”。

2019年11月26日，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官方微信号发布《福建法院保护营商环境八大典型行政案例》，为近年福建法院审理的8起涉及民营企业合法产权保护的典型行政诉讼案件。其中有两起是王才亮代理的案件——“古田翠屏湖爱乐置业有限公司、福建爱乐投资有限公司诉古田县人民政府行政协议及行政赔偿案”和“福建远大船业有限公司诉福建省平潭综合实验区管理委员会、平潭县人民政府行政强制及行政赔偿案”。

这也是“2019年以来，最高人民法院再三强调要以司法公正来保护营商环境，来落实党中央进一步改善营商环境的要求”。王才亮称。

“有些地方的营商环境还是存在问题，我真的希望各地的公检法都能各司其职，依法保护投资者的合法权益，能够像林芝市中级人民法院坚定的以法律文书表达出改善营商环境，保护投资者利益的立场。”

行政诉讼跨区域管辖

王才亮代理的上述两起福建的案件标的都在亿元以上，特别是古田翠屏湖爱乐置业有限公司、福建爱乐投资有限公司诉古田县人民政府行政协议及行政赔偿案，赔偿额达到了3亿多元。

2014年7月，经古田县人民政府招商引资，福建爱乐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福建爱乐公司)到该县翠屏湖片区进行房地产开发。2015年4月，福建爱乐公司通过拍卖竞得开发建设用地，与原古田县国土资源局签订《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出让合同》，并支付了土地出让金。随后，古田爱乐公司进行项目建设，并预售了20多套房。

2016年，因福建省生态文明试验区建设需要，古田县政府及有关部门依照新颁布的水资源、国有林场的有关行政管理规定及省有关主管部门的意见，停止翠屏湖沿线公路内侧地产类开发项目的实施，叫停了案涉项目的开发建设和经营销售。

“这是一起看起来政府没有违法的案例，但不违法并不意味着政府不需要赔偿。”王才亮称，“一开始我们先给古田县发函协商，但政府认为，他们是为了公共利益的需要叫停该项目，基本不违法，给补偿也是有限补偿。双方协商未果，提起行政诉讼。”

古田县隶属于宁德市，按照行政诉讼法规定，起诉县政府的管辖法院，是所在地中级人民法院。但按照福建省交叉管辖规定，宁德市中院管辖的行政案件变更为福州市中院审理。

经最高人民法院批准，从2015年9月21日起，福建高院在全省范围内开展了行政案件管辖机制改革，对部分行政案件实行跨行政区域管辖，形成了3种跨行政区域管辖模式;2019年11月，福建高院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深化改革，将全省划分为闽东北、闽西南两个司法片区，对以市、县政府为被告的一审行政案件，指定异地中级人民法院管辖。

王才亮认为，这一机制的推行，很好地解决了当事人对“当地法院审当地政府”缺乏信任感的问题，打消了当事人“民告官”案件“难告、难赢”“告了也白告”的顾虑、疑虑，较好地排除了行政案件的非正常干预和地方保护主义问题，提高了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和满意度。

福州市中院一审判决：政府应赔偿3.02146933亿元及相关利息损失。古田县政府上诉至福建省高院。

“这个案子要维持原判很容易。但考虑到开发商预售了部分别墅，别墅建到一半被叫停，还有未付的建材款等遗留的民生、经济问题等，正好利用二审的机会坐下来谈，希望一揽子解决问题。”王才亮说。

“现在看来效果很好，经过几轮磨合，双方很快在法院主持下签下了《行政调解书》。”王才亮回忆道，“两年下来，因为这起案件，往返福建百余趟。这个案子得以公正审理，交叉管辖试点机制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福建高院称：此案不仅有效化解了案涉行政协议的争议，保护了民营企业的合同权益及信赖利益，还一揽子解决了因解除案涉行政协议引起的土地使用权出让合同解除、土地使用权收回、在建工程交接以及有关购房户解约、工程款纠纷等一系列问题。既为生态文明建设大局提供司法服务，又为优化营商环境提供司法保障，并促进了法治政府、诚信政府建设，取得了良好的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

律师在化解矛盾中发挥重要作用

行政诉讼的核心职能，是监督政府依法行政，让老百姓的纠纷进法院比上街游行、对抗好，用司法审判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按照唯物主义，矛盾是普遍存在的，政府的行政行为不可能是天衣无缝、十全十美的。矛盾的普遍性，决定了政府有的行政行为会与民产生矛盾。在这种情况下，律师及时为民维权，是一种帮助政府依法行政的行为。”王才亮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现在有些地方行政诉讼的环境不好，比如南通市20年的拆迁，就有20年的矛盾。南通中级人民法院在审判中应该竖起一个标杆，让政府下次不敢违法行政。

“如果律师不去帮助原告，不去帮助行政行为相对人维权，那当事人就只有对抗。”王才亮认为，现在有一个不太好的倾向，认为律师代理行政起诉就是给政府找麻烦;另外，有部分律师的营销、宣传大于实际行动，正确引导老百姓用法律保护自己的水平不够。

王才亮认为，行政诉讼推动法治进程还是比较明显，律师通过自己的实践，发现法律实践当中存在的问题，为法律的修改和法律的完善提出自己的建议，尤其是通过个案推动立法。原来有乱收费、乱罚款的问题，现在这种问题就不存在了。尤其是城管与老百姓的矛盾，原来经常看到，城管掀翻摆摊设点的摊子，现在这种情况就少多了。

“法治的基础一定是老百姓信法、守法，律师通过这方面的工作和努力，让法律得到弘扬，一定程度上帮助政府提高公信力。”王才亮说。

在谈到律师的使命时，王才亮颇有感慨：“律师既要为政府依法行政建言献策和提供法律服务，更要为行政行为相对人、利害关系人提供法律服务，从而使行政复议和行政诉讼制度在依法治国中发挥作用，这是历史赋予律师的责任，也是个案推进法治进程，律师在化解社会矛盾中发挥的重要作用。”（来源：法治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