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加加：以树为喻，折返作为艺术家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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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加加
“永恒的夏天”
王加加，《树 #78（永恒的夏天）》（局部），2023
喷漆、布面油画，200 x 300 cm
“把‘森林Roots’作为一个正式的系列，我想将过去中国画对我朦胧、若隐若现的影响有意识且彻底地表达出来，强调线描对我成长为一个艺术家的重要性。”
采访、撰文/ 盛洛颖
图片致谢艺术家和马刺画廊
“王加加：永恒的夏天” 展览现场，2023.7.15 - 8.27，马刺画廊，北京
图片致谢马刺画廊
一片由各式色彩合奏而鸣的明亮风景正围绕在北京798艺术区马刺画廊的一楼展厅，这是艺术家王加加在画廊的最新个展“永恒的夏天”。艺术家呈现了新创作的“森林Roots”系列中的5件大尺幅绘画和一件炭笔速写。
王加加，《树 #69（这不是终点）》，2023
喷漆、油画棒、布面油画，225 x 300 cm
图片致谢艺术家和马刺画廊
王加加，《树 #73（做梦）》，2023
喷漆、布面油画，200 x 300 cm
图片致谢艺术家和马刺画廊
此次展览是王加加在马刺画廊举办的第三次个展。在前两次个展“带你飞”和“锃光瓦亮”中，王加加分别展出了其自2016年起的代表作“冒险”系列与“眼睛”系列。出生于上世纪80年代中期，王加加的青少年时代被裹挟于全球化的数字浪潮中，与大多同龄人一样，他深受电视、互联网、流行文化的影响。因此在其早期创作的两大系列中，数码简图拼贴、抽象绘画的笔触和丝网印刷技术的融合共同构成了艺术家最标志性的创作手法，而画作本身亮目的视觉特征吸引着观众迷恋贪视的同时，又反思着数码图像给予当代人的承诺与失败。
王加加，《奥德赛》，2018
数码打印，树脂，丙烯，喷漆，布面油画，100 x 150 cm
图片致谢艺术家和马刺画廊
王加加，《花样年华》，2020
油画，喷漆，丙烯，树脂，布⾯数码打印，140 x 140 cm
摄影: Anita Zheng ©SPURS Gallery
图片致谢艺术家和马刺画廊
而“永恒的夏天”让我们一改对王加加的“刻板印象”：画面中的打印层、拼贴和基于数码时代的视觉符号通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古今中外艺术史上堪称经典的题材：树与风景。如果我们对王加加的成长经历足够熟悉，这一转变并不令人意外。尽管3岁移居英国，王加加却受训于国画世家，自13岁便开始学习中国画传统线描技法。在“森林Roots”系列中，王加加从出发已久的油画创作路途中稍加折返，有意识地回望自身作为艺术家的起点，以期将中国画的线描载以新的媒介，推陈出新地面向更广阔的观众。
王加加，《树 #77（别跑）》，2023
喷漆、布面油画，200 x 300 cm
图片致谢艺术家和马刺画廊
“森林Roots”系列的创作始于去年1月，在此次个展前，已于去年在上海油罐艺术中心的个展“扶摇直上”中首次亮相。对比两次个展呈现的作品，“扶摇直上”展出的作品多以密集的线条共构出由树木、枝干、叶子、根系的动态势能，抽象的画面极尽幽闭、激烈的氛围。时隔一年，“永恒的夏天”呈现的作品则从对“树”的聚焦转移至“风景”，王加加将“留白”这一中国画的核心概念引入画面，平衡色彩、笔触与空间的节奏，抵达自如之境。
本期内容中，Art-Ba-Ba与艺术家王加加展开对话，共同探讨了此次绘画转向的缘起与展望。
王加加，1985年出生于北京，3岁随父母移居伦敦，2008年毕业于英国中央圣马丁艺术与设计学院，获得学士学位，现生活和工作于北京。
图片致谢马刺画廊
Art-Ba-Ba：
在“森林Roots”系列之前，很难将你的作品与中国画的训练进行联想。可否首先聊下儿时学习中国画的经历？这是你第一次反刍这段学习经历吗？
王加加：
我的父母都从事国画创作，母亲专攻花鸟，父亲专攻山水。尽管我在3岁时随家人移居伦敦，但仍成长在一个受中国艺术深刻影响的家庭环境中。“家”与“外”是两个世界，踏进家门便是扑面而来的传统气息。直到最近，我才逐渐意识到我的所有创作，从绘画方式到创作过程，都始于十三、四岁起铺着宣纸、手握毛笔的经历，源自父母对我的国画训练。他们教我的初心其实也很简单——不希望年龄这么小就离乡的我丢掉身上关于“中国”的这部分。
王加加，《停止时间，深入森林，沉迷夜色》，2021
油画、喷漆、丙烯、树脂、布面树脂打印，200 x 350 cm
图片致谢艺术家和马刺画廊
王加加，《Gravity is Holding Me Back, We are Oceans Apart》，2023
油画、喷漆、丙烯、树脂、布面树脂打印，140 x 190 cm
图片致谢艺术家和马刺画廊
大家对我打印数码图像和绘画融合为基础的“眼睛”等系列更为熟悉。从创作之初，包括“眼睛”系列在内，中国画中的线描训练就持续影响着我在油画创作中的笔触方法。无论画什么，我总是依据我理解的那种中国画的线条方式，希望每一笔都能灵活且具有生命力。整个由心到手的过程十分自然，因为它源自长时间积累后的条件反射。把“森林Roots”作为一个正式的系列，我想将过去中国画对我朦胧、若隐若现的影响有意识且彻底地表达出来，强调线描对我成长为一个艺术家的重要性。本次展览呈现了一幅小尺寸的炭笔素描，我一直思考如何将它转变为油画创作，并不断尝试绘画方向上的多种可能性。
王加加，《森林速写#1》，2022
纸本炭笔，80 x 100 cm
图片致谢艺术家和马刺画廊
Art-Ba-Ba：
如何理解互联网、流行文化等对你的影响？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经历或记忆？这一重要的灵感来源是否持续作用于“森林Roots”系列？
王加加：
在“眼睛”系列中，互联网、流行文化塑造的痕迹很清晰。从我15岁开始，家里有了网络，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在家看一本书便能安静下来，有了网络后，刷手机、看电影、打游戏——总要几件事情同时进行才会获得心理上的满足，这种变化让我的心情很复杂，也直接反映在了初期多层拼贴的创作方法和炫目的画面中。我用绘画对抗着这种无法自控的、心猿意马的成长状态，吸睛的画作和丰富的细节召唤着观众进行持续的注视。
数码图像对我的影响之深不会在短时间内轻易消退，对比强烈的色彩延续至“森林Roots”系列，天然地吸引着我。但直到最近，我更想展示我的另外一面——即绘画中传统概念和中国文化的积累与显现。如何创造一种新的中国式绘画语言，并将其推向国际化平台，这不仅是我持续思考的问题，更是责任的一部分。我曾经以为油画创作让我远离了这段中国画训练的经历，但我方才意识到自己并未出走很远，在下意识里始终被这段个人历史牵制着前行。
“王加加：永恒的夏天” 展览现场，2023.7.15 - 8.27，马刺画廊，北京
图片致谢马刺画廊
Art-Ba-Ba：
可否展开聊聊你对中国画的反思与再运用如何具体在绘画中得以实现？
王加加：
山水是我成长过程中看待中国的一扇窗，选择“森林Roots”作为题材与此不无关系。树有着伟大的生命，它有时能长出不合逻辑的奇怪形态，这种个性很适宜用线条的力量去表达。我很喜欢以写生的方式记录身边的树与风景，这一习惯持续了很多年，在此阶段画了大量的纸上墨水或纸上钢笔的线描小作。直到去年，长期积累的经验得以从单薄的线条转换为油画创作这一较为完整的系列。
“森林Roots”系列多从国画的角度与理念展开反思。从这次个展的作品来看，我在创作时尽量保证每条线都是流通的，以确保视阈范围内的舒适度。假如用一条线来表达一根树枝，那么这条线既不会是直线，也不会密密麻麻连在一起，而是讲究疏密留白的美感。
王加加，《树 #76（拂晓）》及局部，2023
喷漆、布面油画，200 x 300 cm
图片致谢艺术家和马刺画廊
创作这个系列至今，我的心态也发生了不少变化。展厅内的《树 #59》代表了此阶段创作的第一章，以紧密的关系展现笔触与笔触之间的联系，观众被抽象的树枝紧紧包裹。那时的我刚开始这个新系列，野心勃勃，画的很激烈，想表达的东西也很多、很纯粹。到了《树 #78（永恒的夏天）》，慢慢地你将看到水、草、天空等充满生命力的事物交相呼应，中间的留白给观众更多想象空间，对应我自身的状态也更为放松、经验与自信更充沛。
王加加，《树 #59》，2022
油画棒、布面油画，150 x 200 cm
图片致谢艺术家和马刺画廊
王加加，《树 #78（永恒的夏天）》，2023
喷漆、布面油画，200 x 300 cm
图片致谢艺术家和马刺画廊
Art-Ba-Ba：
从“冒险”、“眼睛”系列到“森林Roots”，由打印数码图像和拼贴转向为对线描的侧重，这是否也意味着一次创作方法和绘画心态的全面更新？
王加加：
在“冒险”、“眼睛”系列中，打印的部分虽然并非手画，但也是创作很关键的一部分，它仍属于绘画。打印完成后，我下一步要决定哪一部分图像露出，哪一部分被颜料覆盖，这个过程需要极强的控制。在这个阶段，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艺术家，我学会了“收”，忍住不要过分表达，对笔触做减法，否则创作方法就失去了其意义。
由于我此前的系列多是覆盖在打印层上进行创作，到真实动手的时候，作品已经完成了50%。开始“森林Roots”系列之初，我已经很久没有直接从零开始作画，面对一整块空白的画布甚至感到有点紧张，对我而言是一个挑战。但与此同时，我也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身为艺术家极大的自由：一块空白的画布可以极尽动手和绘画本身的魅力，深刻地吸引着我。画画之前只需要定好大方向，然后交给即兴发挥，心态上由“收”转向“放”，更自由和放松。
王加加在工作室
王加加，《树 #71（浪漫的机会）》，2023
喷漆、布面油画，200 x 300 cm
图片致谢艺术家和马刺画廊
Art-Ba-Ba：
如何回顾与前瞻“森林Roots”系列在你的创作脉络中的定位？接下来的创作计划是什么？
王加加：
未来的作品未必会包含真实的树或风景，“树”只是一个形状，可以通过衍生或扭曲等方式朝不同方向走去。但“树”会是一个中心题材，正如这个系列在上海油罐艺术中心的首次亮相，展览的英文名为“A Tree Cannot Pick Up Its Roots”，我希望以此为隐喻来回溯我找寻自己、找回自己的“根”的过程。上次油罐个展让我收到很多关于此系列的正向反馈，因而在本次马刺画廊的个展中，我希望展示更多大尺幅的作品以更清晰地展示这个系列的创作脉络，以及在经历更成熟的思考后的新进展。
与此同时，“眼睛”系列也会持续进行，我很期待看到两个系列如何互相影响、互相作用，这样的经历对我而言前所未有。在刚开始“森林Roots”系列时，我需要很大的勇气开启新的创作篇章，而眼下与未来的功课在于如何将自我状态在多个创作线索中自由切换。
王加加，《Tequila Sunrise, Tequila Sunset》，2023
油画、喷漆、丙烯、树脂、布面树脂打印，140 x 140 cm
图片致谢艺术家
“王加加：永恒的夏天”目前正在马刺画廊进行，点击海报即可跳转更多详情。
“永恒的夏天”
展 期：2023年7月15日 – 8月27日
艺术家：王加加
地 址：｜北京朝阳区酒仙桥路二号院798艺术区D-06
⇲ Art-Ba-Ba视频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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