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精卵有人权,女人没有。”
在检测到胎儿心跳之后,不得进行堕胎手术。而这个心跳时间是胎儿发育第6周。
所谓的心跳,其实可能是细胞震动。
而超过6周就不许堕胎,意味着:
当女孩下个月没来月经,推迟一周可能是正常状态,推迟两周才发现怀孕,就已经超过可以堕胎的时限了。
2020年5月14日,美国阿拉巴马州通过全美最严苛的反堕胎规定。
除了怀孕会威胁到孕妇生命安全的情况外,不得已任何理由堕胎,即便强奸或者乱伦所致怀孕,也不能堕胎。
今年4月3日,美国俄克拉何马州通过新法案,将堕胎定为重罪,没有例外情况。
哪怕你因为遭受性侵、胎儿畸形,也不允许堕胎,否则就是犯罪。
很荒诞,不是吗?
有位美国女孩愤怒地评价道:在一些州,堕胎倒成为比强奸还恶劣的罪行了。
即便如此,大家仍心存一丝希望。
因为还有极其重要的“罗诉韦德案”。
这桩发生在1970年代的里程碑式案件,原告是化名为罗的年轻女子,她状告的对象是德州达拉斯地方检察官韦德。
22岁的罗,在街头流浪,替人打扫卫生谋生。雪上加霜的是,她意外怀孕了。
由于无力担负养育新生命,走投无路的她,打算堕胎。
但跑遍整座城市,连地下诊所都被警察查封,更不要说有任何合法、安全的堕胎途径了。
罗把韦德告上法庭,控诉的是德州禁止堕胎的法令侵犯了女性的“隐私权”。
经过3年的审理,美国最高法院判决罗胜诉。
尽管只字未提“堕胎自由”,但它以一种曲线救国的方式,保障了女性堕胎的权利。
不仅具有宪法效力,还在50年间,把「女性堕胎的权利」逐渐演化成一种社会共识。
△后来,罗以真名“诺玛”,公开参加反堕胎运动。
这几年不论各州如何作妖,“罗诉韦德案”像是一道坚固防线,守护着女性的尊严与权利。
但它存在的社会根基却逐渐变得摇摇欲坠。
如今,它被彻底推翻和摧毁。
令我担忧的是,这只会让堕胎变得更不安全。
自制堕胎药,用可乐灌洗阴道,用衣架、滚楼梯,恐怕又要从历史的垃圾堆中爬出来,成为没有选择的选择。
世界的倒车
对堕胎严格的限制,已经不是个别国家的个别规定。
这个世界都变得越来越不宽容。
2020年10月,波兰通过最严格的堕胎禁令。
十万女性走上街头,穿上《使女的故事》里红色女仆装,抗议了整整九天。
联合国数据报告:约40%的国家不允许强奸、乱伦致孕的女性堕胎。
俄罗斯的黑市市场上,充斥着中国廉价堕胎药,它们正在不断威胁俄罗斯女性的身体健康。
为什么选择黑市药片,除了廉价易得,也因疫情期间俄罗斯医院不提供堕胎服务,首都44家医院只有3家提供堕胎。
俄罗斯卫生部也在提议修改儿童权利条款,如若修改成功,堕胎等同于谋杀。
泰国一则「寺庙藏婴案」惊动了全世界。
那个寺庙发现超过2000多具婴儿尸体,他们全部来自于同一个医生的地下堕胎手术。
只因泰国超过90%的民众信奉上座部佛教,泰国法律禁止随意堕胎。而藏尸在寺庙,也是为了超度婴儿亡灵。
萨尔瓦多的少女被黑帮轮奸怀孕,生下死胎,因为严格的堕胎法被认定是杀死婴儿的凶手,判刑30年。
在日本堕胎,需要取得配偶的同意,甚至有部分医疗机构会去征询强奸犯的许可。
即便在人流广告满天飞的我们国家,也出现过需要男方签名的情况。
一个女孩遭遇家暴,已经离婚,想要流产,竟然需要孩子父亲的身份证和签名。
有女孩未婚怀孕,医院需要街道证明。有的则要工作单位出具证明。
仿佛一个女性无法对自己子宫做决定,她需要拿到丈夫、强奸犯、工作单位、街道等「大家长」的许可。
反对堕胎最强烈的地区,通常有很浓厚的宗教信仰。
拥有宗教信仰无可厚非,但把几百年前的宗教教条,只按照字面上的含义去理解,就是极端主义了。
一般人有宗教信仰,但也愿意更新观点。信仰只是自我要求,不会成为对他人的无端约束。
天主教把受精卵当做人生命的起点,或者拥有所谓心跳,就有了生命权。
一旦照搬这样的理论,堕胎等于杀人,堕胎的女性成了杀人犯,帮助他们的医生也是。
于是理论滑坡:美国很多州,女孩堕胎,比男性强奸的定罪年限还要长。
而一旦一个政客反对堕胎,他就是在拯救生命。
无论这个人有多么离谱,他都值得拥护,比如厌女、建墙、喝消毒水的川普。
这便构成了pro-life(生命权至上)的主要观点。
这场pro-life还是pro-choice(选择权至上)的战争,打了百来年。
Pro-life认为孩子永远是无辜的。
生命是上天的旨意,人应该对生命保持敬畏。
即便是强奸而出生的孩子,他依然无辜的,拥有活下去的权利,没有人能够剥夺。
而且,目睹孩子死去、从自己体内流出过程,会让女性产生消极念头,变得抑郁,甚至产生想自杀的念头。
女性余生都会背负杀生的宗教罪孽感,难以获得救赎。
而pro-choice不认同未出生的孩子享有跟人一样的生命权,它们只是胚胎。
他们支持女性作为个体,对自己人生做决定的基本权利。
生不生孩子,堕不堕胎,都应该是个人的独立选择。
因为女性要承担怀胎和生育整个过程,这个旅程极其辛苦。不能因为一朝受孕成功,就要背负这一切生理上的变化和伤痛。
而且养育成本也是一个重大的考虑指标:
很多男性只参与了播种,没有共同抚养孩子的意愿,即便是有,也可能沦为丧偶育儿。
这还不包括很多性犯罪导致的怀孕、胎儿可能有畸形、胎儿可能导致母体健康造成威胁的情况。
这些情景下,即便生下了孩子,保住他的生命权,他的生活质量也很难得到保证。
堕胎禁令在全球开花,无疑让全体女性陷入愤怒与恐慌。
“罗诉韦德案”的推翻,更是将绳索直接套在了美国女性的脖子上。
但这不会是抗争的终点,而是新的起点。
2年前,为了对抗反堕胎法,美国演员Alyssa Milano发起过一个「性罢工」运动。
发起性罢工,简单来说,就是「拒绝做爱」。
Alyssa Milano号召女孩们在没有夺回自己身体的自主权之前,不要进行性生活。
不让堕胎?那我干脆不性交了,从源头杜绝怀孕。
虽然这个倡议非常过火,但也反映了女孩们失去身体自主权时,真实的恐慌。
不过,这运动也受人诟病,仿佛只有男性享受性爱,女孩拒绝做爱是对男性的惩罚。
另一名女性提供了新的思路。
她是一名女性议员,提出了《睾丸权利法案》,完全模仿《堕胎法案》。
既然女性堕胎需要管理,那么男性生殖是不是也该管管呢?
于是乎,男性没有安全套发生性行为,被判定为严重犯罪。
在寻求性行为前必须获得性伴侣的许可,除非获得了勃起功能障碍的认证、或者出具做了结扎手术的材料。
而且当女孩怀孕6周后,立即要DNA检测,确定孩子父亲是谁,告诉他:是时候履行抚养义务了。
最后,男性购买任何色情产品或性玩具前,要有24小时的等待期。(对标女性堕胎前必须有72小时冷静期。)
当然这个法案不可能通过,提出来就像一场行为艺术:
规训女性的政策如果换在男性身上,就会发现提案是多么的荒谬。
美国真的有一个专门堕胎的宗教,名字特别野,叫「撒旦圣殿」。
他们的教堂可不是天主教堂那般无聊,而是在摇滚酒吧。
他们的宗旨是:孕妇们别怕,我们来保护你们堕胎!
他们举办过「和魔鬼一起来月经」活动。
日常举行「撒旦堕胎仪式」,其实是念几句咒语,然后让正规医生进行专业堕胎。
不是说,堕胎违反宗教教义吗?
那我创造一个宗教来保护女性的堕胎权,这是宗教自由,受法律保护。
再有州用「堕胎限制令」来约束女性,就可以以「非法阻碍宗教仪式」反将一军。
这不正是用魔法打败魔法吗?
他们拿到了联邦政府的认可,在美国、英国、加拿大都有分会。
怎么入教呢?网上免费注册就好。
网友们知道后,都疯了:“这是什么撒旦?他是迷失在天堂了吗?”
各种野路子八仙过海,只为表达一个朴素的愿望:
女孩能做出「是否堕胎」的理智决定,我们能对自己身体负责。
请离我们的子宫,远一点。
当然,还有非常正面的硬刚。
2018年5月26日,爱尔兰的一场公投,以压倒性优势,推翻的反堕胎法,实现了堕胎合法化。
当时,数十万女孩以及支持堕胎自由的男孩,从千里外的美国、越南、澳大利亚……一路跋山涉水,只为回到爱尔兰,投下一票。
实在回不去的,就出钱资助能回去的。
他们最终靠自己的双手,改变了历史。
我想说的是,我们现在看似生活在一个相对自由的时代。
但这份自由,不是从来就有的,而就是在这一百年间,靠前人的抗争,一点点拿回来的。
现在,哪怕再沮丧、失望,也请不要放开拉扯的双手。
因为我们还有“以后”。
电影《妇女参政论》中有句话,我很喜欢,想在最后分享给大家:“永远不要低估我们女人把握自己命运的能力。”
——
作者:柳白猿、辣辣
编辑:辣辣、姬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