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执业18年的行政诉讼律师，他在思考如何“减负”
这是 增长律公众号 的第 330 篇原创文章
文字整理：白粥、老斑鸠 编辑：老斑鸠
增长律的各位朋友们：
晚上好，欢迎来到我们的直播间，今天我们邀请到了董再国律师。在开始我们的直播之前，我想先对董律师进行简要的介绍。
他是一位执业已经十八年的资深律师，现为北京新邦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同时也是北京市律师协会环资委的委员。董律师还是中国乡村之声央广栏目的特别嘉宾，以及征地拆迁案件百案平息辩友会成员，以及，他还是早年当地高考状元。
董律师是我们的前辈，我们主要是向前辈去请教和学习你们跳过的坑，让我们在跳的时候姿势优雅一点，就是这个意思。然后我这边希望您能够给大家来一个自我介绍，回顾一下，执业十八年，如果来给自己不同的阶段一个主题词，你会用什么主题词？
——视频号连线采访人：九月（增长律团队），直播开场白
内容来源：2023年07月03日，增长律新书策划会
载体：增长律直播间（视频号）
主题：深入行政诉讼十八年的律师
连线：九月 × 董再国律师
以下主要内容
为董再国律师直播分享文字实录：
2003年以前，我作为某地级市的一名公务员，后来被任命为市局的办公室副主任，主要职责原本是文字工作，为领导写作材料。在任命后的一个月，我的律师资格通过了，然后我决定辞职到北京。
在2004年，我开始到北京北漂，从我2005年正式开始执业实习的开始，到现在已经有18年的时间了。廿年，弹指一挥间。说实话，我并没有做出特别好的职业和人生规划。刚到北京的时候，我在建纬北京所工作，专门从事建筑房地产领域的业务。
分享嘉宾：董再国律师
北京新邦律师事务所律师 高级合伙人
兰州大学法学学士，北京大学法律硕士
北京律协环资委委员
执业年限18年，北京行政诉讼领域知名律师
在北京所王主任等人的指导和帮助下，我在建纬北京分所，我做了团队的一些边缘性的工作，因为我并非建筑专业，所以我主要负责一些案子的辅助诉讼工作，而核心团队成员则主要从事非诉讼的工作。例如，中央电视台新台址、国家博物馆改建的法律顾问是当时我们分所。有时候工作语言是需要英语，当时的监理这块也是由香港的公司来做。在核心团队中，很多律师大多是名校建筑专业，有深厚的建筑领域背景或海外工作经历，而且对英语能力要求非常强。我觉得自己无法完全融入到那个核心圈子中。
所以在那里我待了两年后，开始转向行政诉讼这个领域。说实话，我对这个领域并没有什么情怀和梦想，只是在2010年的时候，行政诉讼开始兴起，特别是征地拆迁的案子比较多。能够出差，案源充足，是这个领域的一大优点。
这个领域的案件更多的是关于土地征收和拆迁。我从十年前开始做这个，直到现在，也是以行政诉讼为主业。当然，我要承认，我没有像现在的年轻律师那样，有很好的职业规划。我没有特定的主题，我只是随波逐流，奢谈情怀。但毕竟也问心无愧的做了很多事情。现在我的年龄已经让我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你问我，现在的主题是什么？我会说，我遇到了一个瓶颈。工作变得很累，我也变得有些麻木。
所以，我现在想停下来，暂时蛰伏一下，再好好考虑一下我接下来的方向。我想把重要的案子自己做，剩下的案子交给其他人合作，或者交给团队的其他律师去做。我的年龄告诉我，我需要减轻负担。所以，我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我没有什么高大上的主题。如果非要我选择一个主题，那可能就是半退休状态了。
九月 ：为什么会感到无法再处理案件呢？是否是案件本身存在的问题呢？年龄是一个因素，另外，人们普遍认为律师是一个不会退休的职业。那么，为什么会说无法再处理行政领域案件呢？
这是与该案件相关的领域，整体拆迁案件的大环境相关。因为我被老斑鸠拉入咱们的群里，可能是因为我做了一个关于征地拆迁的讲座，或者在某个群组分享了相关内容，老斑鸠注意到了我，然后邀请我进了那个群。
我的讲课主要是针对这个具体领域的业务，现在我们讨论的是我无法处理这个案子的原因和想法，也就是说这种案子太繁琐。嗯，并不是危险，稍后我们谈论风险问题，但主要是说这种案子最主要的核心问题是结案的压力太大，你没有主动权。与民商事、刑事案件不同，开几个庭，就可以结案了，周期不会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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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线董再国律师预告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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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对于这种案子，你收了案子后，结案压力就像大山压着，一直有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在你头上悬着。对于这种征地拆迁案件，最终你是为当事人提供服务，他们最终是要解决补偿提高问题，也就是要争取更多的补偿款或房屋，而这些主动权却在被告政府手中。
所以说，如果政府不与你协商，我们可能需要经历数十个甚至上百个程序，甚至多年才能结案，这种压力非常大，对身心都是严重的考验。
所以我认为对于我个人来说，现在的身体和心智是一个很大的消耗。
九月 ：目前最长的案件，是多久未结案的呢？此外，我记得你之前提到结案是一项充满压力的事情，是否存在一些政府案件已经拖延了多年，一直未结案的情况？最长的案子需要多长时间？
我现在做的还有七八年没有结案的，这么说，我从追某个美剧时候接的一个案子，到现在很多季美剧都已经结束了，案子却还没有结案。当然这其中有各种因素。但是很多情况下，当事人自身是有一些原因的，他的要求很高，错过了最好的谈判和协商解决的机会，而这种机会稍纵即逝，把握不好就会完美错过。
我们在这种案子中的主要思路是以诉促谈，法律程序只是手段，解决问题才是根本目的。光指望依靠法律程序解决问题在目前的法治环境下基本上是行不通的，因为很多案子，法院最终只能是判决确认行政行为是否违法，或者是撤销，如果协商不成，最后还是需要走到行政赔偿这一步，而在这类案子中，行政赔偿往往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法院的口子扎的很紧，鲜有大幅度的突破。
另外，房地产和土地财政的大形势，以及政府领导换人或者某个地方不再拆迁等多种因素，也都会导致案子被搁置或无限期延长；当然也有个别情况，比如律师介入后发律师函，启动了相应的法律程序，政府很快就感受到压力，基本上就解决了。也有些案件很快就能结案，可能也就只需要一两个月，但这是个例，不具备普适性。一般情况下，这类案件的结案时间都很长。
九月 ：选择参与这类型案子会有什么好处呢？现在仍然有许多人前赴后继加入其中，特别是在涉及土地诉讼的领域。会不会过几年和你一样，也会发现一直处理不完，结不了案，然后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呢？
对，现在来说，因为行政诉讼这块不是很受欢迎，最早的时候我想做这类案子，说实话主要是考虑当时这类案子案源稳定，当时所里分配给我一个。反正只要是说你能出差，就有案子做。可能晚上在三亚，早上可能就到哈尔滨了。只要你有体力，你就能做。如果你做得好，你的写作能力，开庭能力好，谈案能力强，在当地口碑好，你与当事人很好的沟通，你在这地域就能有大量案源，有你的一席之地。
也就是说，当你在这个地区做得出色，声誉就会建立起来，老百姓会找到你，因为他们听说过你，有很多人去旁听。就像我最初的时候，在西南某省和市县做得比较多，那里很多客户现在还在咨询。所以，对于年轻人来说，你可以选择这个方向，因为我看到疫情过去后，征地拆迁业务似乎又要开始了。毕竟房地产这个行业对于国家来说还是重要的，土地财政这首山歌还是要唱的，所以这方面的案件在全国范围内还是有的，很多的，就看你愿不愿意做，能不能承受压力。
但是我确实建议，你肯定要做一段时间后会有一种倦怠和疲惫心理，当然，你为了年轻和赚钱，一开始可能确实能赚到钱，但从2018年开始，这类案件就不太好做了。2012年至2018年之前是这类案件的黄金时期。
九月 ：嗯，那么你自己亲自办理这么多案件，也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律师，是否有一套有效的方法或沟通方式，能够处理好与政府机构的关系呢？
跟政府这边是分为两个阶段的。最初我介入这个案子的时候，地方律师很少从事这种类型的案件，甚至政府不允许他们参与，而北京的律师却敢于挑战。那个年代，政府程序是很多是不规范、不完善的，存在很多漏洞。所以在庭审中，你可以大胆陈述，指出对方的错误和遗漏之处。政府那边就听着，找个律师，而政府领导要么不出席，要么到庭也一言不发，只是在一旁听着，政府这边很多只是走个过场。还是那句话，开庭是手段，要想解决问题，还是“功夫在庭外”。
在这种类型的案子中，其实法官他手上已经处理过很多类似案件，不仅仅是你的案子，而且最高法院也有很多关于征地拆迁的案例，他们自己可以查询进行类案检索，或者你提供给他们。你在法庭上的作用是冷静客观地将事实说清楚，法律问题和司法判例经过细心准备，呈现给法官，帮他们梳理案件焦点和引导他们做最后的正确处理。
新形势下，这类案子也不能再用几年前的思路来办案和处理。要结合房地产和基建、土地市场，全国拆违大形势，与时俱进。现在为了更高效地结案，我们应丰富办案手段，逐渐改变策略，更多地考虑与政府主动沟通协商。毕竟，我们需要考虑最终还是是当地政府给你解决给你提供更多的货币和住房面积。因此，我们启动诉讼，当然开庭是一个方面，但更重要的是促成协调。我们需要缓和关系，然后博观约取，息纷止争，力促结案。当然法庭上庭审表现，也是非常重要的，但庭后的沟通工作，案外的程序设计，掌握案件火候和节奏，进退行止，现在我们这些老律师都认识到更为重要。对，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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