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读后感——选择和浪漫【校刊出品】
本文作者/千秋
谢怜第三次飞升上仙京，从花冠武神到破烂仙人，历时八百多年，阵仗太大，上来就险些砸着了昔年属下风信慕情以及上天庭中天庭的大小神官，要赔偿八百八十八万功德。
这就是故事的开头。
第一次看《天官》时，保持平淡的情绪，没有什么波动也没有什么起伏，虽不至于一点儿感想也没有，但也确实足够平静，没有什么太多情绪。
那个时候只觉得这部小说很特别也很俗套。
特别在于——这是神明和信徒、神仙和鬼王、信仰和救赎的爱情故事，而且……我当真是一点也没猜出剧情的发展走向，足够惊讶，足够意外。
俗套呢，说的是小说的构成元素，例如神鬼、例如信仰、例如等候。
但这些满大街都是的俗套，却塑造了一个……浪漫和挣扎相互纠缠的世界、疯狂和理智敌对又相融之世界。
墨香笔下对“世界”的刻画没有那么多，逻辑和文笔也不多突出，但她创造出的人物角色，都是活灵活现。
有那些讨人喜欢的意难平，比如双玄；也有多复杂多争议的反派，比如君吾和戚容。
双玄真的是本文最大的意难平了，只得长叹一声，道命运不公。
师青玄被白话真仙缠上，躲了十年也没躲过，哥哥师无渡飞升成水师后瞒着所有人逆天改命强行交换师青玄跟贺玄命格，师青玄飞升为风师，贺玄死了。后来呢？贺玄历经铜炉山十二年，成绝境鬼王黑水沉舟；跟“血雨探花”花城交易，伪作地师，在天庭上打探消息，调查害了他的人。玄鬼在上天庭卧底多年一向低调，只有性格跳脱交友广泛的风师会来“打扰”他，“算是”他唯一的朋友。后来玄鬼查到了真相，让被他吞噬的白话真仙现身引诱风师，又一路骗风师谢怜花城解贺玄人生飞升真相，再拉上水师和裴茗走了一道自家老巢黑水鬼蜮，于师青玄面前手断师无渡头颅，还说要把师青玄命格换回来。最后呢？玄鬼没有换命格还放了他，甚至修复了风师扇交还师青玄。
贺玄死了师无渡死了，师青玄法力尽失不再为神，就连上天庭也一下子损失了风、水、地三师元气大伤。师无渡诨号水横天为三毒瘤之一帮亲不帮理，唯独对弟弟疼爱有加；贺玄无辜惨死恨透了师家兄弟，却也放不知情的师青玄一条生路。一边是以命换命的亲哥，一边是心怀愧疚但杀了亲哥的贺玄，师青玄最崩溃。
意难平总是让人感慨叹息，但也仅是如此了。相比双玄的意难平，我倒是喜欢情感、经历都更为复杂的君吾。
君吾是神武大帝，坐镇三界的第一武神，天庭上唯一被称之为帝君的人。而两千年前，他是乌庸太子，打造通天之桥；八百年前，他是白无相，白衣祸世出手即灭了仙乐国。要知道……白无相是鬼王啊……这可跟君吾的帝君身份完全相反，八百年前还是君吾亲临，“灭了”白无相！
这是一段……从云端跌进凡尘，从神仙落为……疯子(?)的过往吧。
两千多年前，那时乌庸太子已经飞升了，为太上神明，接受信徒祈愿。有一日他做了个梦，预见了乌庸国将因为火山喷发而灭亡。他将梦境告知了乌庸国臣民，将军们提议扩张领土抢占他国地盘，被他驳回了。将军们还是出兵了，太子很生气，于战场上降下神光召回大军。大臣们也很生气，对他逐渐不满起来，于是他做了一件事——他造了通天桥，要把国众都引渡到天上去！他做到了，可是他所有的法力、精力都用在了支撑通天桥上，再无力去满足信徒的祈愿了。一开始，国众都还很感激他，日子长了，民众觉得他越来越没用，就没这么信他了。信徒之信仰就是神明之法力来源，信徒少了，法力也少了，支撑通天桥便更困难了。可是信徒改信别的神明也没有错啊，这是他们的自由，而以他乌庸太子的骄傲，又怎会挽回呢。火山喷发那日，通天桥终于派上了用场，民众蜂拥而上，把通天桥挤满了。四位国师也不是凡人，看得见太子的疲惫，他们努力想让国众慢慢来，不要让太子殿下那么辛苦，可是人人都惜命，哪里还会愿意等呢！太子殿下终归是没有撑住，通天桥，断了。天虹断裂，无数人从空中摔下来，落进滚滚岩浆之中，瞬间灰飞烟灭，只留下一缕缕怨灵。这一刻，属于乌庸太子的那些信仰和荣光，尽数崩塌。
从云端至凡尘。
人们总是觉得，神之所以为神，他们是完美的，他们不会犯错，他们什么都做得到。可是人们也总是忘记，神不过是飞升之后的人罢了。
神虽然被人民信仰，虽然比普通人强大，但依旧是从人出发，不过多历了几道天劫罢。换句话说，神，就应该是完美的吗？也许是吧，因为他们站在世界顶端，因为他们是民众之信仰；也许不是吧，因为他们终究也是人，也会累，也会有七情六欲。我想，这样的疑问，也只有神才能解答吧。
所以后来，太子变了。他不再想保护天底下所有人无论好坏无论善恶。
他提出了一个让铜炉火山息怒的法子——用那些恶民来献祭。国师们不同意，都觉得太子殿下违背了他的初衷，于是有三位离开了他，只有一位留了下来。他虽没有再提此事，但还是这么做了，还加上了那三位“背叛者”的性命。那三位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我想，此时的太子殿下恐怕再也听不得任何反对质疑了吧。那三位就这么命丧铜炉山，自是心有不甘，便以怨灵的形式寄生在太子脸上——这便是人面疫之由来。这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患人面疫者，身体上会长出来一块块凸起的肉球，这些肉球上又会再出现三个凹陷和一个凸起，就像人的眼鼻口一样。慢慢地，这些凹凸会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直到它们变成真正的五官，肉球变成真正的脸！越到后面，这些东西就会越强大，它们以寄生宿主为养分，甚至会开口说话！没有人会想让这种东西留在自己脸上，没有人会想让别人知道这种事。太子殿下把自己的脸划得血肉模糊，却也无济于事。从留下的那位看来，太子殿下性情大变，变得暴躁易怒，还整日遮着脸，让国师一度怀疑太子被替换。太子极力想遮掩的秘密还是被国师发现了，他看见了国师有多恐惧，他意料到他的离开，所以说，滚吧。
又一次火山喷发之后，乌庸国彻底覆灭。
几百年后，民间传说有一将军，乱世中自立为王，后飞升为神武大帝君吾。
后来天庭上只知神武大帝飞升一千五百年之久，为资历最老的神官。
因为……当年乌庸太子时期那些神官……都被他一个一个、亲手屠尽。他用先代神官的骨灰筑起了一个全新的、尽他掌握的新仙京。
这么多年过去，人面疫依旧在，心里那些恶念也没有变少——所以有了现在的铜炉山，产出些妖魔鬼怪来，百年一开山，能锻造鬼王。
那些自铜炉山来的妖魔鬼怪大多眼熟，例如白话真仙，又例如八百年前一念桥头那只阴魂。
八百年前，仙乐太子谢怜听闻一念桥阴魂祸害百姓，便前去降伏。
一战过后，击杀阴魂，留下名句“身在无间，心在桃源”就此飞升。
透过阴魂，君吾真真切切听到了这句话，对于身处无间、心也无间的乌庸太子来说，这句话就是一句嘲讽，狠狠扎在他心口上。
君吾虽然在之前就对谢怜很感兴趣，但这回，是真的盯上了。
从永安缺水开始，他就在一步步把控着局势，化身白无相，制造人面疫，激化永安和仙乐的矛盾。
他让谢怜走上了他的老路——下界救人、上战场，也渐渐无力、渐渐失了信徒，仙乐国破、谢怜被贬。
君吾化身的白无相几乎是谢怜一辈子的梦魇，脸上那张悲喜面让人本能的恐惧。
仙乐灭国后，他还给谢怜出了一道考题：以白无相引诱谢怜，以牙还牙将人面疫种回永安人身上！
差一点。
就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谢怜恐怕真的就发动人面疫真的就摘不下那张悲喜面了。
谢怜没有通过考验，但他也不想放弃——没有什么比神武大帝亲灭白无相更好的了。
就是这一遭，谢怜二次飞升。
恐怕他又一次让君吾失望了吧，因为谢怜自请下界，与君吾酣战一场后便锁上两道咒枷隐于凡尘，为别个神官口中的“三界笑柄”。
但这之间，还有个神秘人物。
当年乌庸国最后一位国师没有顺着时间消逝而离开，他一直在关注着铜炉山、也就是乌庸遗址，也一直尽力为太子殿下做补救。
几百年间，国师辗转来到仙乐，竟发现，这仙乐太子出生日之天象，是与乌庸太子一模一样的荧惑守心！他多留了个心眼，便成了仙乐国国师，为太子之师。
他为仙乐国师，自与上天对话。他隐约知道君吾身份，也看出他对谢怜过分关注。
仙乐灭国后，国师才发现当初那战前导火索之端倪。他忍不住了，便请君吾降神，把话往开了说。
他也得到了君吾的答复：他要谢怜，成为他最完美的传人。
如果世上有一个人能完全懂他，那就是谢怜。只要成功了，谢怜就永远不会背叛他。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自己跟自己对抗的战争，持续两千年之久。
他败了，终于败了。
终于……解脱了，可以休息了。
又要消耗法力遮掩人面疫，还要当神武大帝坐镇三界，这两千年来，可从未轻松过。
于他自己而言，也未必是坏事。
回看两千年前的乌庸国和八百年前的仙乐国以及当年两位太子的所作所为，真能发现许多值得思考的地方。
当自己的国家受难、你还是太子时，该不该违反天庭条例擅自插手影响人间？
该不该用侵占他国利益之法拯救我国百姓？
当暴民出现时，是该镇压还是该救助？
敌人侵害本国后，该不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地报复？
国破家亡跌落谷底后，该如何重新挺直腰杆？
君吾以自身经历为路，一步步引诱谢怜走向那条执念打造的不归路。
他绝不会成功，因为，谢怜不是他。
他们都插手了乱局，都不愿主动开战。但是同样的压力，谢怜顶住了，君吾没有。
没有秉持本心，没有牢记初衷。
或许，在这二位之间，只差了一个花城吧。
若不是花城，谢怜未必守得住。
只可惜，有相似经历的君吾，没有这个福分。
这样一个复杂的君吾，被读者戏称为“老父亲”，执着地为“孩子”指一条“明路”。
“明路”虽然没走上，但这老父亲的存在却一直在推进着“花怜”为“花怜”。
对于花城来说，谢怜是他的神明，是他唯一的信仰；对于谢怜来说，花城是他最忠诚的信徒，是他心底的救赎。
八百年前神武大街惊鸿一瞥，悦神武者当空一跃，结下一世因缘。
这么多年来，花城一直都在，无论谢怜有没有飞升有没有被贬，是天上仙人还是地里烂泥，他一直以不同形象出现在太子面前，影响着他，陪伴着他。
不管谢怜有多么不堪、多么狼狈，花城都见过，所以他会说：对我来说，风光无限是你，跌落尘埃也是你。重要的是你，而不是怎样的你。殿下，我一直都在，我永远是你最忠诚的信徒。
永远。
最。
忠诚。
这是一句多浪漫的誓言啊！
永远，便是天塌地陷海枯石烂也不会改变。
最，便是唯一，便是独一无二。
忠诚，便是永不背叛誓死相随。
我永远是你最忠诚的信徒。
你永远是我最忠诚的信徒。
亘古不变。
就像《天官》最出名的那句话：
天真永不消逝，浪漫至死不渝。
我是一个浪漫至上的人，听这样的话最为感动。
所谓浪漫，求得不就是那一点永恒吗？
看人情冷暖，见天地万象。
时光不曾停歇，世态不停改变。
想探寻那些亘古未变的永恒，也想在时光飞逝下坚守初心。
蹚过人间烟火，沉醉大千世界。
望永远成为永远，盼未来不会过去。
或许是一种逃避，用那片刻温暖掩盖多年沉沦；又或许是一种信念，相信不可能成为可能，相信多情就是理智。
望我走过人间渡过天地之后，也能留下属于自己的永恒，也能开拓未知的天地。
浪迹途中，安好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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