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专刊 | 戴国军：与一切存在之物建立友谊
“只有深埋在土地里的橡树种子长成橡树时，我们才能发现它的本质。”在这个变幻不定，世界和自我都难以捕捉的时代，我们需要看向那些像植物一样耐心生长的人。本次访谈计划，从艺术、建筑、设计、摄影等领域选择有代表性的创作者，呈现可辨识的创作路径和有深度的创作思考，为这个不确定的时代，贡献可触摸的确定性。
—— 编辑部的话
回响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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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国军
法国诗人保罗·艾吕雅说：“有另一个世界，但它就在这个世界中。”
我们栖居在可见的、真实的世界中，食物、灯火、书籍、山脉、岛屿，无论是微小还是巨大，是短暂还是恒定，事物之间都存在着深刻的联系。
在与设计师戴国军的对话中，数次被他的故事打动。他可以清晰地讲述每一次真实的体验，描绘出每一个细腻而丰沛的画面，在他那里，一个细节便可以生发出一个枝繁叶茂的真实世界。
△戴国军
毕业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室内建筑师，
壹柒设计事务所创办人。
戴国军热爱美食，喜好乡土食材，愿意花时间烹制，他在美食里感受到记忆与仪式感。食物中有自然的味道、人的情感、美的享受，每餐饭都是一段光阴。在他看来，好的设计就是一顿美食，烟火缭绕、温暖宜人，哪怕是最简单的食材，也可以调制出最慰藉人的菜肴。
这些新鲜、复杂而又辽阔的经验，来自于阅读、旅行和观察。柔软的感知激发内在的反应，从而建立对事物本来面目的清晰表达，并进而转化成信手拈来的设计语言。
卡夫卡说，我们可以从生活中提炼出许多书，从书中却炼不出什么生活。戴国军恰恰是将生活织成了一张严密的网，无论书本还是日常器物，都与之拥抱，沉浸在每一次与生活的絮语之中，与一切存在之物建立友谊。
△法国巴黎
回响之外 ECHO
设计师 戴国军
Echo：您是美食热爱者，美食与设计的关系是什么？
戴国军：研究美食这件事对我做设计帮助是很大的，之前我设计阿那亚的海边市集，也是因为喜欢做饭，喜欢到处看菜市场。旅行出差去国外和国内都会去逛菜市场，比如香港IFC下面的超市citysuper，光酱油有五六十种之多，我自己做鱼很喜欢用一种海藻和鲣鱼为主料酿制的酱油，打开就得尽快放冰箱里，不然很快就会坏掉，它是没有防腐剂的，有海藻的清香，鲣鱼的鲜甜，夹杂着海水和海风的味道。
同做设计一样，好的设计可能是抽象的，看起来做的很少很克制，但是过程中会有很复杂的思考，诸多的功能、安全、材质、色彩等等，最后设计可能就是一面简单的白墙，一根斜向的柱子。
Echo：把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的能力是怎么训练的？
戴国军：举个例子，我喜欢点蜡烛，北京房山有做出口蜡烛的工厂，很多人并不了解。燕山石化在北京的房山区，炼石油剩下的附属品石蜡是做蜡烛的原料。他们生产的蜡烛销往德国、法国、英国、澳洲等国家，但是蜡烛燃烧的芯儿和好看的色料、设计，都是国外提供的物料和标准。别看这么简单的东西，没有严格的标准是不行的。
在有电灯的时代，为什么他们的生活对蜡烛有如此丰富的需求和应用？为什么我们在帮助他们生产蜡烛，而我们却没有吸取这样有趣的生活内容？生活的精神层面太匮乏了，没有美食，没有烛光，没有鲜花，也没有去享受光……对待生活的时候都是简单的，当然读不懂抽象的东西，也没法把复杂的东西整合在一起形成自己的想法。
△ 一个人吃饭的仪式感和氛围感
Echo：您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美食、爱上做饭？
戴国军：我妈妈做饭特别好，虽然乡下条件不是特别好，但是她会用有限且简单的食材想尽办法做出让我爱吃的食物。因此我从小吃过很特别很有趣的食物，当然都是天然的味道。
在东北大山里春耕的时候会有很多的野菜生长出来，大概有二三十种的品种，它们会有不同的味道和香气、甘、苦、涩……很多，会令你感受到熟悉的森林、泥土和风的味道，它的丰富与南方的不一样。
日本人喜欢吃天妇罗，其中有一种时令野菜天妇罗（日本叫楤芽），挺贵的，但在东北春季的大山里太多了，这种野菜不好采，整个像狼牙棒一样都是刺儿，它只在树干头上长一颗，炒鸡蛋、包饺子、肉炒都好吃，或者用水焯一下，要掌握火候，焯水太过不好，焯太生苦味太浓，好的火候会令它甘苦相间有肉的嚼劲，可以用东北好的柴鸡蛋和有机豆瓣酱去炒蘸料（真正好的豆瓣酱要在缸里呆三年），这样的味道让你会记一辈子。
小时候春季放学，经常采一种野菜叫小叶芹，我放学根本不走大路，就沿着山边的小路走，有山泉水和湿漉且背阴的地方才会长这种野菜，我就一路采野菜。到家之后我去写作业了，把野菜扔给老妈，老妈就用小叶芹和猪肉现捏饺子，太美味了！
△ 母亲从山里采摘带来的家乡味道。
Echo：这么多年过去，您对这些食物的味觉口感记忆如此深刻。
戴国军：现在每年五一东北春耕期间我父母还是会给我送山野菜，头一天几个人到不同的山上去采不同的野菜，为的是坐第二天高铁给我背过来，放在泡沫保温箱里一层冰一层菜、一层冰一层菜。每次我都会进到北京站的站台接他们，走在后面看着他们拎着箱子的背影很不忍，年龄大了。
我妈知道我挑剔，连塑料袋她都尽可能选最好看的。来了以后我会换上我收来的好看的竹筐和器皿拍照留念。最近几年老妈生了很严重的病，来北京看病时（身体很差）还给我带了很多的山野菜、肉和鸡蛋，那次我的心情很差！那次我没有换器皿拍照，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塑料袋的美，我把东西摆好，好好拍了张照片，我觉得事物和空间当你赋予了它情感和爱就是最美的。我内心当然很内疚，让父母受累。朋友也宽慰我，说这就是他们表达爱和快乐的方式，我后来也释然了。
空间里还有一种设计是情感设计，不懂得情感就不会把情感和爱带到空间里，我们都要培养自己爱的能力，所以我做空间是柔软的、舒适的、缓慢的、有爱和情感的。
Echo：您提到的这些最好吃的食物，好像都是最简单的食物里，但却有着最丰富的味道。
戴国军：好的和天然的食物，不是米其林厨师高超的料理技巧和手法。它应该是天然和有机的食材，可能是最简单的料理方法，你需要带着那份情感和爱，要去了解食材的生长环境和性格等等信息，懂它的味道，东北最天然的食材和美味就是原始森林、清澈的水、肥沃土壤和四季分明的气候给予的。
△阿那亚海边市集 戴国军设计
Echo：您设计的与美食相关的空间，也都源自于对美食的热爱。
戴国军：2015年我去意大利米兰参加世博会，主题是「滋养地球，生命的能源」（Feeding theplanet,energy for life.）。印象非常深刻，展场的最后一个空间是赫尔佐格和德梅隆为意大利的慢食主义（慢食Slow Food是一个倡导农业公平与正义的国际组织）设计的慢食馆，不仅仅是在讲慢慢享受食物美好，也在探索各种生态多样性的产品，就像我说的赤老芽、猫爪菜、媳妇菜等等天然食物，怎么把这些食物品种保护好。在距离北极圈1300公里的永久冻土中，有世界上最大的安全种子储藏地，由挪威政府于2008年2月开放，来自全球各地的种子箱都被送到这里，以便安全可靠地长期存放在寒冷和干燥的岩石储藏室中。这就是保证全球食物“终极备份”的“世界末日种子库”——斯瓦尔巴，全球种子库坐落的地方（挪威建筑师Pet W. Søderman er 设计）。这样的保护意识和行动我们差得很远。
设计师们经常谈环保，环保不是高大上的理念和讲故事，应该先从身边的点滴小事做起，做专业合理的分析，做真正能持久的空间，别轻易大拆大建浪费材料。一个房子天天拆，运多少垃圾出去，这些垃圾都到哪了？先少拆，先看能不能在不拆改空间的前提下优化功能，化腐朽为神奇，换种颜色修饰一下，或者DIY再利用一下。在欧洲运垃圾很麻烦且费用很高，我欧洲的朋友买个电视机都要考虑哪家的设计包装更小或更简单，或者就不包装，这样就不需要扔垃圾。
我在设计阿那亚海边市集的时候，在阿那亚附近的秦皇岛大蒲河船厂找到了很多可以再利用的废弃材料，例如铁板、旧木等等，用最朴实的语言点点滴滴做环保，甚至都不需要提环保。自然材料永远是我的首选，也是不会过时的，实际上每个材料都有自己的性格和特点，设计师要学会与材料沟通、用好它，材料没有界限，你不要人为设定界限。
△秦皇岛大蒲河船厂
Echo：讲讲您从学油画到做设计的契机转变。
戴国军：学画画曾经是我这个乡下小孩的梦想，只是知道自己想成为画家。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有设计这个行业，不知道它是个职业，能养活自己，以为是装潢，也不知道它能是另一种艺术梦想，所以我大学里选择了绘画专业。
毕业后绘画很难找到工作的，为了生存我去了一家美国的设计公司画图，我才接触到设计，发现我对空间很感兴趣也很敏感，就展开了针对设计系统性的学习、购书、看书，看书这件事打通了我很多东西。我看的第一本是安藤忠雄《边走边思考》，我想他从一个拳击手都可以成为建筑师，我也一定可以。他的那种死磕的劲儿和行为我跟他很像，永无止境的追求，就能奏效。
学习超写实绘画、水彩、速写对我做设计帮助很大，只要能说和能想象到的我就能把它用画的方式表达出来，大量的图形和想法我都会用手绘，手绘可以锻炼你大脑的思考，还会锻炼构思、感知能力和想象力。
△ 戴国军喜欢用绘画表达对设计的思考
Echo：绘画跟设计都有哪些艺术性的关联，在您看来，设计的专业性是什么？
戴国军：斯里兰卡建筑师杰弗里·巴瓦(Geoffrey Bawa)为什么能成为好的建筑师，他年轻时就读于英国剑桥大学法学院，27岁独自踏上为期一年半的世界旅行之后，突然有了想要创作属于自己的建筑的欲望，于是在将近30岁时，他重新前往英国学习建筑。他是有很好的生活经历和很强的学习体系。
荷兰建筑师雷姆·库哈斯是大都会建筑事务所（OMA）的创始人之一，作为曾经的记者和电影剧本创作者，他时刻能够敏锐地以全新的视角发掘社会问题与城市现象，并将这些思考融入建筑创作。英国极简主义设计师约翰帕森（John Pawson）他在名古屋教了三年英语，在东京做过摄影师，后来加入倉俣史朗（Shiro Kuramata）的工作室工作，那段经历对他影响非常大。我觉得最终他们这些设计师的成功都是丰富的生活经历和综合性的学习累积。
我有个老师的孩子在哈佛大学是研究蚂蚁神经学科的，他的空间里只有最简单的床，所见之处都是书，这种人都特别值得尊重。我也在学习日本的近代设计为什么很棒，看了一整套日本建筑书籍《现代日本建筑家全集》，然后针对书籍里的重点喜欢人物再继续学习，就会发现，那一代人的根基、文化和传承精神奠定了日本现代设计的底蕴，加上足够开放的心态向国际学习。
我认为我选择了最棒的职业，一切浮夸的或者不切合实际、对职业负面的事我都不想去做，不是真正的热爱就很难沉下心好好学习和积累专业。设计师跟律师一样，也是专业人士，是有非常严苛专业门槛的。
△ 戴国军私宅作品——山谷之家
Echo：您现在的设计方向是不是很清晰了？
戴国军：也不是，比如我这次去欧洲和香港，我觉得对我的工作和设计又有了一些新的理解，我们在过度的强调设计的风格例如新中式呀，更民族性的东西呀，老是抛不掉这些框框，我觉得会有问题，很难打的开。恰恰欧洲设计师和北欧设计师做得更好，他们在学校学习获得了很扎实的专业训练和学习，同时也会用很好的思考方式打开，他们利用这样的专业素养在世界各地都可以做设计，并且做的很棒！
Echo：这种设计的方法如何习得？
戴国军：就是学习，你什么都得去关注，要大量的阅读，买书不能说是法语、西班牙语的就不买，要想办法看懂，只要内容是你感兴趣的，没接触过，我买得起我就会把书买回来。你看我这里各种语言的书都有，这一列是讲玻璃艺术的，那边是关于服装设计的，最近因为要做一个欧式古典的空间，我又买了一堆相关的书籍。
设计师训练的不是死磕设计，磕不出来的，首先要大量的学习和阅读，成为一个生活高手和杂家。
△ 图1-2戴国军的办公室
图3-4家里的书房及陈列的各种物品
Echo：可以分享一些您的学习故事吗？
戴国军：《MONOCLE单片眼镜》，是英国很棒的杂志，大量的事件、新闻、生活、文化、设计、建筑、旅行……相关的信息收集和内容。这次去香港我还去了在湾仔的独立店，在香港的独立店也开了有10年了，这本杂志我们定了也有五年了。每月会有月刊，每个季度会出季刊，全年也会出特别主题年刊，比如说只讲北欧或者只讲日本生活、旅行、设计的年刊，还出单独出了一本《女性消费》，里面会介绍世界不同的现代女性，关于她们的生活、社交、职业、旅行、消费等等相关内容和信息的交流、学习和探讨，那我也发现现在女性独立性很强，我们公司也是女士居多，包括我们很多客户和业主都是女士对接居多，这样的杂志对我们的学习和了解女性帮助很大，我们肯定需要去了解，这些都和设计相关。
比如我很喜欢伊夫·圣罗兰和关于他的一切，也包括他的服装设计和他的家，因此我会看关于他的纪录片、电影，我也会买关于他的很多书籍。在欧洲和其他国家他有很多所房子，每所房子的设计、布置、收藏都美轮美奂令人向往，摩洛哥马拉喀什有一所他的住宅、花园马若艾勒花园。这座城市也有一座伊夫·圣罗兰的美术馆。这些都值得我们去学习。
Echo：这种方法的习得需要经历时间的沉淀。
戴国军：一个设计师确实不能太单薄，如果你把它只是当工作，这件事不可能做好。网络上的很多东西都是快餐，每天给年轻人喂食快餐，偶尔吃一下可以，但它是没有深层次味道的，真正好的食物，是需要好的食材需要花时间的，体验到的感觉和厚度是不一样的。
Echo：“时间”是您设计中很重要的关键词吗？
戴国军：对的，至少是疫情期间和之后我对待空间中一个重要元素的思考。疫情期间我们接受了一家食品公司的设计委托，利和味道青岛的工厂总部和上海的集团总部两处设计，在青岛工厂总部里我们做了一间以食物和时间为概念的美术馆，在工厂六层的天台做了一间以时间为概念的茶室。这个企业的创始人也同样注重时间的概念，这样我们相互的理念和想法很容易走到了一起。我很喜欢跟时间有关的事物和思考，比如古董家具上被使用的时间痕迹，蜡烛一点点燃烧的时间变化，泡好一壶茶做好一餐饭也需要时间，回味醇厚的酒也需要时间来酿造，走捷径是出不来那些美好和味道的，说白了人都要沉下心去学习去深耕。
在设计这间以时间为概念的茶室时，我们选择了古代建房回收的原料木材，请了熟悉的木工匠人。整体茶室是圆形伞状建筑结构，圆形建筑外围是管状C形回廊，如果想进入茶室，人需要像时钟一样旋转步行，才能找到茶室的入口，开启茶室的门还是沿着时钟的方式步行，才会进入到半月形状的茶室。只有与时间做朋友的人才可以得到时间赐予你的美好。
△ 青岛利和味道 “时哉”茶室 戴国军设计
Echo：能具体讲讲阿那海边市集的设计思路吗？
戴国军：在设计阿那亚海边市集的时候，首先考量的是周边的风土、人文和环境，我发现紧邻阿那亚的海河边有家造船厂特别棒！大蒲河造船厂（从清代到近代一直在造这样的船），包括南方很多渔船、运输船都是在秦皇岛的船厂制造的，北方的造船是很有力量的那种。建造的时候把木头要放到地下一个焚烧炉里去弯曲塑形。这间造船厂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船厂里有很多的废弃材料可以回收再利用。
海边市集有多半的材料是回收再利用的，部分回收材料是在船厂收集的，比如铁板、木方、一些受到腐蚀的金属瓦楞板等等，包括市集里售卖鱼档口我们索性就叫大蒲河鱼档。我希望一家人逛市集的时候，能感受到市集里是有时间的存在，因此在山东的老钟表厂订了一个一米直径的时钟（与北京站的大时钟是一个钟表厂）。在天津老租界原天津银行回收了两只木叶片的老吊扇（是美国通用公司生产的），我们希望在市集的高大空间里能感受到风和时间存在。
这些想法只靠读书是学不到的，它来源于对生活的观察和日常感知力的培养，如果你对生活和日常没有感知力和观察，对船厂、火车站的钟声、市集的热闹、旧物都没有兴趣和感觉，平时去的都是雷同或相似的网红打卡地，那是无法做好设计的。
我去过紧邻大理周城村白族菜市场，市场的中间是村里的古戏台（始建于清光绪二十一年公元1895年），市场的小广场有两棵600年的古树，老派的白族老奶奶穿着传统服饰在售卖各种土产和白族食物。年轻人大部分穿着现代服装，那种场景挺魔幻的，有点超越时空感。能经得起时间打磨的才叫真正的前卫和经典，不是一味的盲目的追新追潮流。
△大理周村古戏台和菜市场
Echo：您的设计是一个很大的网，从书本的学习到生活的感知，有无数的细节，每一个设计都有很完整的故事，所有的信息的收集都在设计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戴国军：是的，我在香港湾仔的日街《MONOCLE单片眼镜》买杂志，看到旁边的小店台阶设计的很特别，我好奇的进店观摩，它是一家定制西装和衬衫的定制店，小胡的店没有请设计师，是他和他的老婆一起设计的，很特别很精致的小店，我们聊了很久，聊天中了解到他很爱服装定制这件事，他给我介绍了很多的关于定制的知识，也给我介绍了很多关于定制和服装的书籍，有两本书我直接下单了。晚餐时间他给我推荐了一家粤菜餐厅，还把我送到了餐厅，那家餐厅真的非常棒。如果不是因为观察和好奇心，我可能就了解不到关于定制、书籍、美食这些信息和体验，这又是我的一个小小的学习和收获。
△ 杂志《MONOCLE》店铺和旁边小胡的服装定制店THE BLOCK
Echo：怎么定义您的设计？
戴国军：我的设计不是简单的去做空间的美或追求风格，它可能是对美好生活和空间的一种综和性思考和表达。至于所谓的风格，每一位请我设计的业主都带着他们的独立风格。设计是设计师与业主需求、思想和精神的碰撞，我将这些想法、碰撞和思考用空间的艺术语言去表达，这是我喜欢或者想做的设计。
Echo：空间里的生活内容是如何构建的？
戴国军：空间设计，它所包含的生活内容是最重要的，如果只是一个好看的盒子它是很苍白很空洞的，一件物体、一处空间、一栋建筑，融入丰富而有趣的生活，那才是好的有厚度的设计。
我办公室里收的这个大的古董书柜，是因为我在安特卫普旅行时去过的一家设计酒店，大厅的隔断用了中国古代福州黑色彩绘屏风间隔了空间，而空间中摆放的是非常现代家具，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刻，香奈儿在巴黎的公寓也有这样累似的屏风和设计。我第一眼看到这个柜子的时候，它让我想到了以上描述的场景也让我联想到了意大利的湿壁画，门板上画的那些聚在稻草垛上的小天使，有些小天使很淘气，拿着稻草去骚扰熟睡中小天使的耳朵，这个场景与我小时候与小朋友一起玩耍的场景很像，虽然是只一件家具、一幅天使绘画，但它和我们的生活、空间、人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 橒空间，佳作书局 戴国军设计
Echo：您是带着生活研究者的态度和方式来做生活的设计。
戴国军：丰富的生活、品位、见识、学问，这些都是要学习和积累的，我很喜欢有温度的设计。你如果说你不喜欢温馨，你可以喜欢冷酷，做冷酷的设计也行，冷酷也需要懂得温馨，才知道什么是冷酷。
所以必须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综合素养，你如果没有这样的基础，做什么都是不成立的，因为没有一件东西是可以孤立存在的。不学习日本茶的历史和文化、日本庭院、能剧、建筑……想做好日式空间怎么可能呢？
我最近两年在做餐厅的设计，确实需要深入了解厨房中从早到晚的工作流程和各种细节，这些是书本上无法全面深入交给你的，只有你自己这样的在厨房做过观察过才有深刻的体会。前两天有一家委托设计的餐厅主厨跟我交流，聊完他就沉默了，因为他在厨房工作的条理不强，不在意收纳和整理到处乱放东西。厨师很忙，要去备菜、切菜、烧菜、装盘……，但空间有限切完菜的各种菜板要收起来还要方便取出，我们在低柜下设计了半敞开的竖向分割架，在下面还设计了集水托盘，方便菜板的的沥水和干燥。这样的设计思考就是自己做饭得到的经验，自己不去劳动，在书本中是看不到的。
△ 阿那亚子集画廊 戴国军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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