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变了，现在火的是“窝囊废”
作者 | 南风窗记者 莫奈
今年的春节档电影五花八门，但总有一些熟悉的面孔反复出现，譬如在《第二十条》和《热辣滚烫》里都有出演的男演员雷佳音。
这两部戏里，雷佳音分别饰演两个性格些许重叠的中年男性：人到中年，工作里充满着各种不顺心；性格偏弱，容易被人欺负，却又带点好面子的脾性。
总之，雷佳音的脸一出现，大家就知道，受气包要来了。
有意思的是，这类型化的形象非但没有被网友嫌弃，反而引起了一波追捧和夸奖，雷佳音也被称为“古希腊里掌管窝囊废的神”。
有记者问雷佳音，“人家觉得你是‘受气包统治区’，你怎么觉得？”雷佳音颇为清醒地回应道，“人家说的是窝囊废，谢谢你给我面子。”
不难发现，在不知不觉间，“霸总”类型的硬朗男性形象逐渐远离屏幕，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柔软、内敛的“人夫感”男演员，有时候，由于过于柔软，他们甚至看起来显得窝囊，但观众却喜欢为此买单。
雷佳音带火的赛道
“窝囊废”的赛道里挤满了候选人。
网友总结说，孙艺洲是有钱的窝囊废，上班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白客是白领里的窝囊废，努力工作时有一股说不出的魅力；秦昊则是下岗再就业的窝囊废，主打一个嘴甜；至于雷佳音，则是极品窝囊废。
其实，仔细掰开来看，所谓的“窝囊废”形象有着很多具体的面向：
《第二十条》里的韩明，处在一个上有老、下有小，工作还比较棘手的阶段，面对着生活里堆砌着的各种琐事。
家庭里，儿子因为见义勇为打伤人，为了儿子的前途他需要息事宁人，但为了事实的真相和妻子的期待他又不得不挺直腰板强硬起来。
工作里，他是个挂职的检察官，但卷入了一起争议巨大的案件。
《第二十条》，韩明
这些事情交织掺杂，韩明无法干脆利落地解决，他需要考虑到每个人的想法，所以他说儿子是家里的王子，老婆是家里的女王，而他是“服务于大家的”。与其说韩明是一个窝囊废，不如说他对生活的难题充满着无奈。
《热辣滚烫》里的昊坤，是小城市里一名郁郁不得志的拳击教练，面对唯一对自己感兴趣的潜在客户，他假意给杜乐莹（贾玲饰演）释放好感，赢得她的信任和物质支持，后来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撇清了他们的关系。
《热辣滚烫》剧照
昊坤这个角色，确实把“窝囊”演绎到极致，他时而殷勤，时而强硬，但说到底不过是时刻在维护自己那仅有的一点自尊。
电影的结尾——乐莹减重成功，改头换面，重遇当上了地盘工人的雷佳音，这一次，两人的心境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工作职业的改变让昊坤“抬不起头”，而通过运动和减肥重拾自信的乐莹则成为拥有主动权的一方。
这一次，当旧日爱人向杜乐莹发出邀约，杜乐莹不再硬着头皮答应，反而洒脱地说了一句，“看心情吧”。
《热辣滚烫》里，拳击教练昊坤
昊坤这个角色的存在，映衬了杜乐莹减重前后的心境变化，我们很难推测现实里感情发展是否会如此单向，但是可以发现，与“窝囊”感相伴而生的是一种新的女性形象的突围。男性角色变迁背后，是新的亲密关系角色和定位的写照。
当男性形象趋于平稳、内向和柔软，同处在关系里的女性往往内心更坚定，生活里更有魄力。换句话说，“窝囊”不一定“废”，但女主一定更“强”。
“人夫感”和强女主
和“窝囊废”一起流行起来的氛围感男主形象，还有一个颇为暧昧的标签——“人夫感”，不是霸总没关系，只要有居家感、邻家氛围，“人夫”照样能突围而出。
此前热播的电视剧《狂飙》里，也曾出现过充满“人夫感”的演员角色李响。
《狂飙》里的李响
“我怕被别人瞧不起，可我更想当个本本分分的警察，我不想要他们的东西。”李响的存在和戏里面风风火火、敢爱敢恨的安欣截然不同，他不指望出人头地，不巴结别人，守规矩，性格里带着些许历练后的善良。
这一类群体，像是职场生活里最波澜不惊的一群人，他们是上班时勤奋努力的小干部，下班后还会顺路买菜回家做饭，在他们身上，能看到背负着整个家庭的影子。
“人夫感”的流行，和曾经红极一时的霸总人设可谓是两个极端。曾经，“我为你承包整片鱼塘”是影视作品里最有感染力的爱的承诺，但如今，这个滤镜仿佛已被时代撤下，换下来的是拥有家居感、工作家庭能两头顾的“别人家的丈夫”。
最早兼具“窝囊感”和“人夫感”角色的影视形象，还是离不开雷佳音。他主演的《我的前半生》将一个外强中干的中年男性形象饰演得入木三分，在这个电影里，陈俊生喜欢上了公司里的下属，向妻子提出了离婚。
《我的前半生》剧照
但是陈俊生的生活并没有就此顺遂，他发现新的太太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温婉”，相反，凌玲是一个内心颇为强势的女性，与此同时，前妻子君也在一个人生活的压力下迅速成长，蜕变为职场能人。
不难发现，“男强女弱”的刻板搭配逐渐被软化和扭转，强大的女性角色由现实走入影视作品里，而男性的气质也在相应发生变化。
但是，这里的“女强人”不一定是事业上多么辉煌，强硬更多指的是内心的坚定。
就像《热辣滚烫》里的杜乐莹，把她对人生的失意投射到了在亲密关系的想象里，于是，当难得有人向她示好，她尽管并没有那么乐意，也仍然无法拒绝。
贾玲在《热辣滚烫》里饰演杜乐莹
而当她重拾对自己人生的掌控，她也终于拥有了亲密关系里的主动权，其实，即使她不为了减肥，光是投身一项运动中并获得成就，她也很快能获得对生活的掌控感，并且把这种感觉延续到亲密关系里。
值得一提的是，男女的强弱对比并不是两个极端的拉扯，在这个语境下，“人夫感”这样的形容是一种新的“男子气概”的表现，它指向的是生活里顿感、细腻、主内的气质，而这些优点，也是时代发展所需要的。
亲密关系里的新范式
男性荧幕形象的改变，其实在现实生活里早有影子。近年来，随着越来越多探讨亲密关系的综艺节目出现，人们开始不断思考男女性在关系里角色的区分与位置，并且给人们提供了很多可能和想象。
比如，在离婚综艺《再见爱人3》里，傅首尔和老刘这对曾经的“模范夫妻”。
傅首尔和老刘
在傅首尔的讲述里，老刘是一个相当温暖的形象。照顾家庭的日子里，老刘从未有过抱怨，在综艺节目中，他坦然地叫傅首尔“金主大人”，每月按时拿出账本，给妻子报账。
傅首尔也将这段婚姻形容为“我所能遇到的最好的婚姻”。两人识于微时，在合肥时，两个人还是普通的打工人，他们那时候的目标只是买一套大房子。
后来，他们搬去了上海，傅首尔的事业随着《奇葩说》的走红得到腾飞，每天忙得团团转，而老刘则负责接送孩子，掌管家里的事务，他们的合作方式，也给外界留下了“女主外男主内”的印象。可以说，傅首尔有今天的成就，其实离不开老刘这个“贤内助”的细心和包容。
《再见爱人3》截图
不过，如今值得讨论，也是傅首尔和老刘上离婚综艺所纠结和想解决的问题在于——男性怎样在一种“女强男弱”的关系里获得主动权。
这个问题，综艺节目的嘉宾papi酱给出过答案。
她和丈夫老胡的婚姻经历过一个很漫长的阶段，她毕业后有一段时间很迷茫，身体不好又找不到稳定的工作，她在节目里透露说，“在还是我老公赚钱养我的时候，我们就约定一件事情，他说我养你可以，但你必须给自己找一件事干，你不能天天在家待着，你得有一定的社会活动，要有朋友。”
papi酱和老胡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papi酱因模仿成为网红，而她的收入也早就是丈夫的数十倍，在这个时候，两个人也因为时间分配不一样而产生落差感。所以，papi酱说，她能理解傅首尔和老刘的分歧。
不过，papi酱的解决办法显得更有用，她决定在忙碌的工作里，每周抽出半天的时间单独陪伴老公，他们会一起压马路，一起在咖啡店聊天。
他们的关系因为这样慢慢回到正轨，而且，papi酱说老胡性格很自洽，“他这一点很好，赚钱养家的时候不会看轻你，现在赚钱少被媳妇养也不会看轻自己。”
这种相对独立又能保持平衡的亲密关系，正在逐渐成为主流。而在这个过程中，男性角色的定位和认知也在发生变化。
papi酱
对于这个变化的过程，复旦大学梁永安教授曾经表达过他的看法，他认为，“每个人都有软饭期”，意思是每个人都有那一段停下来调整自己的阶段，但在这个迷茫的过程里，也是一个能看到“爱情里对方价值”的阶段。
曾经人们对所谓“软饭”的称呼避之不及，是一种社会成见，如今，这样的标签变得相对中立，也让人们看到了亲密关系里很多真实又具体的纠结、困惑，这种真实感带火了“窝囊废赛道里的神”，也捧红了“人夫感男神”。
不管如何，观众应该会越来越接受这种新的男性形象呈现，而亲密关系的范围和形式，也将得到延展。
文中配图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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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吴擎
排版 | 风间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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