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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首要任务是给孩子高级的积极体验

法嘉LAWPLUS 2022-04-11

以下文章来源于赵昱鲲 ,作者赵昱鲲

(一)

虎年到了,最近常常看到这幅图,当然大家是当笑话在传,就是镌刻者认为自己是在山上刻了个“虎”字,但是大家看来却是一个非常粗俗的字,我就且用diao来代替吧,反正你肯定知道是哪个字。

但其实镌刻者其实也是无辜的,因为熟悉书法的人都知道,“虎”字经常就是写得像diao字:

那怎么才能知道古人到底写的是“虎”字,还是“diao”字呢?难道就靠相信古人人品,他们只写“雅虎”,不写傻diao吗?当然不是,主要还是得靠背景。


比如那个山崖上刻的,据说是赵孟頫的“虎”字。赵孟頫写“虎”字,最有名的可能就是那篇《題錢舜舉畫虎跋》,里面的“虎”字确实写得也是像diao,但只要我们略有一点文化,看他这一句“吾闻古人云:苛政猛于……”,就知道他必然说的是“苛政猛于虎”,不可能是“苛政猛于diao”。

这其实就像一个心理学实验:下面这个图片是什么?

你可能会说“B”,也可能会说“13”——没问题,这都对。


不过,如果加上背景,比如横着看,它和A、C放在一起,那你肯定会觉得是B,不可能是13。反过来,竖着看,它跟12、14放在一起,那你肯定会觉得它是13,不可能是B。

为什么呢?


这就是上一篇《孩子,我宁愿你被社会打脸,也不愿你被社会温暖 》里说的们的大脑都是一台贝叶斯机器,对于外界的信息,大脑并不是原样呈送给我们的意识:“报告长官,我们收到如下信息,请您分析分析,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而是自己做主,先做个分析,然后把结果直接给我们:“我知道您忙,您继续刷手机哈,我就告诉你一声,你看到的就是这么个东西。”


具体分析怎么做呢?就是依靠贝叶斯公式(当然大脑根本不知道贝叶斯公式,但是神奇的进化却让它遵循了这一原理进行计算):

这其中,P表示一件事情的概率,P(X)表示X发生的概率,P(X|Y)表示已知Y事件发生后,X事件的概率。


所以贝叶斯公式其实就是在说:假如发生了Y事件,那么X事件的概率,等于X本来就可能发生的概率,乘以假如X事件发生时Y也发生的概率,除以Y事件本身的概率。


换句话说,就是Y事件发生后,你对X事件的概率估计的变化。本来X事件就可能发生的概率,叫先验概率,就是事先你认为X的概率。发生了Y之后,你对X的估计变成了P(X|Y),就叫后验概率。


如果你已经被绕晕了的话,请看刚才这个例子:大脑看到了一个图片,要判断它是不是13,这时X事件,就是代表这个图片是13。先验概率P(X)=50%,因为大脑觉得它可能是B,也可能是13,那么P(13)=50%。


但后来你发现了一个Y事件:它是跟A、C一起出现的,这时大脑就开始计算P(X|Y),即已知这个符号是和A、C在一起,它是13的概率有多大?


它就得估算P(Y|X),即如果这个符号是13,那么它跟A、C在一起的概率有多大?(注意,这和上面那句话不是同一个意思)


显然,生活中出现A13C的概率非常小,大概只有极少数的车牌号里才会出现,因此P(X)·P(Y|X)/P(Y)也非常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相反,生活中出现“ABC”的概率非常大,简单的说,几乎等于这个图片表示ABC的概率除以该符号就是B的概率。因此,根据贝叶斯公式,在看到左青A、右白C相伴的情况下,这个符号就是B的概率几乎为1。大脑也就直接把它当成B报告给我们了。


(二)

好了,如果你还在读的话,我直接来给一个结论吧:背景知识对于大脑极为重要,因为大脑对于外界的绝大部分信息都是自己迅速处理掉的,而不会去做“有意识”的判断,不然意识整天就都在处理各种细碎信息,啥事也别想干了。而大脑它自己又怎么处理呢?就是依靠贝叶斯公式,对事件做出估计,然后按结果执行或者通知意识。

问题是:大脑对事件做出估计时,必须得有一个先验概率,就是预先对这个世界有个估计,而这,就是一个人的背景知识。

假如一个人从来不知道“苛政猛于虎”这句话,倒是熟读各种爱情动作文学,那么他就算看到赵孟頫那幅字,也会觉得这是“苛政猛于diao”,因为他没有“苛政猛于虎”这样的背景知识。

同样的,阿拉伯数字是公元10世纪传入欧洲的,那么一个9世纪的欧洲人,在看到12、13、14时,也不会认为这个符号是13,而会觉得这是一个B字,至于其他两个,显然是异教徒的魔法符号,哇呀呀我先呸一个!

相反,一个印度人(阿拉伯数字是印度人发明的,经由阿拉伯人传入欧洲)在英国殖民者到来之前,只要看到这个符号,肯定只会认为是13,而绝对不会是B,因为他根本不知道B是什么东西。

这样的背景知识,是在生活中日积月累出来的,而且是越早期的知识越重要,因为一个人成年时的先验信念,其实是她青春期形成的后验信念,加上成年后经历对信念的调整;青春期的后验信念,则是青春期的先验信念——也就是儿童时期的后验信念——加上青春期经历对信念的调整;儿童时期的后验信念,又是该时期的先验信念即婴儿期的后验信念加上儿童时期的经历的调整。也就是这样一系列公式:

成年信念 = 青春期信念 x 成年期调整

青春期信念 = 儿童期信念 x 青春期调整

儿童期信念 = 婴儿期信念 x 儿童期调整

当然,更准确地说,其实是任何一个时刻的信念,都是前一个时刻的信念加上外界反馈所带来的调整


显然,越早期形成的信念,对人的影响越大。因为第一,后期的信念本就是建立在早期信念的基础上,第二,更重要的是,不同的信念会带来不同的行为,而不同的行为导致外界给你的反馈也不同,从而也给贝叶斯公式输入了不同的调整因子。


比如上一篇《孩子,我宁愿你被社会打脸,也不愿你被社会温暖》里举的例子,假如一个人的信念是“我值得被喜欢”,那么当别人向她示好时,她的第一反应就会是:“这个人喜欢我”,于是也向别人回报以善意,最后就更可能收获到一段好的关系,从而强化“我值得被喜欢”的信念。


相反,假如一个人的信念是“我不值得被喜欢”,那么当别人向她示好时,她的第一反应就会是:“这个人想利用我”,于是对别人报以冷淡甚至恶意,最后别人当然就也远离她,她的“我不值得被喜欢”的信念也被强化了。


类似的重要信念还有:“我有能力”、“我可以为自己做决定”。相信“我有能力”的人,更可能拥抱挑战、做出行动,也就更可能成功,从而强化自己“我有能力”的信念;而相信“我没有能力”的人,回避挑战、倾向于不作为,也就更难成功,从而强化“我没有能力”的信念。


相信“我可以为自己做决定”的人,更可能遇到事情时,自己来拿主意。这种出于自己内心的决定,不仅更可能成功,而且就算失败了,也让人享受过程,更少后悔,因此以后更可能继续为自己做决定。但相信“我无法为自己做决定”的人,更可能遇到事情时,让别人来拿主意,结果就进一步失去了自己做决定的能力,强化了她“我无法为自己做决定”的信念。


当然,相反的情况也会发生,即一个相信自己值得被喜欢、有能力、可以自己做决定的人,最后发现自己只是被利用、遭遇挫折、自己的决定出错,而相信自己不值得被喜欢、没能力、不能自己做决定的人,最后发现还是有人喜欢自己、还是能取得成绩、自己也能做决定,于是都在负反馈下做出调整,这也就是上一篇文章里总结的那张图,双方的信念都逐渐向中间靠拢,逼近“世界的真相”。


(三)

但是,关键在于,心理世界没有真相。你值得喜欢吗?你有能力吗?你可以为自己做决定吗?这些问题其实没有确切的“客观”的答案。最后的结论,是你和这个世界在互动中共同塑造出来的

 

这时,你的初始假设,就变得非常重要。就像计算机里的神经网络模型,初始值的设置,不仅仅会影响模型最终的准确度,甚至可能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比如陷在了一个局部最优解,而无法逼近全局最优解。你的最初信念如果是悲观、消极、不作为的,那可能最终你的大脑就给了你一个“以后就别作为了、呆在这个小小舒适区也挺好”的局部最优解,你永远也无法看见其实你还有一个乐观、积极、行动的全局最优解。

因此,上篇文章里的那个图,其实更可能的走向并不是双方都在逼近“真相”,而是震荡着走向他们各自“自我实现的预言”,而这两种最终的信念,都并没有脱离现实,因为现实并不是只有一条细红线,而是一个巨大的灰色区域,上限和下限都要靠个人自己的努力、意愿和行为去塑造。一旦进入了这个现实世界之后,童年时积极体验多的人就更可能在上面震荡,换句话说,她们“创造”出一个更加积极的现实,而消极体验多的人则为自己创造出一个更加消极的现实。

这也是真实世界和计算机世界的神经网络的不同。在计算机科学里,有一个训练数据集,用来告诉神经网络,什么是对的,神经网络里的参数都要训练到使输出结果尽量靠近这个“客观结果”。但真实世界的“客观结果”是个人和环境共同塑造的,就像俗话说的,“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差”,你如何对待这个世界,世界也就会因此而给你不同的回报。

 

世界就像那个书法符号,本身并无特别涵义,如果你孩子把它看成“虎”,用乳虎般的目光打量这个世界,用猛虎般的精神投入这个世界,那他周围的世界也就会被他打造得虎虎有生气。如果你孩子把它看成“diao”,满脑子想的就是爱情动作片,看人都是欺男霸女的dick,那他自己也更可能混成一个diao丝。

因此,上面那些公式里,每一个时期的调整,本来就是跟此前的先验信念有关,也即:

成年期调整 = 青春期信念 x 成年期外界因素

青春期调整 = 儿童期信念 x 青春期外界因素

儿童期调整 = 婴儿期信念 x 儿童期外界因素

把这两个系列的公式合到一起,就可以得出:

儿童期信念 = 婴儿期信念^2 x 儿童期外界因素

青春期信念 = 婴儿期信念^3 x 儿童期外界因素 x 青春期外界因素

成年信念 = 婴儿期信念^4 x 儿童期外界因素 x 青春期外界因素 x 成年期外界因素

也就是说,顺着时间轴往前溯,更早时期的信念对人的影响,是指数增长的。而这些信念是哪里来的呢?也就是她在这段时期的体验,给她的贝叶斯大脑建立模型训练出来的(当然,实际情况比这个更复杂一些,比如大脑会在青春期又有一次大规模重塑)。


(四)

因此,假如你希望你的孩子心有猛虎,而不是举目皆diao的话,就请给她积极体验,而不是消极体验。这种体验对未来影响的指数效应,也可以称为“童年体验的复利效应”。


复利,本来是金融里的一个概念,指利滚利之后,回报经常会大得惊人。比如你如果有10万元,存在银行里,年利息是10%,那么20年后能得到多少呢?似乎是每年增加1万,20年后利息总额是20万元,总共得到30万元?


其实不是,应该是10*1.1^20 =67万元。多出来的这一倍多,是利息本身也在产生更多的利息,就这么利滚利,指数增长滚出来的。


体验也一样,积极体验能带来更多的积极体验,虽然经常会遭到“真实世界”反馈的校正,但日积月累,20年下来,等孩子成人了,这个积极体验的复利,会让孩子的心理保持在真实世界所允许的上限;而小时候消极体验较多的孩子,成年后的心理则更可能是徘徊在真实世界所揭示的下限。


积极体验有很多种,我在这里采取自我决定理论,它认为人类有三种最重要的基本心理需求:自主感、能力感、连接感。对应过来,我们最需要给孩子的,也就是自主、自信、爱这三种积极体验


上一篇文章说的打脸,其实就是在说父母给孩子太多的消极体验:替孩子做主、不让孩子自己做决定、把她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不服从就惩罚,这是在给孩子消极的自主体验;对孩子提出过高的要求、赶鸭子上架、达不到要求就冷嘲热讽甚至惩罚、取得成绩却很少表扬,这是在给孩子消极的自信体验;不关注孩子的内心需求、不满足她的依恋需求、不给她温暖的回应,这是在给孩子消极的爱的体验。


婴儿期还好,那样一个脆弱、无能为力的可爱宝宝,大部分父母都能满足孩子的需求,给她积极体验。但到了儿童期就麻烦了:

让她自己做主?那她肯定是做主去玩啊,学习怎么办?不行,当然要我们来做主!

让她觉得有能力?那她还不能尾巴翘到天上去?不行,不能骄傲,要严格要求!

让她觉得被深爱?那不是宠孩子吗?宠孩子就是害孩子啊,不行,只有她表现好的时候我们才能让她觉得是被爱的,要是她不好好学习,我们就不喜欢她了!

因此,很多父母在成绩、内卷的焦虑之下,不由自主地就给了孩子过多的压力,让孩子经历了太多的消极体验,最终形成了“我不值得被爱”、“我不行”、“我不能为自己做决定”的消极信念,在自我实现的阴影下,怏怏萎靡地度过一生。


(五)

那么,父母就给孩子积极体验就完了吗?总是让她做主、让她觉得有能力、让她觉得被爱,她就能形成积极信念吗?


也不一定。


有网友留言说:


“就因为从小是家庭的掌上明珠,从来不需要争、抢或者讨好他人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东西,无论什么行为都能让身边人夸出花来,并且从小就相信善良和美好……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人生观,当我走入社会遇到各色人物的时候,真的崩塌了……”

问题出在哪里呢?


就在于这位网友在童年时得到的积极体验是低级的,而不是高级的。


高级和低级的区别在哪里?


答案就在前面关于贝叶斯大脑的讨论里:为什么童年的积极体验重要?因为它会推动人在成年后去追求更多的积极体验。可是,低级的积极体验只提供积极体验,而高级的积极体验还提供了让你去追求更多积极体验的动力,因为这样才能产生复利


低级的自信体验,是那位网友说的,“从来不需要争、抢或者讨好他人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东西,无论什么行为都能让身边人夸出花来”,哪怕是平庸的表现,也能得到别人惊艳的反馈,那在当时倒是满足了能力感,但却失去了真正锻炼能力的机会,在将来无法继续获得自信。


自我决定理论的创始人德西和瑞安指出,真正的能力感,来自于你克服困难的过程,而不是轻易获得的成就。因此,当你在竭尽全力之后,遇到一个个障碍又一个个克服了它们,哪怕跟别人相比仍然不足,但这种大汗淋漓竭尽全力激发出全身能力的过程,才是高级的自信体验,而轻松击败别人时那种没有用力的感觉,甚至没有击败别人也被家人大声叫好的反馈,是低级的自信体验。只有高级的自信体验,才能把孩子引向未来更多的自信体验。

低级的自主体验,是溺爱孩子,什么都让她做主,随心所欲,做错了事情也不需要承担后果。这个爽不爽?当然爽。但可惜这种称王称霸的自主感,是低级的,它不能让孩子养成做决定的正确准则,以至于将来成人了,要么是不知道该如何做决定,要么是做的决定与现实世界背离太远,不仅仅是被打脸了,而是被打得身败名裂。

高级的自主体验,不仅仅是让孩子做主,而且还能让她学会如何做主。根据自我决定理论,这个能力来自于让孩子体验到内在动机,即从价值观、意义、激情出发来做决定。用孔子的话说:“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也就是说,做自己的价值观认为正确、自己喜欢的事情,才能走得最远,因为这样的孩子,将来知道该如何做决定。所以,明智的父母,会培养孩子的价值观和兴趣爱好——跟很多人以为的相反,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其实也是一种积极体验,而且是高级的积极体验,不下于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低级的爱的体验,就是俗称的“小皇帝”,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所有的人都爱她。“万千宠爱在一身”,孩子确实能有很多爱的体验,但也很容易培养出把别人的爱视为理所当然、不知感恩的孩子。前一阵子有一位在欧洲留学的女生,主动爆出自己和父亲争吵的聊天记录,原因不过是她父亲收入有限,要求她节约,就被她骂为:“老家伙,养不起本仙女当年就别生啊,什么几把。”——是的,这就是传说中的“举目皆diao”——包括她的妈妈,也被她在网上配上照片辱骂。

高级的爱的体验,则是在给孩子无条件的爱的同时,还引导她去爱别人,包括父母、家人、朋友、乃至世界——again,和很多人以为的相反,爱别人的体验的美好程度,丝毫不下于被别人所爱。所以明智的父母会告诉孩子自己的辛苦付出、要求孩子做家务、教孩子如何感恩、引导孩子帮助他人——这也不难,正常的家庭都会这么做,别陷入溺爱的低级陷阱就行。


低级的积极体验没法形成积极体验的复利。更糟糕的是,高级的积极体验要求孩子在小时候就经受外界的负面反馈,比如参加激烈的比赛然后输掉、做了错事就承担后果、为家庭和他人付出,因此跟现实世界一直是接轨的,内心的积极心态也是逐渐被调节下降,最后会保持 “现实”范畴所允许的最高区域;而低级的积极体验其实是给孩子吹了一个虚假的泡泡,因此将来更可能一遇到现实世界的打击,就一下子断崖式下跌到跟消极体验的人差不多的地步

所以,高级的积极体验才会形成正面循环,让积极体验成为自我实现的预言,而低级的积极体验只是“一时爽”而已,甚至可能因为没有给孩子提供足够多的让她自己去追求更多积极体验的动力,而导致“未来火葬场”。换言之,高级的积极体验是“授人以渔”,而低级的积极体验是“授人以鱼”——至于消极体验,就是“涸泽而渔”了。


最后,送你一张表,希望用得着:

作者介绍

赵昱鲲

清华大学社科学院

积极心理学研究中心秘书长

清华大学社科学院积极心理学研究中心秘书长,国际积极心理学协会驻华代表,北京积极心理学协会副秘书长,美国《积极心理学日报》专栏作家。清华大学美国加州伯克利大学联合培养博士,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应用积极心理学硕士,师从“积极心理学之父”、美国心理学会前主席马丁·塞利格曼。著有《消极时代的积极人生》,译有塞利格曼《持续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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