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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M+如何收藏亚洲前卫电影?

波鲁克 新生活方式研究院 2024-01-10


2021年,当香港M+开馆的时候,很多人都在猜测:这个定位为“视觉文化博物馆”的机构,将如何面对这座城市庞大的电影遗产?那些流传在全世界的香港影像,又该如何被这座迄今为止最具野心的文化机构探索和研究?


M+与CHANEL的三年伙伴合作展开,包括冠名支持「CHANEL流动影像主策展人」职位,以及实现一个富有心的新项目,即建立「亚洲前卫电影交流库」,以表彰和紀念亚洲几代先锋电影艺术家。


前卫电影是一个较为宽泛的概念。其理论最早见诸评论家李希图·盖努多的文章。他于1908年在巴黎成立第七艺术俱乐部,致力于电影艺术的解放。当时的许多艺术家都具备多重身份,如曼·雷、杜尚等人,他们不只从事当代艺术创作,同时也是画家、摄影家与电影导演。前卫电影的发展伴随着影像媒介的变化,同时,在20世纪的历史激荡中也伴随着诸多历史事件、左翼运动、文化交融和先进思潮的涌动等。


这些影像可能是令人迷惑的世俗事件或行为、莫衷一是的潦倒诗意,像滴水的水龙头、一个画具箱的特写镜头,也有可能是激烈的政治宣言,直面现实。当然,它们也常常作为大师们实践的序言,比如西班牙电影导演阿莫多瓦早期的影片,以及他的第一部16mm“地上”剧情长片《邻家女孩》,就是在前卫电影的形式中塞入当时流通于地下文化的商业元素,从而成为其导演生涯的跳板。


而日本实验电影先锋松本俊夫那部知名的《色即是空》所创造的形式甚至可以在如今的短视频中看到影子。他把《心经》里的汉字、印度教式绘画,以及影像末尾出现的纯色块作为素材,在缜密的编排下形成一帧帧闪烁的符码。随着文字、图像与纯色块之间的关系的一步步推进,作品的声音部分也逐渐从具象的印度音乐,微妙地演变成由合成器生成的音阶。


《新周刊》专访M+负责亚洲前卫电影交流库项目的M+CHANEL流动影像主策展人苏筱琪,请她介绍在这个“先锋”了接近一个世纪的领域里,一家博物馆该如何收藏亚洲的前卫电影。


《新周刊》:作为一所博物馆,M+所做的工作是否与常规的影像机构不同?与观众熟知的电影产业又有什么区别?


苏筱琪:作为一家视觉文化博物馆,我们研究、收集并在我们的各种屏幕上展示流动影像。作为博物馆的核心学科之一(与视觉艺术、设计和建筑并列),我们的流动影像项目是更大的策展框架的一部分,有助于我们不断努力研究和展示世界上20世纪、 21世纪最优秀的视觉文化。


在M+影院开业之初,我们就把重点放在香港电影上,从那时起,我们就一直在放映香港最杰出的电影人和本地电影艺术家的作品。在CHANEL的支持下,我们现在能够推出一个新项目——“M+修复”,为修复具有特殊艺术价值的香港电影做出贡献。作为博物馆,我们可以提供保存电影资料的专业知识,并提供研究和策展框架,让这些电影在常规的电影发行渠道之外获得新生。


《新周刊》:关于亚洲前卫电影交流库,M+是亚洲首个和唯一的同类计划,之前为什么没有个人或者学者去做类似的梳理?


苏筱琪:许多机构、电影节、基层组织和个人都在保护和研究亚洲电影,包括我们感兴趣的一些前卫电影艺术家。一些流动影像节目和展览都是为了向亚洲艺术和电影史上这些鲜为人知但却十分重要的作品致敬。


M+的亚洲前卫电影交流库将在现有研究和档案资料的基础上,对20世纪下半叶前卫电影的历史进行跨国解读和诠释。与其他国家档案馆不同的是,M+馆藏具有地方性、地区性和国际性,将为学术研究和策展提供新的机会。“亚洲前卫电影交流库”藏品将在M+的多媒体中心免费放映。这些作品将配有中英文字幕和隐藏字幕。这些作品还将在M+每年一度的亚洲前卫电影节期间放映。本着合作与交流的精神,该电影节将提供一个平台,让不同年代的艺术家之间展开对话。我们还计划将一些精心策划的前卫电影节目进行巡回至其他地方,让香港以外的观众也能欣赏到这些电影。


《新周刊》:在你看来,以地域划分的亚洲前卫电影特殊在什么地方呢?


苏筱琪:在世界各地,前卫的思想文化运动都是令人兴奋的研究对象,因为它们挑战传统,会对社会问题作出回应。在框架之外开展工作需要创造力、勇气和协作精神,而这些正是大多数前卫运动所共有的品质。前卫运动往往自然而然地拥抱跨学科,这让M+非常感兴趣。电影制片人、视觉艺术家、设计师、表演艺术家、声音艺术家经常通力合作,努力打造一个强大的另类艺术景象。亚洲前卫艺术对20世纪下半叶发生的事件作出了积极回应,这些事件包括殖民统治的结束、各国争取独立和建设国家的努力、新势力的崛起、战争以及对早期全球化的观察。这些动荡时代的经历,在冷战的国际背景下进一步形成,影响了这些艺术家的概念和创作方法,也影响了他们与西方前卫艺术之间的关系,如在日本和美国之间建立了紧密联系的“激浪派”运动,以及白南准(Nam June Paik)等担任东西方艺术大使的重要人物。


《新周刊》:这里的前卫电影是否是一个较为宽泛的概念?能举例说说什么样的电影和电影人会被列入这个计划吗?


苏筱琪:我们对各种类型的电影感兴趣,如实验电影、表演电影、动画片和纪录片。我们将挑选形式与内容完美结合的作品,以及具有非凡艺术价值的影片。我们的M+藏品中已经有中国台湾的摄影师张照堂、中国香港的鲍蔼伦以及冯美华等艺术家的作品,他们都属于这一类。张照堂是著名的摄影师,他在台北担任摄影记者时,也拍摄了杰出的实验电影。


同样,新加坡电影制片人拉金德拉·古尔(Rajendra Gour)也是如此,他在自己的家庭中制作了该国最早的实验电影和女性主义电影。冯美华(May Fung)及鲍蔼伦(Ellen Pau)与凤凰电影俱乐部的其他艺术家卢子英(Neco Lo)或毛文羽(Comyn Mo)一样,是香港实验电影制作的两大推动力。在菲律宾,尼克·德奥坎波(Nick Deocampo)和罗克丽(Roxlee)等艺术家制作了大胆的实验电影。我们还将关注整个地区的重要工作坊,如马尼拉和曼谷著名的歌德学院工作坊,等等。


《新周刊》:在香港的城市和地缘影响下,这些影像会诞生怎样不同的生命力?


苏筱琪:我们希望,让人们有机会接触到亚洲电影和艺术史上这一特殊的片断,这将鼓励知识的创造,并在观众和艺术界中引起轰动。对亚洲丰富而大胆的前卫历史的认识,以及历史与当代实践之间的联系,都是一种力量。香港在亚洲的电影和艺术发展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了解其中的一些内在动力,并为当代艺术家重新激活这些地区网络,将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我们还希望能让那些已被遗忘或只是沉寂在电影人家中的影片重现银幕。



   作者  波鲁克


排版 

 李梦荣

运营 

 李靖越

监制 

 罗   屿


本文首发新周刊645期《行走的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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