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P意味着被解雇！没有人能活着出来！记录一个从PIP里全身而退的故事！

关于PIP，地里有小伙伴@yuanxiehuang说过 ：PIP就是要被fire的意思，只是一个过程，没有人能活着出来，赶紧找下家吧。但是这个楼主却全身而退，非常不容易！

作者@funFacts2019发布在一亩三分地

地里有些朋友会发私信问我被PIP的后续。在这里统一说一下，我的PIP被撤回了，所以后面没有FMLA请假。想问这些的抱歉我没有更多信息了。

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很多事几乎是不希望再回头看，但能感到人类自我保护的大脑，正在把那些腌臜的记忆偷偷抹去，所以还是写下来吧。

PIP

看题目也知道，这一切的缘起在于我被 PIP 了。时间拉回到我接到 PIP 的那一天（给大家看一下标准的 PIP 是什么流程）：我正在上班，突然收到一个10min后直接的会议安排，里面有我manage，我顶头 manager，HR。时间上没有给我商量的余地，发生在一天的傍晚。进入会议之后，被HR直接告知你的manage对你发出了PIP，我们会在第二天早晨安排另一个会议去 go through details， PIP 的 document会在今晚发给你 for review incase you have any questions. 然后会议就结束了，我的manage 和顶头manage基本只是在场，没有说话。

我因为之前早有感觉，所以虽然很震惊，但没有慌乱。平静了一些之后，立刻进入了应战状态。我的估计是今晚 PIP doc是不会发来的，因为我 manager 没有任何理由 PIP 我，所以他必然会开始编造一些莫须有。而这一切他不希望在第二天开会的时候遭到我当场的反驳，所以他会尽拖延我看到文件的时间。

当晚，PIP document 没有发来。在第二天会议开始前大概5min，PIP doc 发到了我的邮箱里。我快速的扫了一下，然后在心里打了一些腹稿，接着就进入了会议。在进入会议之前，我开启了录屏功能，因为现已经到这一步了，我必须抓住一切机会给自己留存证据。

会议的内容是我manager一条一条的 go over 他写下的罪名，HR 在场说我可以对这些进行回应或疑问。我认为回应没有什么意义，他们既然能把我折腾进 PIP 也就意味着整个 system （我manager，我 skip manager，我顶头manager，HR）已经 corrupted。所以跟这些人讲道理很大几率是不会有用。在5min的快速阅读和打腹稿过程中，我挑出了一些可以直接否定的点，加以直接否认。另外的点我都是直接要求澄清，比如 manager 说我经常和其他同事产生冲突，我就会问什么是经常（一个星期/ 一个月几次?）什么是defined as 冲突 （不同意对方的看法？有责任划分的分歧？直接辱骂？）。由于我表现的过于冷静，我觉得我 manager 在开会的时候已经慌了（甚至有点炸毛）。在会议预定的时间快到的时候，我们才 go over 了差不多1/2 的文件内容，因为我只要提出澄清要求，我 manager就会说很多，试图压倒我（所以其实占时间的不是我是他）。而 HR 和 顶头manager 也开始显出尴尬了 （他们可能知道自己被耍了 / 或者他们的计策不会得逞了）。HR 直接介入要求 wrap up，这时候他们开始心理战了。我顶头 manager 说他没有读文件但对 PIP 是支持的 （意思是你不要以为自己能翻案）。HR 说文件必须在两天内决定签还是不签。我 manager 说他 willing to work with me to improve。我顶头manager + HR 又出来说我们绝对不是要开掉你，整个 PIP 主要是 help you grow。还有两分钟的时候我问我能不能说两句话，他们允许了。我提出了几点（也是昨晚紧急 research得出的应对策略）

PIP 目标必须具体和measurable （这一点得到了顶头manager 和 HR 的支持），这个是如果真的最后要搞PIP，你能证明自己达标的方法。

我在过去的一年内都试图跟我 manager 交流和合作，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多大帮助。转向我顶头 manager，向他求证每一次我们 1 on 1 我都在说我 manager 的好话，从来没有中伤过他。我顶头manager 尴尬的承认了。

直接指出 PIP 里面 90% 的内容我的 manager 没有和我提及过，他如果对我的表现有不满的话，应该和我沟通而不是累积起来搞 PIP。（我 manager表示他没有和我沟通，但他和他的顶头manager沟通了，希望顶头manager会和我沟通。）

问 HR 你昨天说晚上会给我发PIP 文件，为何到会议开始之前才给我发，是因为文件没到你手上，还是在你手上但你耽搁了？HR 表示她也是会议开始前 5min才收到我manager发给她的文件（这时候我manager 尴尬的都要炸了），并且挽尊的说这是 PIP 的基本操作。我笑了笑表示行吧。

会议结束了。PIP的条款大家都是知道的，1个月达到目标，不行就走人，期间需要和我manager set up weekly check。有一点我觉得很多人不是很清楚，我也是做了research才最后确定的：PIP 文件你签和不签都没有用。这份文件是公司 issue给你作为一个acknowledge doc，并不是征求你的同意。在issue的那一天你的PIP就开始了，不是说你不签PIP 就不会计时。而签了PIP doc 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不代表你完全同意doc里面说的话。当然为了周全起见，我还是在签的时候在签名旁边打上了 “我签署文件仅代表我对公司程序的尊重，不代表我同意文件中对我的描述“。签署 PIP 可以让你表现出很专业和合作的态度，免除被 HR/manager 继续施压和骚扰，所以如果没有其他原因，我会推荐不用在这份文件上纠结或者蓄意拖太久。

PIP 前

时间倒回到几年前，当我刚刚加入这个公司的时候，这个组真的是刀耕火种一片狼藉，能走的都走光了，我和我当时的manager都是新人（当然这个哥们干了一段时间麻溜的跑了，跑回了自己原公司，也是对我司有够绝望）。其实回头看看，这些年这个组的人平均term都是2y左右，而都是很优秀的人（走了以后都发展不错）。这是个red flag。当然我一个萌新懂个屁，我只会勤勤恳恳的干活。那段时间，真的是我一个人被当成3个人用，各种去其他部门和找我顶头manager 求爷爷告奶奶，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当然因为工作出色，我也是连续几年都是被各种人评为 Exceed Expectation 和 truly a superstar。这里面还有一个恶心的小伏笔，回头来看，我顶头 manager 平时总是对我赞赏有加，一到年终评价总是给我几个EE 再加一个 ME 或者很 bullshit的方面甚至给 NI。后来听同事说，他这样做就是故意为了让你达不到升职要求。我每年就看着我其他评价人给我一水的 EE 和他一个 ME，跟吃了苍蝇一样。就这样，几年中我成为了组里的骨干，得到公司其他人的承认和欣赏，再加上我也还算是喜欢这份工作，以及身份没定，所以一直没有想着跳槽。

在差不多一年前，当时的manager 跑路了，来了这个新的manager。这个新的manager 应该是政治斗争王者，进来之后就一直踩组里的旧人（有人被他踩的直接跑路），顺便忙着招自己的人。说实在的，他的技术素养实在是不怎么样，而我已经是对公司业务很熟悉，所以有时候他要干蠢事的时候，我只能硬着头皮拉，而且之后基本都会被证明他的做法是错的，久而久之他就越来越想把我踢出去。我因为身份还没定，也不敢轻举妄动。想着就算是恶心，只要大家还 keep professional，工作中我是不可能出错的，他能把我怎么样呢？真的没预料到他最后可以丧心病狂到把一个组里老人，大家公认的 star performer 强行 PIP。（哦对了我司并不是PIP大厂）

应战

开完会后，我又仔细看了一遍PIP document：

80% 是语焉不详的莫须有（什么产出质量经常不达标。经常是多经常？达标是怎么达标？我觉得我要是不达标那估计没人能达标 。。。）

10% 是完全编造假到不能再假的（比如说我参加会议从来不准时，这个只要找几个与会人员就知道，我从来都很准时啊）

还有10% 是一些很轻微的挑刺类型（比如没有参加公司自愿参与的live 学习session， 其实这些session都有录像可以自己看，所以很多人是不会中午赶着去live的）

如果就这份文件来驳的话，我manager基本可以被打成筛子。但是事情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在政治斗争中，没人会跟我讲道理，现在已经是纯权力的博弈了。我顶头 manager 已经态度明确的为这个PIP背书，要压过他，就需要找比他更大的牌，但我一个普通员工，谁会为了我出面怼一个高层呢？

无解。

我用了接下来的一天，和几位估计能给我提供宝贵意见和帮助的同事，说了一下我被PIP了。只有几位是因为PIP不宜被太多人知道，已经不知道谁是敌是友了，大肆宣扬对自己无益。和我对象说了一下（因为接下来的战役中我肯定需要一个情感支持），没有和父母说（因为他们帮不上忙而且会panic）。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和公司几位同事聊（多聊几个有助于你多方面了解，而且不要只聊华人）确定了公司里哪些人可以压过我顶头manager （他已经很大牌了），在那其中筛选出我可以 reach out 的。同时也开始写对于 PIP document 的 rebuttal。即使我知道，其实上层是不会在乎这份文件里到底写了什么，事情到底是谁对谁错上层根本就不关心，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我要用最简练的语言，表达出最核心的反驳：

大多数是我manager莫须有和非常主观的定义和解读。如果说我项目做的差，请举出例子。如果说我和同事相处不好，请举出例子。我不相信这公司里有没犯过错，没和同事有过小摩擦的员工。

所有的意见我 manager 应该直接和我沟通。（此处举例有一些他和我提及过的，我立刻就按照他要求的做了）他不和我沟通直接上报大老板，表现出他毫无管理能力，也是很恶意的行为。（什么指望我顶头manager 会跟我沟通简直是可笑，Amazon的 SDE要是出了错的话，组里的 TL 会报告贝索斯让他去解决吗？）

在此期间，我虽然整个人都碎了，但是没有不认真工作，还是每天笑脸迎人并没有丧气。和我manager setup了weekly check，即使面对他让我想吐，有一种被强奸了之后还要和强奸犯weekly谈笑风生的创伤感，我还是不卑不亢的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话柄。我还立刻开始排简历，看工作，筹划着能不能跳槽。

我没有掉一滴眼泪，我没有垮，我不允许自己输给这些杂碎。

PIP期间

我几个同事都非常义愤填膺，甚至有人开始自发的reach他们的manager，要求他们manager如果被问到要为我背书。这一点也给了遍体鳞伤的我一点小小的安慰：世间还有一丝公道，还有一些好人。这里要提到的还有，HR一般会很 aggressive 的跟你说你不可以和人讨论你PIP的内容 （是的HR和我manager 还跟我强调了好几遍），但其实你可以跟人提及你被PIP了，你只是不可以讨论详情。如果大家真的不幸上了PIP，在这些cooperate 打手们的心理战中，保持坚定，保持冷静，保持低调，少说多做，保护好自己。

我同时开始找内部转组和外部投简历。内部是reach out了几个其他组的manager表示有兴趣，先联系着。

然后最重要的一步，我找了总管公司staffing 的一个高层，委婉的说我和我现在的manager 相处不愉快，想要换组。他问我什么 time frame，我也不想瞒，于是实话实说把PIP给和盘托出了。这位高层非常震惊 + 甚至可能有点愤怒，直接就说我怎么可能上PIP。然后让我立刻找我顶头manager 和他一起开一个会。这位和我的关系，只是我曾经负责过他手下的一个项目，交集不大（毕竟level差的比较多）。我真的不清楚为什么他会直接选择相信我 （因为说实在的，上来就会说我也有问题的人太多了，甚至我对象后来都这么说过我）。也许是我一贯好好工作的品质somehow被有所耳闻，或者被默默看在眼里，也许就是老天开眼。我问他我可以把PIP doc 和我写的逐条 rebbutal 发给他看吗，他同意了。这时候我修改了n次的文档就派上了用场，简练而又刀刀见血，把我manager的文件拆解的连渣都不会剩。我发了文件的同时，也和他提出了几个解决方案，提供了几个已经想要我的组和项目。因为别人帮你出来顶事儿，你也要给别人打好下手，搭好台阶，毕竟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最清楚，不要指望别人替你找solution。

不是结束的结束

几天后，我和我的顶头 manager， HR， staffing manager 在zoom里相会了。这时候明显我的 manager已经被撇在了外面，没人希望他参与讨论。当我的顶头manager开始把自己撇清关系，说这一切都是mis-communication的时候，我知道事情结束了。

Staffing manager 言简意赅的告诉了我处理决定：HR会收回PIP，并properly的给我的档案一个交代。我会去一个短期项目（毕竟这么快转组也是挺可疑的），结束后再决定去哪个组。我不再向我现在的manager 汇报，而是开始向另一个manager 汇报，我不必再和他产生任何交集。没有说我的 headcount 在哪，但是后来证明我的headcount还保留在我顶头 manager的手上，也算是维持他的一点面子。

我manager 在我去另一组报道的第一天早上，才知道了这个处理结果，顶头manager没和他解释，只是告知了他，HR 不回他的邮件。当然，HR也不回我的邮件，至于proper处理，不存在的，他们只是假装 PIP 好像一件没有发生过的事。我去了新项目，那边的人对我称赞有加，到现在也好久了，大概再过一会我就会踏上换组的道路了。wish me luck。

生活还得继续

不得不说，我有时候不知道我和我的manager，各自会怎么想，觉得赢了还是输了。即使在事情过后，很多人说你居然survive下来PIP，我却很少觉得这是什么胜利。相反的，我的人生自此都染上了一层浓浓的雾色。我自此无法信任任何长辈和老板，在每一项task背后我都看到一双吹毛求疵的眼睛。在每一个看似兴兴向荣的initiative中，我都看到腌臜的明争暗斗，劣币驱逐良币。

我曾经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对工作充满希望和热爱的人。现在它们都烟消云散了，当你发现世界上一个清白的人可以被如此简单的毁掉时，生活和工作就失去了意义。在后面的工作中，我花了很多时间adjust，去不要overly sensitiv。事实上，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已经出现了PTSD的症状，我会对声音过度敏感，在梦里重新经历PIP。我会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感到什么，也会在一个深夜莫名其妙的醒来，盯着黑暗，任由眼泪铺了满脸。在事情结束过后的第二个月，我才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下午，撕心裂肺的在无人的公寓里，像疯子一样大吼大叫了出来。

而这一切都无法表达出我内心痛苦的万分之一。我知道我度过PIP是幸运，但度过的同时让我看清了太多，以至于我几乎已经对生命失去了信任。有时候即使是下了班，一个人坐着，也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无比的难过，愤怒，焦躁，无助，迷茫。有时候想哭而哭不出来，有时候又可以在床边地板上蜷缩着哭到睡着。

有几点大概是我脑海中万千片段中比较清晰的一些，如果你正在被PIP，或者你感到可能会被PIP，也许会对你有用：

你最亲近的亲人，朋友，有时候会是最伤人的 / 对你造成二次伤害的。简单来说明事理的人真的很少，受害者有罪论是正常反应，不用对他们期待太高了，有时候避开他们才是正道。毕竟让我们最寒心的不是敌人的攻击，而是朋友的沉默（甚至是朋友的责备）。

这世界没有公平道义可言，社会能够告诉受害者的唯一一句话就是“不要成为受害者”。当你成为受害者之后，你的最好结果也就是你脱了一层皮，翻案了，但很大几率加害者是不会有任何损失的，他们会 walk free。

在一切的power play 和谋略中，我希望你记住，你最大的筹码永远是你自己。手握权力者可以帮你一时，或弃你如敝履，但这不是你的终点。也许你目前看不到任何希望，但你要默默的坚信你本人，你的能力，你的品格，会让你最终过的比加害你的人要更精彩。这一切都会发生在你目前极目远眺也看不见的未来，但是它会来，一定会来。

我原本以为写下这一切我会释然一些，我并没有，那么好吧，但愿这篇记录可以给有相似经历的人一些参考和帮助。

愿世界上好人比坏人多，愿你我以后都能被温柔相待。

告公司是一种选择，但我选择不与深渊缠斗，因为它们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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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ivyand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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