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日 | 韩国目标：“全球军火出口四强”

作者：李成日，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地区安全中心特约研究员

来源：《世界知识》2022年12月1日，第23期

近几年，韩国军火出口增长势头非常迅猛。2022年10月，韩国国防部长官李钟燮表示，今年前九个月韩国军火出口额已达130亿美元，生产带动效应达38万亿韩元（约合288.1亿美元），为2020年以前年均出口额的四倍。2022年8月尹锡悦总统在就职100天纪念演讲时表示，要将军工产业作为韩国“支柱产业”进行扶持，将韩国建设成“战略工业化和国防工业化强国”，成为世界第四大武器出口国。

2022年10月19日，韩国军工企业“现代罗特姆”在昌原工厂举行首批对波兰出口K-2坦克出厂仪式。同日韩华集团旗下“韩华防务”在昌原工厂举行首批对波兰出口K-9自行火炮出厂仪式。

目标正在日益接近

把军工产业培育成国家战略产业是韩国发展战略的重要选项。大力推动本国军工产业发展一方面是为满足国内需求，另一方面也将其作为重要的出口产业。2022年6月韩国成功发射“世界”号运载火箭，实现了历史性跨越，更坚定了韩国发展军工产业的信心。而且，韩国在电子半导体领域已经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在精确制导导弹等领域也有雄厚的技术积累，因此未来发展军工产业的空间很大。

2014年韩国军火出口额为36.1亿美元，之后到2020年每年出口额大约为20亿～30亿美元，但到2021年，韩国向澳大利亚出口K-9自行火炮价值1万亿韩元（约合7.58亿美元）、向阿联酋出口“天弓”-2地空导弹系统价值4.3万亿韩元（约合32.6亿美元），开始引起世界关注。2021年韩国军火出口达到创纪录的72.5亿美元，而2022年又一举超出了100亿美元。

2022年，韩国向埃及出口K-9自行火炮17亿美元、向阿联酋出口“天弓”-2地空导弹系统13亿美元、向菲律宾出口远海警备舰6亿美元，尤其是向波兰出口1000辆K-2主战坦克、600余台K-9自行火炮、48架FA-50轻型攻击机等武器，累计金额达88亿美元。目前，波兰是韩国军火的最大买家，如果包括弹药、后续军需支援、技术转移以及当地生产等，到2030年为止，韩国对波兰军火出口将达25万亿～40万亿韩元（约合189.5亿～303.2亿美元）。另外，再加上正在推进的向澳大利亚出口最新型“红背蜘蛛”装甲车5万亿韩元（约合37.9亿美元）、向马来西亚出口FA-50轻型战机1万亿韩元（约合7.58亿美元）、向沙特阿拉伯出口“天弓”-2地空导弹系统、护卫舰和相关技术7万亿韩元（约合53亿美元）等，订单总额有望突破今年出口目标150亿美元，将可能达到最新纪录200亿美元。如果实现这一纪录，韩国有可能很快进入世界五大军火出口国行列，且其“全球四强”目标也在日益接近。

发展迅速的特色军工产业体系

韩国军工产业急速增长，逐渐步入世界军火出口大国行列，不仅依靠政府强有力的政策扶持，而且得益于本国军工产品随经济高速增长带来的制造能力，以及所走出的富有特色的发展道路。

韩国积极推进军工产业建设和发展，采取的是国家科研机构主导、民营企业参与的方式。1970年8月韩国组建了首家军工科贸专门机构——韩国国防科学研究所（ADD），并且通过一系列的立法鼓励私营企业投资军工产业。目前，现代、三星、LG以及韩华等大集团公司都涉猎军工产业。例如，韩国的K-2主战坦克就是现代与三星合作的产物，而K-9自行火炮是韩华集团与ADD合作的最典型成果。

韩国政府对军工产业在制定政策法律和实现产业化方面投入很大，逐步形成了规模化生产的比较优势。2020年，韩国政府发布了2020～2034年“核心技术计划”，为先进军事系统所需要的核心技术研发提供了战略方向。目前，韩国将军售目标定位为陆战装甲等传统武器，降低产品研发成本和周期。韩国凭借军工体系优势，大批量交付武器的能力已经远超德法等传统军火出口大国，这也是这些年来韩国军工产品“销路旺盛”的重要原因。另外，韩国军工产品具有一定优势，能够比较有效地维持后续支持及其相关的运行率。同时，韩国还对武器共同研发、技术转让、境外生产等各类出口项目提供系统化支援服务，而且进一步完善向采购国提供示范模板、教育培训的各种方案。较高的运行率、低廉的价格和运用维持费可以说是韩国军工产业出口的最大优势。

从产业体系来看，韩国已经在钢铁、石油、化工、汽车、机械、轮船、半导体、智能手机等诸多领域里拥有世界先进水平。这种庞大而健全的产业体系为韩国军工产业的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韩国军工产业在本国产业体系的支持下整合能力相当强，擅长于通过采购西方的成熟分系统技术来降低自己产品的研发成本。例如，韩国已经推向国际军火市场的KF-21型战斗机，在设计阶段就向洛克希德·马丁公司进行了技术咨询，整合了通用电气公司的F-414-GE400K发动机，航电系统则由韩华系统公司和以色列埃尔比特公司联合研制，弹射座椅直接采购英国马丁·贝克的成熟产品。这些成熟的分系统技术不仅可以有效降低产品的研发成本，而且也降低产品的研发周期，并依靠性价比来打出自己的市场。

韩国的K-2主战坦克、K-9自行火炮、“天弓”-2地空导弹系统、FA-50轻型攻击机、“红背蜘蛛”装甲车、“玄弓”反坦克导弹、护卫舰、常规潜艇等军工产品与美德法等传统军火出口大国相比，在性能上差距并不大，但价格上相当低廉，对军火购买力较弱的国家来讲颇具吸引力。另外，韩国与美国的特殊盟友关系以及和北约的防务联系，也减少了美欧等国家对其武器出口的限制。

近几年国际形势和环境的变化，也有利于韩国军工产业的发展。随着世界各地的军备增加，韩国充分利用长年积累下来的军工产业的竞争力，迅速促进军火出口。根据瑞典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SIPRI）调查，2021年全球国防预算达到2.1万亿美元，这是历史上首次突破2万亿美元。2022年乌克兰危机升级后，德国、芬兰、瑞典以及波兰等欧洲一些国家迅速增加了国防预算，从而在全球范围内逐步扩散了增强军备的“多米诺骨牌”趋势。美国史上最大规模的8390亿美元2023年度国防预算案已经在下院通过，日本政府也表示在今后五年内将防卫费提升到国内生产总值（GDP）2%的水平。随着乌克兰危机长期化趋势，美法德英等主要军火出口大国都忙于向乌克兰支援武器，没有多大余力满足其他军火购买国的需求和交货时间要求。韩国利用西方武器出口大国留下的这一空间，积极推动了军火出口。

此外，韩国军工业非常注重发挥营销优势，形成比较有效的营销体系。一方面精细调研，根据潜在客户需求拟制推销和合作方案，包括与当地企业联合生产或提供资金支持，例如通过在土耳其开设K-9自行榴弹炮生产线，成功进入北约市场。另一方面，注重采取“组团”推销模式。在总统出访、国际航展等场合，韩国通常都会派出由政府高官带队的大型军工团队，充分发挥大型军工“组团”宣传的优势。

短板和局限

虽然发展目标宏伟，但韩国要成为世界级军火大国依然受到一些短板的局限。

从产品竞争力来看，韩国出口装备相对单一，销售渠道较窄，而且核心技术仍然依赖于美德英以及以色列等西方国家。其实韩国既是全球武器出口的重要国家，更是武器进口大国，武器进口额在世界排名第六，主要从美德及法国进口飞机、导弹以及防空系统等。一些身为美国盟友的买家表示，韩国FA-50战斗机仅是它们的替代机，未来将主要引进欧洲联合研制的战斗机和美制F-35战斗机。其实，除阿联酋和沙特外，大部分国家引进韩国武器更多是权宜之计。

从出口对象国来看，大部分是发展中国家，以东欧、东南亚和中东地区国家为主，在出口产品上韩国主打K-9自行火炮、K-2主战坦克、“天弓”-2地空导弹系统等陆军装备。另外目前全球经济疲软也给军火购买合同的持久性、特别是资金链的稳定性带来风险。

从市场角度来看，韩国的军事装备、尤其是陆战装备虽有市场，但其实也沾了不少西方国家的重工业衰退严重、相关产能严重退化的光，例如现代罗特姆公司的K-2型主战坦克。当前西方国家中能制造、且能大批量制造主战坦克的已经寥寥无几了。

此外，虽然目前韩国的军工产业出口景气，但军工出口相关制度仍然不如发达国家，迫切需要改善。例如政府间出口合同制度相对消极而被动、“一揽子交易”多样性不足、军工产品出口金融支援不完善等，这些都阻碍了韩国军火的出口。近期韩国产业研究院（KIET）的研究报告建议，要积极推进出口品种的多样化、中小企业的出口扩大、出口主体及方式的多样化等，尽快制定新的“军火出口”振兴战略。

目前，美俄法中德等军工产业大国的出口比重占全球的77%。韩国的主要军工产品是舰艇和火炮，分别占全球军火出口的15%和39.7%（2021年标准），而飞机、装甲车、导弹所占的比重不到1%。因此，韩国为实现自己的“世界第四军火大国”目标，不仅要提升军工产品的开发及技术能力，而且需要改善国内相关制度和措施，更加大力扶持军工产业。此外，世界经济形势和国际环境变化也与韩国军工出口前景密切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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