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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苗接种需先读:德国知名病毒学家陆教授全面翔实解说

本号讯 德欧华商 2021-01-13


世界首个新冠疫苗即刻到来,德国制造!


德国病毒学家陆蒙吉教授深度解读疫苗成功及接种之道

 德国《华商报》记者:红 柳  


上图:陆蒙吉下图:红柳


在新冠病毒瘟疫全球大流行中,疫苗就是人类获救的希望。现在,希望就在眼前。美国与德国均已宣布,今年12月有望开始正式为居民接种新冠疫苗。


11月9日,德国Biontech生物技术公司与美国辉瑞(Pfizer)医药公司宣布,其合作研发的mRNA BNT162b2疫苗,在三期临床试验中期数据显示出其预防新冠肺炎的有效性超过90%。


11月18日他们再次发布完整实验数据结果,此疫苗有效率高达95%。这个实验数据远高于人们对于首批疫苗有效性为60-70%的预估。


此外,11月16日,美国生物科技企业Moderna也宣布,该公司研发的疫苗mRNA-1273三期试验有效性为94.5%。这些大好消息令人无比振奋,希望终于到来!


目前世界上研发中的新冠疫苗项目超过169个,而进入第三期临床试验的也有10多种。这些疫苗的种类不同,让普通人看得眼花缭乱。为此德国《华商报》再次采访了德国埃森大学医学院病毒学专家陆蒙吉教授,为读者做新型疫苗科普介绍,并获准在他的工作重地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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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蒙吉教授在实验室内(红柳摄)



01记者:陆教授您好!感谢您再次抽空接受我们关于新病毒疫苗的采访。我们知道全球多国都在努力研发新冠疫苗,且疫苗种类及进展各有不同。首先想请您介绍一下,为什么德国这家中小企业Biontech生物技术公司能够脱颖而出,成功发开出新科技mRNA疫苗?



陆教授: 好的。至目前我们已经看到德国Biontech生物技术公司与合作伙伴美国辉瑞医药公司,以及美国Moderna生物科技公司,成为全球第一批公布新冠疫苗研究成功数据的公司。相对来讲,德国与美国的科研在总体来还是有一定的距离。但就目前全球已经研发出的三款mRNA疫苗的公司,有两家是德国的中小型创新企业。除了Biontech公司外,其实还有一家位于德国图宾根的CureVac疫苗公司也正在研发mRNA疫苗,而且进展很好。此公司成立于2000年约有450名员工。


这两家德国创新企业之所以能够快速研发成功,其最主要因素是因为德国有着厚实的科研基础。此两家公司均长期致力于研制基于信使核糖核酸(mRNA)的新型抗癌药物。此项新技术其原理旨在激活机体自身的防御机制,让免疫系统有的放矢地去攻击癌细胞。当年初中国爆发新冠疫情后,这两家公司立刻将mRNA的研究成果应用到开发抗病毒疫苗,转型很快。在欧美更多的就是这种研发公司,在运用前沿新技术开发新产品。这种技术开发模式非常重要。




02

记者:在中国一般我们都觉得是科研单位在研发新科技。为什么在欧美认为科技公司这种开发模式非常重要?他们的研发模式有什么不同?


陆教授:因为,虽然相对来说科研单位虽然有一定的研究基础能力,及对于新知识、机制、新的分子等研发方面的认知。但是,要将新研究成果变成可以真正投入临床使用的产品,此距离非常大。科研单位对市场需求了解有限。而这些科技公司在研发的过程中最重要的考虑是能不能上市,而不是做个项目,发表些论文。是最终要将产品安全有效地做出来并能够推广,这是企业的目标。所以企业的评估标准完全不同于我们这种研究型去开发的模式。


在这次疫情中,中国就疫苗研发也都是研究所和制药公司在进行合作。中国的科研力量基本上都是集中在研究所,那些制药公司本身科研投入不足,所以需要双方合作来弥补这个过程。但是从实验室到制药公司其跨度极大,双方的合作需要时间去磨合。


而在德国,这些新科技研发公司的创始人以及他们的支持团队都有很好的科研背景,他们主要目的就是怎样将已掌握的新研究成果,转变成临床可用的新产品。这两家公司都已有十几、二十年的研究发展,并不断地完善其技术平台。所以这种研发模式出成果很快。


陆教授指导中国博士生做研究(红柳摄)




03记者:一款有效的疫苗研发需要很长的时间甚至十余年,而且投资巨大,还不一定成功。Biontech这家中小公司是怎么做到新冠疫苗研制快速成功的?


陆教授:疫苗开发确实存在着一个很大的问题。因为疫苗市场本身很小,研发风险很大。在以前几十年间疫苗研发成功率很低。特别是对于一些重大疾病,例艾滋病毒、丙型肝炎病毒、登革热病毒,包括一些其它病毒疫苗研究,都是投入了几十年时间及巨大的资金,全球最好的科学家都在这方面啃硬骨头。但是到目前很多关键问题仍尚未解决。 Biontech公司之所以能很快做出mRNA疫苗,是因为他们对mRNA的研究早就开始了,只不过当时的目标主要是针对癌症治疗的药物。此研究领域被公认很有前景。


所以他们对此进行了大量投资,并与多家大公司进行合作。现在这些合作基础已在发挥着作用。他们从科研支撑,科研平台和产品设计,与其他公司的合作前期早已经完成,奠定了完整的基础,包括如何研发产品,怎样进行生产,怎样进行临床检验等,都已有成熟的经验。


故当新冠病毒突然爆发,抑制病毒的疫苗突然成为迫切需求时,他们能快速转变方向,只需要做一个特别针对新冠病毒疫苗,换一个目标而已,多方合作的平台还是同样的。特别是前不久Biontech公司刚刚与美国辉瑞制药集团合作做出一款流感病毒疫苗。 所以说,支持这种有着前瞻性的、能够持续性发展的,以自主产品开发为主的中小型科技研发公司,就显得非常重要。假如没有这些公司,一旦有重大事件发生时,只是靠研究所在突然之间与制药公司合作,这个过程确实会出现很多问题,影响研发进程和结果。




04记者:谢谢您的专业介绍,让我们了解到新高科技产品问世的有效研发模式的重要性。此款新冠疫苗是否能即刻投入使用?德国将怎样进行疫苗接种?


陆教授:此款疫苗在投入使用的过程对技术要求很高。


首先,mRNA疫苗需要很好的冷链进行输送及储存。随后还面临着怎样接种的问题。过去的经验每年也就是几百万人要接种疫苗免疫,而现是要面向德国8千万人口。在中国将是14亿人口,全球70多亿人口。此过程原则上说是可以执行的,但是实际操作的难度很大。整个疫苗生产环节、产量、输送,到最后能够为每个人进行注射,这是个相当复杂而浩大的工程。


疫苗储存中心的密封冷库,温度可以达到零下70度


           

在德国,首先是建立具有疫苗保存能力的免疫中心。目前德国政府的设想是利用联邦国防部队一些具备储存能力的场所。然后从这里将疫苗分送到各个地方,例如分到各家医院或者各个中心,从这里可再进一步往下分配进行接种。另外也会利用空间巨大的展会等场所,间隔出许多小空间,类似“方舱医院”,以便对每个人进行基本的问讯及注射后的观察。总之整个过程工作量巨大,需要很多医生护士及各种工作人员。所以建立好先后次序很重要,否者会阻碍接种工作进程。


埃森大学医学院病毒研究所新冠病毒检测室。严禁入内。红柳摄)




05记者:这样复杂巨大的疫苗接种工程,德国是否已做好接种规划?何时人们将能恢复正常生活状态?


陆教授:根据RKI 属下的疫苗接种委员会推荐的方案,德国疫苗接种次序首先是高危人群,即高龄及有基础疾病人群。然后按照年龄分组,例如六十或六十五岁以上。具体策略须根据疫苗临床试验的最终结果数据来决定,根据疫苗对不同年龄阶层人群的有效性进行计算。德国政府将会把高危人群的定义放宽,按照德国卫生部长的说法,会有30%-40%可以算作高危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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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医务人员是保证医疗服务的核心团队,必须尽快免疫。还有其他与高危人群接触多的群体,比如老人院护理人员及相关人群等会优先接种。若能够将高危人群保护起来,或者起码他们免疫以后即使感染了也会使发病的严重程度降低。这样整个社会就可放松。



总之预计要用明年上半年几个月的时间来进行疫苗接种工作。另外至夏季疫情本身也会缓解。此两种因素加起来,可能到明年年中,预计社会管理措施会比较放开,大部分社会活动将能够恢复正常。




06记者:在欧美很多国家都多次出现民众反对政府防疫措施的抗议游行,也有人会拒绝打疫苗。他们这些行为会不会给控制疫情传播造成问题?

有关抗议游行的报道,本号已经有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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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街战:法兰克福成新冠示威角斗场,警察炮击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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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教授:在德国及欧美有很大一批人不相信疫苗有效,而是认为疫苗有害。这些人会在社会中会造成一定的问题。但这些问题并非现在才有,过去同样出现过。涉及到一些感染比较厉害传染病,比如麻疹病毒。一些反对疫苗免疫的人群,甚至还有些医生也反对小孩子进行麻疹免疫接种。以往在这个人群中会经常性地造成一些感染传播。现在也可能会继续造成问题。不过我们若在疫情大流行中控制住大局,这些局部问题的影响相对来说比较小。




07记者:这一年全球被新冠病毒瘟疫所控制,各国之间相互封锁,人类彼此隔绝,已造成了巨大的社会损失和心理创伤。那么有了疫苗以后,全球是否会很快结束新冠病毒疫情的危害?

陆教授:在全球范围内完全控制新冠疫情,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在发达国家,如果措施执行比较得当,比较坚决,那么这些国家对新冠病毒传染病的控制,就像对其他传染病的控制一样,会在短期内控制到相当好的程度。但是必须看到,在全球范围内控制住各种各样传染病极其困难。比如说到目前为止全球已经作了长期的努力,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消灭天花、小儿麻痹症传染病等,但成功率并非很大。所以要把新冠病毒消灭掉,也是不大可能的。




08记者:很多人担心新冠疫苗的副作用问题。接种后将如何发现并解决副作用所造成的影响?


陆教授:疫苗投入使用确实必须考虑副作用问题,即所谓的不良反应。比如人得了流感,人体内抵抗流感病毒免疫反应活跃起来后,就会出现发烧头疼、疲倦、困乏等症状。


用疫苗去刺激人的免疫体系,出现的反应也是如此,引起发烧、头疼等症状。目前研发的新冠病毒疫苗同样会有这些问题。


这款疫苗研发所做的三期临床实验毕竟只是在四万多人群中测试。因每个人健康情况不同,也可能会有强烈的副作用出现。所以在疫苗投入使用以后,德国会继续长期追踪不良反应事件。


每个接受疫苗免疫的人都会有记录,若出现异常情况,必须研究是否与疫苗有关系。这点很重要。即使在普遍使用疫苗以后,也必须继续跟踪研究这个疫苗的有效性和安全性。以便能够及时发现一些不常见的副作用,并改善。


从国家层面来说,提倡民众接种疫苗免疫,也要对民众负责。


德国的具体做法是,首先打疫苗的费用全部由国家或者医保来承担。再者,如果出现不良反应或严重不良反应,按法律规定国家必须给予个人照顾及补偿。让社会放心。


陆教授在埃森大学医学院病毒研究所楼前(红柳摄)




09记者:我们看到曾有报道病人感染复康几个月后抗体消失。如果抗体真会消失,到底能否建立起一个有效的免疫屏障? 又怎样面对有关病毒变异问题带来的挑战?

陆教授:是有过一些报道说感染复康几个月后抗体会消失,免疫力不一定能够持久。甚至还有些第二次感染新冠病毒的例子。不过我们认为,这些说法夸大了负面的猜测。社会上有这种心理现象,负面的说法会更被关注。媒体更加倾向于负面报道来吸引读者。所以我们需要理性地讨论此话题,谨慎看待。


目前在我们最长半年的观察时间里,大部分复康病人的抗体和细胞免疫的指标,仍在持续保持阳性,即有效。虽然也出现有少量的第二次感染病例,但是这种情况数量极少。在全球那么大量检测,大量进行搜集材料的情况下,发现二次感染现象非常少,说明复康人群的再次感染在短时间内不是问题。过去已经有多种可致病的冠状病毒流行,其中有四种一直与人类共存。但它们并没有周期性地造成全球疫情。说明人群能够对它们建立起足够长久和有效的免疫屏障。同样道理,人类也会和新冠病毒共存,建立起有效的群体免疫。


病毒变异后,确实会部分地使得疫苗的效果降低。针对艾滋病毒,丙肝病毒的疫苗研发至今不成功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这两种病毒变异能力特别强,至此研发的疫苗所刺激的免疫反应都不能克服变异问题。至今还没有一种疫苗能够针对艾滋病毒、丙肝病毒的变异亚型起到好的控制效果。


但是从目前的研究来看,新冠病毒与艾滋病毒和丙型肝炎病毒却有不同,虽然新冠病毒也有突变的能力,但从人群对新冠病毒的免疫能力来看,我们是可以建立起比较有效的屏障。


怎么样判断新冠病毒变异是否对我们产生影响? 首先,必须要有相当大的免疫人群后,病毒变异的影响才会体现出来。而从理论上是无法预测的。假如说有50%的人群已有了免疫力,如果在此人群中突然又出现了新冠病毒感染,而且出现的频率很高。则可以认为病毒变异是有影响。但若是在一千万或更多的人群才出现几个病例,那么它的影响极其微小。所以变异问题很难事先预测,只能通过检测监控来防御。




10记者:假如出现了病毒变异,突变的病毒是否会突破疫苗的免疫屏障?新研发的mRNA疫苗是否具备针对病毒变异方面的优势?

陆教授:谈到病毒突变是否会突破免疫屏障,这实际上是涉及到疫苗的质量问题。我们身体的免疫系统是有多样性的,例如T细胞免疫、抗体免疫。而且抗体也不仅是单一的抗体,它可能对于结合病毒表面不同的位点产生中和作用。我们的基础研究就是分析这些细节,了解我们的抗体和T细胞免疫的多样性。免疫多样性强,其保护力就强。


如果一种疫苗本身就造成刺激出来的免疫反应比较单一,譬如灭活疫苗,以刺激身体抗体反应为主,而对身体T细胞免疫刺激偏弱,病毒变异就容易绕过这样的免疫屏障。为什么学术界比较认可mRNA疫苗?因为它不单能刺激抗体反应,而且能够诱导强烈的T细胞免疫。在病毒可能出现变异的情况下,mRNA疫苗明显有较大的优势。


我们知道以往在人群中传播的各种病毒很多,但是社会仍在照常运转。人类可以和各种病毒共存。新冠病毒也不会例外,我们不需要感到很恐慌,认为新冠病毒是怎么厉害。其实很多所谓的厉害是人类自己想象出来的,把各种病毒的特征都投影到新冠病毒上面,再通过媒体和自媒体而被无限放大。


通过至今近九个月的研究, 我们对新冠病毒的认识已经提高很多。新冠疫苗的成功问世,将会使人类对疫情的控制在短中期时间内成为现实。对此我们有信心。





记者:非常感谢您详细专业的讲解,让我们受益匪浅。科技改变世界,期待人类尽快控制住新冠病毒瘟疫,早日恢复正常生活。再次感谢您!
(照片版权所有,擅用追偿)


陆蒙吉教授简历:1980年起就学于德国不来梅和弗莱堡大学,在德国图宾根马普研究所获得博士学位。现任德国ESSEN 大学医学院病毒研究所教授,兼任杜伊斯堡埃森大学医学院中国交流办公室副主任,与中国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和中科院武汉病毒所等研究机构长期合作交流。陆蒙吉教多年从事于病毒学研究,其研究的主要方向是动物模型和病毒感染致病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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