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阅读 | 英国如何避免脱欧对饮食健康的不利影响

题目

Policy analysis indicates health-sensitive trade and subsidy reforms are needed in the UK to avoid adverse dietary health impacts post-Brexit

作者

F. Freund & M. Springmann (共同一作)

期刊

Nature Food

时间

2021年6月

一作

单位

(1) Johann Heinrich von Thünen Institute—Federal Research Institute for Rural Areas, Forestry and Fisheries, Institute of Market Analysis, Braunschweig, Germany

(2) Nuffield Department of Population Health, University of Oxford, Oxford, UK

链接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3016-021-00306-9

研究背景

      英国自2020年1月31日退出欧盟，英国脱欧（Brexit）也引发了一系列对于英国和欧盟、和其他潜在贸易伙伴之间未来关系的热烈讨论。2020年底，英国与欧盟之间商议形成了一项新的贸易协定——《欧盟-英国贸易合作协议》，该协议已经于2021年1月生效，也标志着脱欧过渡期的结束，英国正式脱欧。但与之相关的许多问题，包括英国将以何种形式的国内政策来取代之前欧盟的政策等，仍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无论未来发展趋势如何，英国脱欧都将对英国经济的各方面带来巨大影响。

      本研究重点关注脱欧对于英国食品供应和人群饮食健康的潜在影响。当前英国的食品自给率约为50%，其余30%进口自欧盟，20%进口自其他地区。但英国部分食品的进口依存度很高：例如蔬菜和水果消费的3/4来自进口。与此同时，过低的蔬菜水果饮食摄入和过高的红肉、成品肉消费是当前英国第二大健康风险因素，仅次于吸烟造成的风险。也因此，英国和欧盟之间贸易与管理制度的任何变化都将不仅影响农业生产和贸易，也将影响饮食结构相关的风险和人群健康。

       对此，本研究基于经济-人群健康的耦合模型分析框架，针对英国脱欧相关的政策措施展开了评估，考察了不同政策和政策组合对于英国食品系统和饮食健康的影响。

研究方法

本研究设计了一系列不同的“后英国脱欧政策情景”，旨在考察脱欧之后，在不同的贸易政策和补贴政策选择下，英国与各地区之间的食品贸易将发生怎样的变化。

研究分析的起点是“soft Brexit”即“软脱欧”情景。该情景以英国与欧盟在2020年底最新达成的《欧盟-英国贸易合作协议》为主要基础。这一协议允许合规产品在两地区之间的自由贸易，即英国与欧盟之间的产品贸易均为0关税，但其中也引入了一些非关税措施。而对于其他与欧盟签署了自由贸易协定、但英国暂未重新与之协商的国家，英国与其的双边贸易则被假设为基于WTO的相关准则。

在此基础上，作者考察了三类政策情景：（1）“global trade”即“全球贸易”情景，该情景下，英国尝试与美国和英联邦国家重新议定新的贸易协定，并实现与这些国家的零关税贸易；对于其他国家，则将采用一致水平的全球关税。（2）“tariff reform”即“关税改革”情景，考虑蔬果、豆类和坚果类食品的高进口依存度，为保障相关进口食品的价格可承受度，英国单边取消所有该类进口品的关税。（3）“subsidy reform”即“补贴改革”情景，考虑健康和环境影响，假设英国在“公共资金用于公共产品”的目标下，将当前农业补贴中的1/4直接转移给有益于环境和健康的园艺产品，包括蔬菜、水果、豆类和坚果。作者也考察了以上三类情景的组合情景。

研究使用的“经济-健康”耦合模型体系中包括一个一般均衡模型MAGNET、以及一个英国国家尺度的人群饮食健康风险模型。MAGNET模型是对农业部门具有详细描述的一般均衡模型，其中实用实证数据校正了基准年各地区部门的供需关系，数据来源为GTAP数据库。人群饮食健康风险模型则是基于GBD研究中常用的比较风险分析方法所构建的模型，其中纳入了一系列来自流行病学文献的剂量-效应函数，能够评估与饮食结构相关的8种风险因素和分5类病因的过早死亡风险。研究使用了英国分年龄段的基准健康数据进行评估。

研究结果

英国的食品贸易

英国是一个高度依赖于食品进口的国家，主要进口自欧盟地区（表1）。2019年，英国对于蔬菜、水果、根茎类作物和豆类作物的进口数额尤其高，达到95亿美元；其次是对奶制品（41亿美元）和其他动物制品（如禽肉38亿美元、猪肉30亿美元）的进口。在禽肉和猪肉进口中，来自欧盟的进口占总数的80%；在蔬果等园艺产品的进口中，自欧盟的进口也占到了50%。与之形成对比的，英国的食品出口总体较小，出口金额最大的奶制品也仅为24亿美元、且三分之二也是出口向欧盟地区。

英国脱欧后，英国与欧盟之间基于贸易协定仍实施零关税，而与全球其他无新贸易协定的地区进行食品贸易时则将有较高的关税水平。例如羊肉、牛肉和奶制品的关税税率分别达到47%、42%和33%；其他食品进口的税率亦不低，例如小麦17%、猪肉14%、园艺产品11%。

表1. 英国的食品贸易量、自给率与全球关税税率

“后脱欧”相关政策对食品贸易和生产的影响

        研究分析表明，由于脱欧后与欧盟之间非关税壁垒的水平增加，加之与其他国家之间较高水平的高关税，英国的农业贸易和生产将受到较大的影响。在基准的“软脱欧”情景下，英国所有农产品的进口都将降低，尤其是牛肉（-20%）、奶制品（-19%）、小麦（-13%）和猪肉（-13%）。同时，英国的出口也将有所下降，而国内生产总体增加，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进口下降的影响。

         应对脱欧的不同政策情景则将给英国地区的农业生产消费与农业贸易带来不同的影响（图1）。在“全球贸易”情景下，英国与美国等其他合作伙伴达成贸易协定，这将使得牛肉、小麦和猪肉的净进口量显著增加，同时英国本国对这些产品的生产则将小幅减少。在单方面取消蔬菜等园艺产品进口关税的“关税改革”情景下，基准情景中预测的进口降幅将减少高达40%。而在推动国内健康食品生产的“补贴改革”情景下，英国的蔬果等产品的生产和出口都将分别增加18%，大部分源于对谷物生产的挤占（谷物生产下降2%）。同时组合上述政策时，综合效果基本体现了各项政策的分别效果。

图1. 不同政策情景下英国脱欧后的农产品进口、出口、生产与消费变化

“后脱欧”相关政策对食品消费的影响

贸易和生产的变化引发收入和食品相对价格的变化，最终改变居民的食品消费（图2）。在基准的“软脱欧”情景下，英国脱欧后将面临额外的贸易费用，食品价格将有所升高，并最终引起人均能量摄入量的降低（平均每人每周减少81kcal的摄入），主要来自奶制品、红肉、蔬果摄入量的降低。与之对应的，在“全球贸易”情景下，英国与美国等贸易伙伴之间税率的降低将使能量摄入不降反增（每人每周67kcal），且主要来自对进口量增加的食品的额外摄入，包括谷物、植物油和红肉。

关税改革和补贴改革的两种政策措施基本不会改变基准情景下总能量摄入下降的格局，但能够有效减轻“对蔬菜和水果摄入量下降”的问题。在“关税改革”情景下，将有50%的蔬果摄入量下降可被避免；在“补贴改革”情景下，这一减缓数值将进一步提高到2/3。如果这两类改革措施同时实施，则蔬果摄入量下降的问题将被完全避免，不过总能量摄入仍然下降。

图2. 不同政策措施下英国人均食品摄入量的变化（按食品类别分类）

“后脱欧”相关政策对饮食健康的影响

        作者进一步分析了“后脱欧”相关政策对饮食健康的影响。不同的食品消费模式对应着不同的健康风险，其中食品摄入量和饮食结构都对慢性致病和死亡风险有影响。在基准情景下，与脱欧相关的食品贸易和消费模式变化将增加英国饮食结构相关的健康风险，尤其是较低蔬果摄入量导致死亡风险；而由于人均饮食摄入量降低，肥胖相关的健康风险则将有一定程度的降低，但并不足以抵消前述增加的风险。净增加的过早死亡人数可能为450人（95%置信区间为410-500人），多数来自冠心病和癌症。

图3 不同“后脱欧”政策方案下饮食健康相关的归因死亡人数对比

注：依据风险因素进行分类。风险因素包括：对蔬菜/水果/坚果/豆类摄入量的减少，对红肉摄入量的增加，以及营养不良/超重/肥胖

        与之对应的，不同的“后脱欧”政策措施将从不同方面影响饮食结构相关和体重相关的健康风险。首先，在“全球贸易”情景下，全球范围内新达成的贸易协定将一定程度上避免由于蔬果摄入不足导致的死亡风险，但由于红肉等高能量食品的可得性增加，与肥胖相关的健康风险将显著增加，导致总的健康风险（1500超额死亡人数）三倍于基准脱欧情景下的数值。在“关税改革”情景下，主要的健康风险相较于基准情景都有所减轻；而在“补贴改革”情景下，不仅蔬果摄入不足的相关风险将大幅减少，肥胖相关的健康风险同样下降，使英国相较于基准情景将能够避免400人的过早死亡。最后，若将“关税改革”和“补贴改革”两类政策措施相结合，则可获得最大程度的健康效益，较基准情景可避免810（置信区间790-830）例过早死亡。

研究结论

脱欧将对英国的食品系统带来显著的影响，并进一步影响与饮食结构和食品摄入量水平相关的健康风险。其中主要的链条机制为脱欧导致贸易成本增加，进一步使得食品价格增加、收入下降，通过替代和收入效应影响到消费选择，并最终影响人群健康。英国脱欧后的食品消费变化将从两方面影响健康：一方面，对蔬菜和水果等有益健康的食品摄入减少，将增加饮食结构相关的慢性致死风险；另一方面，对食物总摄入量的下降又有益于在一定程度上避免肥胖相关的风险，但这并不能完全抵消前述增加的风险。

“后脱欧”时代，英国的不同贸易和关税政策选择也将改变饮食健康风险。谈判形成的新的全球范围内的贸易协定将降低部分食品的价格，但可能推高与肥胖和红肉摄入量过高、蔬果摄入量过低相关的健康风险；与之相对的，取消园艺产品进口关税、或通过补贴改革加大对蔬菜水果等产品生产的补贴，则能够带来正向的健康效益。因此，在制定农业和食品相关政策时，需要做到兼顾食品可得性和饮食结构健康水平。这一研究的结果有助于推进对英国脱欧后健康风险潜在变化的认识，并能对相应的政策有所启示。

编辑：吴雅珍

排版：吴雅珍 张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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