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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的尾声（四）刘璋请降，西川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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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握中悬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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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尾声系列

马超被迫退回汉中后，这也宣告他再也无法重夺凉州了。

首先他此次无功而返，再加上其本人的一些问题，导致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张鲁的信任。其次，之前马超一系列残暴行为也让他在凉州人那里颇为不得人心。

在这样的客观条件下，马超就不可能在凉州立足了。

而另一方面，张鲁这里他也快呆不下去了。之前我们分析过，张鲁对于马超的定位就是对抗曹操的一把尖刀，谁想马超竟然不是夏侯渊的对手。

那么问题就来了，现在凉州已经被平定，之前马超又连败两次，指望他再次带兵北伐也不现实，只是徒然损兵折将而已。而马超留在汉中长期无所事事的话，终将成为一个隐患。

万一被马超找机会来个鸠占鹊巢，到时后悔都来不及，毕竟益州刘璋开门揖盗的教训近在眼前，张鲁不得不防。

这样一来，马超的处境就越来越危险，因为将来一旦曹操南征汉中，张鲁在抵挡不住的情况下，极有可能把他这个曹操深恶痛绝的人杀掉作为向曹操请降的投名状。

而且此时张鲁的手下杨白已经开始谋划要对马超不利了，他到了必须要决断的时刻了。

北上投降曹操？这个想都不用想。曹操可是马超不死就坐立不安的，再加上血海深仇，这个选项就可以直接Pass了。

而若想霸占汉中，恐怕实力也有所不足，因为此时马超的嫡系兵力并不多。当初张鲁派杨昂协助马超进犯凉州的时候，兵力合计也只有一万多人，那么马超的兵力至多也就几千人。之后他连战连败，麾下的人马只怕也所剩无几了。

而张鲁这些年安心发展，不仅没什么损失，实力还大为增强。凉州和关中连年战乱，大量百姓逃亡，而汉中却是一片远离战乱的乐土，前往汉中避难的百姓前后多达数万户之多。

韩遂、马超之乱，关西民从子午谷奔之者数万家。（三国志魏书二公孙陶四张传第八）

因此张鲁的兵力至少是马超的数倍以上，再加上已经有了防备，马超想要作乱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一个人的到来给马超提供了一个新的选择。

此人便是刘备帐下的李恢，这次他作为使者前来和马超结交。

这对于马超来说正是雪中送炭，他若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坚持反曹，但自己又没有立锥之地，因此寻求其他势力的庇护是必然的。

当今天下最坚定反曹的人，恐怕也就是刘备了，如今益州之战已经接近尾声，刘备取刘璋而代之已经成为定局，他是马超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当下刘备基业草创，正是用人之际，而将来北伐时，马超在羌氐中的威望又能发挥作用，因此双方一拍即合。

马超立刻给刘备方面写信请降，之后立即动身。但是他若想走金牛道光明正大地前往蜀中是不可能了，毕竟张鲁早有防备。因此马超兜了个大圈子，经过武都氐人的地盘，辗转前往成都。

超遂从武都逃入氐中，转奔往蜀。（三国志蜀书关张马黄赵传第六，裴注）

不过马超走的时候却把老婆孩子都丢下了。虽然这位董氏并非正妻，而马秋也并非嫡子，但考虑到之前马超的正妻杨氏和嫡长子已经在冀县被杀，这两个人怎么说也是应该保住的。

把他们留下，后果可想而知。或许马超是为了不走露风声吧，但此人的心性之凉薄也是可见一斑了。

再说成都这边的战况。成都以北大约有三道防线，最北面是涪县（今四川绵阳市一带），接下来是绵竹（今四川德阳市黄许镇），而最后一道防线就是雒城（今四川广汉市一带）。

其中涪县和绵竹都被刘备轻松拿下，而成都以北最后一座门户雒城也在坚守一年之后陷落，至此成都门户大开。

另一方面，荆州方向诸葛亮、张飞和赵云率领的援军也已经赶到，双方合兵一处，成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刘璋倒也没有立刻投降，或许是城中的三万人马和可用一年的粮草给了他一定的信心。不过此时他的内心应该还是很非常纠结的，或者可以说他在为是否投降而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当时蜀郡太守许靖打算偷偷溜出城去投降，事情败露后，刘璋却并没有杀他，理由竟然是大敌当前情有可原。

璋以危亡在近，故不诛靖。（三国志蜀书庞统法正传第七）

这就非常奇怪了，如果刘璋打定主意顽抗下去，那对于许靖这种不忠者肯定要立即斩首以震慑其他图谋不轨的人。现在放过他，只能说明刘璋自己也倾向投降了，只不过还没下定决心。

而刘备这边也对刘璋的想法也是心知肚明，早先法正就准确判断出他不会采用郑度的坚壁清野之策，这足以凸显出刘璋既不甘心认输，又没有决心抵抗的矛盾心理。

于是刘备索性也就配合他，对成都围而不攻，给刘璋一个考虑的时间，像他这样心志不坚定的人，在外界的巨大压力下不用打他自己就会先行崩溃。而另一方面，刘备也是为了要等一个人。

在包围成都一月有余后，马超终于到了，但他因为要隐瞒行踪，因此只能带出很少的部众。

刘备没有让马超直接前往成都城下，而是先派人拦住他，暗中给了马超一支人马，让他带着这支军队抵达成都城北。

马超的到来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刘璋这下彻底怂了。

乃使人止超，而潜以兵资之。超到，令引军屯城北，超至未一旬而成都溃。（三国志蜀书关张马黄赵传第六，裴注）

这时候刘备又派简雍进城劝降，这个人选得非常巧妙，当初刘备刚刚受邀入川的时候，随行的简雍就和刘璋颇为投缘。

先主入益州，刘璋见雍，甚爱之。（三国志蜀书许麋孙简伊秦传第八）

也就是说，简雍是刘备手下最适合与刘璋交流的人选了。果不其然，简雍顺利打破了刘璋的心理防线，二人相谈甚欢，还同乘一辆车出城。

逼降刘璋是马超一生中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刘璋听说威震西陲的马超来讨伐他，因此才会投降，这也是大多数人对马超的印象。

表面看来确实如此，刘备围城几十天，前面刘璋始终不降，马超来了以后刘璋没几天就投降了，再加上刘备听闻马超到来后大喜过望的表现，这似乎是毫无疑问的事。

典略曰：备闻超至，喜曰："我得益州矣。"（三国志蜀书关张马黄赵传第六，裴注）

不过仔细想来，事情却并没有那么简单，马超之前的战绩非常上不得台面，除了在羌胡中有些威信以外，我实在想不到他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之前杨阜说马超有“信、布之勇”，这实在是太抬举他了。别说韩信是马超拍马也赶不上的，就是英布也强过他许多。杨阜这么说的原因只是为了让曹操引起重视而已。

这样一个战绩勉强算是平庸的人，却让成都因胆怯而开城投降，岂不是很奇怪吗？

其实真正的原因也并不复杂，破解其中奥秘的关键就在于刘备暗中给马超增兵的举动。按说若是为了威慑刘璋，让马超直接前往城下即可，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我认为刘备真正的目的是要隐瞒马超势穷来投一事，反而制造出马超率大军来援的假象。

当时成都已经被围，刘璋基本得不到外界的情报了，也就是说马超从张鲁处逃出来这件事是刘璋不知道的。

这时候马超率大军来到城下，刘璋一定想不到是马超前来投奔刘备，反而很有可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张鲁派马超来讨伐他。

要知道刘璋和张鲁可是有着血海深仇的，当初张鲁的母亲和弟弟就被刘璋所杀，如今刘璋穷途末路，张鲁闻讯落井下石再正常不过了。

刘璋越想越怕，到时候一旦城破，为了答谢张鲁相助之情，刘备将自己交给张鲁处置也是大有可能，届时就是夷族之祸了。

而刘备这边就好说话多了，虽然此人背信弃义颇为可恨，但他毕竟让法正写信表达过一定的善意，想必落到刘备手里至少能保住性命吧。

刘璋的心路历程我想大体如此，他真正怕的是张鲁和刘备一起讨伐他抵挡不住，怕的是落在张鲁手里结局凄惨，而并非是忌惮马超的“威名”。

刘璋投降后，刘备把他迁往荆州的公安，这个地点也很有讲究。

首先益州是肯定不能呆了，毕竟这里有一些刘璋的旧部，让他留下难以放心。而万一刘璋有个三长两短，世人肯定会认为是刘备下了黑手，到时候就说不清了，因此还是走得远远的为佳。

另一方面，让刘璋呆在公安，正好可以受到关羽的监控。关羽的大本营江陵和公安只有一江之隔，刘璋在这个地方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但刘备没想到的是，刘璋最终还是脱离了他的控制，这是后话。

关于刘备集团接下来的战略规划，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曹操迟早要南征张鲁，因此要么先下手为强，趁着曹操和孙权在东线博弈的时候抢先拿下汉中，要么就养精蓄锐，等曹操出兵后再发兵援助张鲁，至少不能让他把汉中拱手送给曹操。

不过选择进攻张鲁也是有风险的，首先蜀道艰险，行军不易，再加上张鲁颇有实力，难以速战速决，一旦陷入持久战，相当于主动把张鲁推向曹操一边，那时候形势就更不利了。

另一方面，刘备集团经过两年多的苦战才拿下西川，不仅官兵需要休整，刘备也必须先集中精力做战后抚慰工作。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经济问题，当初刘备曾许诺：若攻破成都，府库中一切财物，将士们可随意拿取。最后刘备也确实兑现了这个承诺，这在一定程度上收买了人心。

但现在问题来了，刘备将本应用作军资的财物进行大肆封赏之后，就导致了军中的用度不足。

对于这件事，刘备向刘巴问计，刘巴给出了三条建议：第一铸造直百钱，第二平抑物价，第三设立官市。

巴曰："易耳，但当铸直百钱，平诸物贾，令吏为官巿。"备从之，数月之间，府库充实。（三国志蜀书董刘马陈董吕传第九）

一直有一种说法认为刘巴提出的直百钱是一种官方明目张胆地对民间割韭菜的行为，其实这是非常不正确的。

乍一看，直百钱是一种虚值货币，大量发行的话必然导致货币超发，通货膨胀，比如董卓当政时期发行小钱，就导致了严重的经济灾难。

但刘巴还有后手，平抑物价和设置官市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可以抵消通货膨胀的影响。

首先增发货币后，官方手中自然就有钱了，这样一来就有资本对市场进行干预，只要在官方主持的市场上有平价物资出售，百姓的生活就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就像现今社会，虽然经过多轮货币增发，但普通生活物资的价格却始终趋于稳定，这就是宏观调控的威力之所在。

真正受到打击的是益州的大族，主要的财富集中在他们手里，这样一来，通货膨胀造成的货币贬值会导致他们手中的财富缩水，而且在府库充盈的情况下，他们也难以利用囤积居奇等手段剥削百姓。

由此可见，增发货币必须配合稳定物价，这也是蜀汉直百钱可以流传到南朝依然受人追捧，而董卓小钱很快就被市场抛弃的原因。

实行新的经济政策后，刘备政权的财政状况大有好转，刘巴真不愧是经济奇才。

如今经济问题顺利解决，内政方面又被诸葛亮治理得井井有条，西川在两年多的兵祸之后重获安宁，刘备集团的新一轮扩张行动又要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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