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有情的心灵都是个谜 |《彭忒西勒亚》抢先试读
《彭忒西勒亚》
[德]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 著
江雪奇 译
《彭忒西勒亚》的作者克莱斯特是德国十八、十九世纪之交的杰出作家，在德语文学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卡夫卡曾经在日记里提到：“我反复阅读克莱斯特的作品。艺术不是瞬即消逝的惊愕，而是长期起作用的典范。”今人将克莱斯特称作德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剧作家，认为其地位仅次于歌德、席勒。
《彭忒西勒亚》是克莱斯特“最具勇气、最富才华”，也是“最个人、最激情、最炽烈”的作品。在初稿完成之后，克莱斯特曾激动地写道：“的确，我最内在的本质就蕴于其中。[……]我灵魂全部的痛苦和光辉。”《彭忒西勒亚》剧情发展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女主人公那分裂的自我、狂热的追寻和无望的抗争让一代代读者生发出感动、同情，甚至共鸣。克莱斯特对人性缺陷深刻而独到的表达，使这部戏剧成为超越时代的经典。
《彭忒西勒亚》的故事发生在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的特洛伊战场。特洛伊战争如火如荼之际，一支来自神秘部族亚马逊的骁勇的少女军团从天而降。她们的统帅，亚马逊女王彭忒西勒亚与希腊英雄阿喀琉斯在战场相遇，他们爱上了彼此，都想俘获对方。在一次战斗中，彭忒西勒亚负伤昏迷，被阿喀琉斯擒获，她的女伴普萝妥耶为避免刺激女王脆弱的心灵，恳请阿喀琉斯装作自己被俘，女王苏醒后信以为真，对阿喀琉斯讲述了埋藏在亚马逊国奇异而惨烈的历史中的秘密。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激战的声音……
《彭忒西勒亚》的第七场描述的是彭忒西勒亚和阿喀琉斯的一次战场厮杀。在这次战斗前，亚马逊的祭司和将领们认为她们已经擒获了足够多的战俘，应该及时班师回国。而彭忒西勒亚却坚持要亲手抓获阿喀琉斯。正是在这次战斗中，彭忒西勒亚被阿喀琉斯击伤。这一场借由亚马逊军团的尉官、祭司、女孩和其他战士之口刻画了彭忒西勒亚在战场上激情洋溢和追求爱情的飒爽英姿。
第七场
女尉官：
可敬的女祭司长，你在这里！
我们的军队就在不远的地方，
正准备进行一场血腥的决战。
女祭司长：
军队？不可能！在哪？
女尉官：
就在那
斯卡曼德罗河边的谷地之中。
你若聆听从山那边吹来的风，
便可听到女王雷霆般的战吼、
武器的铿锵、战马们的嘶叫、
还有喇叭和铙钹的战乐齐鸣，
这便是钢铁般的战争大合唱。
女祭司长：
谁赶紧上坡看看去。
众女孩：
我！我来！
（登上山丘）
女祭司长：
女王她——讲吧！难以置信。
——为什么还未待战事平息，
她就下了欢庆玫瑰节的命令？
女尉官：
玫瑰节？——她给谁下令了？
女祭司长：
我呀！
女尉官：
何时何处？
女祭司长：
就在几分钟前，
我站在那碑状山崖的阴影中，
看见她正紧追着佩琉斯之子
如狂风一般地从我身边飙过。
我问疾驰的她：“怎么回事？”
她呼啸而过，并欢乐地喊道：
“如你所见，我是去玫瑰节，
祭司呀，可不能让鲜花缺少。”
女祭司甲：（对女孩们说）
看见她没？
众女孩：（在山丘上）
没，什么都看不到！
目光无法辨清战士们的羽缨。
天空浓密乌云的阴影遮盖了
四周整个战场，只能够看见
大队大队的混乱拥挤的人马
在死亡之原野上寻找着敌手。
女祭司乙：
她应该是想要掩护部队撤退。
女祭司甲：
我也这么觉得。——
女尉官：
大家听我说呀，
女王已经武装就绪前去迎战
佩琉斯之子。波斯马载着她
一同激越振奋地腾跃至空中。
她睫毛后的目光空前地炽烈，
她呼吸的节奏自由而又欢腾，
仿佛她那年轻而勇武的胸膛
是第一次呼吸到战场的空气。
女祭司长：
天神哪，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眼下在四周的所有森林之中
都已挤满了我们的上千俘虏，
还剩什么东西可以供她争夺？
女尉官：
还剩什么东西可以供她争夺？
众女孩：（在山丘上）
诸神哪！
女祭司甲：
怎么？阴影散去了吗？
女孩甲：
神圣祭司们，过来吧！
女祭司乙：
你们说！
女尉官：
还剩什么东西可以供她争夺？
女孩甲：
看，你们看这天空中的太阳
将大片光芒射过乌云的缝隙，
倾泻到佩琉斯之子的头顶上。
女祭司长：
谁的头顶？
女孩甲：
他的！还能是谁的？
他同他的马匹都身披着铁衣，
光彩熠熠地屹立在山丘之巅，
比蓝宝石和橄榄石更加夺目！
四周盛开着斑斓花朵的大地
都阴暗得仿佛风暴之夜一般，
竟成为了黯淡的背景与陪衬，
一切只为凸显他一人之光辉！
女祭司长：
佩琉斯之子与人民又有何干？
她身为战神之女与一国之君，
岂能在沙场上擅自挑选对手？
（对一位亚马逊战士说）
阿茜诺，快快赶到她的面前，
并以我的女神之名义通知她，
阿瑞斯已经降临到新娘身边。
如果她不想触怒阿尔忒弥斯，
那现在就给战神佩戴上花环，
并马上带领他回到故乡神庙，
开始举行神圣的玫瑰节庆典。
（这位亚马逊战士下场）
如此之疯狂岂非是闻所未闻？
女祭司甲：
孩子们，还没有看见女王吗？
女孩甲：（在山丘上）
整个战场都在闪光！她在那！
女祭司甲：
在哪里？
女孩：
在全体少女的最前端！
看，她一身金光闪闪的戎装，
斗志昂扬地翩跹到他的面前！
又仿佛是为心中妒意所驱使，
一定要飞驰着追上那亲吻着
她的情郎的年轻头颅的太阳。
哦看，她跃马腾空，仿佛是
想要与苍穹之上的情敌平齐。
波斯马像是有心满足她心愿，
如同插翅一般凌空奔跃驰骋！
女祭司长：（对女尉官说）
全军这么多的少女竟然没有
一个人站出来警告阻挡她吗？
女尉官：
她身边全体亲王竭尽了全力
也没拦住她，普萝妥耶在此
用遍了一切她所能用的办法。
大家已经穷尽了言语之所能，
只求说服她返回特弥斯库拉。
可她似乎听不进理智的声音，
据说，这是因为她年轻的心
被爱神那支最毒之箭射中了。
女祭司长：
你说什么？
女孩甲：（在山丘上）
二人现在已经交锋！
众神哪，把你们的大地扶稳——
现在，正在我说着话的当口，
他们正如同两颗星球般相撞。
女祭司长：（对女尉官说）
你是说女王吗？这绝不可能！
被爱神射中——何时？何地？
她可是戴着钻石腰带的女王、
缺少一侧乳房的阿瑞斯之女，
怎么会成为爱神毒箭的目标？
女尉官：
至少民众中都是这么传言的，
而且梅萝耶刚也透露给我了。
女祭司长：
太可怕了！
（先前那位亚马逊战士回来了）
女祭司甲：
有什么情况？讲吧！
女祭司长：
任务完成了？告诉女王了吗？
亚马逊战士：
祭司长，原谅我，来不及了！
她在千军万马之中不断穿梭、
时隐时现，我实在追不上她。
但是短暂地碰见了普萝妥耶，
于是我将你的意旨转告给她，
只是我不知道我在慌乱之下
是不是把她回复的话听错了。
女祭司长：
好吧，是什么话？
亚马逊战士：
她勒住了马，
泪眼蒙眬的，似乎是在望着
女王所在的方向。我告诉她，
女王竟为一人之故拖长战争，
这不理智举动激怒了祭司长。
她答道：“回去找你的祭司，
并叫她跪倒在地上极力祷告，
只求她终能成功击倒那个人，
不然的话她和我们全都要完。”
女祭司长：
哦，她正如坠崖般直奔冥府！
但并不是输于所交锋的对手，
而是要败给自己心中的敌人。
她会将所有人一并拖入深渊。
我仿佛已看到那艘不祥的船，
趾高气扬地装饰着欢庆彩带，
渡过海峡将我们囚掳往希腊。
女祭司甲：
那边又有使者来汇报噩耗了！
《彭忒西勒亚》即将与读者见面 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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