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指出要推动制造业优化升级，加快化工行业改造升级，完善绿色制造体系。2022年，国务院对于曾被誉为“中国第一化工省”的山东提出加快重化工业布局优化和结构调整新要求。在此背景下，如何帮助企业最大限度抓住发展机遇、守护企业的创新活力将显得尤为重要。
商业秘密的保护与争夺是企业间没有硝烟的战争，对于化工企业来讲，商业秘密保护有其固有的特殊性和必要性，在实际建设过程中有数项尤为需要注意的要点。下文中结合笔者团队的实务经验以前述内容为核心，对于如何为化工企业提供商业秘密合规展开讨论，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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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工项目前期投资巨大，但牵商业秘密一发却又动全身，笔者团队曾接到一起化工行业法律咨询，业主接到某公司律师函，律师函指出其在建项目涉嫌侵犯该公司商业秘密，并要求业主立刻进行处理，该项目投资数千万元之巨，一旦作为核心技术的商业秘密存在问题，将对该项目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化工行业技术连续化程度很高，各工序环节紧紧相扣，各阶段工艺指标紧密相连，上游工序的产品是为下游工序提供原料，关系着每一项工艺指标对设备、产品质量和产量，一旦涉及商业秘密侵权问题，或将对整条产线造成影响，相较于其他行业具有明显的区别，比如机械制造行业，每阶段加工技术可替代性强、选择范围广泛。
一旦形成诉讼，化工行业商业秘密案件通常又会诉诸巨额赔偿，如商业秘密律师无法避开的“香兰素案”“卡波案”均为化工行业典型案件，近期又有华鲁恒升与金象赛瑞二审判决额达9800万的天价化工行业商业秘密案件，此等数额对普通企业来说堪称天文数字。即使化工企业愿意通过诉讼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却又无法避免化工行业的极高技术壁垒，技术复杂造成案件复杂，这不仅对于审判员或代理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也大大提高了化工企业的诉讼时间/金钱成本。化工企业与其他领域企业的显著区别在于其成品往往都是某种化学产品，几乎无法通过在外部对产品进行分析等获取技术信息的反向工程手段获得技术信息。一般来讲，我们建议易被反向工程获取的核心技术以专利获取保护，反之则通过商业秘密的形式进行保护。对于化工企业来说，如果采取专利形式保护核心技术信息，相当于“坦荡”面对市场换取相对短暂的保护时间，不如用商业秘密获取保护以求得更长时间的市场优势。对于化工企业来说，为了避免投资数额巨大的项目内部工艺环节出现问题乃至灭顶之灾、为了减轻复杂诉讼案件给企业带来的负担，对于核心技术进行知识产权保护成为企业必由之路。相较专利而言，商业秘密因能够为企业带来更长时间的市场优势往往更加受到青睐，种种因素已将律师工作组的服务方向导向至商业秘密合规的层面。面对化工企业核心技术保护的特殊性和必要性，采取商业秘密保护核心技术几乎是唯一的路径。如何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商业秘密合规体系，避免和减少泄密情况的发生，或及时出现泄密情形也能最大限度地维护自身合法权益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
笔者团队在为化工客户提供商业秘密合规构建中，已经形成一套较为完善的构建模式。在把握住以人为核心的基础上，我们形成了化工企业商业秘密合规的三步法。
1
对于企业进行体检，帮助化工企业进行
密点的归纳与总结，锁定涉密人员
“种下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在青岛鑫轮机械电气设备有限公司、王程鸣侵害商业秘密纠纷再审审查与审判监督民事裁定书【案号：（2019）最高法民申337号】中，最高院认为权利人提供的载有相关技术的图纸及主要参数不具体、不完整，依据提交的相关图纸并不能制造出具有实用性的产品又无法提交有效证据证明涉案技术信息与相关机械原理或所属领域的公知技术信息存在何种区别，最终认定不构成商业秘密。为了避免前案的情况再次发生，在本阶段，律师工作组必须协助企业完成对于密点的梳理，为企业种下树。
通过访谈摸底调查，对化工企业的信息进行梳理、分析、分级，发现企业存在的商业秘密保护具体问题，拟订符合企业自身战略及适应发展阶段的商业秘密保护方案。对于化工企业来说实验室是其技术核心，重点理清实验数据、技术方案等保密信息（当然同样涵盖失败的数据），以实验室核心技术人员为主的接触人员、商业秘密形成后的流转途径，以接触人员为中心、以流转途径为轴线设计商业秘密保护方案。
2
对于涉密员工职责，量身打造管理
制度体系，制定配套保密措施
为企业设计商业秘密保护方案时，可以以内部和外部进行划分，以不同的商业秘密流转途径为导向进行设计。企业内部的保密管理制度体系的核心在于员工。通过对于近三年共计186份公开的民事判决文书进行统计和梳理，我们发现绝大多数的侵犯商业秘密的案件都是离职/在职员工泄露或使用商业秘密，数量之大触目惊心，泄密重灾区为技术人员，他们天然的持有公司商业秘密；其次是公司领导层，他们基于自己的职能可轻松接触商业秘密或要求下属提供。对于化工企业来说更是如此，在产品无法通过反向工程破译技术信息的前提下，我们甚至可以直言化工企业商业秘密泄露必有内鬼。事实上，在笔者团队近期承办的某商业秘密案件中，某技术人员离职后开办与老东家具有直接竞争关系的公司，并利用老东家的商业秘密生产同样的产品，对于老东家的市场份额造成影响，让他们头痛不已。对于涉密员工的重视应当是全流程全方位的。在本阶段，必要时可对于核心技术人员进行背调，确认涉密员工曾入职企业的主要技术领域、是否签署过保密协议或者竞业限制协议，防止侵犯他人商业秘密，如苹果公司前工程师被指控在跳槽小鹏汽车前窃取了苹果公司的商业机密，但因该工程师在入职小鹏汽车当日便签署知识产权合规文件、无证据证明工程师行为与小鹏汽车相关，员工入职隔离的手段大大降低了小鹏汽车自身的风险；明确员工职权职责，根据员工职责确定会接触到或者应当接触到哪些保密信息，将商业秘密流转情况嵌入公司商业秘密合规中；对于离职员工应当梳理签署的保密协议或竞业限制协议，并进行一段时间的员工流向追踪。而企业外部的保密合规则与合作方密不可分。考虑到化工企业多与各大高校、科研院所等保持密切联系，常有共同开发/委托开发技术的情形，在实际经营中也常有与其他企业合作开发的情况。在商业秘密合规运作中也应当注意各主体之间的保密管理，在签署各类协议时应当尤为谨慎。如近期笔者团队承办的某案件，权利人疑似被负责建设项目工程的公司侵犯商业秘密，但权利人前期未进行翔实可靠的商业秘密保护、部分证据业已无法固定，案件处理过程已经面临着巨大的困难。对于化工商业秘密合规的打造需要符合公司实际情况，以员工实际情况、保密信息与业务流程为基础，为化工企业量身打造管理制度、制定配套合理的商业秘密保密措施，以期规避在体检中发现的风险、漏洞。如在“香兰素案”【案号：（2020）最高法知民终1667号】中，法院明确认定了权利人所采取的完善的、与涉案商业秘密的相适应的保密措施，最终取得案件的胜诉，“嘉兴中华化工公司制定了文件控制程序、记录控制程序等管理性文件，对公司重要文件、设备进行管理；由专人对文件的发放、回收进行管理和控制，并规定通过培训等方式向员工公开，表明其具有保密意愿且采取了保密措施。具体到涉案技术信息，嘉兴中华化工公司与上海欣晨公司之间签订的技术开发合同约定有保密条款，嘉兴中华化工公司也制定了《档案与信息化管理安全保密制度》等管理规定，并对职工多次进行保密宣传、教育和培训。”3
保密措施落地执行，采取定期绩效
考核制度审视管理状态
实施前述保密措施，签订协议，分层次培训与宣导，明确内部职权职责，增强普通员工保密意识，保留员工接触商业秘密信息的证据，从员工和公司两个层面分别实现员工保密制度的建立、保密文件的签署和留痕、保密意识的提升及公司各项物理保密措施的建立。
在日常执行过程中，避免员工因长期的保密行为产生抵触或懈怠情绪进而给不法分子可乘之机，我们建议在公司内部设立保密委员会，由保密委员会定期或不定期对于各部门员工进行考核，有效检视管理状态、不断提升员工的保密意识，实现保密常态化；同时对于保密委员会的工作通过定期绩效考核制度进行评价，在公司内部形成良好的循环。商业秘密内容的确认是商业秘密保护的第一步，却又同时是商业秘密保护的重难点。目前只有极少数企业可以自行梳理出商业秘密，即使企业可以梳理完毕，但又因商业秘密往往是化工企业赖以维持生存和发展的核心，律师工作组很难强求企业主向我们提供所有的信息。对于律师工作组来说，商业秘密合规本身是有材料不足等先天问题的，而为避免完善的制度保护了空壳商业秘密的情形，律师工作组在实践及总结前人经验的基础上，提出如下确定化工企业商业秘密的要点：
首先需要排除前人的研究成果。多数商业秘密并非空中楼阁，而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改良创新而得，那么为了保证商业秘密的非公开性，有必要将前人的研究成果从中剔除。在此阶段可以参考通常在专利审查中使用的技术查新报告，虽然商业秘密的非公开性与专利的新颖性并不完全相同，但是完全可以借鉴文献检索方式，可根据近似文献排除前人研究成果。
其次是对于商业秘密范围的选择。笔者团队建议仅要求范围式、概括式商业秘密，律师工作组并无必要获取详细信息，做到“知其然但不知其所以然”，以较大的框架保护较小的商业秘密。但是对于该“框架”的选择必须予以谨慎取舍，除不切实触碰到商业秘密核心、降低权利人的攻击性的考量，如果框架过大将会面临不具有非公开性的问题，如果框架较小一旦侵权人对于密点进行轻微的改动就会脱出“同一性”范畴，反而将不利于商业秘密的保护。
最后是对于密点数量的选择问题。这要视我们提供服务的阶段而定，在商业秘密管理合规阶段，密点当然是越多越好，做到应保护尽保护；但若是在诉讼阶段，密点数量会影响到下一步侵权损害赔偿评估计算的范围，导致赔偿金额的变化，但是密点越多，诉讼过程中鉴定程序所产生的成本也相应提高，我们建议在诉讼中选择密点的数量要综合衡量，保持适中。
公司的物理保密措施具有极高的实用性和价值型。技术类企业惯常设置的物理保密措施包括如设置保密部门、保密区域、保密设备载体进行立体区分，穿插设置电子数据防火墙、杀毒软件、过程使用记录监控、密钥管理、物理视频监控、来访人员限定路线监控等，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商业秘密的流转路径。通过上述保密措施可以极大限度地保护大部分技术类企业商业秘密。
但化工企业的保密措施却不仅限于此：
首先是对于化工企业通用软件的使用，我们建议一定要采取正版软件，从而避免盗版软件提供者在软件中留有“后门”，进而轻而易举地窃取商业秘密情况的发生；
其次是笔者团队在为化工客户提供商业秘密合规服务中发现，化工类企业往往存在较多的在建化工设备，该化工设备中具有公司多年研发的技术诀窍等核心技术，而在建设备存在不同的施工主体同时进行，如基建、管道、仪表、电器、防腐等各个施工队伍，每个施工队伍均需要按照施工图纸进行施工，而现场的施工环境杂乱、人员混杂，如何有效保护商业秘密，设置合理的保密制度及措施是该环节的难点及重点。笔者团队仍然坚持以人员管理为核心，制定了现场施工经理、队长双重负责制的管理制度，保密措施采取了专用保密文件柜存放图纸、执行借阅回收制度、对图纸内容区分整理（每个施工主体所使用的图纸坚持技术信息“最少、够用”的原则由公司技术人员提前整理）、在技术图纸中制作隐藏标记以便回收查验等措施，将图纸在施工现场的使用人员、流转环节等方面管控起来。
化工企业商业秘密保护如何
实现效率和保密措施之间的平衡？
我们并不否认保护商业秘密的重要性，但企业并非保密局，仍需实现效率和保密措施之间的平衡，企业需要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保密。如在为企业设计保密方案、保密措施的过程中，可以注意商业秘密的某种使用方式在公司内部经历几次特殊“商业秘密程序”的叠加，如叠加次数过多，可以进行适当的精简，同时也有利于降低使用部门的排斥和抗拒心理。王世莹 律师
合伙人
业务领域：知识产权、公司股权、劳动人事
康良玉 律师
业务领域：知识产权、劳动人事、公司商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