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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衡工作与生活的日本家居设计

Max Zimmerman CITY来不 2022-10-19

京都的一些町屋住宅将工作与生活空间集于一身,在疫情期间焕发出新的生机 
摄影:Sunphol Sorakul/Moment via Getty Images

虽然疫情让世界上的许多厨房和卧室变成了临时的家庭办公室,但日本有一种延续了几个世纪的住宅风格,始终将工作和生活空间融于一体。

京都市以留存下来的独特历史建筑“町屋”(Machiya)而闻名,这个名字由两个日本字组合而成:machi在这里指社区、市场或一组作坊;ya指住所。这些漂亮的木制联排建筑将住宅与店面和作坊融于一体,为了解传统日本生活和建筑提供了难得的窗口。町屋的设计也为当代提出了一个重要问题:根据过去的生活方式建造的老房子如何融入现代城市?

尽管存在经济和文化上的不利因素,但事实证明町屋能够适应如今的生活方式,甚至能对未来的住宅产生影响。在疫情前蜂拥而至的游客已看到许多町屋找到了新的用途,成为餐厅或度假屋,而町屋的多功能设计给在疫情期间为适应居家办公而调整自己生活方式的人们提供了借鉴。

早在17世纪,京都町屋就已成为一个成熟的城市形态。在这个至今仍对日本文化具有重要影响的动荡时期,德川幕府(Tokugawa Shogunate)结束了一个多世纪的政治暴力。随着京都的重建,对住房的巨大需求导致了设计、材料、测量单位和家居配件的标准化,使町屋能够在整个城市以低廉的成本快速建造起来。

在充满传统气息的京都祇园区,两位身穿和服的女士走在建满町屋的街道上
摄影:Jacob Jung/Moment Editorial via Getty Images

正是在这个时期,町屋不仅成为住宅和商铺,而且成为京都行政结构的基本单元。在冲突时期,京都的各个社区团结起来自卫,甚至在社区周围建造栅栏来保护自己免受暴力伤害。在恢复和平后,幕府赋予这些团体制定地方规章制度的权力,使其成为半自治单位,作为京都行政体系的永久组成部分。

他们最关心的问题是町屋的统一性,其大小和设计对于构建居民之间的平等与和谐至关重要。这些社区组织规定了地块的宽度,禁止开辟更大地块或合并住宅,并对各种设计元素进行了严格规定。这确保了税费、光线、通风和安全性的相对均匀分布,也带来了令人愉悦的美感。

“鳗鱼床”里的生活

这些地块又长又窄,被称为“鳗鱼床”。这些“床”的前端通常是街道上的一个店铺,正面不是墙或玻璃,而是木制的格栅式门窗,既没有完全遮挡视线,又能保护隐私。一座典型的町屋采用倾斜式屋顶,上面覆盖带曲线的屋瓦,形成特有的波浪式表面。

店铺后面是住宅,由几个配有榻榻米地板和滑动门的多功能房间构成。最里面的房间会留给屋主和重要客人,还有一个小庭院,用于采光和通风。房子的正中是一条宽阔的走廊,夯实的地面延伸到房子的另一端,将商务和住宅功能区连接起来。这个门厅是进行烹饪等日常活动的地方,在屋子尽头是厕所和洗浴空间。虽然最早的町屋是单层的,但多数后来的典型町屋都有用作储物或睡觉的二层空间,配有很多细长的采光孔。

町屋、一层、厨房、卫生间、店铺、客人等候区、起居室/餐厅、前院、后院、楼梯
插图:Josh Kramer/Bloomberg CityLab

町屋的设计旨在平衡家庭中的公共和私人生活,创造了一种将工作与居住融于一体的模式,这种模式一直延续到20世纪50年代。大部分公共互动发生在建筑的前端,而更私密的私人空间留在后端。比如,顾客会留在店铺区域,而家里的客人会被带到后面的正式房间。庭院形成一个与日常城市生活隔绝起来的专属区域,增强了内部空间的幽静感,从公众视线中隐藏起来。为这家人准备的佛坛也常常设在这里。

不过,公共和私人空间的界限很灵活,就像一年一度的宗教节日祇园祭(Gion Matsuri)所展现的那样,居民们每到此时就会拆除町屋中将每个房间分隔起来的滑动门,形成一个大空间。至今,一些町屋仍使用这种“无墙”布局来向路人展示祖辈流传下来的风俗。作为观看大型宗教花车巡游的理想地点,这些新打开的临街隔断使路人有幸一睹原本隐藏起来的家庭专属空间。

奔向未来

250多年来,町屋一直是京都经济、政治和社会的粘合剂,既是推动经济发展的小企业,也是组织节庆等社区活动的家庭,同时代表了管理地方事务的行政单位。

变化始于19世纪中期。怀有改革思想的革命者推翻了幕府,摧毁了京都的大部分地区,开启了日本的近代时期。在重建过程中,京都迎来了一个融合西方技术和文化的现代化时期。町屋仍基本按照原先的布局建造,但引入了西式家具、玻璃窗,甚至还有金属格栅门窗。许多现存的町屋都是在这段时期至1950年代建造的。

虽然京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幸免于难,但战争后果给町屋带来的威胁超过了其他任何冲突。日本在战后的复苏中,加大了现代化建设力度,也使住宅风格发生了巨大变化。在最盛行的时期,町屋利用花园进行自然采光和通风,成为相对舒适的住宅。然而,按照新标准评判,町屋在冬天住起来很冷,缺乏像现代化厨房这样的新必需品,照明不好,维护费用高昂。

随着工匠演变为办公室白领或工厂工人,家庭需要的空间更小,而与大家庭共同生活也不再受到鼓励。这种拒绝在一定程度上也与文化有关。随着战后日本不断进行自我反思,甚至有人质疑,像町屋那样的传统住宅布局,将烹饪等“女性的工作”单独设置在走廊里,是否助长了专横的父权制等有害风气。

京都祇园区的传统町屋设计
摄影:Masci Giuseppe/AGF/Universal Images Group via Getty Images

许多业主拆除或出售了町屋,以便搬到“团地”(danchi)公寓等西式住宅。那些保留下来的町屋用现代化设备、材料和布局进行了翻新。新的法律也使人们无法再用传统建筑技术建造町屋,导致传统町屋的数量以及能够建造它们的熟练工人越来越少。一项城市调查显示,截至2017年3月,京都有40146座保留下来的町屋,少于2011年的47735座。

被忽视的町屋往往会被废弃,导致破旧的房屋遍布那些历史悠久又富有魅力的社区。但最近人们已开始努力将一些町屋改作他用,这在日本是一项重要任务,因为随着日本人口减少,废弃建筑的增多正成为一个突出问题。

后办公室社会的模板

从21世纪初开始,随着怀旧审美在年轻人和游客中风靡起来,许多町屋通过改造为餐厅、咖啡馆和博物馆焕发出新的生机。一些人仍在用町屋来制作清酒和纺织品等传统工艺品,而另一些町屋则被作为文化地标保存下来。旅游民宿是另一种受欢迎的町屋再利用方式,这类房屋往往很有特色,但对长期居住者来说可能不够舒适。除京都市政府的财政支持外,企业和非营利组织也纷纷加入恢复住宅町屋的行动。如今,町屋中的居住者形形色色,但许多是老年人。

京都一家由传统町屋改造而成的旅馆
摄影:Yagi Studio/Digital Vision via Getty Images

“花园实验室”(Garden Lab)就是町屋再利用的实例,这是由两座空置40年的町屋改建而成的共用工作空间兼住宅。它属于一个已恢复的町屋群落,这个群落还有一家咖啡店和烘焙工坊,利用町屋的空间来放置机器。“花园实验室”的创始人德鲁⋅沃林(Drew Wallin)说,邻居们已经注意到町屋翻修给这个长期废弃的地区带来的积极影响。

然而,沃林创建了“花园实验室”,以展示町屋如何能帮助人们平衡私人生活与职业生活。随着疫情的持续,这种平衡对于许多仍居家工作的人来说很难实现。他发现,町屋注重利用自然光和室外空气,形成了更健康的日常生活方式,这是配备人工照明和空调的住宅所欠缺的。例如,町屋依靠阳光进行采光和取暖,可以帮助居民摆脱在晚上工作,改善晚间睡眠习惯。

翻修后的町屋内景
照片来源:“花园实验室”

居家办公也意味着住宅不再像过去那样是真正逃避公共生活的地方。在这方面,町屋再次提供了一种可能的模式,将工作和家庭生活融合在一起。尽管工作与居住之间的界限已变得灵活,但町屋仍保留了正式房间的冥想空间和庭院,以便居住者逃离工作。设置不鼓励或禁止从事工作等活动的类似区域,可能是现代家庭应对工作与个人生活界限模糊的一种方式。

不过,在这里或那里保留孤立的町屋,可能无法体现一个要义,那就是每座房屋都在邻里共存中发展演变。例如,京都中心遍布的现代化高楼大厦扰乱了气流,遮挡了提供热量和光线的阳光。沃林说,其结果就是一个恶性循环,新的开发项目降低了现有町屋的功能,强化了所谓町屋陈旧和不舒适的看法。

为遏制这股潮流,沃林和其他建筑师正在共同探索保护町屋的新方法,不是将其作为历史建筑,而是作为满足当前需求的生活建筑。

沃林说,为了让京都宝贵的文化遗产保留下来,“我们必须重新挖掘建筑作为一种公共资源的价值,而不是一系列被所有权边界分隔起来的不同物理结构。”

撰文:Max Zimmerman
翻译:邵璐宁
版式∶ 张烁、赵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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