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近有关人工智能的公开对话中，几乎没人比杰弗里·辛顿(Geoffrey Hinton)更受瞩目了。这位开创性的人工智能研究者于今年5月离开了谷歌大脑(Google Brain)，他说他想自由地谈论人工智能的风险。
但或许令人意外的是，辛顿工作的地点远离科技业的地理中心硅谷。35年来，辛顿一直在多伦多参与构建人工智能能力，并发挥了重要作用。如今随着商业机会迅速扩张，这座加拿大的最大城市正在崛起为一个潜在的人工智能枢纽。十年前，多伦多输出了大量杰出人才，如今，这座城市对企业家和投资者的吸引力已今非昔比。2017年，加拿大成为全球首个制定人工智能战略的国家。加拿大针对人工智能等技能的开放移民政策也吸引了大批人才来到这座城市。“十年前，人们迫不及待要离开多伦多，”乔丹·雅各布斯(Jordan Jacobs)说，他是诞生于多伦多并专注于人工智能的风投公司Radical Ventures的管理合伙人和联合创始人，“现在情况发生了逆转，有经验的人工智能人才要么留下来创业，要么加入公司。”雅各布斯投资了一些本土初创公司，如人工智能芯片设计公司Untether和自动驾驶初创公司Waabi。Radical已筹集近10亿美元，人工智能专家、斯坦福大学计算机科学教授李飞飞也是该公司合伙人。“这应该成为多伦多的一个重要时刻，”初创公司OpenAI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萨姆·奥尔特曼(Sam Altman)最近访问多伦多时表示。其公司开发了聊天机器人ChatGPT。他说现在是iPhone推出以来“最令人兴奋”的创业时期，多伦多应该成为一个枢纽。杰弗里·辛顿经常被称为人工智能“教父”，图为他在多伦多举行的科技会议Collision 2023上发表讲话。摄影：Ramsey Cardy/Sportsfile for Collision via Getty Images辛顿是研究人工神经网络（训练计算机快速学习的流程）的先驱。1987年，辛顿第一次从卡内基梅隆大学来到多伦多，继续研究模拟大脑工作的软件，以及没有人类帮助的机器自我学习。当时的美国总统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宣布为国防领域的人工智能研究提供资金后，这位英国人离开了美国。他说像他这样的顶尖专家，包括人工智能研究领域的同行约书亚·本吉奥(Yoshua Bengio)和里奇·萨顿(Rich Sutton)，都被这个国家的多元文化社会制度所吸引。他说他来到多伦多后，联邦政府为好奇心驱动的基础研究提供了不多但源源不断的资金。辛顿数十年的工作为快速发展的人工智能奠定了基础，但被辛顿称为家的城市起初却未能利用这一领先优势，制定出一份人工智能技术的商业化蓝图。2017年，辛顿帮助建立了向量研究所(Vector Institute)，这是一个致力于人工智能研究的独立的非营利性组织。“人工智能领域已经沉寂了几十年，”该研究所的首席商业化官兼行业创新主管卡梅隆·舒勒(Cameron Schuler)表示，“加拿大研究人员推动了目前的复苏。”向量研究所帮助提供了人工智能培训，加深了该领域的公私合作，并为初创企业和学生提供了支持。布鲁金斯学会的研究人员马克·穆罗(Mark Muro)和刘思凡（音，Sifan Liu）在他们2021年的报告《人工智能的地理》(The Geography of AI)中写道，该研究所“代表了一个早期支持人工智能的都会区为持续争夺领导地位而进行的最大胆的生态系统建设”。辛顿将多伦多在培育和留住初创企业方面取得的进展归功于“来自安大略省顶尖大学的才华横溢的大学生们”，以及私营和公共部门对向量研究所的资金支持。向量研究所孕育了人工智能初创企业、研究及培训。来源：Perkins and Will根据向量研究所和咨询公司德勤(Deloitte)联合撰写的报告，在截至2022年3月的一年里，约有28.6亿美元的风投资本流入安大略省，多伦多是该省省会。同比增长206%。投资源源不断，今年早些时候，由美国前副总统阿尔·戈尔(Al Gore)领导的基金向利用人工智能加快药物研发的初创公司BenchSci投资了9500万美元。报告估计，在同一年里，多伦多和安大略省创造了22458个人工智能工作岗位，同比增加210%。约1007名硕士学生注册了人工智能项目，前一年为700人。尽管这座城市的人工智能潜力蓄势待发，硅谷仍然吸引了大量求职者、资本追逐者和希望打入广阔的美国市场的创业者。布鲁金斯学会的一项新分析将多伦多与多个美国城市的招聘信息进行了对比，发现该市在生成式人工智能领域的商业活动仍比较落后。多伦多的人工智能招聘岗位不到旧金山湾区的十分之一，约为西雅图地区的三分之二。（生成式AI掀起了AI的商业化浪潮，它利用神经网络识别现有数据中的模式和结构，以生成新的原创内容。）房地产咨询公司世邦魏理仕(CBRE)的数据显示，多伦多的总体科技岗位也落后于硅谷和其他几座美国城市。但该公司发现，2021年，该市是北美增速第三快的科技就业市场，仅次于旧金山和西雅图。“多伦多永远不会成为硅谷，”风险投资公司Antler的合伙人伯尼·李(Bernie Li)说。多伦多还没有一个风投生态系统，而此类生态系统为硅谷贡献了大量魔力。相反，多伦多所处的时刻与班加罗尔、波士顿、伦敦和北京等全球城市类似：一个充满潜力的时刻。凭借向量研究所，两所本地大学强大的人工智能/计算机科学系，以及各种构建人工智能工具的新贵，多伦多有机会通过经济学家所称的集群现象更上一层楼。在参与者网络里，人们可以相互依靠、交流创意、创建公司以及创造本地工作机会。与全球其他年轻的创业生态一样，多伦多需要时间走向成熟。但正如多伦多大学罗特曼管理学院创业学教授阿贾伊·阿格拉瓦尔(Ajay Agrawal)所说，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也处于早期阶段。“我们正处在对整个经济进行全面改革的边缘。各行各业都将被重新设计，以适应一个不可预测的世界。所有大城市都想在转型中占据主导地位，因为这将带来民众渴望的就业和繁荣。”他说，“多伦多是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据阿格拉瓦尔介绍，作为最早将人工智能应用于药品研发的初创公司之一，Atomwise的总部本来在多伦多，但为了筹集资金，不得不迁往硅谷。那是大约2014年。几年后，另一位同样使用人工智能加强药品研发的多伦多创业者从硅谷为他的多伦多公司Deep Genomics拉来了投资。“从Atomwise到Deep Genomics的这几年，格局发生了很大变化。”他说，“多伦多被确立为了一座人工智能枢纽，因此创始人能拉来（硅谷）资本，并能将公司留在多伦多。”这座城市还力压其他全球城市，吸引了众多全球企业在此设立人工智能实验室。阿格拉瓦尔说三星、英伟达、谷歌、强生(Johnson & Johnson)、LG电子(LG Electronics)和罗氏(Roche)等公司均在多伦多建立了人工智能业务。“一些原本与多伦多并无渊源的跨国公司最终选择了这座城市，而非其他城市，这是多伦多成为人工智能枢纽的一个强烈信号，”专门研究人工智能经济学的阿格拉瓦尔表示。Cohere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艾丹·戈麦斯说：“人才是多伦多的小秘密。”摄影：Chloe Ellingson/Bloomberg为了与硅谷竞争，多伦多一直在强调它的两大优势：相比旧金山湾区，风投性价比更高；距离纽约和芝加哥等市场更近。“同样打造一样产品，在美国要花1美元，在多伦多只需70美分，”艾莉森·哈里斯(Allison Harris)说，她在3个月前成立了自己的公司Glassbox。哈里斯在华尔街工作后返回了家乡多伦多，并希望继续留在那里，同时向华尔街等地的投资银行家和私募基金推销其公司的技术。艾丹·戈麦斯(Aidan Gomez)是辛顿的门徒，也是生成式人工智能初创公司Cohere的联合创始人。他说过去多伦多大学或滑铁卢大学毕业的计算机科学工程师往往会直奔硅谷，后来Shopify Inc.将总部设在加拿大，这开创了先河。Shopify成立于2006年，是总部位于渥太华的电商平台，也是那座城市科技行业的支柱之一。“这给了像我这样的创业者信心，相信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戈麦斯说。Cohere得到了辛顿和李飞飞的支持，今年早些时候以22亿美元的估值通过英伟达和Salesforce等公司筹集了2.7亿美元。“人才是多伦多的小秘密，”戈麦斯说。创始人不再需要前往硅谷筹集资金，如今一场Zoom会议就够了，“离开多伦多的理由正在一个一个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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