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作顶级IP比赛有多难？如同孤注一掷的赌局｜足球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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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雅得胜利中国行今日正式开票，中国球迷又将迎来一场顶级IP比赛的盛宴。运作此类赛事绝非易事，2023年夏天产生现象级影响力的阿根廷vs澳大利亚工体之战，其举办过程就堪称一场“大力出奇迹”的赌局。
去年6月中旬的北京，地表温度超过了40摄氏度，站在27楼向下望去，大片的球迷正在聚集。
到了差不多下午6点，亮马河48号四季酒店前的欢呼声才渐渐消散，随着阿根廷队的大巴驶向工人体育场，球迷们也尾随而去，像极了燥热的夏风吹散的柳絮。
荒诞的梦想
由于打不到车，且工人体育场附近的道路早就被封锁，我与一行人决定徒步，差不多40分钟的路程。到了球场门口，我们才意识到主办方肯定是挣钱的—毕竟，场内坐满了5万多观众，场外还有至少两万想入场的球迷。
“这就是顶级IP的影响力，”我们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京东小哥送球入场的环节，让全场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戏谑的气息。当然，在充满本土商业特色的国际A类赛事中，此类情景也不是第一次上演。
梅西开场三分钟兜出的弧线，让整个赛场早早被点燃，40多度的气温混杂着5万多球迷的情绪彻底爆发，连那些第一次到现场看球的朋友，也被感染着振臂欢呼。
这个初夏的北京，因为梅西和阿根廷队的存在显得如此美好，而这一切，都源自当初那个看似荒诞的梦想。
最近几年，中国和阿根廷的外交关系趋暖，大环境稳中向好。由于在阿根廷的投资项目止步不前，作为侨联下属企业的虹桥国际，早在疫情前就开始谋划阿根廷队访华的友谊赛。
作为总部设立于陕西西安的公司，计划中的比赛地点自然放在西安足球中心，但谁都未曾料到，我们先是失去了亚洲杯主办权，又目睹了反腐扫黑工作延伸到各个角落，“足球”已然成了各方领导避之不及的名词。甚至，虹桥国际起初联系的几位足协领导，都相继被带走调查，梅西与阿根廷队的到访似乎成了海市蜃楼。
这场比赛的荒诞之处并不止于环境和时机，在业内人士看来，从未主办过类似赛事的虹桥国际，很难操盘这个级别的比赛。刚捧得大力神杯的阿根廷队来到中国，要跟谁踢呢？难道要对上坐镇主场的中国男足？
在最初的合同里，来华的不仅有阿根廷队，还有另一个南美代表，巴拉圭队。但要知道，巴拉圭尚未和我方建交，他们通过何种方式来参加友谊赛，似乎是虹桥根本没有考虑过的问题。或许，这样不切实际的计划，也为后来阿根廷球员以过境签来华，却被封闭在酒店里而无法外出埋下伏笔。
原定于9月份的阿根廷中国行，因为某些原因被提前到了6月，有人因此问道：“能否在6月15日踢一场，6月22日再踢一场？”
在2023年国际足联的日程表中，6月份的国际比赛日只在6月12到6月20日，要在非国际比赛日操作国家队比赛，复杂和困难程度可想而知。最终，虹桥放弃了原定在西安的第二场比赛，将全部赌注押在了6月15日的北京。
大力出奇迹
那么，阿根廷的对手是谁？场地又在哪儿？
起初，网上流传过多个版本，伊朗、洪都拉斯、厄瓜多尔和喀麦隆都有涉及，自媒体和专业媒体都信誓旦旦地表示，北京、深圳和西安是这些球队参赛的地方。至于北京市朝阳区的威斯汀酒店，极有可能是阿根廷队的驻扎酒店。彼时，似乎得到了些许消息的威斯汀，一度顺势关闭了6月10日到16日的酒店预定。
挣钱嘛，不寒碜。
最终，虹桥以相对合理的出场费敲定了阿根廷队的对手：澳大利亚队。作为亚足联的成员，澳大利亚足协并未在出场费上过多计较，在经纪公司负责人杨先生的斡旋下，澳足协还带来了多家赞助商，其专业度甚至优于有过十几家中国赞助商的阿根廷足协。
早在半年前就确定迎接五月天演唱会的鸟巢，一度也成了报道中的焦点。但谁都记得，2017年因故取消的曼市德比，造成了鸟巢与顶级足球赛事的割裂。
五月天在鸟巢的最后一场演唱会是6月3日，场内的草皮尚未铺设，按照鸟巢的管理要求，即便能赶在6月15日之前铺完草皮，北京的天气也无法快速促成草皮的达标。相比之下，在今年上半年人气爆棚的新工人体育场，似乎成了最靠谱的选择。
回溯今年4月，初春的北京咋暖还凉，虹桥的第一批工作组成员抵达北京，开始接触各个分支的专业人士。有人说：“如果把这场比赛交给圈内专业公司来办，可能真的办不成，倒是这种毫无经验的外行，或许能大力出奇迹。”
在得到高层人士的支持后，虹桥似乎对阿根廷来华充满了信心。只是，一封不知从哪儿泄露出去的信函又引发了舆情，信函中不仅有几位高层领导的名字，更提到了虹桥最希望看到的对决：阿根廷对阵中国男足。
彼时，中国足协正在经历史上最深入的反腐调查，并没有足协工作人员愿意在这个特殊时期趟这潭浑水。按照国际足联的现行规则，无论中国队是否参赛，只要比赛是在中国举办，中国足协都要作为本场比赛的管辖地会员单位出面并承担相应的责任。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在中国足协发表公开声明辟谣后，北京市足协成为了赛事的协办单位。
5月17日下午，北京市足协签发的赛事批文立刻在各大球迷群中疯传：6月15日，北京新工人体育场，阿根廷队对阵澳大利亚队已是板上钉钉！
其实，拿到赛事批文并不代表比赛一定能举办，虽然大型活动审批权归属于北京市治安总队，但由于这次活动的安保级别太高，指导单位已经上升到了全国治安总队。
此外，阿根廷足协第一批来华名单上的77人的签证问题，也是虹桥公司难啃的骨头。新科世界冠军队中的大多数球星都有多重国籍，拿着不止一个国家的护照，彼时欧洲五大联赛尚未落幕，联系球员协办签证可谓难上加难。
当时，虹桥国际董事长李大灿做了最正确的决定：他亲自飞往阿根廷着实处理签证事宜。有人冲锋陷阵，自然有高手背后支招。据称，北京市落地签最长可办144小时，6天时间足够大部分阿根廷球员完成比赛，至于球员能否出酒店参加商业活动，已然无暇顾及。
乱中求生
只有中国球迷和圈内人士知道，这场比赛的关注度有多疯狂。
阿根廷队领队丹尼尔·赫克托到达北京的那一刻，比赛的热度就被提前点燃，所谓的金元狂想曲，自然是由商业品牌率先奏响。
冠名商？赞助商？球票？商演？一时间，各大球迷圈内流传着十几个版本的招商刊例，一次都没去过工体的中间商们都在疯狂推销着包厢和冠名权。最高票价从最初的2580元，一路飙升到夸张的12800元。只当过两年中甲球队翻译的小伙子，都敢拍着胸脯保证让你得到梅西的签名和合影。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反之亦然。虹桥国际和陕西虹桥泾渭都觉得，亏钱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在开赛前三周，谁去掏1500万的冠名商赞助费还没有着落，拿着过境签的球星们也很难参加商业活动，票价方案和转播方案更是无从谈起，一切都是暂定的。
神秘感保持得太久会让人觉得疲劳，简单粗暴单刀直入，才能解决一切悬念。
就在坊间流传阿根廷中国行或因招商未达预期取消时，另一条流言又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龙之队球迷协会将负责本场比赛阿根廷球迷区的球票分配。
这下不仅中国球迷不干了，阿根廷人也不答应，威斯汀、智选假日、四季酒店……只要是虹桥工作人员出现的地方，都成了阿根廷中国商会和阿根廷球迷协会相关人员蹲点堵门的场所。
几乎是在一片混乱中，比赛的票务方案对外公布了，4800元的最贵档票足以刷新本土足球赛事的最高纪录。
虽然北京治安总队联合出动抓捕了一批黄牛，试图稳定局势，但一浪高过一浪的热潮挡不住3800元的球票被炒到万元。以至于在赛后的一段时间，还陆续有负责票务的工作人员被带走调查。
从阿根廷队下榻四季酒店的那一刻起，国内的流量核心就聚焦到了这个曾被称为“望春楼”的地方。作为老字号的北京五星级国际酒店，四季酒店接待过不少权贵望族，酒店长期有国外大使馆和领事馆的包房，入住率在朝阳区也是首屈一指。只是，梅西和阿根廷队拥有的现象级人气，还是超出了酒店日常工作的阈值。
从5月底开始，四季酒店在订房平台上的价格就一路飙升，两千多一晚的标间被炒到近万元。很多球迷集资在四季酒店包房，希望能抢占有利地形，而无处不在且无所不能的黄牛，甚至打出了300元带入四季酒店的服务。
后来，在四季酒店几乎成为禁区后，隔壁的凯宾斯基酒店又顺带蹭了一把福利。
这场万众瞩目的比赛，最终成为我们的一次集体炒作，如同主办方想在中场表演安塞腰鼓一样，习惯自说自话的部分人士，完全不清楚该以一个怎样的姿态去迎接人类文化精华的馈赠。所谓梅西喜欢听《早安隆回》这样荒诞的谬言，也真的在网络上有所传播。
诚然，这种顶级IP的活动，就像烧腊店橱窗里钩子上滋滋冒油的烧鹅，引得每个看到的人都蠢蠢欲动。“梅西下一次来华是什么时候？迈阿密国际能来踢商业赛吗？”对于外界更多的疑问，当时的虹桥国际并没有表态，或许他们很清楚，这样孤注一掷的赌局，一次就够了。
本文作者：Big Fish
本文原载于第878期《足球周刊》
部分内容有删改
发行日期：2023.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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