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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迪华 | 察觉与改变

偶木景观 2022-12-08


李迪华老师为偶木景观主题沙龙做了开篇演讲,为我们从不同角度出发的解读了人性。


以下为演讲内容


大家好!首先非常高兴来跟大家做这样一个交流,原本我一直不确定能不能来参加,因为很早以前就定了出差。但是我对这个题目非常感兴趣,就是人性空间设计。


当我们在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我其实有一点点不同的意见,我们讨论人性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视角?到底是需要多元视角还是什么样的视角?

我最早对人性产生关注的是大概20年以前,当时我被邀请到长城沿线的山上做一个绿化工程,很多国际组织参与到这个工程里面来,北大是作为技术支持被邀请的。当时有一个美国人递给我一张名片,名片正面写着「动物保护协会主席」。我当时疑问:我们种树,怎么美国的动物保护协会主席来掺合?然后我把他的名片翻到背面一看,不对,上面写着「Association of Humanity」,叫人性协会。但他为什么要做这么一个名片呢?因为当时他要把人性协会直译过来的话,那么他有可能拿不到签证。所以最后,中国的朋友给他出了一个点子,叫动物保护协会,便很顺利地参与到保护中国长城和生态恢复来。


可是后来我仔细一想,好像也没错。对我们今天来说,绝大多数情况下在讨论人性的时候,我们应该是没有理解清楚,到底什么是人性。从上面英文翻译的角度出发,我更愿意理解为:所谓的人性,其实首先是动物性人,必须首先承认他就是一个动物。我们必须理解人作为动物的基本需求之后,然后才有可能真正理解人所需要的更高级的需求到底是什么


当我们这样去想以后,再回到为什么要在公共空间设计里面来讨论人性的话题,就比较容易理解了。也就是说,我们在公共空间里面体现什么样的人性关怀,实际上所表达的应该是对每一个生命个体「人」的身体的关怀、感受的关怀,这是非常具体的。如果不这样去想,即使是在多元视角下关怀人性,我们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我们把人性落实到身体的感受,包括我们的视觉、嗅觉,身体的各个部分都感知周围的环境,这个时候人性就变的非常具体了。比如说我们的脚。像我这种大步流星,10厘米左右的槛儿,肯定不会绊倒我。但是有的人,他的脚永远都是拖地的,对于这种人来说,可能1、2厘米的槛儿,可能就是他生命的诅咒。即便是很健康的人,像我这样走路腿抬得很高,也有疏忽的时候。通常情况下,像我这种人被绊倒,往往会比任何人摔得都重。这也属于人性。


比如说眼睛,这也是被我们所忽视的。最近这两年,也不知为什么,刮起一股城市亮化美化的风潮。最近一段时间,我也在“搞亮化”,前不久在四川大学讲学,一边讲学,一边跟北大后勤部门的同事在沟通,他们发给我一个北大亮化工程的设计方案,我和几个老师对其中一些方式不认同。我们提了好多非常具体的要求,什么样的灯光不能用,什么颜色的灯光不能用,什么样的地方不能被照亮,比如说我们坚决要求北大的植物决不允许被照亮。很高兴我们这些要求最后都被接受了。


当我们把很多这些知识的细节真正了解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发现做事情的时候心里非常踏实


在跟法国人交流期间,我发现法国人特别喜欢用蓝色。他们的解释是法国的冬天很冷,色温很低,在法国冬天的夜晚,蓝色的光非常醒目。可我最近在看书时了解到,老年人对蓝色光是不敏感的,尤其像在中国,跟法国不一样的是,我们的色温变动非常大,温差很大,光照强度也相差非常大,我们色温的变化比欧洲变化大很多。所以蓝色光,对于中国人,尤其对中国的老年人来说,是不适宜的。但实际上,我们很少在设计灯光的时候考虑得这么细致。但我相信,这些知识我们都是具备的。


前天晚上,我到清华大学校园里去散步,其实我是专门去的,因为我不是非常确定给北大校园提的建议是不是真的得当。比如清华主楼的草坪,是完全没有必要照亮的。安装了无数让人感觉不舒适的灯,让人永远也无法摆脱灯光对你的纠缠,让人崩溃的感受。而在靠近主楼的地方,唯一没有照亮的是人行道。我的微博里面有一张照片,没有被照亮的这张照片的对面,就是清华大学建筑馆。如果在座有清华大学的校友,很抱歉我得罪你们了。但我觉得,如果清华大学的老师学生,可以每天容忍自己建筑馆周围的照明是这个样子,叫人情何以堪。


这里面也暴露出来了我想讲的人性里的另一方面:为什么我们今天涉及到公共生活,涉及到个人生活,涉及到我们本该带着人性视角去关心的公共空间的话题,我们是如此的麻木我不是说清华一所学校,包括所有学校,包括北大,可能先知先觉一点点,为什么我们如此麻木?


我们就总是认为我们是对的?这是很大的问题,无论我们用多少视角去思考这些问题,只要我们对自身能够感觉到的人性是麻木的,那么我们期待的改变就永远不会发生,因为我们要说服自己不去把事情做对,这太容易了。


比如说过去几年中,我自己的生活就是很大的冲击。我们在过去办学院的过程中,一直没有自己的办公楼。到后来,学校给了我们校园里面办公条件或者说位置最好的红四楼。但是搬到那个楼里面以后一年,我自己就莫名其妙地犯哮喘,后来去检查之后发现,是对圆柏过敏。当我从协和医院拿到检查结果之后再回到红四楼,我发现,那个楼的周围整个一圈全部被圆柏包围了。像我这样过敏的人,如果在那个办公环境里面,不被折磨到哮喘是不可能的。那么反观我们的城市环境,可以看到,又有几个人意识到我们今天城市绿化的种植,要去思考植物跟人的健康之间的关系?我们几乎没有。


我们看到在今年的三四月份,北京市园林局还宣布提供了大概十几种推荐的园林种植物。我很快就发现在推荐的这些园林植物中,有两种植物。一种叫刺柏,刺柏就是圆柏,圆柏有两种叶,一种是针状叶,一种是鳞片状叶。育种专家突然发现有一颗圆柏变种,鳞片状没有了,只有针状叶,实际上它还是圆柏,它的基因没有大的突变,就换了一个名字叫做刺柏。所以刺柏的花粉,对于人健康的不良影响,跟圆柏是一样的。还有一种植物叫做海州常山,是花粉量极其大的植物,尽管现在海州常山还没有报道像圆柏那样会导致人体非常严重的过敏,但是已经有大量的抱怨,因为花粉量巨大会导致人的不舒适,所以海州常山同样也是一种不适宜在城市环境中种植和推广的植物。我相信选定这些植物种的专家们他们一定是有这些知识的,但是自始至终我们要问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我们尽管拥有这些知识,但是我们仍然没有做出正确的决定?我想这个问题是我们关心人性空间设计的朋友自己要去思考的。


最后一个问题,当我在思考这些问题,我就得出一个见解。在谈到中国人的人性是,我们用的非常多的一个词是:自私。而我的观察发现,中国人根本就不自私。一个真正自私的人,他一定会爱自己、爱自己关爱的人。他会推己及人,做力所能及的对环境、对自己友善的改进。大家看看对于我们身边的生活,大家想到过某些东西会伤害自己、伤害自己爱的人?没有,我们总是认为,我是可以逃避的,受伤的不会是我爱的人。最后结果就是,大家容忍环境中的不舒适、危险、任由我们的环境粗糙下去。归根结底,我们不够自私,真正自私的人最起码要做到爱自己,而我们现在连爱自己都没有做到,我们何谈自私?


所以人性到底是什么?我也没有研究结论。但我想借这个机会,如果想要我们的人性空间好一点的话,首先要从爱自己开始,从自私一点开始,从去关心自己关心的人开始。我曾经去拜访一位建筑学的院士,在他的楼下,单元门带一个3厘米的门槛,我亲眼看到老先生要出单元门,保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老先生穿过这道小槛。每年,这位老院士该有多少弟子、同事去探望他,为何他学习建筑学的弟子们,没有一人向物业抗议改善他们导师的居住环境?他们自私吗?并不。这就是我想表达的,不一定很正确,但是想让大家一同思考,假如我们对我们生活中所有的不舒适、危险毫无察觉的话,那么改变是没有机会的,我们所有期待的美好,都只存在于我们书本中。


所以改变,从自己开始,从身边开始,从我们做的每一个项目开始。我们不能够期待宏观环境改变,然后再来生活其中,这个想法对于设计师来说是不现实的。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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