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吃面”还是盆满钵满 地方政府投资众生相
甫一出生就风光无限的蔚来,如今进入了多事之秋。
本周一,传蔚来在和浙江省湖州市吴兴区洽谈一笔超过50亿元的融资,配套一个年产能20万台的工厂落户吴兴区。吴兴区政府昨日回应:已停止合作,当日公司股价大跌。今年5月,北京亦庄国投的100亿元投资消息曾救蔚来于水火之中,然而后续落地至今尚无下文。
连续被政府背景的资金拒绝,说明有马化腾、雷军、刘强东等大佬加持的蔚来也并非无限金身,另一方面,表明地方政府的投资愈发谨慎了。
过去三十年,中国走上了一条“县域竞争”的道路,地方GDP考核、区域经济发展的压力让地方政府想方设法提升政绩,而亲自下场投资,就成为了选择之一。但市场的残酷性在于,它的规律发生作用时,可不在乎参与主体姓“公”还是姓“私”。于是,投资过程中,有的地方政府赚得盆满钵满,有些地方却赔得底儿掉。
投资有风险,“追星”需谨慎
从大宴宾客到大楼倾塌,从“生态化反”到远走美国,贾跃亭用了不到三年,“下周回国贾跃亭”成了流传甚广的段子,但这背后却包含了无数投资人的辛酸。
10月14日,贾跃亭正式申请个人破产,10月15日,贾跃亭的债务处理小组公布了贾跃亭的前20大债主。公告显示,除了一些一般的基金公司外,一家地方政府背景的投资公司——临汾市投资集团有限公司赫然在列。
根据天眼查数据,临汾市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成立于2004年,是临汾市财政局100%控股的国有独资公司,注册及实缴资本15亿元。此次汾市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以1.399亿美元(约10亿人民币)的索赔金额排名第七。
天眼查显示,该公司当前投资21家公司,主要为临汾市的建设类公司和项目。工商信息并未显示该公司与贾跃亭公司之间的投资和股权关系。另据公开资料显示,贾跃亭正是山西省临汾市襄汾县人。
被贾老板的梦想窒息的可不止他的老家临汾。
2016年8月10日,乐视汽车宣布与浙江省达成合作协议,乐视超级汽车工厂项目将落户浙江湖州市德清县。据报道,该项目总耗资将达200亿元人民币,其工厂第一阶段占地约4300亩。当时预计一期工程将达到年产20万辆整车,到二期工程完工后,工厂将具备年产40万辆的产能。另外,工厂旁建设超级汽车生态体验园区和乐视汽车生态小镇也在当时的计划之中,不过后来的结局,大家都知道了。
在“追星”投资这件事上,成都市政府也被坑了一把。
2017年8月6日,锤子科技创始人兼CEO罗永浩宣布得到新的大笔融资,投资方为成都东方广益投资有限公司,投资金额为人民币6亿元,一半为股权一半为债权。这次投资,让濒临倒闭的锤子科技得以喘息。
罗永浩 图源自网络
根据官网介绍,成都东方广益投资有限公司注册资本3.5亿元,是由成都市成华区人民政府授权成都市成华区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和金融工作办公室履行出资人职责,投资组建的国有独资公司。公司主要承担龙潭总部新城开发建设所涉及的融资、土地上市、安置房建设等。可以说,是百分百的财政资金投资。
之后,锤子科技的新品TNT成为众嘲的对象,公司主体被卖给了字节跳动,创始人罗永浩退出公司,而成都6亿元的“应援”费用注定无法收回。
抱薪救火or卧薪尝胆?
投资回报率是一个投资人最看重的参考数据之一,但是就有这样一家主营业务连年亏损的企业一次次得到地方政府青睐,获得真金白银的支持,它就是——京东方。
根据历年财务数据,京东方在 2005年至2011年的7年时间,京东方只有2007年、2009年两个财年是盈利的,其他5个财年都是亏损的,2012年依靠贷款贴息才勉强扭亏,但这并不影响京东方的融资。
2009年,京东方合肥6代线项目于当年四月开工,总投资额为175亿元,其中,合肥市政府及其政府投资平台出资30亿元参与了定向增发。
2010年京东方在上马8.5代线项目,投资总额达到280亿元,北京市下属的投资平台不仅直接对项目公司投入了85亿元,还以40多亿元参与了定向增发。
2011年,京东方开始规划OLED,当年,手头并不宽裕的鄂尔多斯市为了让京东方在当地设厂,以总量不低于10亿吨的煤炭探矿权取得了公司在鄂尔多斯建设第5.5代AM-OLED生产线。
2012年12月21日,京东方与重庆市政府签订投资框架协议,双方确定在重庆市两江新区水土高新技术园投资建设“第8.5代新型半导体显示器件及系统项目”,投资总额328亿元。
同样是在2012年,京东方追加285亿元在合肥上马8.5代线,该项目公司注册资金170亿元,其中,100亿元由合肥市政府和巢湖投资公司筹集。
2018年1月16,京东方发布公告,公司与福州城投京东方投资有限公司、福州城建投资集团、福州市人民政府签署协议,公司用于项目建设的贷款合计63亿元获得豁免,一时舆论哗然。
京东方到底何方神圣,让众多地方政府心甘情愿不断拿出真金白银来喂养这台“烧钱机器”?
京东方前身是北京电子管厂,后经改造和合纵连横,成功上市并成为全球首屈一指的液晶面板厂商,据京东方年财报,2018年公司液晶面板出货全球第一。
事实上,在贸易战不断加剧的大背景下,和华为等公司紧密相连的京东方一定程度上背上了民族企业弹药库的责任。而国家层面对面板产业的大力支持,也让地方政府有底气去支持京东方。但是,作为一个全球性充分竞争行业,未来面板行业产能过剩的风险是否会反噬热情投资的地方政府,只能让时间证明。
大胆创新or“皇帝新衣”?
皇帝的新装的故事大家都听说过,一场显而易见的骗局,只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能识破,但类似的骗局却一次次发生,而每次充当拆穿谎言的小孩子角色的都是广大网民和大众媒体。
“车只要加水就能跑”,这样的反智骗局不仅成为政府投资项目,还被堂而皇之地登在了官媒上大肆宣传。
5月23日,《南阳日报》头版刊登《水氢发动机在南阳下线,市委书记点赞!》一文,称水氢发动机在当地工厂下线,可通过车载水实时制取氢气,作为汽车的燃料。而这背后的主使者,“企业家”庞青年据称“基本不认识字,就连签字也是由秘书来完成”。这起被南阳市政府作为产业专业成功案例的项目号称将投资81亿,而南阳,并非庞青年行骗的第一站。
2010年,庞青年宣布与宁夏石嘴山签约,计划总投资267.09亿元,在当地建设西北汽车集散中心。2012年1月16日,青年曼卡车举行下线仪式,由时任石嘴山市副市长主持、市长致辞。现场披着大红花的100台卡车,肩负着石嘴山产业转型升级的重任。后来得知,这100台卡车是外地运过去的,然后在本地租用的厂房里,装装轮胎做做样子。。
相比之下,鄂尔多斯的投资堪称巨量,内部协议显示,庞青年仅在鄂尔多斯市东胜区计划投资就高达742亿元,但截至今年6月,“庞青年在鄂尔多斯只建设了一个组装车间”。
同样的一幕在六盘水、济南、泰安、连云港等地也曾上演。公开资料显示,庞青年曾扬言这些地方分别投资100亿元、120亿元、100亿元、27亿元。
南阳市政府栽跟头并非首次,它还曾陷入到的另外一个著名骗局——巴铁。
注:巴铁又称立体快巴,是宽体高架电车,介于大巴与有轨电车之间,行驶于轻轨铁路而成为巴铁即快巴铁路,上层运送人群,下层空空有窗有灯而通行车辆,多车厢以便转弯。
2017年,据南阳市交通局网站显示,巴铁科技与南阳市将以PPP模式进行合作。双方计划成立南阳巴铁运营公司,而线路规划总长度不低于100公里。南阳巴铁运营公司计划投资100亿元,用于巴铁应用线的建设、机车购置、站台建设、人员培训和运营公司运营管理。除了南阳,此前河南省周口市、天津市河北区、河北省秦皇岛市也曾成为巴铁科技的“合作城市”。
据报道,在签约半年之后,规划投资100亿元的河南周口项目当时毫无施工迹象,土地、环评等各项手续还不完备。之后,“巴铁一号”位于秦皇岛的试验线正式拆除,南阳市政府称项目“已经撤销”。
2017年7月,北京市公安局发布官方微博称,“巴铁”背后的投资方北京华赢凯来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涉嫌非法集资被投资人举报,32名相关人员已被抓捕归案,“巴铁骗局”落下帷幕。
投资本身就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作为引进人才和促活市场的手段,政府亲自下场投资也有大量成功案例和巨大的经济效益,但是政府本身并不直接创造(经济学概念中的)价值,一旦投资失败,影响会更广。而《政府投资条例》历时18年之久才于今年7月1日正式实施,另外政府本身,应该慎之又慎,尽量让从自己手里花出的每一个铜板都落地有声。
资料来源:虎嗅网 中国经营报 每经网 TechWeb 中国基金报 市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