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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侦破的一桩迷案

特稿专递 千山老余 2023-12-26




最近,本公号一直头条发《手记》系列,次条发《技师》系列,三条视情发文。

发现一现象,次条浏览量和留言均多于头条,说明大家对《技师》更感兴趣。

但本期《技师》需暂歇一场,插推这篇《迷案》,此后《技师》系列仍会继续。

再啰嗦一句,这一篇不建议上卫生间时看,以免蹲麻了或坐麻了起不来。

我侦破的一桩迷案

文 / 只倾心不倾城

01

我调到千安县保山乡派出所的第三个星期,星期五的下午,正要下班,突然来了一位70来岁的老太太,神情慌张,语无伦次地说着当地方言。虽然我家也属于千安县,但“十里不同音”,我们的方言跟当地方言还是有很大差别,加上老太太比较着急,又不会说普通话,听不大懂她的意思,只是隐约听出她说出了人命啥的。当时所里也没有别的同事,看着她激动的样子,我很着急,她更着急。好在食堂做饭的阿姨正好回来了,我让她过来翻译一下,这才明白咋回事。原来,老太太把柴火放在老房子里,晾晒干了准备搬回新家去的时候,看见老房子房梁上吊着一具尸体,把她吓得差点昏过去,好半天才想起这事必须得报案,就搭一辆顺路的摩托车赶了过来。保山乡并不大,总人口不过一万多人,我们派出所总共就三个人。这地方很多年没发生过命案了。我叫来同事,跟随老太太赶到案发地。
这是一栋上世纪80年代盖的老房子,现在用来存放柴火和不常用的旧农具,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来。当地农村的房子大多都是四个房间、一个大厅,尸体就在房子的大厅里。死者死状异常惨烈,头被从颈部切断,两只手掌从腕部被切断,脚从脚踝处砍断,头颅和手脚都不见了,就剩一具尸身从腰部绑着吊在房梁上。死亡时间有些长,已重度腐烂,恶臭阵阵袭来,密密麻麻的苍蝇附在尸体上。死者上半身穿着紧身T恤,下半身穿着超短牛仔裤,地上只有一只运动鞋,另一只没找到。牛仔裤口袋里有一张省城到千安县的火车票,另外还有一张身份证,一部没电而关机的手机。拍照取证后,天色已黑了,我和同事做了一副简易担架,把尸体交给殡仪馆先存放起来。这边不比城市,我们是没有法医的。我们三人把尸体送过去之后,又开车回了所里。

02

第二天本来是周末,但我们三人没有心情休息,都早早来到了派出所。集市上,村民议论纷纷,毕竟小地方很久没出过这么大的刑事案件。死者口袋里的身份证信息显示,她名叫陈寒梅,21岁,隔壁县人。很快,同事联系上了死者家属。当天下午,一对中年夫妇来到派出所。我把现场拍的照片给他们看,男人一看立马情绪失控,歪倒在地嚎啕大哭。他说这就是他女儿,身上穿的衣服裤子都是她从网上买的,为此他还责怪她在乡下穿衣打扮要注意分寸,别露那么多免得让人笑话。而另一边,女人相对来说情绪平稳得多,甚至我还看出她有一丝无所谓。在我和同事的安抚下,男人情绪有所好转。旁边的女人却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求我们一定要为她女儿申冤。她不跪倒好,这一跪,我反而觉得很反常。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奇怪,她当时的情绪看不出对女儿失踪有着急和恐慌,她这一跪显得很突兀,情绪跟她的举动不相符。同时她在跪的时候眼睛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又像是刻意告诉我们她很伤心。我和同事把她扶了起来,告诉她破案是警察的天职,她不必这样。男人叫陈华忠,是隔壁县的,在保山乡承包了几片山种植山茶树,女儿是在读大学生,放了暑假过来照顾她同父异母、一岁大的弟弟。我们向陈华忠询问情况。陈华忠说:“我女儿21岁,马上上大四,很懂事的孩子。多年前,梅子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前妻,因为跟我吵架想不开,喝农药自杀了。过了几年,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婆。我老婆跟女儿的关系不太融洽,经常会闹矛盾。放了暑假,本来她打算跟同学去广东打短工,锻炼一下自己,也挣点零花钱,但因为她奶奶身体不太好,所以我让她回老家去照顾一下奶奶。之后我这边人手紧张,我老婆也只能每天跟着去山上干活,一岁大的儿子就没人照顾,所以我又让她来这边照顾弟弟。那天她把弟弟哄睡着了,去河边洗衣服,回来之后弟弟不住地哭,我老婆刚好回来看到了,怪她不会照顾小孩好像还骂了她几句,女儿心里委屈,冲上二楼房间,关上门就再没出来。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也没叫她,因为我老婆说要是我叫女儿吃饭,她就不吃了。女儿房间有很多零食,所以我想一顿饭不吃也没啥事。晚上,我敲了她的门,她没理我,我怕老婆看到了又跟我吵,也没再理会。可一直到第二天,她还没出来,电话也关机,我才意识到可能不对劲。把门搞开之后,里面空空的人不见了。我当时想报警,我老婆说她可能只是心情不好去哪里散心了,没必要弄得沸沸扬扬,何况不到24小时,报警警察也不会管。再过后我以为她跑回老家陪她奶奶去了,因为以前她也因为和我老婆置气跑回去过,加上山上的事忙得团团转,就没再跟她联系。直到昨天我跟她奶奶打电话,她奶奶告诉我她一直就没回去过,我这才着急了,到处问到处找。”说完这些之后,陈华忠又放声大哭,看得出他极为悲痛。反观他老婆,虽然眼角也有泪花,却有点勉强,简单来说,就是她的伤心有点装。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是后妈。

03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凶手要下这样的毒手?从照片看,死者确实漂亮,却没有发现被性侵的痕迹。仇杀应该也不可能。一个在读大学生,而且是隔壁县人,在这儿认识的人不多。唯一勉强算得上仇人的只有继母顾小凤,但案发时间顾小凤每天都在山上干活,这点他老公和工友都可以证明。农村里,很多地方还是没有监控的,所以监控能查到的线索太少,我决定从死者的生活习惯和家庭关系着手。死者陈寒梅,在省理工大学读金融专业,性格有些内向,不爱说话,身边人对她的评价,是个善良文静的女孩。案发现场找到的那部手机,从手机淘宝里面的已买到的宝贝里,看到了死者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的购买记录。另外微信支付记录里,找到了购买那张火车票的支付记录。聊天记录里,有陈华忠跟死者的聊天记录,大多数都是陈华忠给他女儿发的信息,很多都是长篇大论,无非是要她好好学习之类的。但死者每次回复都很敷衍,就一两个字,甚至有时候不回。7个月之前的每月1号,陈华忠准时给陈寒梅转2000块钱,但是之后就没有转账的记录了。此外我注意到,陈华忠的微信昵称叫“一生平安”,而陈寒梅把他备注成“陈华忠”,这一点比较异常,正常来说应该备注成“爸爸”。由此可见,陈寒梅跟陈华忠的关系并不亲。聊天记录里没有看到陈寒梅跟继母的聊天窗口,这一点也比较反常。04当天,我和同事罗永强赶往陈华忠一家人居住的地方。他家租的是保山乡石溪村的一栋楼房,房东一家长年在外做生意,已在城里买了房子。我们到的时候,他正坐在门口一把竹椅上,吧嗒吧嗒抽着烟,神情呆滞。见到我和同事,他立马站起身来,招呼我们进屋坐。听他说话的嘶哑声音,好像刚哭过。“事已至此,你也别太难过。我们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些关于你女儿的信息,也希望你积极配合,我们早日破案,还你女儿一个公道。”罗永强说。陈华忠给我们倒了两杯茶,又递给我们一人一支烟。“你跟女儿的关系怎么样?”我率先问道。“唉!一般般吧,离婚后大多数时间我都在外面,她跟着她奶奶生活,跟我的感情不算好。但对于她,我一直心怀愧疚,我没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也没给她作为父亲的陪伴,所以我总想着用各种方式弥补她。“这两年经济稍微好了点,我正准备给她买套小户型的房子,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买就发生了这事,呜呜 ……”陈华忠泣不成声。“她跟你老婆的关系呢?”我这边问着,罗永强用笔飞快地记录。“她们关系并不融洽,有些小摩擦。这也正常,毕竟我女儿不是她亲生的。但一直以来也没发生过什么很大的冲突,起码表面上没有过。”“她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跟谁的关系比较僵?”“应该没有吧,女儿性格像她妈,有些孤僻,生活上的事也不爱跟我们说,身边的朋友也不多,聊得来玩得来的更是没几个。”“那你们呢,你们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这个,我想想 …… 对了,村里有个叫刘明春的老光棍,有一次我发现他偷看我老婆洗澡,我把他打了一顿,他当时很嚣张,丢了句狠话,让我小心点。“虽然我讨厌他,但一码归一码,早些年他挖煤得了尘肺病,别说杀人,就是稍微多走几步路,都气喘得不行,而且去山顶的路那么陡,他肯定上不去。”“嗯,这个确实可以排除嫌疑。”我很肯定地说。我之所以这么肯定,因为我自己有个叔叔也是尘肺病,正如陈华忠所说,患这种病的人,多走几步路都喘不过气来。“她有个男朋友,我听老叶说,他看见他们两个抱在一起了。”此时陈华忠的老婆顾小凤抱着孩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边走边说。“你闭嘴,没你的事!”陈华忠朝她一甩手。“没什么,女大不中留,谈恋爱也正常。”我对陈华忠劝道。“是的哦,现在好多初中生高中生都早恋,何况你女儿都快大学毕业了,不谈个恋爱反倒不正常。”罗永强也跟着劝。“详细说说吧,关于她男朋友。”我对顾小凤说。“那个男的吧,开一辆本田小车,隔壁村的,也就年龄大了点,三十六七快四十了。别的都挺好的,一直没讨过老婆,就是坐过牢,大概十八九岁的时候,在广东抢劫还伤了人,坐牢坐了十几年。人是会变的,又不是说坐过牢的都是坏人,警察同志你们说是不是哩?”“还不快去做饭,说这些也不嫌丢人!”陈华忠对顾小凤没好气。“没事,你让她说,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你女儿的生活,这对我们破案也很重要。”我再次劝说道。“唉!还是我来说吧。那男的叫曾传峰,一个不务正业的人,从小不学好,19岁的时候跟人去抢劫,还把人打成了重伤,被判了16年。前两年刚出狱,跟着他姐夫说是倒卖二手车,背地里到底干什么勾当谁也不知道。“去年我女儿从学校放假回来,他去车站接的,下车的时候,正好被我的工人老叶看到他们两个抱在一起,这事就这么传开了。“但我就这一个女儿,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同意她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跟这样的人,对我,对我陈家都不单单是个笑话,更是一种耻辱。”陈华忠越说越激动。“说说你对陈寒梅的看法吧。”我对顾小凤说。“我也没什么看法,一年到头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我作为一个后妈,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不做就是了 ……”顾小凤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说起话来很累赘,很啰嗦,却半天也没个重点。没等她说完,我就打断了她的话:“对于你老公要给她买房这个事,你怎么看?”“我对他的要求也不高,两碗水端平就行了,那个是他女儿,这个也是他的骨肉,总不能给她买了,他儿子不给买吧,要给她买也可以,买两套,一人一套,没话说。”“她离家出走之前,你们发生过口角,对吧?”“她每次洗个衣服都要费大半天,跟她说了很多回,又没怎么干活,没必要一直在河里搓,她就是不听。“那天又是老早就去河边洗,直到10点多才回来,就那几套衣服洗那么长时间。我这个孩子醒了就要吃东西,看到身边没人他会哭,这个她也是知道的。那天我刚好从山上回家取东西看到了,就为这个事,我说了她两句。”“只是说了两句吗?怎么说的?”我问。“我,我,我就说怎么这么墨叽,什么事都做不好。”顾小凤嘟嘟囔囔说。我的经验告诉我,她在撒谎。“我们能去你女儿房间看看吗?”我对陈华忠说。“可以。”陈华忠把我们领到二楼后,我让他下去休息会,我们自己看一看。房间不大,木质地板,房子外表虽然旧,里面却装修得还算精致。门窗关得严严实实,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书桌上放着一个果盘,果盘里还剩几颗吃剩的葡萄,书桌的另一边放着一叠书旁边是一个布制简易衣柜,里面有各种颜色和款式的内衣内裤,有的挂着,有的叠着,足有几十件之多。这一点让我很不解,一个女孩子买这么多内衣内裤干嘛?正常来说有个四五套就差不多,十几套就算多的了,她却买了这么多。

05

正当我们查看时,楼下突然传来激烈的打骂声。我们赶紧跑了下去,只见一个男人拿着皮带追着陈华忠打,陈华忠额头已被打破了,流了不少血。我和罗永强见状立马上去制止,那个男人火气很大,使劲挣着还要去打陈华忠。后来知道,那男的叫陈华礼,是陈华忠的大哥,得知侄女陈寒梅被害,他怒不可遏。“早就跟你说过这种女人娶不得,你非不听劝,这下好了吧,人被害死了你满意了吧!”陈华礼指着陈华忠恶狠狠地骂。陈华忠看上去很怕他,一句话也不敢说。顾小凤也沉默不语。看样子他们都怕陈华礼。我和罗永强把陈华礼安抚了下来,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华礼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看来侄女的被害对他打击很大。“那天梅子给我女儿发信息,讲那个女的(指顾小凤)因为衣服没洗好娃娃没带好,又把她骂一顿,骂她比猪还蠢,活着就是浪费粮食,还骂她做妓女的料。“我当时在外地做工,晚上回家才听我女儿说这事,当时我还没意识到这事这么严重,直到昨天才知道她在那天离家出走了。要不是这个女人那样骂她,她不会走,也不会莫名其妙就被人杀了。”陈华礼说这番话的时候几度哽咽,看得出他内心的悲痛不比陈华忠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能做的只有早日破案,找出真凶,还你侄女一个公道。你说对不对?”“不用查了,凶手就是这个女人,只有她才做得出这种事。直到昨天我女儿才告诉我,顾小凤上个学期一分钱生活费都没给我侄女转过。你说说她是个什么人!”陈华礼愤怒地指着顾小凤。“这不会啊,我给她每个月固定2000块钱的生活费啊。”陈华忠说。“你给了吗?你给了吗?你2000块钱给了哪个?”“上个学期每次是我转的,这个学期我让她转了,每个月2000。”陈华忠说。几乎刚说完,陈华忠就意识到了什么,他朝顾小凤冲了过去:“你到底给她转没转生活费?”“我,我 …… 她不是有男朋友吗,我想着她男朋友捣腾车子有钱,会跟她给,咱家里雇人干活花销也大,就 ……”顾小凤吞吞吐吐地说。还没等她说完,陈华忠叭的打了顾小凤一巴掌。06从陈华忠家回到派出所后,我决定再去一趟案发现场,试试看能不能再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案发所在的房子是栋泥土房,在石溪村村尾的山顶上。早些年,山顶上是住着几户人家的,后来因为交通和生活不便,也有钱盖新房了,村民就从山顶搬迁了下来。因为长期没人打理,山顶上那几户人家的房子基本都倒了,唯独剩下这一家,房主于秀莲在山上砍的柴火全放到这栋旧房子里,晾晒干了再弄回山下使用。山下到山顶是羊肠小道,且极其陡峭,即使是摩托车也很难上,更别说汽车了。所以只有走路上去,从山下走到山顶起码要半个小时以上。让我难以理解的是,凶手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地方行凶,或者说死者为什么会大老远从山底下来到这山顶上面呢?唯一的可能,就是死者和凶手认识,且关系不错。死者陈寒梅的关系网中,继母有作案动机,但她本人肯定没有能力这么轻易把陈寒梅杀死。况且,脖子和手脚被砍断,断口相对整齐,看得出凶手力气是比较大的,顾小凤一米五不到,这瘦弱身板不太可能做得这么利索。那么就只剩下买凶杀人了。另外一个有嫌疑的,就是顾小凤说的她那个坐过牢的男朋友。通过调查,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他。曾传峰,1982年出生,2001年在深圳打劫多家珠宝店,抢劫刚发工资的工人,绑架服装公司老板,可以说是无恶不作,最终锒铛入狱判了16年。曾传峰习过武,当年抓捕他的两个民警其中一个是我师兄,也是习武之人,却没想到他们两人联手也打不过这家伙,最后是曾的家人劝他不要抵抗,他才束手就擒。所以,从曾传峰所作所为看,他也有嫌疑。

07

那天傍晚,我一个人去了山顶案发那栋房子。山谷寂静无声,时不时传来一阵猫头鹰凄厉的叫声,似乎在为陈寒梅的死鸣冤。一个女大学生被如此惨无人道的手段杀害,使得整个保山乡村民议论纷纷,人心惶惶,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走到半路,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这山路凹凸不平,路又窄,又陡峭,能骑摩托车的不是一般的牛人。我回头一看,是个穿红T恤的男人。等他到跟前了我发现,这人我认识,他姐姐在我们集市上开餐馆的,我们经常在她餐馆吃饭,他有时在馆子里帮忙。他看到是我,立马停了下来,给我递上一支烟热情地跟我聊了起来。他叫德贵,在山上的猪圈里养了一些鹅,每隔几天会送点饲料过去给鹅吃。“好在现在不比以前,要换作前些年,你那鹅早被人搞走炖火锅吃了。”我笑着对他说。“可不是嘛,之前养了十几只,眼看可以卖了,一不留神让人一锅端了。其实我知道谁干的,只是没有证据。所以后来我就在那装了监控,这玩意又不贵,等我拍到他再来,看我怎么收拾他!”德贵愤愤不平地说。我一听到监控两个字,顿时敏感起来,尤其是在这种山村,监控覆盖面并不广。“你的监控装在哪个地方,能看看吗?”“你是为那个姓陈的,他家女儿被杀的事情来的吧?”我点了点头。“当然可以,配合警察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嘛。上车吧 ,我带你去。”德贵示意我坐他的摩托车。我没跟他客气,坐了上去。不得不说,德贵骑摩托车的技术是真的好,长期练出来的,纵然这么陡峭的山路,他也如履平地,很快就到了他养鹅的地方。猪圈是建在路边的,监控很隐蔽地藏在猪圈门口的一棵柚子树上,德贵说它还带内置拾音器。监控刚好能覆盖猪圈这片区域,但遗憾的是看不到人从路面经过的情况。我原本是想看看监控里能不能看到有什么人从这走过,毕竟这条路是去山顶案发现场那栋房子的必经之路。尽管如此,我还是把视频拷贝下来,准备回所里慢慢看。因为拷贝视频耗费了很长时间,天色已经很晚,我就没再去案发地,直接回了派出所。回到派出所,我和罗永强打开视频查了起来。文件很大,连续查了一个多小时也没什么收获,我无聊得点燃了一支烟。刚抽了几口,我突然有了发现,监控画面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看上去将有一场暴雨,一个男人出现了!个子不高,有点胖,卷头发,看着猥猥琐琐,他点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东张西望,像在等什么人。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男人往外跑去,同时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可以断定,男人一直在等的那人出现了,只不过因为那人距离监控有点远,并没有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他也没出现在监控画面里。“什么人会在这种鬼天气去山顶?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罗永强问道,他问自己的同时也是在问我。“你记得案发现场有没有看到过有烟头或者烟盒?”“没印象了,怎么?”“这山顶近十年来除了德贵去喂鹅,老太太去收柴火以外,基本不会有人去,这个人和他的同伴在这么恶劣的天气去山顶,必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在想,如果案发现场能找到跟视频中这人抽的烟一样的烟头,或者烟盒,是不是说明视频里这个男人跟案件有关系,起码他在案发现场出现过?”“好像是这么回事。但也不排除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凑巧抽了同一种牌子的烟。”罗永强说。“这个村在山顶总共就6户人家,已经全部搬走很多年了,除了案发的那栋房子和德贵的猪圈,其它房子因年久失修,倒了,所以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有人去那个地方的。”“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必要再去一趟案发现场?”罗永强问。“我去就好了,你留下好好看看这视频,看还会不会有线索。”

08

我走到山上德贵的猪圈,搜寻了好一阵,果然找到两枚抽剩的烟头。之后打了个电话给德贵,确定他从来没抽过这个牌子的烟。我就继续往山顶案发那栋房子走去。约七八分钟到了案发地。此时已经天黑,我推开了房门。黑漆漆的一片,我虽然不信鬼神之类,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心里还是有点发毛。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地上的血迹依然还在。房主老太太自从上次受了惊吓,身体一直不太好,家里年轻人又在外地打工,所以没人顾上收拾。突然嗖的一声,一只老鼠从我脚下跑过,我下意识地往老鼠跑的方向看,墙角放着一台打谷机,我走过去,发现打谷机的表面看上去有人特意清理过。我摸了摸中间的位置,相对两边更加光滑,像是有人在这上面躺过。如果真的有人在这躺过,必然会留下痕迹,我心想。于是,我用力把打谷机翻动了一下,突然窜出来三四只老鼠,这倒不是关键,关键是靠墙角那一面我看到几十个烟头,更重要的是,那些烟头居然跟我在德贵猪圈门口捡到的烟头是同一牌子。我一下非常激动 —— 这案子总算有点眉目了。视频中的那个男人,的确在案发现场出现过。而且很有可能,是他把打谷机清理干净了,之后他躺在上面,一边休息,一边抽烟。我立马返回所里,截取视频里那个男人的影像,打印出来去村里挨家挨户地问,看有没有谁认识这个人。但问了很多人都说不认识,没见过。乡下不比城里,到处是监控,这边山村相对比较滞后,很少有人家里装监控,因此也无法推断监控里这个人去了哪里,从哪里来的。所以这条线索虽然来之不易,却就这么断了。

09

这样就只能从另外一个切入口着手了。第二天,我和罗永强去找了死者的男朋友曾传峰。

曾传峰坐牢期间,他的父亲因癌症去世,他有两个姐姐,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他母亲一直跟着他大姐生活,曾传峰出狱后也大多时间在大姐家。 对于我们的造访,曾传峰表现得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我们会找他。“陈寒梅你认识吧?”“认识。”“她不幸遇害了,这件事你应该也知道?”“嗯,听说了。”“对于她的去世,你有什么想法?”曾传峰沉默了,半天没说话。过了会,他突然哽咽起来,眼泪不断往外涌。没想到,这个看来魁梧粗犷的男人,也有这么柔情的一面。之前可能因为他做过不少坏事,难免对他有不好的印象,但这个时候我对他似乎多了一些好感。“不如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吧。”罗永强说。曾传峰调整了一下情绪,说:“我跟她是我大姑介绍认识的。刚开始我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她那么漂亮,还是大学生,而我,没文化,没背景,年龄比她大那么多,还坐过这么多年牢,不论哪方面,我都配不上她。“可缘分就这么怪,她对我的印象好像并不差,每次给她发信息她都回了,甚至有时候她还主动找我聊天。慢慢地,我跟她走到了一起。“时间长了,她也给我讲她家里的一些事,她家里除了她奶奶,全都不待见她,欺负她。“13岁那一年吧,他爸的工人在山上干活,让她去送饭,饭送过去之后,那畜生居然趁山上没人,把梅子给强暴了。过后,他找到梅子的继母,说是愿意赔7万块钱,要求他们不要报警。“她那继母见钱眼开,为了得到这7万块,她威胁陈华忠,只要陈华忠报警,她就跟他离婚,那陈华忠也是窝囊,没敢报,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竟然还有这种事!”罗永强锤了一下桌子。“不止这个,她继母不止一次地偷她的内裤。”“偷内裤?她一个女人偷这个干嘛?”我不解地问。“谁知道呢,见过男人有这种爱好,没见过女人也爱好这个。我猜,她要么帮某个男人搞的,要么纯粹是想要她出丑。因为继母老偷她内衣内裤,她忍无可忍,跟她继母吵了一架,最终他爸还是偏袒了他那继母,还打了她一巴掌。”“听你这么一说,那顾小凤做了不少缺德事。”“多了去了,梅子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受过多少委屈没人知道。”“你很喜欢她?”我问。“刚开始只是单纯的喜欢,后来是同情加喜欢。真的,她太不容易了!只是再喜欢也无济于事了,她还是 ……”他抽泣着说道。“她生活这么不易,你有试着帮过她吗?”罗永强问。“上个学期开始,他那个窝囊的父亲把钱全部交给她继母掌管,从那之后就再没给过生活费了。我给她转过生活费,但她从来不要,她宁愿自己做各种兼职一点点挣。“后来到了开学,她继母甚至连学费也不给转了。眼看都快毕业了,就这么辍学太可惜,无奈之下她只好办了助学贷款,谁知道那贷款一下来,他父亲就出了车祸,她那继母让她把钱转给她爸做手术。”“看样子你对她了解挺多的啊,在一起多长时间了?”“我算是她唯一的朋友吧,我跟她讲,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跟我说,所以对她算是了解的。”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行了,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我安慰他。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突然猛地一把抓住我的手,哭着说道:“求求你们尽快破案,梅子死得惨啊 ……”说着弯腿还要往下跪。我急忙扯住他:“破案是我们的职责,不用你说我们也会竭尽全力的。”“对了,那个顾小凤有个情夫,东山县的,经常跟顾小凤幽会。梅子有一次无意间发现的,还拍了视频发给了我。”曾传峰补充说道。“可以看看吗?”我问。曾传峰掏出了手机,我发现屏幕壁纸就是陈寒梅的照片。点开他跟陈寒梅的聊天记录,他把手机递给了我。如他所说,陈寒梅给他发了很多信息,很多时候都是在倾诉,看得出来她很享受他的慰藉。翻到陈寒梅发的一段视频,视频中,一对男女勾肩搭背走在一起,看起来很是亲昵,女的是顾小凤,而男的,居然就是监控视频里的那个男人。“这段时间你暂时不要去外地,在家待着,我们随时有可能需要你配合调查。”我对曾传峰交代。接着我们就从他家出来了。那顾小凤果然不简单。德贵猪圈门口的监控拍到的那段视频里,男的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顾小凤。我把我的推测跟罗永强说了一下。“走,再去会会那顾小凤。”罗永强说。10此时已到中午12点,我们却都没有要吃饭的意思,可能因为激动,想不起来吃饭。很快,我们到了陈华忠家。只是陈华忠家里没人在,房门关上了但没有锁。我敲了敲门,没人答应,只好给陈华忠打了电话。但电话也没人接听。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简单吃个饭,吃完饭再回来。大约半小时过后,我们再次来到陈华忠家,房门依旧是关着的。“有人在家吗?”罗永强上前拍了拍门。拍的劲有点大,门居然开了,因为没人在家,我们也不便直接进,只好在门口干等着。大概过了两分钟,房间里传来小孩的哭声,咦,这说明不是没人呐。我们俩就走了进去,结果,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房梁上吊着一个女人。没错,就是顾小凤!我们赶紧上去把她弄了下来,只可惜,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操!”罗永强咬牙骂道。陈华忠这人肯定不简单,我心想。顾小凤是被一根塑料绳勒住脖子吊在房梁上的,她眼睛睁得很大,地上倒着一把竹椅。旁边她一岁大的儿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显然,他还意识不到母亲已经与世长辞。我再次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陈华忠,他却打了过来。“你在哪里?”我大声问道。“我在山里锄草,之前你打电话没听见,有什么事吗?”“你赶紧回来吧,你家出大事了。”陈华忠家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围观的村民,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我和罗永强已经把尸体弄了下来,放在地上,找了一块布盖上了。她身上没有其它伤痕,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起自杀,但自杀的原因实在想不透。陈寒梅的死跟顾小凤有没有关系?如果真是顾小凤谋杀了陈寒梅,为什么她的目的达到之后又要自杀?视频里那个卷发男就是顾小凤的情夫,案发现场那台打谷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偷欢之地。陈寒梅死的地方就是那儿,要说他们两个对陈寒梅的死毫不知情,显然不合情理。陈华忠骑着摩托车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他拨开人群冲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顾小凤,一下情绪失控,扑在顾小凤身前放声大哭:“老天爷啊,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他一边哭一边把头撞在地上,撞得咚咚作响,不一会额头就通红通红的。我和罗永强连忙把他拉了起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和罗永强只好把陈华忠带回了派出所。同时协调相关部门做尸检。陈华忠泣不成声。可以理解,女儿刚去世一个多星期,老婆又上吊自杀,这样的打击重上加重。“这个人你认识吗?”我把视频里卷发男的照片翻出来给陈华忠看。“不,不认识。”陈华忠摇了摇头。 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顾小凤出轨毫不知情。“你说你今天上午在山上干活,有人可以证明吗?”罗永强毫不客气地对他说 。“没有,就我一个人,工人嫌天气热,都不愿意去帮我做了。”“几点钟去的?那地方离你家有多远?”罗永强盯着陈华忠。“我一大早就出门了,那地方在沙窝头,离家里走路大概一个小时才能到。我说你们该不是以为是我害了我老婆吧?”我和罗永强没说话。“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跟我去沙窝头,我刚刚锄干净了一大片杂草。”陈华忠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别激动,你看,我们这不也是急着想把案子给破了,还你女儿一个公道嘛,这才找你了解情况来着。”我连忙安抚他。“有你们这样了解情况的吗?你们这明明就是怀疑我、审问我!”“没有的事。这样,你再好好想想,最近你老婆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没反常,好得很!”陈华忠说着,一边把头扭了过去,似乎对我们很不满。此时,罗永强再也无法控制情绪,叭的拍了一下桌子:“陈华忠,解释一下8年前你女儿被强暴的事吧!”陈华忠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我们会问他这个问题。“什,什么,什么强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陈华忠支支吾吾。“确定还要装糊涂吗?8年前,你的女儿13岁,去山上给你的工人送饭,被你手下员工强暴,事后你收了7万块钱私了。这事你不会告诉我们你不知道吧?”“我,我,我不是人,我一时糊涂,我不配做个父亲,呜呜 ……”他一边说,一边狂扇自己耳光。“详细说说吧。”“我老婆有个表哥叫刘健,那一年在帮我做事,刚开始我本来是不想要他来的,他好吃懒做,吃不了苦,但我老婆一直让我给他一个机会,我只好勉强答应了。“他干活的山头有点远,所以他一般出去一次,两三天才回来,晚上就睡在山里面。那一次是因为他带的干粮被老鼠吃了,所以让我女儿给送吃的过去。“谁知这狗日的趁山上没人,把我女儿强暴了,我女儿哭着回来告诉我,我气疯了,上山去要找他算账。“结果他知道做了坏事,我肯定饶不了他,直接跑了。“第二天一大早我要去派出所报案,我老婆拉住我,说她姑姑就这么一个儿子,上面有姑姑姑父两老要养,下面三个孩子要上学,姑姑又常年有病。当时我女儿才13岁,强奸幼女可是重罪,他要是被抓去坐牢,毁掉的不只是他表哥一个人,而是一家老小七个人。我老婆让我放他一马。“开始我肯定不愿意的。但是后来我老婆的姑父,带着他两个孙女一个孙子到我家,四个人齐刷刷跪在我面前,求我给他们一条生路,并表示给5万块钱作为赔偿,看我还是气得要死,又加到7万,说再多确实拿不出来了。“看着年近70的老姑父鼻涕一把泪一把,我也于心不忍,唉!怎么也是老婆的近亲啊,只好原谅了他。”“不对吧,据我们所知,你原谅他是你老婆给你施加的压力。”“刘健那狗日的真不是人,原本说好的7万,最后只给了2万,剩下的他一直拖着不给。我不乐意,还是坚持要报警。那边的姑姑姑父就找了我老婆娘家人,娘家人不断给我老婆压力,我老婆就跟我死缠烂打,最后说我要是报警她就跟我散伙,儿子也带走。所以最终我只能妥协了。”“看来你很在乎顾小凤。”“怎么说呢,我可能上辈子欠她太多,这辈子还债来了,我承认,我就是她的舔狗,我对她的好,超过了对任何人。所以你们怀疑她的死跟我有关,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这段时间以来,你们有没有闹过矛盾?”“没有,我处处让着她,她一不开心我就想方设法哄她。”“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她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办?”“首先,我不喜欢你这个假设。其实我也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但我没有找到什么证据。再说,假如真有这么一天,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办。”我见从他身上获取不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就让他回去了。他走后,我和罗永强围绕案件分析了起来。“你觉得他有嫌疑吗?”我问罗永强。“陈寒梅的死,我觉得他嫌疑不大,顾小凤的死,我认为他有一定的嫌疑,但是听他刚才这些说辞,我觉得他又没有嫌疑了。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到了卑微的程度,再大的怨恨也不足以让他去杀了她。”“或许他说的只是表面的呢?”“或许吧,但至少目前我感觉他的嫌疑不大。”“嗯,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只剩视频里那个卷发男了。”我给曾传峰打了个电话,问他关于卷发男的一些具体情况。很遗憾,他除了知道对方是五峰县人以外,别的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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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陈华忠的哥哥陈华礼跑到派出所,焦急地喊:“快,要出人命了,我弟弟快被人打死了!”我和罗永强立马开上车,往陈华忠家赶去。原来,从派出所出去后,陈华忠顿时成为了村里人议论的焦点,很多人说顾小凤是被他弄死的。消息很快传到顾小凤娘家人那里,顾小凤的哥哥带着一行七八个人来找陈华忠算账,把陈华忠打得遍体鳞伤。好在我们及时赶到,把他们制止了,陈华忠受的也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当天晚上,陈华礼又给我打来电话让我们赶紧过去。我们再次来到陈华忠家,原来是顾小凤的大哥顾红卫又带了一大群人来找他麻烦。陈华礼看到弟弟受欺负,自然不愿意,也叫来了一大帮人。双方正在激烈地争吵。顾红卫气势汹汹地说:“我顾家人做错了事我自己会管教,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当包青天,人是陈华忠杀的,杀人就要偿命!”陈华礼也不甘示弱:“别说人不是他杀的,就算是他杀的,那个贱货也是死有余辜!也就你顾家能出这么烂的女人,连流浪汉都看得上。”眼看双方越吵越凶,我们连忙劝阻。陈华礼给我和罗永强递了一支烟:“是这样,我弟收到一条微信视频,视频里那贱货跟野汉子在干那个事。我弟气坏了,就把视频发到她娘家人家族群里,他们一帮人又过来要打我弟。哼,欺负我们家族没人?今天谁敢动一下,我陈华礼不让他躺着回去,我就不配姓陈!”顾红卫身材高大壮实,脾气更是暴躁,听了陈华礼这番话火冒三丈,冲过来要打他,罗永强急忙跑上去,拦住了。“各位,国有国法,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我们既然在这保山乡当民警,早日把凶手缉拿归案就是我们的职责,请各位相信,用不了多久,必将给大家一个交代。”我赶紧站出来表了个态。经过我们调解,双方总算缓和了下来。突然陈华忠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陈华礼再三逼问,才知道陈华忠趁人不注意喝了半瓶百草枯。好在药放置了很多年,毒性减弱了,加上洗胃及时,陈华忠的命保住了。但从那以后,陈华忠精神失常了,疯了。

12

陈华礼那天跟顾红卫吵架,说到顾小凤出轨的是个流浪汉,为此,我特意到陈华礼家了解情况。陈华礼把那天陈华忠收到的神秘人发的视频给我看。视频里,顾小凤和那个卷发男在偷情,细节拍得清清楚楚,那花样,那疯狂劲,很是辣眼,恐怕不比所谓的“动作片”逊色,也难怪陈华忠受不了。女儿遇害,老婆背叛又遇害,接二连三的打击,换谁都承受不了。陈华礼给我看的视频,他们偷情的地方就是陈寒梅遇害的地方,这说明我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陈寒梅的死跟他们一定有关系,虽然他们不一定是凶手。“那天你跟顾红卫吵架,你说顾小凤出轨的这男人是流浪汉?”“可不就是嘛,你说那女人贱不贱,我弟对她那么好,又能赚钱,长得也比他强百倍不止,她还不满足,要跟一个这样的人搞在一起。”“这么说你认识这男人?”“谈不上认识,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人,跟我老婆是一个乡的。有人说他精神有问题,有人说他就是好吃懒做,总之有段时间他老跑出去乞讨,有时候人家给他吃的他还不要,宁愿捡垃圾吃,不过后来好像又恢复正常了。”13我和罗永强立马出发,去陈华礼老婆娘家所在的五峰县崇山乡,找到当地村支书,打听到了卷发男家。卷发男名叫卢荣发,41岁,有间歇性精神病,曾经因琐事把同村村民打成重伤,因为患有精神病,本来至少要判三四年的,只在监狱蹲了18个月就出来了。村支书带着我和罗永强来到卢荣发家里,卢荣发不在,一个90来岁的老奶奶接待了我们,村支书介绍说这是卢荣发的奶奶。卢荣发的父亲早年病逝,后来他母亲带着他妹妹改嫁了,留下卢荣发跟他奶奶一起生活。“何秀奶奶,这两位是荣发的朋友,来拜访荣发来了。”虽然我们一行只有三个人,但是老奶奶把家里所有的椅子大概有七八把,全搬了出来示意让我们随便坐。转个身她又抓着罗永强的手说:“后生,我家里的椅子都被人搞走了做柴烧去了,你们将就一下地上坐啊,我扫干净了。”我和罗永强哭笑不得。村支书皱了皱眉:“这老年痴呆又严重了。”我们坐在那里等,直到午饭时间到了,卢荣发也没回来。我们只好出去找找看。没一会,遇上一个50来岁的男人骑着摩托车,车上载着个两三岁的小孩。村支书跟他打招呼,对方也就停了下来。“这二位是保山派出所来的民警,找你侄子的。你知道他在哪里吗?”“在小叶茶馆打牌打了一上午呢。怎么了这是,他又犯下什么案子了?”“没有,随便了解点情况。”我回复道。村支书带我和罗永强往小叶茶馆赶去。“这卢荣发好赌,但大伙都不愿跟他打牌,他牌品不行,动不动就跟人吵,输了耍赖,赢了一分都不能少,可以说就没人不讨厌他的。“40来岁的人想女人想得不行,有一回差点把他快60岁的婶婶给强暴了,幸亏被人看到,费老大劲把他拽了起来,他还骂人家坏了他的好事。这事在我们这成了一个笑柄。“这个屌人除了他奶奶能降得住他,任何人都拿他没办法。有一回他捉了邻居家的鸡准备炖了吃,他奶奶抡起扁担把他打得嗷嗷叫,他也没多犟一句嘴,把鸡给邻居乖乖送了回去。”一路上村支书跟我们说了很多关于他的事。很快就到了小叶茶馆,因为该吃午饭了,打牌的人大多已经散去,只剩了一桌。我一眼就认出了卢荣发,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谁啊?”卢荣发抬头看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保山派出所的。”一听到这句话,他噌的一下站起来,抄起凳子往我身上一扔,就往出跑。好在罗永强早有准备,逮住他一只胳膊,一个反关节擒拿往桌上一摁,我掏出手铐,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把他铐上了。一时间,小叶茶馆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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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们找你什么事吗?”回到派出所审讯室,我问道。“我他妈怎么知道?你们两个疯狗一样,见人就逮!”他口气狂得不行。“认识顾小凤吗?”“认识怎样?不认识又怎样?”“她自杀了,你知道吧?”“关我什么事,搞笑。”“你最好老实点!要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不会把你带到这里来!”罗永强猛拍一下桌子,厉声喝道。“什么证据不证据的,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虽然他嘴上还在试图抵赖,但已经看得出他心里有一丝动摇了。我把陈华礼发给我的那段他和顾小凤偷情的视频给他看了,他愣了一愣,嘴上仍然狡辩:“这两厢情愿的,也不犯法吧。”“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7月19号下午,你干嘛去了?”“不记得了。”“不记得是吧,我提醒你,你去了九里拗,在山顶那栋房子里跟顾小凤幽会。这种好事这么快就忘了?”“既然你们都知道,那还问我干什么?”“顾小凤的老公有个女儿叫陈寒梅,巧了,她刚好死在了你们偷情的同一栋房子里,你不会告诉我们你不知道吧?”卢荣发沉默不语。“坦白从宽,把事情交代清楚,对你有好处。我们知道,这个事你不是主谋,主谋是顾小凤,没错吧?你只能算从犯,加上你有精神病,再来个戴罪立功,争取宽大处理,坐不了几年牢。可你要是心存侥幸,顽固不化,那我们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上了!”我严肃地说道。“我的警察叔叔啊,我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卢荣发依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上手段逼供肯定是不允许的,所以从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他死活不愿意坦白,我们也是拿他没辙。正当我们一筹莫展之际,我想起一个人,他那个老年痴呆的奶奶,村支书说唯独他奶奶能降得住他。我立马给村支书打了个电话,让他看看能不能把他奶奶送过来。村支书很爽快地答应了。两个小时后,村支书骑着摩托车驮着卢荣发的奶奶风尘仆仆赶来了。“何秀奶奶,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这么大岁数还跑这么远。”我迎了上去。“不用说这些,她也听不懂。”村支书说。我领她去见了卢荣发。看到卢荣发戴着手铐,老奶奶哭得很伤心,她摸着卢荣发的脸:“崽啊,是不是又捉人家鸡子了?我们自己家里有,我回去炖给你吃,跟奶奶回家吧。”说着她牵着卢荣发的手就要往外走。看奶奶哭得这么伤心,卢荣发也哭了起来,我们没有理会他。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卢荣发抹了抹眼泪,调整了一下情绪,说:“帮我把奶奶送回去吧。”我的目的达到了。卢荣发清了清嗓子,说:“顾小凤是我同学,我一直很喜欢她。当然她并不喜欢我,那天顾小凤突然找到我,让我帮她一个忙。“他有个表哥叫刘健,8年前强暴了陈华忠的女儿,当时说给陈华忠赔偿7万块钱私了,陈华忠答应了之后,他出尔反尔,只给了2万。“为了这事,陈寒梅一直耿耿于怀,前段时间,她找刘健要他给另外的5万块钱,不然就把他当年干的事公布出来。“那刘健这些年承包煤矿赚了不少钱,但他不可能会把钱给陈寒梅,他怕的是给了一次5万,她会以此要挟他无数个5万,但他又不能让陈寒梅把事捅出去。“他的儿子马上要考飞行员,如果那事捅出去了,他儿子政审就过不了。所以刘健找到顾小凤,表示愿意出80万,只求彻底封死那个事。“顾小凤这种眼里全是钱的女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况且陈寒梅一直是她的眼中钉,她巴不得让她消失。她跟她表哥说,她可以帮他做这个事。“这样顾小凤就找到了我。我因为有精神病,之前把人捅成重伤也只坐了18个月的牢,她说我做这个事是最合适的人选,别说能不能查出来是我干的,即便查出是我干的,因为我的精神病,判也判不了很重。“顾小凤说事成之后,我收50万,她只要30万,同时她可以做我的情妇。我觉得我烂命一条,这么诱人的条件,我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顾小凤跟我的确是那个房子里幽会的,因为她知道那里没什么人去,很隐蔽。那天我再次和顾小凤到那里会面,准备娱乐一下,没想到看见一具尸体,脑袋和手脚全都被砍了,但顾小凤一眼就认出是陈寒梅,当初陈寒梅离家出走时穿的就是那套衣服。“我问顾小凤这怎么回事,她说她也不知道。“本来我们一直找机会要做的事,现在有人替我们做了,相当于我们什么都不干就能白拿80万,这样的好事我和顾小凤自然很开心。“陈寒梅被杀的事很快传开了,我估摸着是时候找顾小凤要那50万了,顾小凤却说还没收到钱,让我再等段时间。“后来我趁顾小凤不注意,拿了她手机找到刘健的微信加了他。我问他什么时候可以把钱转过来,没想到刘健说钱早就转给顾小凤了,还把转账记录截图给了我。当时我就很生气,想想我为她这么卖命,她居然这么对我。“于是我立马找到顾小凤理论,顾小凤却一口否认,说她根本没收到钱。我当然不相信她说的,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收到钱独吞是完全有可能的。“这样我就跟她翻脸了,让她把我的50万快给我。没想到,她故意气我,她说别说钱没收到,就算收到了,也不会给我一分钱,因为我什么都没干,人不是我杀的,凭什么拿50万,她让我睡了那么多次已经算便宜我了。“我当时实在气得不行,就在她家把她勒死了。我也害怕,所以就做了一个她自杀的假象。”“这么说,陈寒梅不是你杀的?”我不解地问。“天地良心,绝对不是,我都已经这样了,没必要再隐瞒什么。”我和罗永强听了卢荣发的供述,目瞪口呆。“凶手到底是谁?”罗永强自言自语道。“反正不管怎样,刘健是这个事的始作俑者,所有的事情都跟他脱离不了干系。”我说。14第二天,我和罗永强一大早就出发,去拘捕刘健。当天恰好赶上他家新房乔迁办酒席,我们出发之前并不知道,所以开的是警车。当我们得知今天他家办酒,还是决定给他一点面子,把车停在了村口。然后不动声色走到他家,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告诉他我们的身份和来意。他很感激我们这么为他着想,所以很配合地跟我们走了。“刘老板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啊。”路上我跟他打趣。“哪里哪里,赚点辛苦钱。”“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吧?”“嗯,猜到了,是为陈华忠女儿的事吧?”“既然这样,那你就痛痛快快说吧。”“唉,我也是一时糊涂啊,千不该万不该,喝点酒犯下了大错。”“最不该的是,你还一错再错。”“是啊,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愧疚中,做梦都梦见会有这一天。”“愧疚?你有愧疚吗?”“当然有,一想起这事,我就很不安。”“如果你真有愧疚,那为什么还要找人去杀了陈寒梅?”“什么?我什么时候找了人去杀她?胡扯嘛!”刘健激动起来。“陈寒梅得知你当初答应给的7万块赔偿最后只给了2万,于是她找你要那剩下的5万,你不愿意,陈寒梅说要揭发你,因为你的儿子将要报考飞行员,你担心她这么一闹会导致政审不通过,所以你花80万,找人把她杀了,让她永远闭嘴,我说的没错吧?”“冤枉!天大的冤枉!陈寒梅找我要剩下的5万,这个没错,我没给她,这个也没错,但是找人杀她,这事我可不认。”“难道不是你指使顾小凤,让她杀了陈寒梅?”“我可以对着祖宗十八代发誓,这事我真没干。我刘健不是什么好人,我承认,但我光明磊落,错了就是错了。这样,我把他父女俩约出来,当着你们的面,我赔偿她50万,这事既往不咎,另外你们二位警官每人10万,当作你们帮我见证的酬劳,怎么样?”“呵呵,赔偿,你到阴曹地府里赔偿去吗?”“什么?什么意思?”“还什么意思,陈寒梅死了你不会不知道吧?”“啊,怎么会这样?谁干的?”“我问你呢。”“天地良心,我真没必要这么做。”“你如果真有赔偿她的心,为什么上次她找你要那5万,你不给她?”“也不是不给,我主要是担心,赔偿了一次,她会没完没了找我要钱,把我当提款机,这种事是听过不少的。就算陈寒梅自己不这么想,她背后会不会有人给她支这个招呢?况且当时我也说了,让她来找我,我当面给她钱。”“你觉得她还敢单独见你?当面给?你怕是想哄她过来,再把她强暴一次吧。”“唉,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人都没了,太可惜啊。”“你也会觉得惋惜?”“陈寒梅真的是个好孩子,好女孩,我不是好人,我该死,我那天要是照她的要求给她5万,也许她就避免了被杀,只是我真没找过任何人杀她,我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这么干呀。”刘健说得很诚恳,看样子不像是撒谎。逻辑上也确实成立。这案子再次陷入了迷局。到底是谁杀了陈寒梅?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对一个女孩下这样的毒手?难道是他 —— 曾传峰?刘健被送进拘留所,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15

此时距案发已过去了2个月,案子还没破,我心急如焚。嫌疑人死的死,疯的疯,拘留的拘留,凶手却依然没有眉目。就剩最后一个嫌疑人曾传峰了。我和罗永强再次来到曾传峰姐夫家,打算对曾传峰来个突击审讯。我觉得之所以上次他能对答如流,逻辑有条有理,是因为他早就料到我们会找他,甚至料到我们会问些什么,所以他才回答得天衣无缝。然而当我们来到他姐夫家时,家门却紧锁,我们在他家门口找了张凳子坐下等,等了两个小时,人也没出现。我和罗永强有些不耐烦了,就到他邻居家问曾传峰一般什么时候会回来。邻居的回答让我们再次始料不及 —— 曾传峰在1个月之前就去世了。邻居说,他有个女朋友,被人杀了,这事对他打击很大,以致患上了抑郁症,跳到村口的水库里淹死了。“水库边上现在还有摩托车轮胎的印子,还有点的香和蜡烛,不信我带你们去看。”邻居大叔看我们不信的样子,就要带我们去那个水库。见大叔这么热情,我们也没说什么,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水库。水库在村口,是由三个村集体修建的,面积不大,但水很深,最深的地方有七八米。果然,岸边有烧过的香和蜡烛,有个地方杂草有明显被辗压过的痕迹。“太蹊跷了,跟这起案子有关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出事,案子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罗永强说。“还记得卢荣发说过的那个花80万雇人杀陈寒梅的人吗?”我问罗永强。“记得,可是刘健说他没做过这事,看样子他不像撒谎。”“对,他是没有撒谎。”“那你的意思是卢荣发撒谎了?”我没说话。“对,早该想到那小子没那么简单,一定是他跟顾小凤偷情,被陈寒梅发现并拍下了视频,他这才杀人灭口,之后又把责任全部往顾小凤身上推。难怪我们找他要他和刘健的聊天记录他提供不了,这一切都是他编造出来的。”“不,他们两个都没撒谎。”“什么意思?”“卢荣发没有撒谎,刘健也没撒谎,有人冒充刘健找顾小凤杀陈寒梅灭口。”“什么?这,这也太 ……”罗永强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这是我的推测,只有这个推测更合理。”“那冒充刘健的这个人会是谁?”“我之前以为是曾传峰,但现在看来不是他。”“怎么说?”“如果真是曾传峰,他就不会得抑郁症,更不会自杀。”“有道理。”“可能我们对陈寒梅还不够了解。”“确实不了解,也没必要了解吧,人已经没了。”“不,我们都太小看她了。”“什么意思?”“走,再去一趟陈华忠家,陈寒梅住的房间。”16很快,我们再次来到陈华忠的家。陈华忠自从疯了就没了自理能力,陈华礼负责照顾他。他那个一岁大的儿子,在顾小凤出事之后,被其娘家人抱走了。这栋房子已经没人住了,房门上了锁,我和罗永强从房子旁边的一棵大树翻到了阁楼,再从阁楼来到二楼,顺利进入了陈寒梅的房间。所有东西都跟上次看到的一样,摆放得整整齐齐。只是相比上次蒙了更多灰尘。我翻看桌子上的那几本书,罗永强则打开了电脑。他鼓捣了半天,最终泄气了,电脑设置了密码,根本进不去。“让我来试试。”我键入陈寒梅的生日,不对。键入陈红梅和曾传峰的恋爱纪念日,也不对。纪念日期写在书的背面。最后键入陈寒梅离家出走的日期,没想到进去了。我欣喜若狂。刚开机,右下角的电脑管家弹出一个对话框引起我的注意 —— 距离上次开机4天。“快看。”我小心翼翼拿出手机拍了照,生怕这个页面会自动关闭。“4天?陈寒梅遇害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难不成还有人来过这个房间?”“不,门和窗都完好无损,没有破坏过的痕迹,说明是用钥匙进入的。”“可是顾小凤已经死了,陈华忠也疯了,除了他们,谁还会有钥匙?”“有你个大头鬼!”“那会是谁呢?”“陈寒梅。”“啊,还真有鬼魂回门不成?她都死了两个多月了啊!”“你怎么知道她死了?”“那具尸体,口袋里装着她的身份证,穿着她的衣服。难道这些是有人刻意制造的假象,为的就是把我们带偏?”“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你的意思是陈寒梅没死?”我没说话。案子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了任何进展。虽然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切都是陈寒梅的手段,陈寒梅没有死,但却一直找不到有力的证据。

18

三年后,我的堂妹出嫁。按照我们这边习俗,新娘嫁过去,娘家这边要去三代人,也就是新娘的伯伯叔叔、兄弟姐妹、侄子侄女,这三辈各选一到两个人去新娘婆家做客。当时我作为哥哥辈也去了堂妹的婆家。到了婆家,一个漂亮的女人吸引了我的注意。是堂妹夫的嫂子,长得像某个美女明星。美中不足的是,她是个哑巴。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在哪儿见过她。问了一下,才知她叫张莹,三年前因为一场严重的车祸导致车辆着火,脸部严重烧伤,后来去韩国整了容,所以现在才这么漂亮。只是可惜,车祸还导致了她声带受损,从此成了哑巴。我找堂妹夫要她的微信,堂妹夫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说:“她可是我嫂子,我亲哥的老婆。”对于他的误会,我不想做过多解释。我只是觉得,她极有可能就是当年的陈寒梅。加上她的微信,我给她发了三个字。“陈寒梅”“?”“这几年找你找得好辛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准备戴着面具过一辈子吗”“莫名其妙”“你爸爸现在这个样子,也许你没有愧疚,但就没有一丝怜悯吗”这句话发过去,提示对方拒收,她把我拉黑了。难道真是我的错觉?她把桌子上的餐布撤下来去河里洗的时候,我悄悄跟了过去。她在河边洗着餐布。我对她说:“我以亲戚的身份向你求证一个事,11年前,13岁的你被刘健性侵,当时刘健承诺赔偿7万块钱,最终只赔了2万。“3年前,你继母以你父亲陈华忠车祸需做手术为由,骗走了你助学贷款贷来的钱。“无奈之下,你因学费问题找到刘健,要求他兑现承诺,赔偿剩余的5万,遭到拒绝。“于是,你假冒刘健,给你继母顾小凤发了信息,让你继母帮他杀了你自己,事成后给她80万。“你知道顾小凤很讨厌你,也知道以她的为人她一定会上钩,的确如你所料,她接下了这个活。“曾传峰有个姐夫在县医院做副院长,你让曾传峰出面,找他的姐夫利用职务之便,给了你一具身形跟你极其相似的尸体。“你让曾传峰把尸体的脑袋、手脚全都砍掉,穿上你的衣服裤子,为的就是迷惑所有人,让人误以为死者是你。“你知道顾小凤和卢荣发经常在山顶那栋房子里偷情,所以你们特意把尸体放在那栋房子里。你知道他们一定会利用这具尸体找刘健要钱。“接着你故意跟卢荣发说,钱已经转给了顾小凤,实际上并没有。因为这事,他们产生矛盾,从而借卢荣发的手杀了顾小凤。“之后你便去了韩国,做了整容,整成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为的就是开始新的生活。“我猜测你的声带并没有问题,你其实并不是哑巴,但我不知道我的猜测对不对。“最后我不理解的是,曾传峰成功帮了你最后为什么要自杀,他的死因肯定不是抑郁症。所以,我希望你解释一下。”她慢慢抬起了头,欲言又止。我明白她的顾虑。“我刚才说了,我想弄清楚这个事,不是以警察的身份,而是亲戚的身份,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把你怎么样,我理解你,这个秘密我会永久替你守住。”她的眼眶湿了,慢慢地,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淌了出来。终于,她开口说话了:“你说的都对。那天继母又把我臭骂一顿,骂得很毒,之后我就离家出走。曾传峰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第一时间去找了他,他帮我做了策划。“我跟曾传峰,并不是你们想的情侣关系,我是喜欢他,只有他能给我安全感,但他身患绝症,医生说他活不了几年,他说他不能害了我。“他知道这个计划近乎完美,唯一的突破口就在他身上,他也料到你们会不断找他追查,总有一天会被识破。“反正也活不了多久,所以他干脆选择了自杀,这样,这个计划唯一的突破口也消失了,就永远不会被识破了。”说完,她抽泣得更厉害了。“放心吧,我说了替你保守这个秘密。找个机会,去医院把声带做好吧,一辈子做个哑巴多难受啊。”善恶到头终有报。顾小凤要不是动了邪念,也不至于把命丢了。陈寒梅,曾经的女大学生,如今的哑巴张莹,楚楚可怜的模样真让人心疼!因为答应替她保守秘密,而这跟我的职业又冲突了,我毅然决定辞去了警察的工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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