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曾国藩说,澄弟每以我升官得差,便谓我孝子贤孙,殊不知此非贤孝也。
“澄弟” 是曾国藩的四弟曾国潢;“贤”是指有才能且有德行的人;“孝”说的是孝顺;“贤孝”合在一起成词,意思则是贤惠孝顺。
他说的是:四弟每次看到我升官或得到差事,就说我是孝子贤孙,其实这不是贤惠孝顺呀。
二
曾国藩说,如以此为贤孝,则李林甫、卢怀慎辈,何尝不位极人臣,舄奕(tuō yì)一时,讵得谓之贤孝哉?
“李林甫、卢怀慎”是唐朝的两位宰相;“舄奕”意为光耀、显耀。
他说的是:如果以不断升官作为孝子贤孙的标准,那么李林甫、卢怀慎等人,何尝不是身居高位、显赫一时,他们岂能称得上是贤孝吗?
这段话中,曾国藩提到两个人:
一是李林甫。
李林甫虽是宗室,但从小官做起,一路过关斩将不断升迁,直至到了宰相的高位,并在这个位置待了十九年,是唐玄宗期间在位时间最长的宰相。
但在李林甫当权的后期,他刚愎自用,排除异己,扰乱朝纲,又重用胡将,并坐视安禄山的势力发展壮大,终于一手酿成了“安史之乱”的大错。
李林甫被认为让唐朝由盛转衰的关键人物之一;他死后被人诬告谋反,享受了削官改葬的待遇,并且家产全被抄没,子孙遭到流放。
二是卢怀慎。
卢怀慎也官至宰相,虽然是个副职,但官阶也是不得了了,这是他多年不断钻营往上爬的结果。
作为副宰相,他倒是没有太大的毛病,就是没能力,被称之为 “伴食宰相”,当正印宰相姚崇请了10天假时,他忙得团团转,但公文还是堆积如山,“卢怀慎对此无从决断,惶恐不已,向玄宗请罪”。
在曾国藩看来,李林甫是有能力但不会识人用人,卢怀慎则是能力配不上他所在的高位,前者生前风光、后世流放,后者顶着“伴食宰相”的名声、累及后人,两人不能真正光大门庭,都算不上是贤子孝孙。
三
曾国藩说,予自问学浅识薄,谬膺高位,然所刻刻留心者,此时虽在宦海之中,却时作上岸之计。“谬”是指错误的,“膺”本义是胸膛,因胸膛宽厚能承担重量,引申为担当、承受;“谬膺高位”则是对应李林甫的有能力但不会识人用人,恐怕会成为祸害之根。他说的是: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被错误地重用,于是时时刻刻都留心在意,虽然我身在官场,却做好了弃官回乡的打算。这段话另见于1849年(道光二十九年)四月十六日曾国藩的家书中,那是一封曾国藩写给弟弟们的信。那一年是曾国藩“京漂”的第十年,那年正月,曾国藩又升了官,被授礼部右侍郎,可以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为什么他有弃官回乡的想法呢?“京漂”十年了,带去的一千多两银子都花光了不够,还借了好多债,想回趟老家都没盘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穷京官,到了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他是可能会乡的,因为他在9年前就树立了做圣人的大志,也抱定了不靠做官赚钱的决心。就是在当京官的十多年,他看清了官场的黑暗,看惯了官员的升降起伏,明白了仕途的险恶,知道一时的显赫并不足以保证长期的平稳,同时,身处宦海,大部分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命运并不总能由自己掌控。曾国藩虽然已经是二品大员,官是很大,当时已经是湖南省籍最大的官了,但是“到了京城才知道自己官小”,在朝廷里真算不上多么了不得的官。另外,他没有实权,放了外任才有权,在部里,通常只有一把手说话才算,他这个侍郎只能说是“参谋不带长”。据说他的一个妹夫千里迢迢步行到京城,希望曾国藩在他当差的衙门找个事儿做,但曾国藩硬是没能办成。曾国藩说,要令罢官家居之日,己身可以淡泊,妻子可服劳,可对祖父兄弟,可以对宗族乡党。如是而已。他说的是:我在罢官回家之后,自身能淡泊名利,老婆和孩子可以为家庭出劳力,对得起祖先、父辈和兄弟,也不愧对宗族和父老乡亲,这就可以说得上是贤孝了。换句话说,在曾国藩看来,自己能从官场全身而退,不累及家人后世,不辱没宗族乡亲,这才是贤孝。郑重声明:图片选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如需转载,敬请私信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