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国,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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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炒注:他们以为自己的权力就和海洋一样广阔无边。
1793年,中国无大事,广州十三行亦无大事。
中国宁静祥和,正值“康乾盛世”的末端,乾隆皇帝以82岁高龄注视着自己的帝国,普天之下,依旧莫非王土。
“一口通商”依然是基本国策,广州和十三行繁华依旧,伍家的怡和行稳步发展。62岁的伍国萤当起“太上皇”,将怡和行的事务下放给伍秉钧打理,小儿子伍秉鉴则忙着谈恋爱生孩子,一家人住着大别墅其乐融融。
但这一年,欧洲不太平。
法国大革命如火如荼,国王路易十六被送上断头台,雅各宾派执掌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欧洲各国君主寝食难安。偏安一隅的英国相对太平,正在国内普及蒸汽机,在国外巩固殖民地,日不落帝国光芒四射。
东西方两个最大的帝国,本无交集,但在这一年开始交汇和撞击。
双方首次官方接触的结果,将直接影响到广州十三行和伍国萤的事业。
1792年9月26日,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日子。
年过六旬的伍国莹两腮深陷,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昏昏欲睡,脑子里都是自己以往的奋斗经历,“多么不容易啊,才混到今天”。一个人事业有成后,就靠回想自己的艰苦创业和光辉岁月来打发闲暇时光了。
忽然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伍国莹本能地睁开眼,管家伏在耳畔轻声说道:“老爷,东印度公司的史密斯先生来看您了!”
一连多日,伍国莹都是昏昏沉沉,无精打采,但一听说东印度公司来人了,立刻拍拍衣服的灰尘,站起来,招呼管家去搬椅子。
没有英国东印度公司,就没有怡和行!1783年,正是东印度公司主动要当伍国莹的“天使投资者”,一辈子求稳的伍国莹,才敢下血本办公司做外贸。
史密斯坐下来,抿了一小口刚泡的茶叶,意犹未尽。在英国,中国茶叶已经成为上档次的饮品,风靡上流社会,他们甚至把茶叶分成二十一档,比中国精细得多。因此,但凡有东印度公司的人来, 伍国莹都会泡上最好的茶叶。
史密斯急切地说:“伍老板,您知道吗?我这次来广州,是特地替(东印度公司)董事长来送信给你们的总督的。”欧洲人习惯开门见山,少了些寒暄。
闻听此言,伍国莹两眼顿时有神:“贵公司诸事繁忙,还劳烦您大老远来送信,莫非有什么急事?有需要老夫帮忙的,您尽管说!”
“多谢伍老板的好意,但这次董事长给总督的信,实际上是替女皇转交的,是写给贵国皇帝的。所以我只是来告知您这一信息,并无相求之处。”
“莫非通商政策要有什么变化?”伍国莹十分关切。
伍国萤的辍学经商和创办企业,是因为有“一口通商”的政策背景。偌大个中国,只有广州一个合法通商口岸,这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躺赚!
从1757年算起,到1792年,这个政策已经执行了35年!伍家也是在这35年发达起来的,伍国萤作为一个不爱读书的普通人,居然把住别墅、开公司、财务自由都一一实现了。
伍家自然希望“一口通商”永远施行,但他总担心这个政策随时改变,不只是他,十三行的所有老板都在担心,并且有这个心理准备。他们认为,这个政策能坚持35年,已经是个奇迹了,超乎预想。
有些行商有强烈的危机感,便实施多元化经营,分散政策风险。比如排名TOP3的广利行,老板叫卢观恒,未来的接班人卢文锦自小聪明灵活,已经开始将公司大笔资金购置土地,投资房地产。
因此,国家通商政策的一点风吹草动,广州十三行都倍加关注。
史密斯认真地说:“那封信是女皇陛下为了增进两国的友好往来,为了发展两国的贸易关系,进一步打开贵国市场,增设通商口岸就是其中一项主要内容。”
“唉,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伍国莹喃喃自语。
“伍老板,您刚才说什么?”
“哦,没什么,史密斯先生,您先喝点茶,慢慢说。”
史密斯闻了闻茶香,又喝了几口,十分满足地继续说道:“女皇已经派遣了使团从英国出发,专程去拜访贵国皇帝。这封信是女皇授权董事长弗兰西斯·培林爵士写的,把遣使的目的提前通知贵国。”
“使团都派好了?”事发突然,伍国莹的嗓门提高了不少。
“是的,马上就要出发了,而且这次使团规模多达百人,算上水手,总共将近700人。英国从未派过如此庞大的使团,整个欧洲也没有。”
“此事当真?”伍国莹似乎有点急了。
“千真万确!他们就是安排我作为特派员来给总督送信的。现在全英国都知道这个事啦。“
史密斯越说越兴奋,伍国莹的心情沉重到谷底,看似自言自语:”大清国这么大的版图,只有广州一处通商口岸,确实不可思议。如此看来,时代要改变了。“
作为商业殖民帝国,英国做梦都想打开中国市场。当时的中国,在欧洲人的眼里,不仅仅是一个人口占全球1/3的大国,还是一个强国,18世纪的中国商品和中国文化在欧洲社会很有地位,那些上流阶级流行“中国热”,出现了很多“中吹”。
比如,1662年,葡萄牙公主凯瑟琳嫁给英国国王查理二世,嫁妆就是200斤的茶叶和茶具。到了18世纪,启蒙思想家伏尔泰直接在自己房间挂了一幅孔子画像,对中国的夸赞之语,现在我们自己看了都觉得“过分”了。
总而言之,在欧洲人眼里,当时中国的地位就是妥妥的超级大国。
结果就是这么一个牛逼国家,不愿意跟我做贸易,将贸易限制在广州这一个城市,还有各种限制人身自由和腐败勒索的措施,那种感觉就好比,你面前站着一位绝世美女,但你无法给她宽衣解带。
实在是憋得慌!
你能想象现在的美国只允许在迈阿密在贸易?
早在1763年,英法七年战争刚结束,清朝“一口通商”刚实行不久,当时英国相继击败莫卧儿帝国和法国,将印度纳入殖民地,自信满满的克莱夫勋爵就建议用武力征服中国,被首相老皮特否决了。
到了1787年,英国派遣凯斯卡特率领使团出使中国,结果在路上疟疾肆行,凯斯卡特客死途中,使团只得折返。
于是,1792年,英国终于憋不住了,要放个大招。
听了史密斯一番话,伍国莹又不着边际地说道:”当年若不是东印度公司一力抬举,我还没想过创办怡和行。“
现在,英使访华,”一口通商“势难坚持,东印度公司自然会去其他城市寻找合作伙伴,伍家的一切都在怡和行身上,现在怡和行的未来蒙上了一层阴影。
”伍老板,您的选择没有错,您是中国最诚实守信的商人,咱们还要继续赚钱,一个广州哪够,咱们要业务做到全中国。“
听了史密斯这句话,伍国莹稍感安慰。
半个时辰过后,伍国莹将史密斯送到商馆安顿下来。清朝不允许外商随意进入广州城,在黄浦江边有专门供外商居住的商馆,称之为“夷馆”,地点就在现在的十三行路南侧,并排而立。这种建筑在当时是一道风景。
夷馆后面有一些商铺,外商称之为“中国街”,还有专供外商享受的会所。在夷馆住下后,史密斯也没闲着,溜进了会所。钱和女郎,伍国莹都提前安排好了。
英使的热情
史密斯此时还不知道,就在他见伍国莹的这一天,英国使团从朴茨茅斯出发了。
史密斯是4月份从伦敦出发,9月20日到的广州,9月26日,使团乘坐三艘舰船正式启航。
东西方两大帝国,在这一天开始靠拢,这注定是永载史册的一天。
使团的”带头大哥“,乔治·马戛尔尼,伍国莹毫不认识,但两人命运紧密交织在一起。
1791年10月的某一天,54岁的马戛尔尼正在北爱尔兰丽萨诺尔城堡休养,边喝咖啡边看书,自从1786年从印度回来后,他一直在这里赋闲。这一天,英国内务部长敦达斯来到马戛尔尼的城堡。
“乔治先生,国家终于有任务派给你了!”
“五年了,已经五年了,我还以为国家根本把我忘记了。”
“怎么会呢?就算是一条内裤,一张卫生纸,都有它的用处。”
“这比喻真棒,我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任何工作了。”
“好,有道是养兵千日就用在一时。”
敦达斯给马戛尔尼分配的任务,就是率领使团出使中国。自从1787年英国派遣使团出使失败,大使凯斯卡特客死途中后,英国政府一直想着重启出使工作。物色大使,便成为头等重要的工作。
乔治·马戛尔尼,1737年出生,只比伍国莹小六岁,与老成持重的伍国莹不同,马嘎尔尼激情四射,对名望和财富充满了渴望,简直是英国版的”祁同伟“。
1764年,在欧洲大陆溜达了一圈、混圈子提升逼格的马戛尔尼接受了女皇的任务,要去天寒地冻的俄国谈判一项商务条约。在去的路上,他把几百页的航海条例全背下来了。出色完成使命回来后,他得到了”著名外交官“的荣誉证书,但仅此而已。
于是,1767年,也就是从俄国返回的这一年,他娶了前首相伯特勋爵的女儿为妻。大家对这桩婚事议论纷纷,但原因并不是伯特夫人认为的男人高攀,而是新娘长得太丑了!
高大帅气的马戛尔尼,对成熟女人有特殊偏好、在欧洲大陆留下许多风流韵事的马戛尔尼,居然娶了一个丑女!
马戛尔尼的朋友就嘲笑说:”看来嫁妆很不错。“
马戛尔尼在结婚当年就进入英国议会的下议院。之后一路官运亨通。
在出使中国之前,他已经是伯爵,担任过加勒比总督、印度马德拉斯总督,并且在1786主动推掉了印度总督这一光鲜职位,返回英国。
1792年从英国出使中国时,他已经55岁了,当时英国人的平均寿命也就40岁左右。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安享晚年的年龄。
但他居然欣然接受了出使任务!长途远洋,当时可是有生命危险的,1787年的凯斯卡特就是前例,何况对于一个年过半百有痛风病的老头子。
当初拒绝高高在上的印度总督,现在却又接受低级别的大使这个临时岗位,很多人将他的这个选择归因于英国人的冒险精神和追求新鲜。不排除这个因素,但从世俗的角度讲,其实是因为他想当议会的上议员。
他当年拒绝印度总督职位,就是因为自己提出的条件是当英国上议员,但由于他当时只是爵位最低级的男爵,不够格。
马戛尔尼这次接手出使中国的艰巨任务,就是冲着上议员来的。就在出使前,英国政府就封他为伯爵,扫除了上议院的贵族级别限制。
这里要先说一下英国议会。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已过去百年,当时英国议会已经成为英国政府的权力核心,分为上议会和下议会,上议员都是王室、大贵族、主教,能世袭,下议员大都是选举产生的资产阶级新贵,不能世袭。与现在下议院占主导地位不同,当时下议院的权力逊于上议院。所以,能当上上议员,才是一个人的官场顶峰。
正是上议员这个职位的极大诱惑,使得赋闲在家靠读书消遣时光的马嘎尔尼在1791年10月毫不犹豫地同意出使中国。
在接下来近一年的时间里,他全心投入到准备工作中。他的准备工作很顺利,除了他的出色能力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英国人踊跃报名,自荐信如雪花般飞向马嘎尔尼,既有身无分文的水手,也有出生高贵的青年。
由此可见,当时的英国社会有着一股浓厚的冒险和追逐新鲜的氛围,尽管海难的新闻不断,但依然没能阻止英国人奔赴海外,那是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在人员安排上,他们唯一遇到的困难是翻译员,因为全英国居然找不到一个懂中文和英语的人。在瑞典和葡萄牙也没找到,最后在意大利那不勒斯中国学院找到了两名中国神父,33岁的柯宗孝和31岁的李自标,他两懂中文和拉丁文,但不懂英语。好在欧洲不缺懂拉丁文和英文的人,所以翻译就这样解决了:英文-拉丁文-中文。
到1793年9月,使团人员多达百人,包括外交官、青年贵族、学者、医师、画家、音乐家,如果算上水手,总共700多人。光是上船登记就花了三天。的确如史密斯所说,这是一支史无前例的庞大使团。
因此,无论是使团规模,还是英国给马戛尔尼的诱惑条件,足可见英国政府的重视程度!
9月26日,就是史密斯与李国莹见面的那一天,英国朴茨茅斯天气晴朗,风平浪静,三艘使船终于在早潮时抛锚了。
3
漫长的航程
马嘎尔尼满怀期待,但出师不利。当天晚上就暴风雨就来临,恨不得把船劈成两半,满载着供应物资的“豺狼号”很快失联,“狮子号”和“印度斯坦号”不得已躲在一个海湾修理创伤,并等待失踪的“豺狼号”,但是等了两天也没有等到。
它们下一次的相遇,是在东南亚海域。
马嘎尔尼一边为“豺狼号”做了祷告,一边庆幸翻译员和礼品不在“豺狼号”上,便重新启航了。
这个开端似乎预示了此次访华的结局,必定波折困难。
不过马嘎尔尼没当回事,他的注意力一直在书上。他在“狮子号”弄了一个小型图书馆,全放着欧洲出版的有关中国的书籍,在海浪声和船底的吱呀声中,他埋头阅读这些书籍,努力了解这个神秘国度,在脑海里勾勒中国的景象。
这些书籍几乎都是肯定中国的,把中国说得奇妙无比,那是一个由开明君主和一群理性人管理的国家,没有宗教,富裕而有秩序。
马嘎尔尼能读到的不一样文字还是自己1764年去圣彼得堡的日记,他在那里遇到一个叫博拉蒂捷夫的人,他去过北京,还和中国人谈判过边界问题,博拉蒂捷夫告诉马嘎尔尼:他们认为自己是世界中心,其他国家都是蛮夷,只有向中国进贡或不为人知的份。
马嘎尔尼更加期待目的地,想看一看这个国家到底怎么样。
受大西洋信风的影响,马嘎尔尼的航线,并不是沿着非洲海岸通过好望角,而是先去了巴西的里约热内卢,再驶向好望角,进入印度洋。
英国当时的舰船,依然是木质帆船,蒸汽动力轮船要等到19世纪中叶才出现,在此之前他们只能靠灵活使用信风来行驶。
1792年11月30日,两艘巨轮驶入里约热内卢,马嘎尔尼在那里看到了到处充满着荷尔蒙的性开放。女人搔首弄姿,袒胸露乳,男人的同性恋倾向不再害臊,居然有男人直接跟英国使团成员提出那方面的要求,以至于英国人不得不拔出短剑。
如果你现在去巴西旅游,同样会感叹他们的激情四射,空气中不是金钱的味道,而是荷尔蒙的味道。这就是历史的一大魅力,历史塑造了现在。
10月17日,马嘎尔尼驶离了这个“居民懒散而放荡”的地方。此时,法国对路易十六的审判已经开始,美国白宫刚刚奠基。
1793年1月7日,到达好望角,葡萄牙航海家迪亚士在1488年最先发现了这里。当时就是为了寻找到达印度和中国的航线,现在300年过去了,无数欧洲船只经过这块涯石,欧洲已经征服印度打开了印度市场,但中国市场大门紧闭,完好如初。
马嘎尔尼看着一群群抹香鲸在海面上蹦来蹦去,幻想着自己的这次远航,能在历史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2月1日到达印度洋的阿姆斯特丹岛。在这三周的孤独日子里,路易十六的头颅落到了装着糠的箩筐里,俄奥普三国第二次瓜分了波兰。
阿姆斯特丹岛的沙滩上挤满了海豹,更令人惊奇的是,这里居然有两名英国人和三名法国人,其中一位就是著名的法国船长弗朗斯瓦·庇隆,他在这里待了三年,还写了一本书《庇隆回忆录》,成为现代收藏家的喜爱。
他们在这里还看到了计划运往中国的2.5万张海豹皮,当时欧洲销往中国的商品,除了鸦片,毛皮几乎是唯一销路好的商品。
第二天马嘎尔尼就启程了,2月25日到达印尼的爪哇岛。
从巴西到爪哇岛的这四个月时间里,他们在海上没有碰到一艘船,漫长的孤独,只有海鸥和海浪的陪伴。马嘎尔尼靠阅读来消磨时光,大学毕业以来他一直保持了爱读书的好习惯,翻译员李自标则抽烟抽得嘴都黑了,这确实延续了中国人的传统,无聊就抽烟。
长时间的阅读和与翻译员不大顺畅的交流,使得马嘎尔尼对中国有了一定了解。他开始彷徨起来,不确定这个国家是开放还是封闭?而且他已经知道乾隆皇帝的耳朵有点聋了。
3月6日,船只停泊在巴达维亚(雅加达),这里是荷兰殖民地。马嘎尔尼在这里看到了大量的中国人,一下子觉得中国近在眼前。
尽管清朝严格限制国人离开祖国,但依然有很多沿海居民冒险乘船来这里经商、打工,中国人勤劳刻苦、头脑灵活,很快在这里站稳脚跟。逗留期间,马嘎尔尼听到的一个故事,让他对中国人的看法有了一定转变。
1740年,中国人在这里掀起反抗,组织者自称是明朝皇帝的后代,几万人向雅加达城中心进攻,试图赶跑荷兰人夺取政权。最终被荷兰人的火枪火炮击溃。更残忍的是,荷兰人实行了大屠杀,半天之内2-3万中国人被杀害。
荷兰人担心清政府报复,影响贸易,便在1741年主动去北京道歉,说明缘由,结果乾隆皇帝的答复让他们诧异而高兴:
“我对于这些贪图发财远离祖国,舍弃自己祖宗坟墓的不肖臣民没有丝毫的关怀与怜悯!”
此事没有对荷兰的贸易产生任何不利影响,也没有影响中国人继续来到雅加达。
马嘎尔尼开始明白,中国人具有强烈的反抗精神,并不是西方人以为的安分守己。而且,乾隆皇帝对商业非常蔑视,对国民采取了严厉的限制措施。
3月17日,在雅加逗留了10天后,马嘎尔尼推却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盛情”挽留,迫不及待地北上中国。他穿越邦加海峡,沿着越南海岸线,驶向澳门。
穿越邦加海峡时,在英国出发就失联的“豺狼号”终于出现了,全体船员安然无恙。
使团终于完整,兴奋的马嘎尔尼命令船长加速,他渴望了解这个国家,也懂得如何开锁。
所谓福兮祸之所倚,马嘎尔尼高兴没几天,风暴来临,“印度斯坦号”的锚掉回海里,船损人伤。祸不单行福不二至,“狮子号”痢疾爆发,水手们流行拉肚子,死亡不断,活着的人暴瘦,船队急需找一个良港休整。
5月25日,船队驶向越南中部的岘港。
越南的渔船看到英国舰船这样的庞然大物,吓得四散逃离,这与后来浙江舟山渔船的反应恰好相反。同样是看到英国舰船,舟山渔船不仅没有吓跑,反而不断聚集尾随,毫无害怕之感,跟看马戏一样好奇观看。
动乱的小国与和平的大国,心态还是很不一样的。
此时的越南正处于战乱之中,全国至少分成了三部分:北部的东京,依附清朝;中部的安南,法国殖民地;南部的交趾支那,自生自灭。中部岘港地区的总督在热情款待马嘎尔尼一行后,提出希望购买武器。
很显然,拥有64门火炮的战舰“狮子号”、1200吨位的大船“印度斯坦号”、结实的护卫舰“豺狼号”,已经让越南政府意识到了英国武器的优良。因此,当英国使船到达浙江舟山时,清政府也意识到了这点,只不过清政府依旧表现出高傲的一面,一边对使团的武器礼品故意不重视,一边催促舟山的使船赶紧离开,并提醒浙江巡抚做好防备。
面对越南总督购买武器的需求,以商立国的英国人自然欢迎,但马嘎尔尼急于到访中国,既不想耽误时间,也不想激怒法国节外生枝,6月16日就离开岘港,奔向最后一站——澳门。
6月18日,经过海南岛;19日,望见一个高顶的岛,往偏北方向已经能看见中国陆地,水手们齐声欢呼,兴奋之情溢于言表;21日,船只抛锚停泊,地点是万山群岛。
历时9个月的航程,马嘎尔尼终于到达中国的领土。9个月,风暴、雷雨、孤独、拉肚子、坏血症、死亡……使团经历了各种困难,最难受的就是9个月没法碰女人,当然,一切的付出,在看到中国领土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马嘎尔尼还没来得及吟诗一首,就立刻派遣副使斯当东乘坐小船去澳门,向当地打听清政府的情况,他不确定清政府是欢迎还是抵制?不知道会不会扣留自己的船只?
其实,就在马嘎尔尼从英国出发的那一天,东印度公司的史密斯就把信件给了两广总督,然后史密斯才有机会与伍国莹见面寒暄了一阵。
1792年11月和12月,也就是马嘎尔尼在巴西里约热内卢到非洲好望角的途中,乾隆皇帝就已经下旨:地方政府要好好接待英国人,同时要严密监视。
斯当东到达澳门后,广州政府第一时间知道了英国轮船正停泊在附近海面上。
于是,准备已久的帝国行政机器立马开始运转起来。
两大帝国迎来和平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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