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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多保重,找到新的爱好”

慢慢理解父亲的 LensforKids 2021-10-02

这段时间过得有些特殊,有些人因为疫情被迫与家人“关”在了一起。而有些人却被疫情隔开。

隔着窗户,正在治疗的小女孩亲吻窗外的父亲

隔着窗户,儿子和在疗养院内的父亲通话聊天

和母亲絮絮叨叨的爱相比,父亲总是显得有些沉默的。父子之间的故事,就像那些不知道如何进行下去的对话,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但在那些沉默的背后,又深藏着无数的情感。有人把这些说不出口的情感,记录了下来。



今天,我们想给大家推荐这本书,《父子之间》。这本书,是由U2主唱波诺发起,汇集了48个父与子的故事,故事的讲述人,有我们熟知的歌手和演员,也有世界杰出的政治家与媒体人。作者包括波诺、保罗·麦卡特尼、约翰·列侬的儿子朱利安·列侬、林顿、丹尼尔·戴-刘易斯等。这些篇章或散文、或歌曲、或诗歌,或速写,深情诠释了“父子之所以是父子,并非因为血缘相同,而是因为心意相通。”

节选了部分的故事,有美好的父子回忆,也有暗流涌动的父子冲突。

周末了,有时间也记得问候一下父亲,给他发个信息,或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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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诺
Bono

国际著名乐队U2乐队主唱,同时也是1976年乐队成立时的创建者之一。他成功地将人道主义救济与地缘政治活动联系起来,被称为“融合慈善事业的代表”。他热心慈善事业,创立了多个慈善团体机构,并通过给《彼得与狼》(Peter and The Wolf》画插画,为基金会出版的《办公日记》(Whoseday Book)和《艺术集锦》(Art:Pack)作出贡献,帮助爱尔兰临终关怀基金会募集资金。


波诺与父亲

父子间闹矛盾就像是古老的仪式,我们俩一直斗到他去世。那次我刚结束了U2乐队在伦敦的演出,飞回家乡来到博蒙特医院,躺在父亲床旁边的一张床垫上。他在半夜醒来,焦虑且不停低语。帕金森症使他不能发出他原本美妙的男高音。他的低语声生动且富有冲击力。我叫来了护士,我俩都凑近他试着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父亲急促地喘着粗气,突然响亮且清晰地喊了一声“滚开”,然后说:“我想回家。我需要回家。”


波诺手绘《夜间守护》,2003

如愿以偿,父亲回家了。我还盼着在家里看到他。我不能确定,天堂是否像他所努力让位于锡达伍德路10号的家中那样洁,但这次,轮不到我来争论了……天啊,我们在家里是多么爱争论啊!而父亲是最擅长于此的。圣诞节的早晨我们总是展开年度大争论—关于宗教。那时我没有意识到他其实在教给我重要的一课: 质疑一切。由于他不喜欢我质疑他的权威,他只鼓励我们去质疑所有其他权威。20世纪60年代时,父亲信奉天主教,每逢星期天就会开车送他的新教徒妻子和两个孩子到芬格拉斯一个爱尔兰教会的小礼拜,而自己去参加天主教的弥撒,然后再回去接他们。在他的理解中,上帝和宗教是两个相分离的概念,,其中一个可以让你远离另一个。他的这种世界观可以称得上明智。


在他最后的几周时间里,父亲为他的下一段冒险保存了体力—整天睡觉。护理人员如天使般的体贴照顾,(不仅使我父亲,也使我们每个人)把难以理解的痛苦变得尽可能易于承受。我开始在他睡觉的时候把他画下来, 也开始试着保持清醒,同时沉思上天赐予了我一位多么特别、有才华的父亲。我所有的创造力都来自他。他读莎士比亚的著作、画画、唱歌、跳舞。他不是跟男士争论,就是逗乐女士。


波诺手绘《鲍勃》2003

我没有任何科学依据能支持这种说法:有时亲密的关系会传承给我们一种天赋,一种能让我们渡过难关的东西。我无法做出解释,但是我知道,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我的嗓音变了。我可以以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唱B调和A调,我现在是一名假装成男中音的男高音。


波诺送别父亲遗体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在法国南部一座空荡的中世纪山顶教堂里,我跪在古老的木椅上,深深祈求父亲的宽恕,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用。




保罗·麦卡特尼
Paul McCartney

保罗麦卡特尼1942年生于利物浦。他同披头士乐队一起对世界乐坛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作为独唱歌手,四十多年来他不断推出佳作。他也是羽翼合唱团(Wings)的成员,曾荣获全英音乐奖(BRIT Awards),为消防员乐队(Fireman)创作了半数尝试性作品,还曾为纽约市芭蕾舞团2011年的舞剧《海洋王国》(Ocean‘s Kingdom)担任作曲。


保罗·麦卡特尼与父亲在家里,1967


在我小时候父亲说过的许多话,让我今天想起来都非常喜欢。

有句话是:“如果有事让你怒不可遏,就来和我握握手吧。”

他去世后,我用他的话里的精髓写了一首歌。


保罗·麦卡特尼手稿



马修·弗洛伊德
Matthew Freud

生于1963年,于1985年建立弗洛伊德传播公司,并担任这家国际公关和市场营销公司的主席。他广泛参与了慈善、政治和文化活动,也曾担任英国电影学院(British Film Institute)的负责人以及皇家艺术学院(Royal College of Art)的理事会成员。他也曾任2012年伦敦奥运会的沟通委员会成员。

此后多年,我们聊过父亲这个角色的真正含义。在父亲眼中,我还是被首先看作是他的儿子。我曾经反对过一次他的看法,我说作为克莱蒙特·弗洛伊德的儿子,我自己的名字却不值得一提,成长的过程充满困难。他毫不犹豫,也没有一点歉意地回答说:“是的,我对你的影响就像我爷爷(著名心理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译者注)对我的影响。”我不知道,通过自身奋斗出名和出身名门—一总觉得自己顶着借来的盛名,哪一个更让人压力大。


尽管在物质上,他对我非常慷慨,但在精神上他不愿让我独立。他需要我的成就来反映他的成就,需要我的失败来反映“一代不如一代”。我爱他遗传下来的自恋情结,相比他去世后的五年,我更是无比怀念有他在我身边的四十五年。在走出他的去世给我带来的悲痛后,我以为自己可以获得解脱,不再被当成是他的儿子。但我已经完全将自己迷失在乔治(George)、乔纳( Jonah)和萨姆森( Samson)的父亲这个身份中了。




朱利安·列侬
Julian Lennon

1963年生于利物浦,是约翰·列侬和辛西娅·列侬夫妇唯一的孩子。尽管他的歌手、音乐家和音乐制作人身份最为人所熟知,但他也有很高的视觉艺术天赋,是以为纪录片制作人和美术摄影师。他的慈善事业和艺术创作获得了不同粉丝群体的拥戴。

约翰·列侬

最终,你获得的爱,

等于你付出的爱......





约翰·保曼
John Boorman

出生于1933年,是一位电影导演、编剧和制片人。他拍摄了《王者神剑》(Excalibur)、《希望与荣耀》( Hope and Glory)、《绿宝石森林》(The Emerald Forest)等15部故事片;编剧并知道了多部广播剧。他经历过两次婚姻,育有7个子女。

《希望与荣耀》剧照


在《希望与荣耀》(Hope and Glory)这部描述我在伦敦布利茨的童年生活的影片中,我父亲的角色由杰出演员大卫·海曼饰演,他在我的自传电影《女王和国家》(Queen and Country)中同样扮演了我的父亲。这些电影是根据我的回忆拍摄的,而现在看上去,这些电影比回忆更真实,大卫·海曼也比我父亲本人更像我父亲。


在生命的最后几年,他的脾气变得更为和缓,我们成了朋友。有一次我们沿着布赖顿的海滨漫步,他抬起头看到一只在陡峭白垩崖壁上栖息的鸥鸟。


“这只鸟待的位置很危险。”他说。


“这是个危险的位置,” 我回答,“但对于鸟来说不危险。”


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事情。”他又冲我轻蔑地微笑。


我们在沉默中继续走下去。我喜欢他走路的方式。他走起路来就像是从亭子里大步迈向板球场的三柱门,胳膊下夹着一只想象中的球拍,头高高扬起,用谦虚的微笑向鼓掌的人群致意。我很高兴我没有把这一幕拍进电影里,我应该把这一幕藏在自己心中。




迪兰·琼斯

Dylan Jones


1960年出生,就读于伦敦的中央圣马丁学校,他是一位高产作家、记者,1999年起担任英国《智族》(GQ)杂志的编辑。2013年,他因在出版业和时尚业的贡献获得大英帝国勋章(OBE)。已婚,有两个孩子。


当我父亲去世后,我和兄弟去清空他的公寓。尽管花上一天时间把他生命的遗迹一片片拆解是很困难的,但很奇怪,他的去世对我没什么影响。那天中有些时刻还很好笑,比如我和兄弟像一对闹离婚的夫妇一样分他的东西[“不,没关系,这个车轮咖啡桌可以归你,菲尔柯林斯( Phil Collins)的CD?其实你要想要就拿去吧……”]这一过程就像是给我们的情感纽带服了泻药。

但是楼梯下面的公文包让我震惊了。我父亲长期以来热衷于收集我的作品,而且不管什么时候我的照片被报纸刊登,或是我为某个杂志写了点什么,无论多不起眼,他都找了出来,剪了下来,整齐地贴在剪贴簿里,或是硬纸板上,甚至装在镜框里。他以类似的方式表扬我的兄弟,在他卧室的墙上贴满了丹(Dan)获得晋升或者军事勋章的照片。

一个人在三十年里写的专栏文章可是很多的,但看起来我父亲好像都收集齐了。我在为自己的作品存档时也从不偷懒,然而我父亲找到并保存了许多我已遗忘许久的文章、特稿和评论。

他的书橱里全是我的书—有的还是同一本书放了三四册包括一两本职业生涯早期我自己或者与人合写的我自己都羞于保存的书。


正当我以为父亲关于我的收藏都被我找到了之时,我又发现了四个金属箱子,里面满是我20世纪90年代的文章剪报。所有我的剪报,都在那里,被认真贴在A4纸大小的小册子里,每一张的日期都被父亲用深蓝色墨水笔注明,用他像蜘蛛爬一样的字迹。

我愣在了当场。正是爱,界定了他的痴迷用心。自从我开始在报纸上露面,他就开始收集。他收集了我的人生,这也是他帮忙构建的人生。也许他收集我的文章是因为担心哪天我不再写了,哪天他没的可收集了。但是我的文章都在这里了,我点点滴滴的才华诉说着他点点滴滴的生命。

我的兄弟不须问这些遗物由谁保存,而且不仅是出于手足之情,他默默地把这些剪报往我车里搬。这些箱子现在还留在我家,我把它们推到楼梯下面,从来不去看,因为我不需要。我父亲都替我看过了。

爸爸,我爱你。



小赖瑞·马伦
Larry Mullen Jr

1961年出生于都柏林的阿泰恩。1976年,在圣殿山综合学校公告栏上张贴了一个通知,从而创立了摇滚乐队U2,并一直担任乐队鼓手。他作为音乐家的出色成就为他的演艺生涯铺平了道路。到目前为止他以及出现在三部电影中。他和他的伴侣有三个孩子。

来自:老劳伦斯·马伦
主题:金球奖
日期:2014年1月14日19:16:30GMT+
致:小劳伦斯·马伦

你好!

一月份的每一天都是阴冷的雨天,我慢慢才习惯九十岁的生活,这天气也让我不舒服。我攒了一大堆明信片。为了看晚间的金球奖颁奖典礼,我牺牲掉了看其他电视节目的时间。典礼的大部分我都不爱看,尤其是那些口齿不清的获奖感言。但至少这不能怪在U2乐队成员们的头上。就说你吧,尽管感言很伤感,但,至少,不能说是来自∪2乐队成员们的贡献。就你的情况来说,曼德拉访问爱尔兰的原因不是要解决爱尔兰共和军(IRA)和英国政府之间的僵局,而是:一要感谢邓恩连锁店( Dunnes store)员工禁止进口南非货物特别是水果; 二要会见格里·亚当斯( Gerry Adams),在曼德拉早年奉行同南非政府进行武装斗争政策时,他们有过密切联系。在曼德拉隆重的葬礼仪式上,格里是南非政府的嘉宾,他也是被允许在曼德拉的实际下葬仪式中岀席的少数重要人物之一。好了,这事就说这么多。

希望你多保重,找到新的爱好。
你们昨晚在电视上看起来都很好很开心。
有空时再联系。

爱你的,
爸爸



山姆·戴森

Sam Dyson


山姆戴森是詹姆斯戴森爵士最年幼的儿子,出生于1978年。他是作曲家和化学家乐队(The Chemists)的主吉他手。他还成立了自己的唱片公司——蒸馏器唱片公司(Distiller Records)。


我生命的前五年正好也是父亲开发吸尘器原型机的阶段,记得我六岁左右时,他终于开发出第一款气旋真空吸尘器, 粉色的,有个透明的垃圾盒。那款机器看上去很美,和市面上其他的东西都不一样。父亲设法上了英国广播公司(BBC)的电视节目《未来世界》,那真是激动人心的一刻。

他过去常常带着宗教般的虔诚观看这个节目,里面都是在讲创新和最新要走向市场的技术。看见父亲上了电视,那真是无比激动人心的时刻,那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他在做一件开天辟地的事情。取得了这次突破之后,父亲总是不在家,他去向各种公司申领新产品的证件。我们非常想他。那段时间对于母亲来说一定很不容易,她要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而且还得对我爸保持着高度信心。

这时候,父亲已经把他的工作室和业务都搬到了我家房子旁边的谷仓里。这太棒了,因为他会一直在我们身边了,我也能够在第一现场看到东西是怎么被开发和制造出来的。工作室里有车床、磨铣机、各种金属和塑料。因为能够做东西了,我常常感到很激动。我爸总是很支持我,还常常会帮我,在工作室里,我感到什么创造都是可能的。


我喜欢在学校里做设计和艺术,离开学校后我还在戴森公司做了三年的工程师。那时候,我见识到了我此前从未见过的父亲的另一面。我记得许多次我们的团队试着解决困难的设计问题。那时,每周我们都会和父亲进行一次设计回顾,所以我们总是试着在开会前把问题解决掉。当时,七八位工程师会聚集在他的办公室里,提供各种可能的解决方案。我记得许多次父亲看着我们的设计,思考一两分钟后说:“你们想过这样做吗?”然后他会拿起铅笔,画出一套总是更高明的、从未有人想到过的解决办法,让一群工程师哑口无言。他的思路能像这样从完全不同的水平展开,这总是让我很着迷,还会让我对他的设计和工程能力产生种强烈的敬佩感。



汉弗莱·斯通

Humphrey Stone


汉弗莱·斯通1942年出生于英国多塞特。其父雷诺兹·斯通是以为木雕艺术家、设计师、画家、书籍插图作者、石雕工艺师,他的木雕作品、为《泰晤士报》设计的罗曼体大写字母、钟表和英国护照封面图案最为人知。


汉弗莱与父亲雷诺兹·斯通


他非常喜欢有人陪伴,于是真的选择在客厅办公。我们这些孩子小时候是不允许打扰他的,但是他注意力的集中程度也是非凡的。西尔维娅·汤森-华纳(Sylvia Townsend-Warner)这样描述:

他在一个巨大房间的一端办公,周围堆满了墙一般的书,面前放着装鸟类标本的玻璃箱子。他的办公桌非常大,上面一团凌乱。他仔细地雕刻着小木块。房间的另一端是由他的妻子、孩子、各种拜访者和偶然到来的人组成的混乱人群…他喜欢在工作时周围有人进行不需要他参与的聊天,他喜欢感受到有人就在附近, 近得能触到他的玻璃箱子。


这个文明的画面太美好了,都脱离现实了,很难真实反映出像英国诗人艾德蒙·格斯( Edmund Gosse)那样阴郁的童年。事实上我确实记不起曾跟父亲有过冲突,但他的确曾大发雷霆, 很可能是因为被惹到了,比如因为某人砍了冬青树。我妈妈十分风趣,也会组织大家活动,我的父母把我家变成了朋友们难以抗拒的乡间避风港。


当然, 做儿子的可能会很长时间内希望重现这样的梦幻生活, 但是走父母的老路是十分危险的。如果我在他的阴影里成长,尊敬他,热爱他,其实他的阴影也是能激励我的,是良性的,虽然这意味着我也要对周遭环境保持过度的敏感, 也要成为一个强迫症患者般追求完美的印刷工人。尽管我想当一个农民,但我成了一个图书设计师,也奇迹般地生活在乡下。现在, 我们可以愉快地一起讨论字体和字号。有一次,在我向他表示我对工作的担忧后,他写信回复我说:“不要草木皆兵,如果你认为是对的,那就会是对的。”给我提这个建议的,是我永远真诚对待自己的父亲。


我非常幸运,能够有这样一位父亲,鼓励我去欣赏树木的美好、地形的起伏、文字的形状和物体的物理属性,哪怕是一块鹅卵石或是一片鸟的羽毛。


这是他们与父亲之间的故事。

与他们名人的光环不同,这些故事是如此的普通,却也一样充满了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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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未读出版的《父子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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