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来临时更要学会爱
那天下午,原本晴空万里的杭州忽然一片阴霾,狂风大作,路面尘土飞扬,我在路上小心翼翼走着,提防着不远处的脚手架。回到家,一阵眩晕,头痛欲裂,很快便得知:地震了。这件事于我们大多数人仍旧是陌生的,然而待网络上的死亡数字一次次刷新时,我们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当数字过万,我感到血液刹那间凝固。几天以来,我碰到的每一个人,从亲密好友到陌生的出租车司机,都在谈论这一次突如其来的灾难,都在为死者哀,为生者忧。我看到一篇文章这样写道:“我曾戏谑地一度自封反人类,反社会,然而当我看到那一张张照片时,我哭了,我感到了生命的重量”。
生命如此奇妙,它使我们每个有生命感知的人看到鲜血都会心痛,并激发出一种神奇的情感,那就是爱。也许在灾难中,弗洛姆这本小小的《爱的艺术》方能闪耀出它特有的力量,在弗洛姆看来,爱首先是给而不是得,爱关乎人类生存的根本,爱使我们每一个无依无靠的孤独个体相依相偎。
《爱的艺术》是通俗心理学的成功范本,弗洛姆在书中以平易浅白的文笔书写着人类生活的重大主题。在弗洛姆看来,爱情不仅需要投入身心的感情,还是一种需要加以认知和实践的艺术。如果不努力发展自己的全部人格,那么每种爱的努力都会失败,如果不能真正谦恭地、勇敢地、真诚地和有纪律地爱他人,那么人们在自己的爱情生活中也永远得不到满足。正如德国医学家巴拉塞尔士所言:“一无所知的人什么都不爱。一无所能的人什么都不懂。”
爱是一门艺术,这要求想要掌握这门艺术的人必须有这方面的知识并付出努力。然而,在多数人看来,爱只是一种偶然状态下的激情产物,很少有人想到,爱是需要学习的。弗洛姆认为,关于爱的误区往往在于,人们一方面渴望爱情,另一方面却把其他的东西诸如成就、地位或名利看得重于爱情,因而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于努力达到这些目的,却很少用来学会爱情这门艺术。爱不仅是“falling in love”,它更是“being in love”,在如痴如醉的疯狂爱恋之后,持久的爱才是成熟的爱。
人是一种意识到自我存在的生命,而一切对自我的认知皆以死的必然性为根本,存在主义认为,人类的被抛弃状态是永恒之必然,而所有这一切都使得他的特殊而孤寂的存在成为无法忍受的监禁。因而,对于任何时代与任何文化之中的人来说,克服孤独感,超越个人的天地乃是作为人类群体所面对的根本问题。孩提时代我们通过母亲的温暖缓和那与生俱来的孤独。现代人通过国家集体的连接方式,依托伦理道德制约,甚至通过酒精与毒品等纵欲行为,来消除离开母体以后的孤独,然而,弗洛姆认为,对人类存在问题的真正和全面的回答要在爱中实现人与人之间的统一。
成熟的爱是在保留自己完整性和独立性的条件下与他人合二为一,克服彼此的孤寂。这种积极性在于无私地给予,“给”是生命力的升华,而不是自我牺牲。爱的积极性还在于关心、责任心、尊重和了解。只有“在爱情中,在献身中,在深入对方中,我找到了自己,发现了自己,发现了我们双方,发现了人”,因而弗洛姆得出结论:“心理学的最终结论就是爱”。
弗洛姆关于爱的论说乃是存在论意义上的,基于此,他对弗洛伊德的性爱理论展开了批判。弗洛姆认为,弗洛伊德的错误不在于他过分强调性的作用,而是他没能深刻地理解性的作用,因而很有必要把弗洛伊德的发现从生理的范畴转换到生存的范畴中去。爱情不是性满足的结果,而是性的幸福。在性爱之外,还有多种与性行为无关的可以称之为爱的情感,它包括博爱,母爱,自爱与神爱。爱不仅仅是弗洛伊德所说的非理性行为,不仅仅是压抑本能的释放,它更是人类对自身存在的深刻感知,以及由此而来的亲近需要。因而一切爱的形式都以博爱为基础,那是对所有人的责任感,关心、尊重和了解他人。
弗洛姆的理论深受马克思主义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的双重影响,晚年又钻研印度佛教与西方神秘主义哲学。弗洛姆的生命历程与心理学理论可用他的这句话概括,“如果我能对一个人说‘我爱你’,我也应该可以说,‘我在你身上爱所有的人,爱世界,也爱我自己’。”正如马克思所言,“因为我是一个人,所以我需要人和世界”。
读了好文,点个“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