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吒闹海》、《魔童降世》看国漫百年演变
从1979年的“国漫”《哪吒闹海》到2019年的《哪吒之魔童降世》，折射出不同时代的审美观念及其背后深层的意识形态。深圳《百年国漫大展Y-COMIC-X？》则以时间为线索，串联起中国漫画初长成、连环画的黄金时代、外来影响下的新国漫、国际化与数字化、独立精神、漫画与多媒体时代六大章节，回溯这一部部承载文化记忆、演绎中国故事的经典之作。
动画电影《哪吒闹海》海报（1979）
从《哪吒闹海》到《哪吒之魔童降世》：折射不同时代的审美观念与意识形态
1978年，著名现代美术大家张仃担任上海动画制片厂《哪吒闹海》（1979）的美术总设计，并亲自为该片绘制了电影海报。动画中的哪吒形象深入人心，曾获得法国青年童话电影节宽银幕电影奖和第三十三届戛纳电影节特别放映奖。2019年夏天，又一部以哪吒为原型的国产动画吸引了目光——《哪吒之魔童降世》，故事之外，哪吒的形象也得颇具时代感：有点“丑”，也有点酷。
张光宇《大闹天宫》设计图 1960年 唐薇供图
张仃 《哪吒闹海》人物设计稿 哪吒（莲花化身）1978
《魔童降世》甫一上映就好评如潮，如新浪娱乐电影组组长黄卓的点评：“对于经典IP非常大胆又现代的改编……冰与火的战斗作画撑住了最后的高潮，几乎是一部从头到尾找不到明显缺陷的动画电影。”
张仃壁画手稿《哪吒闹海》中的哪吒 1979 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展览现场 2016.09-2017.03
《哪吒之魔童降世》剧照 （2019） 来源：豆瓣
在好评的背后，也有反思的声音，影评人赛人则认为：“全片所要讲的，就是另类进入主流的艰难历程，也就是说另类与主流是不可能并置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又是一套成功学的电影。讲成功学的一定比独善其身的作品更受欢迎，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基于此，这也是一部具‘革命’化腔调的口号电影，而‘我命由我不由天’，和几十年前的那些又吹又擂伴奏下的喊叫声也无甚区别，国人的耳膜就好这一口。早就有人说过‘人定胜天’，可谓异曲同工。可谁胜谁败，怕早已有了定论。”
张仃 《哪吒闹海》局部 壁画 1979年
哪咤闹海壁画手稿 张仃 26.3cm×109cm 1979年
更多的则是一种分而论之的态度，如诗人、作家胡续冬在肯定了技术和编剧之外，又谈到“这种取消了对具体的父权和威权的革命性对抗，而将‘很燃’的反抗精神框定在抽象的出生与天命范畴中的思路，也削减了作为一个超级能指的哪吒原本具有的多维度批判性张力，以致于把该片当作当代父母育儿指南来看也很应景。不过，这不是这部影片的问题，而是一个时代的意识形态宿命。”
四十年前的《哪吒闹海》经过时间的沉淀，已成为经典。2019年的《哪吒——魔童降世》，在让观众惊艳和反思的同时，也仍需经受未来历史的检验。相同之处在于，他们都源自神话故事《封神演义》，且都对原著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颠覆或解构，而不同的改编思路折射出的，则是各自所属的时代背景和人文观念。动漫如此，漫画亦如此，在此我们借助一个漫画大展回顾一下国漫的百年演变。这个展览中，当然也有《哪吒闹海》美术总设计张仃先生的作品。
百年国漫，汇于一展：百年国漫大展Y-COMIC-X？
1925年，丰子恺的漫画集《子恺漫画》出版发行，开启了现代中国漫画的历史。近百年来，中国漫画在画风、题材、媒介等方面持续演变，并逐渐发展出独特的“国漫”风格。中国漫画从中国传统艺术中汲取养分，拥有从水墨、工笔、木刻、白描、壁画及至国际化的多元绘画风格，渗透着中国数千年积淀的审美趣味与涵咏。从画风上，国漫经历了从传统技法到吸收对话气泡、速度线、分镜等国际化风格元素的转变，直至近年来形成的“特色国漫”。
从题材上，国漫涵盖日常生活、文学名著、玄幻武侠、校园与科幻等广泛领域。从媒介上，数字化浪潮让漫画从纸本延展到屏幕，“读”与“画”的定义随之演变，并反过来影响、改变着漫画的创作方式。作为一种流行的文娱创作，当今的中国漫画拥有着庞大的读者群。
2019年7月19日——9月30日，由设计互联团队自主策划的《百年国漫大展Y-COMIC-X？》在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展出，来自85位中国漫画家的400余件漫画作品，包括73件珍贵手稿，将观众带入一趟视觉与情怀之旅。参展漫画家名单：丰子恺、张乐平、张仃、万籁鸣、万古蟾、万超尘、万涤寰、特伟、钱家骏、唐澄、贺友直、顾炳鑫、王弘力、杨洛书、赵宏本、钱笑呆、张令涛、胡若佛、施大畏、韩硕、卢辅圣、陈国强、戴敦邦、陈宁、蔡志忠、张世强、迟森、王征、胡志荣、钟增亚、张清渠、姜堃、张永枚、永祥、洪仁、姚巧、詹忠效、敖幼祥、聂崇瑞、金城、颜开、李志武、王泽、王立伟、郑旭升、黄玉郎、赵佳、陈翔、钟伟恒、刘玮、朱斌、神北克、夏达、早稻、胡晓江、许先哲、左马、猪乐桃、我是白、anusman、Dick Ng、甘木、Tango、王佑安、贾剑锋、罗榕榕、林沛锋、柳广成、曹志豪、胧夜旅团——月饼君、Tata君、吕玻、品弘、徐子然、高佬、张晓雨、靴下猫腰子、零子还有钞、聂峻、本杰明、夏吉安、MTJJ、钟鸣、逆光飞行、米二、一汪空气、胡恩恩、吴荣平、小新、猫小乐
《百年国漫大展Y-COMIC-X？》以时间为线索，串联起中国漫画初长成、连环画的黄金时代、外来影响下的新国漫、国际化与数字化、独立精神、漫画与多媒体时代六大章节。回溯国漫往昔，是一部部承载文化记忆、演绎中国故事的经典之作；探索时代变迁下中国漫画的现在与未来，则是一个个鲜活、创新、独立的新漫画人。
设计互联表示：展览通过汇聚心怀大爱的国漫先锋，呈现漫画的艺术发展脉络，带领观众遨游神笔飞驰的国漫宇宙，寻回丢失的童心，凝结一个世纪的文化记忆，重建几代人的青春飞地。希望通过对漫画的梳理和展览，能够鼓励个体的表达，让更多的人了解漫画、尊重漫画、喜爱漫画。
丰子恺 锣鼓响
中国漫画初长成
“漫画”一词在中国的诞生，有着不同的文献考证，但“漫画”一词在中国家喻户晓，始于1925年出版的《子恺漫画》。十年后，张乐平创造了最受读者喜爱的中国漫画人物之一——三毛。同期发行的中国早期漫画专业杂志《上海漫画》《时代漫画》则集结了包括丰子恺、张乐平、萨巴乔、叶浅予、张光宇等一大批先锋漫画家，常选用具有视觉冲击感的作品作为杂志封面，刊登与动荡时局有关的讽刺漫画。
《三毛从军记》，张乐平，1946
连环画也是一种重要的国产漫画形式，又称小人书，十分受大众欢迎。通常，连环画由情节连续的单页图片组成，通过图像下方的文本叙述故事情节。早期的漫画和连环画多以中国传统技法进行创作，可分为单色线描、水墨、彩色、木刻等形式，风格以写实为主，很能体现创作者的绘画技法。
《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赵宏本/钱笑呆，1960-1962
贺友直 我自民间来
连环画的黄金时代
连环画价格低廉、携带方便，广受民众喜爱。1951年，连环画的出版单位主要由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和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负责，中国连环画作品呈现出有计划和有规模的选题、编绘和出版，留下了许多经典名作。同年发行的连环画杂志《连环画报》至今仍在发行。连环画发行量常以百万计。
1940年8月在香港绘制鲁迅像，左起为郁风、张正宇、糜文焕、叶浅予、谢谢、丁聪、张光宇 供图 /唐薇
除改编经典外，表现当代精神风貌的文学作品也是连环画的主要题材之一。赵宏本、钱笑呆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顾炳鑫的《渡江侦察记》、贺友直的《山乡巨变》、王弘力的《十五贯》以及张仃的讽刺漫画等都是这个年代的优秀作品。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期，改革开放的浪潮将音乐、电视等新娱乐活动引进中国，连环画逐渐退出历史舞台，成为了几代人心中永恒的经典回忆。
《画王》1994
《雪椰》 颜开1994-1999
外来影响下的新国漫
20世纪九十年代，中国读者开始接触西方漫画与日本漫画，许多国内的漫画艺术家也受到了启发与影响，当代中国本土漫画开始兴起。
创刊于1993年《画王》是中国最早连载外国漫画的杂志之一，同步刊登日本连载漫画和国内漫画家的作品。虽然其存在时间只有一年，但对中国本地漫画的发展影响深远。漫画家颜开1994年在《画王》上连载长篇科幻漫画作品《雪椰》，是20世纪90年代本土最具影响的漫画作品。
《爆笑校园》朱斌，2005
1999年，《漫友》创刊，为许多新兴漫画家提供了崭露头角的机会，今日著名的漫画家夏达、本杰明等起初都在《漫友》杂志发表过连载漫画。深圳金虹漫画制作室发行的《漫画原子弹》，是当时在南方颇为流行的中国漫画刊物，深港两地受到以金庸为代表的武侠小说和影视作品的影响，涌现出许多以江湖故事为题材的系列漫画。同时期也诞生了《爆笑校园》《阿衰》等幽默的校园漫画。
《一人之下》米二，2015
国际化与数字化
全球化浪潮下，中国年轻一代漫画家逐渐走向国际，他们的作品在世界各地出版和展出。早稻的作品有着鲜明的中国水墨风格，创造性地演绎了唐宋时期的志怪传说；夏达的作品古风浓郁、画风细腻，她的作品不仅在国内大受欢迎，也同时在日本《ULTRA JUMP》漫画杂志上连载。米二的《一人之下》和许先哲的《镖人》也是两部在海外很受欢迎的中国漫画，其题材都是中国的江湖故事。
伴随着数字化浪潮，中国读者的阅读习惯也在悄然改变，越来越多的读者开始转向线上阅读平台。这一转变促使当代漫画家们需要优化团队合作模式，以更快的速度完成作品的创作与发行。“腾讯动漫”等线上漫画平台应运而生。
甘木 在游泳馆里
《SC3》2009
Tango 我和我的猫
独立精神
经过近一百年的发展，独立漫画已成为一股中坚力量。独立漫画家不太关心市场需求，而更注重通过不拘一格的表现形式和叙事手法进行个人化的表达。
2009年，由胡晓江、烟囱、张迅、唐彦共同主编、携百位漫画家共同出版的《SC（Special Comix特别漫画）》系列，至今已推出六本。其中的《SC3》曾摘得2010年法国安古兰国际漫画节“另类漫画奖”。这些独立漫画家每一位都别具一格，anusman习惯用漫画去记录生活、透过水墨笔触流露情绪变化，甘木的作品擅长以留白表现欲言又止的内敛情感，我是白常善于用简洁的线条构造具有戏剧性的漫画世界，左马的漫画总在现实与幻想中交错重叠，漫画家Tango的作品诙谐有趣，在网络上大受欢迎，而Newliu则是少数仍坚持在纸上作画的漫画家。
一汪空气 非人哉
《点心侠》，胡恩恩/吴荣平，2017
漫画与多媒体时代
多媒体时代的其他艺术形式，也持续从漫画获取新的活力与灵感。比如漫画的叙事形式和人物设计就持续影响着动画创作。从20世纪六十年代的动画片《大闹天宫》（1964）到2005年央视发行的动画片《梦里人》，漫画改编的动画作品层出不穷。
角色扮演（cosplay）是另一深受漫画影响的领域，其专业化与商业化程度越来越高。在不少与漫画相关的线下活动中，都可以看到角色扮演者们的身影。《全职高手》和《魔道祖师》就是两部在角色扮演爱好者群体中颇受欢迎的中国本土漫画。
设计互联希望百年国漫大展的观众，能够透过展览的空间体验，切身感受到漫画中的设计奥妙。位于深圳的两家设计团队为此次展览度身定制了空间与平面设计。Studio 10主管合伙人周实试图通过展览的空间设计，探究漫画的本质：“我们认为，漫画是一种叙事性绘画，在二维平面媒介的载体上，通过一些特定的方式，表现三维（空间、形体）与四维（动态、时间）。展览的空间设计对漫画中常见的线框、勾边、分镜、笔触等元素进行抽象、提取，试图在空间中探索不同维度间的转换，使参观者仿佛置身于一个多维度的全息漫画世界，在观展过程中充分体验漫画所呈现的二维、三维、四维间的动态交互关系和乐趣。”
SURE Design设计总监、创始人张烁则介绍了现场诸多网红打卡点背后的设计思考：“许多本来只属于漫画这一亚文化所特有的图像语言，随着漫画文化的普及，已经成为了当代流行的独立的图像符号，被广泛地运用到各类视觉表达中。我们将漫画中的表现性语言，如分镜框、对话框、速度线、拟声词等抽离出来，用这些视觉语言的组合重新塑造画面。一方面填入展览中的IP形象，使多风格、多角色的漫画能够在现场呈现出统一的视觉语言；另一方面，通过这些视觉语言之间的组合，建立剧情，并邀请参观者来扮演开放的角色，在浏览展品的同时，自己也能直接参与到漫画场景中，使整体的观展体验更加生动。”
展览信息
百年国漫大展 Y-COMIC-X？
主办单位：设计互联
指导单位：中共深圳市南山区委宣传部
展期：2019年7月20日-9月30日
地点：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一楼主展馆（深圳南山区望海路1187号）
顾问：金城（中国美术家协会动漫艺委会副主任、广东省动漫艺术家协会主席、广州市动漫艺术家协会主席）、Paul Gravett（国际漫画领域重要学者）、王宁（北京天视全景公司总经理、漫画经纪人）、颜开（中国著名漫画家、动画导演）
支持单位：北京天视全景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广东省动漫艺术家协会、广州市动漫艺术家协会、JC动漫馆、北京漫言星空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上海黄浦区丰子恺研究会、上剧场，赖声川的专属剧场、腾讯动漫、厦门张仃美术馆、央视动画有限公司、厦门优莱柏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悠窝窝
关于设计互联
设计互联是招商蛇口旗下首个艺术设计主题的综合运营机构，也是世界领先的艺术与设计博物馆V&A在中国参与创办的唯一一座设计主题的文化机构。设计互联作为大型设计创新聚合力平台，致力于为公众呈现丰富多样的文化活动。设计互联自2017年开幕以来，曾推出过数字艺术体验展《数字之维》、V&A馆藏精华展《设计的价值》、新工艺百物展《造物新世代》等大型展览。特设教育平台“设计互联学院”，倡导“与社会共设计”的教育理念，以及“动手设计、独立创造、互联参与”的设计精神。
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
由设计互联运营的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是世界著名建筑师槇文彦在中国的首件作品,占地2.6万余平方米，建筑面积7.1万余平方米，建筑的主体空间分别面向山、海、城市三重视野，包括主展馆、V&A展馆、园景展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展馆四大展馆，阶梯式山景音乐报告厅境山剧场，全海景多功能发布空间视界厅及一系列创意主题的商业、教育和餐饮空间。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已获评畅销旅游杂志《孤独星球》“深圳首选文化目的地”、美国《时代周刊》2018年度“全球百佳目的地”等。
参考资料：
《哪吒》超越《大圣》？不一定
https://mp.weixin.qq.com/s/CTmGZ7T8AvoOJxlJCmWjsw
从《哪吒闹海》到《魔童降世》，立意发生了什么变化？
https://mp.weixin.qq.com/s/vnQcetA6YoQZHZkmaLe-vQ
张仃与张光宇，看经典动画《大闹天宫》《哪吒闹海》作者们背后的故事
https://mp.weixin.qq.com/s/N-TfcVbNpY8zI5R15z9JEg
图片：设计互联，部分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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