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有一天会变得充盈，就像她们一样 ” | 好奇学习社区“活成都”项目

编者按：

2021年春，好奇学习社区发起了“CDC赶成都”的项目（在成都方言里，“赶”是聚会、玩耍、探索的意思），分成老学校、桥梁、古墓、茶馆四个小组，我们希望能像赶集一样在城市里学习，多主题、多视角丈量城市、发现新知。此项目获得了三联生活周刊的专题报道。（👉 成都：即兴生长）。

2022年春，我们又发起了“活成都”的项目，意在寻找并拜访鲜活地生活在成都，灵活地活出一种态度，本分地干活的人。当时一共有六个小组，斜杠青年、匠人、“她们”等等。周一帆同学是“她们”小组中的一员，以下是她参与此项目记录和思考。

图/西门媚老师作品《敦壩夜火》

我作为一个女性，与“她们”有什么共通和不同？而“她们”又会给我怎样的启发和参考？我会在与“她们”的交互中获得一种向上的兴奋感吗？带着疑惑和期待，我加入了活成都“她们”小组。

瓶子是项目中为数不多的女性玩伴，“她们”是她所开设的小组。在瓶子的成长过程中，女性的身份对她产生了或正面或负面的影响。例如，重男轻女的观念让她变得好强，希望能把事情做得更好，以此获得跟男生同等的对待。“对女性身份的认同感，其实在我成年后才真正确立。”瓶子这么告诉我。她在上半年参加了敦壩的“女性”主题的“十日谈”系列活动，看到了不同年龄、不同模样，但生命状态都非常有活力的女性们。她们打开了一些可能性，而这些可能性是不常被社会看见的。为了将这种力量传达给我们，“她们”出现了。

既然要寻找可能性，就得去拜访不同领域的女性。我们通过头脑风暴，把能想到的属性写上黑板，有程序员、有调酒师、还有广场舞大妈。最终，创业者、作家、媒体人、律师、人类学学者以前五的票数成为了我们五次活动的邀请参考。

图/讨论时的黑板记录

讨论过后，我们选定了有机会邀请到的嘉宾，她们分别是晔子姐、西门媚、小秋、张颖和灵子。不过，就在第五次活动的上一周，灵子老师成为了我们的毕业礼嘉宾，为了保持她的神秘感，池晓“勒令”我们换一位嘉宾。熊燕老师向我们伸出了援手，爽快地答应了我们有些迟的邀请，成为了我们的第五位嘉宾。

每一次活动嘉宾的对接工作和每次活动的主持、记录工作由我们轮流承担，实践让我们获得做事的经验。但我们的收获远不止于此——

晔子姐：“创业就是燃烧”

春末，阳光明媚，我们围桌坐在敦库由砖、木、绿色搭建的荫凉之中，对话我们的第一位嘉宾，日敦社的老板晔子姐。

就像日敦社向阳生长的植物，晔子姐有种很自然的生命力，是个热情蓬勃的人——在创业初期，她多次登门拜访、邀请受访对象，在淋着大雨的那一天获得了宝贵的机会。日敦社这样枝繁叶茂的大树，最初也由一粒种子卯足劲，燃烧着体内的能量，坚定地冲破头顶的土地，踏实地扎根四周。做任何事都是如此，做好任何事的第一步都是如此。

“给客户传递设计的价值”是日敦社的理念中很有特色的一点。“我们专门培养'不听话'的设计师，”晔子姐说，“建立自己的价值主张和体系，让客户知道‘你’的设计是怎么样的，要刷新客户认知、引导客户提高审美。”超越客户期待、追求自己的标准，或许是日敦社的设计在同行中脱颖而出的原因之一。

图 / 对谈晔子姐（资深媒体人，教育创新实践者和研究者，“日敦社幼师学园”创始人、“青少年生命复元”创始人。）

西门媚：“在死前为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

第二位嘉宾是西门媚老师，地点选在了有她生活的玉林街的一苇书坊。见只剩身旁的位置没人坐，她很俏皮地说越坐在旁边的她越看不着。于是我有些忐忑地坐在了她身边。

西门媚老师在身为作家的同时，还发展成了一名画家。我很好奇她是如何抓住灵感，用各种形式表达想法和感受的。她说，灵感不是等待，而是在日常生活中多观察、多阅读、多观影，思考自己要表达什么，并选择最合适的表达方式。

谈到创作，西门媚老师说，作品可以承载作者的精神存在很久。它可以影响人、改变人，被打动了的人会带着其中的精神生活下去，所以她想要为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这番话也在我心里留下了些什么，我想。

图/对谈西门媚老师（小说家，著名作家，画家。曾在广州、北京、成都三地媒体工作十年，现专事小说创作和专栏写作。出版长篇小说《实习记者》《看不见的河流》，短篇小说集《硬卧车厢》，随笔集《纸锋》《结庐记》《说我爱你》等。先后在“腾讯大家”“百度百家”《南方周末》《东方早报》《外滩画报》《南方都市报》等上百家媒体开设专栏。）

张俊秋：“不是采访者”

下一位嘉宾是小秋老师，她是日敦社幼师学园的副主编，我们看过的很多推文就源于她。

又回到了熟悉的日敦社，不过这次是在一个可以投屏的教室内——她是唯一一位准备了课件的嘉宾，教我们如何从读者视角写作。希望我的这篇文章有学到一点皮毛。

何谓读者视角？就是站在读者的角度写作，思考读者的需求，并为读者创造价值。和日敦社的设计一样，创造价值不意味着一味迎合，好的文章能引导读者提升认知水平。小秋正是清晰地知晓这份工作能带给幼师行业价值，才带着一股坚定的热情，认真负责地对待每一篇文章。她认为在日敦社，是工作，也是生活。“我第一次知道有人这么热爱工作。”结束后，我们的一位成员发出感叹。

采访对鲜活的写作是不可或缺的，但“不是采访者”让我非常受启发。把自己当成想认识被访者、想弄清楚这件事的人，采访变成谈话，自然而然地发生。双方的状态不再对立，松弛下来，进入语境，才有可能的空间。听完这番话，一直为最后一次活动的主持而紧张苦恼的我，也因小秋从容的状态变得平静。

图 / 对谈小秋（日敦社幼师学院副主编，长期从事日敦社幼师学院公众号的内容写作和运营。）

张颖：“记住的都是些好玩的事”

张颖是我们的第四位嘉宾，她是个律师，但律师只是她职业生涯的后半段。

问到为什么会在世俗意义上寻求安稳的年纪转行做律师，她的回答和她给我们留下的活泼跳脱的印象一样——她并没有计划成为律师，只是因为生第二个孩子，与原先的工作脱节，产假时又考过了司法考试，之后就随缘做起了律师。但过去作为企业管理者的经历没有白费，她发现律所也可以因为管理变得更高效。也就是说，即使是看上去不相干的两个职业，也会在某些地方存有共性。它会化作一种更独特的视角，成为一种优势。

她说，以后我们提起她时，能想起上上妈妈是个很搞笑的人——她给我们讲了许多趣事，包括但不限于高中时因为篮球打得好，被各种单位借用去参加比赛。我还有一个印象，张颖律师是个很喜欢园艺、热爱生活的人。这次活动的地点就是她家，每走两步，就能发现一株、或者一颗新植物。

图/和张颖老师的合照（张颖，非典型律师。大成成都分所合伙人（备案中），明亮的对话、有同有异等文化空间主持人。）

熊燕：“有趣有味”

最后一位嘉宾是熊燕老师，是有趣有味的“屋顶上的樱园”的创始人之一，喜欢读书和吃，故樱园既是会举办各种活动的文化场所，也是一家市中心的带花园的餐厅。

由于喜欢藏书，就把家中堆不下的书都搬来了樱园。虽然不会做饭，但由于好吃，所以无法容忍樱园的饭菜不好吃。对樱园的菜品质量进行严格把控，不仅用的食材新鲜（甚至鲜活），做菜的方法也有取经来的层层工序，还开发了具有樱园特色的菜品(比如酸菜炸汤圆，好吃，推荐)。

樱园开了快八年，熊燕姐坚持走一万步并写日记的习惯也快坚持八年了。她说，当她从干了十八年的报社辞职后，开始把这两件确定的事情作为支点，以获得对于不确定的生活的掌控感。我们拜访她的那天，是她坚持走路并写日记的第2901天，当晚她写道，她对我们的好奇心应该比我们对她的强。

图/对谈熊燕老师（“屋顶上的樱园”的主理人）

在女性大规模地获得外出工作的权利前，她们几乎只能被困在小小的家庭中。是受教育、是工作，帮助她们在社会中夺回了可能性，让她们有能力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们的五位嘉宾也是如此。

五位嘉宾各有各的特点，但有一点是共通的，就是生命力。谈到工作时，娓娓道来，像说起一位熟悉的老朋友。过起生活时，保持好奇，用心去感知它。坚持自己的热爱，抓住不确定中的确信，向外打开、延展，在这个世界上搭建了属于自己的天地。她们本身就是一种女性力量的证明。

即使项目结束后，我仍然没有想清楚自己想要做些什么，但她们的领域在我眼前延伸开，我面前的可能性又拓宽了一寸。她们给了我一种勇气，让我超越当下的迷茫，相信这些总会过去，我终有一天会变得充盈，就像她们一样。我知道，我认同自己的女性身份，并期望作为一个女性，为自己而活。

出于项目的教育目的，我们邀请的嘉宾都是在自己的行业有一定建树的女性。这也意味着我们视野的局限，因为并非每一个女性都能幸运地通过努力得到回报，但几乎每一个女性都或多或少地被剥夺过本该属于人的权利。在我们的社会中，生活着更多更普通的女性，面对着更多更普遍的结构性的问题，她们作为更次等的性别，不被允许逃离传统、不被允许拥有自我、甚至不被允许出生。

在项目的结项仪式上，我和项目组的另一位成员静漪就“活成都”做了一次演讲。我仍然想用那次演讲的最后一段作为结尾：“实际上，所有人本身都是单人旁的他，但在曾经的一次汉字改革中，女字旁的她，或者说她们，被独立了出来。我们希望大家能理解，女性不仅仅是女性，女性首先是人，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是有烦恼也有局限的人，是生活在我们身边的人，是她，是你，也是我。她们，就是我们。”

文/周一帆

指导老师/林文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