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荣宅到米兰Prada基金会：刘野的东西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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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又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呢？
——刘野
谈起艺术家刘野，很多人想必对两年前在Prada「荣宅」的展览记忆犹新。
漫步于这座1918年建成的上海古宅中，一幅幅画作悬挂在长廊转角处、窗栅前，浸润于不同于美术馆白房子的侧影柔光。老上海的下午，墙面延伸入画中翻开的书页，似乎正引观众进入一场漫长的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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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想不到，「荣宅」居然与刘野的作品如此契合。在这场名为「寓言叙事」的展览中，他的画作规格并不大，浓郁的配色与鲜明的画面主体远远看去仿佛古宅墙面上一扇窗。这些作品里，人物表情神秘，偶尔有盈眶的泪，却双唇紧抿，溶入暗流涌动的背景。他说：「每一幅作品都是我的自画像。」
◤上：刘野，《神女》下：刘野，《自画像与蒙德里安》
有些时候，这些神秘的场景、虚构的光影与几乎显得僵硬的表情让人想起超现实主义大师雷内·马格利特笔下冰冷的梦靥。另一些时候，那些无处不在的当代流行文化、艺术和音乐符号又提醒你，这是一个现代人的梦、一个剪不清理还乱的观看者的梦。
◤上：刘野，《大旗舰》下：刘野，《陶瓷盘（女孩侧像）》
在这些梦里，做梦者观看别人的梦境，并以此构建自己的梦境。梦中的元素没有一个是自然的，更没有一个不背负隐喻、背负他人的梦境：从蒙德里安到阮玲玉，从米菲兔到「大海航行靠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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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古宅深处的墙面上，感伤的美国爵士艺术家切特·贝克浸于蓝色。同一展厅中，圆头圆脑的亚洲「罗密欧」面染鲜血，一臂远处放着一把枪。这东与西、远与近、虚拟与真实相互碰撞的画面就像自有梦中逻辑，竟毫无格格不入之处。
◤上：刘野，《罗密欧》下：刘野，《切特·贝克》
之后，刘野和策展人乌多·蒂特曼（Udo Kittelmann）带着「寓言叙事」展览漂洋过海，来到了位于米兰的普拉达基金会（Fondazione Pra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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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会的大楼仿佛是荣宅的意大利孪生兄弟。这里曾是一家酿酒厂，同样建于1910年代左右。而普拉达在修缮原有的七座建筑基础上又新建了三座建筑，构成了这个「将艺术大门敞开给大众」的机构。Rem Koolhaas的设计大胆而梦幻：其中一座大楼涂抹着纯金的外观与极简的线条，成为米兰一道不可错过的风景线。
◤上：普拉达基金会 下：刘野，《蒙德里安、迪克布鲁纳和我》
令人惊异的是，刘野神秘的「自画像」们在意大利同样生根发芽，催生了一个又一个观者的梦境。诺大的厂房中，阮玲玉的忧郁肖像仿佛也与意大利的浪漫土壤融为一体，工笔画与蒙德里安共享同一画框。
或许梦真的没有国境界限，也没有语言隔阂：刘野的画面中人保持沉默，书页上空无一物，然而新的故事就在这里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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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间，通过普拉达品牌提供的「Inner Views」，观众可以在线上查看从未公开的展览视频、文字与图片，以此虚拟看展，并体验更为亲密的内部视角。
而如今，普拉达基金会重新向公众打开了大门。在家中憋了许久的艺术爱好者们可以再次徜徉于刘野创作的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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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野的画像里，蒙德里安的作品是一个时常出现的元素。在画中，观众对审视蒙德里安作品的女孩进行二重观察，或是看着刘野圆头圆脑的「自画像」在蒙德里安线条与米菲兔的环绕下做完另一场梦。有时蒙德里安的线条印刷于书封，却与窗外的屋顶相呼应，有时蒙德里安藏在蓝色的幕布之后，而幕布前的画面却像一出荒诞的戏剧——刘野甚至提问道：齐白石知道蒙德里安吗？
◤上：刘野，《红·黄·蓝》下：刘野，《她不害怕蒙德里安》
刘野曾说：「蒙德里安的画出现在我的画中是精神上的。他的画那么单纯——最基本的颜色和垂直水平线， 我也想解决单纯的问题。」
◤上：刘野，《月夜构图》，2005 下：普拉达基金会
他对蒙德里安元素的运用与圣罗兰（YSL）对蒙德里安的挪用有着相似之处。在他的画中，蒙德里安的作品、包豪斯的书籍都既是视觉元素本身，又是其包含的作品内涵的延伸。正如同在作品《烟》中，刘野不吝于借鉴雷内·马格利特笔下血红的神秘太阳，蒙德里安的线条也实实在在做为一种视觉元素加入画面的构图。
◤上：刘野，《烟》（局部）下：雷内·马格利特，《宴会》
但同时，这画面构成的图景则完完全全属于刘野的梦、刘野的故事、刘野眼前的镜子。蒙德里安变成了梦中偶然划过的一张图像，你可以为它赋予各种解析，可以探讨它作为艺术品的寓意与影响，但它最终也是一幅图画。
◤上：刘野使用卡通人物「米菲」形象创作的《米菲结婚了》，2014 下：米菲动画
同时，高高摞起的书籍构成了一幅画面：包豪斯、卡夫卡...书里的故事、理念在这里消失了，书本身也只是画面，是刘野自己笔下另一个故事的起点。而你对书的印象，只不过是新故事的跳板。
刘野曾说「真实不意味着写实，你不能含糊，这是一种品质，不光在艺术里，所有事情都是。」
◤上：刘野，《摞在书本上的书》下：刘野，《包豪斯5号》
另一方面，刘野的作品中似乎反复出现一些公众人物的形象：从切特·贝克到张爱玲，从阮玲玉到主演布努埃尔著名影片《白日美人》的凯瑟琳·德纳芙。这些人物包括了创作者与表演者，但他们的共同点在于他们的人生与作品均形成了某种互文，其人生命运也都作为文化符号被赋予了更多意义。
◤上：刘野，《张爱玲》下：刘野，《凯瑟琳·德纳芙》
与其说这些肖像是「明星」们的肖像，不如说这些肖像在解剖他们作为符号的一生。在最为著名的三幅《阮玲玉》系列作品中，阮的三个形象几乎是三个不同的女性符号，然而哪一个都不是完整的「人」，哪一个都孤独非常。
◤上：刘野，《阮玲玉3号》下：Youtube
尽管刘野的一些作品中，人物的形象显得可爱、年幼，这些形象却丝毫无法带来甜蜜温馨的观感。画面中的快乐与痛苦、瓷娃娃般的冰冷皮肤都是如此遥远，像是梦里或水底的笑声与哭声，让做梦的人遥遥无法分辨。但是，做梦的人也怀疑其间隐约阴谋，怀疑平静表面摇摇欲坠，而画布深处的梦里却藏着一个最清醒的世界。
◤上：Youtube 下：刘野，《柏林室内》
在一次采访中，采访者提到刘野的画中「欢乐背后总潜藏着恐惧」。刘野则回答：「谁又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呢？」或许这也是他那充满私人符号的梦境能够让观者心醉神迷的原因：这些故事本身并非关于恐惧、关于快乐或关于伤感，它们只关乎新故事与旧故事的交界处。
◤上：刘野，《来》下：刘野，《去》
在梦里，这些故事从不受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因此成为亘古的寓言、永恒的悲喜剧。他的梦里可能有你的故事，也可能只有他的讲述——但是千万小心，镜中影像总比看起来更近，梦中画面则总比目测更远。
文字：Jean
编辑：Liz
Reference
https://www.polypm.com.cn/news/detail/3939/14
https://zhuanlan.zhihu.com/p/71771021
https://www.invaluable.com/auction-lot/liu-ye-beijing-1964-67-c-7b845d096f#
https://www.guildmagazine.com/art/liu-ye-storytelling/
http://www.318yishu.com/article-936.html
http://www.fondazioneprada.org/project/liu-ye-storytelling/?lang=en
https://www.artnetnews.cn/art-world/yichangwuguanshijiandexiangxiangliuyezaibainianrongzhaideyuyanxushi-100585
https://www.lotsearch.net/lot/she-isnt-afraid-of-mondrian-br-1995-signed-and-dated-liu-ye-ye-in-48056532?page=9
http://www.artlinkart.com/en/artist/wrk_sr/829bvC/904atB
https://www.artrabbit.com/events/liu-ye-storytelling
https://www.mutualart.com/Artwork/The-Rietveld-Schroder-House-at-Nightfall/A78BE481C2142AA3
https://www.artdependence.com/articles/prada-rong-zhai-presents-storytelling-a-solo-exhibition-by-liu-ye/
https://news.artron.net/20140115/n559530.html
https://zhuanlan.zhihu.com/p/102820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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