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麦迪逊(James Madison,1751年3月16日—1836年6月28日),美国第四任总统(1809年—1817年)。他与约翰·杰伊及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共同编写《联邦党人文集》,亦被一些人视为“美国宪法之父”。他也是一名共济会成员。曾担任州众议员(1776年)、州参议员(1784年—1786年)、大陆会议代表(1780年—1783年)、联邦众议员(1789年—1797年)和国务卿(1801年—1809年在杰斐逊总统下)。他还是制宪会议的主要人物、北部联邦党人文件的起草人之一、民主共和党的组织者。
关于共和制下公民们的权责分配, 需要有一个完善的理论。这不仅是因为,立法机构的任何计划的执行,都需要公民提供支持,而且政府对公民个人的意志或财产的强制行为应该有充足依据,而且也是因为,它可以用来衡量政府的政策试验是否越界,并作为一种榜样, 示范人民的自由选择如何逐渐与社会的秩序相结合。
最佳的分配方案,应该最有利于最大多数公民们的健康、德性、智力和能力的。不用说,还要加上自由和安全。自由是其前提, 而安全是其果实。
农民的生活,最适合于个人的安乐与幸福。身体的健康,作为人类福祉之首,是土地这种财产和他的劳作的附属品。德性, 作为灵魂的健康,是他的祖传财产的另一部分,同样为他的生活方式所促进。智力,可能与其他生活方式下发展得一样好。头脑在独憩时比在人丛中更不易磨去棱角,却更有能力从事深刻而全面的工作。农民对某些事情可能比市民无知,但对某些事情知道得少也未必是坏事。
住在乡村的人, 能力,在乡村居住者身上更加普遍,自由也是一样。极端的欲望和过度的浪费, 不在乡间,而有其他的去处。乡村中既没有监狱也没有疯人院。这种不幸的地方,只因过于拥挤的城市中的忧虑和邪恶而存在。水手们最无法享受幸福生活所需的条件。他的健康持续地受到损害,而他的寿命由于他所处的暴烈环境而缩短。他的德性,没有增长的机会,而不时地碰到可能损害它的事情。他的头脑,跟他的身体一样,被囚禁在运载他的帆船上。
尽管他横渡大洋、环绕全球,他看到的却只有同样的乏味景色,那些同样单调的港口和码头上的事情;而在他船上的住处,他能从不变的操揽使舵、或者从他那同样一无所知的同志们中得到什么新想法呢? 他常常感到欲望不能被满足,而仅仅只是维持生存;而且,如果他的远景没有使他的现状更为难以忍受的话,那只会是因为他从不考虑未来。通过海上交往,各民族变得启蒙而优雅,他们确保安全的手段扩展了,多么不幸啊,直接从事这一事业的水手们却因其最艰苦的生活条件而引人注目。在这两种极端间的广大区间之内, 除了个别例外, 满是那些以野地或耕地提供的材料为生的人。如果一个国家大部分的日常用品,尤其是最必须的那种消费品,可以由每一个家庭用织布机来制造,而原料由来自农业, 那么这个国家一般来说是幸运的。对美国,尤其如此。 棉花种植在田野, 纺织工作在家中,两者可以交替进行。免了运输之苦,又不耽误时间。
各类公民中,能够为他们自己提供衣食的那一类,应该被认为是最独立和最幸福的。此外,他们还是公共自由的最佳基石,是公共安全的最佳警卫。因此,这类公民在整个社会中所占比例越大,这个社会自身必定越自由、越独立、越幸福。制造业和商业的常规分支应该得到赏识,同时它们的倾向必须与前述原则相比较,而他们的优点要据此确定。对身体的活力、头脑的能力、德性或生活的功利( utilities) 最不利的那些东西,不应该由公共权威鼓励和促进,相反,应该被惋惜地视为与更易使人得到幸福的职业相比没有价值的东西。
高于一般的其他若干职业,商人、律师、医生、哲学家、神职人员,在每一个文明生活中都占有一定的比例,而且其数目容易根据其社会的需求和环境而调整。
这个术语,在其特定的用法上,意味着“一个人声称并运用的对世上其他一些事物的排他性支配。”在其更宽泛和正当的用法上,它包括了一个人赋予其价值并拥有权利的每一事物;并且其他每一个人也都有同样的权利。
在前一种意义上,一个人的土地、商业事业或货币被称为他的财产。在后一种意义上,一个人的财产包括他的意见和意见的自由交流。他的宗教意见、以及此意见所支配的宣言和实践,是一种有特别价值的财产。他的生命和自由是他非常热爱的财产。自由地使用他的能力、并且自由地选择运用这些能力的对象,同样是他的财产。
一言以蔽之,正如说一个人对其财产有一种权利,同样可以说他的权利是他的一种财产。在权力的运使常常越界的地方,财产不会得到恰当的尊重。没有一个人的意见、人身、能力或财富是安全的。在自由常常越界的地方,效果是一样的,虽然原因相反。政府被建立起来, 保护每一种财产; 而财产这个词所特指的,是人的各种权利。这是政府的目的所在。只有公正地保护每一个人的所有物的政府,才是一个公正的政府。
根据这一评判优劣的标准,不应该赞美这样的一个政府对财产提供了恰当保护:它尽管保护了个人的财富,却并不保护他们对其意见的享受和交流,而这对他们来说,是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的财产。这样的政府更不应该赞美:在其下, 一个人的宗教信仰被公开盘查,并因其信仰而受到惩罚,或加征税收。良心是一切财产中最神圣的,其他财产部分依赖于实在法,而良心的运使,是自然的和不可剥夺的权利。 一个人的家是他的不可侵犯的城堡,即使需要他偿付公共或私人债务,也不能成为入侵他的家的理由。
良心比他的城堡更神圣, 社会契约的自然和原初条件,都承诺政府不得对其加以侵犯。如果一个人的个人安全和自由,会为一类公民出于为其他人服务的理由而被剥夺,那么这不是一个正当的政府,在其下财产也没有得到保障。若是政府屈服于一个压力团体, 就像在印度或土耳其那样,那就是完全的专断主义政体了。如果任意的限制、豁免和垄断,使其公民无法自由地运用其能力并自由选择运用能力的对象,那么这不会是一个正当的政府,在其下财产也没有得到保障。这种自由不止是其一般而言的财产的一部分,而且是获得严格而言的所谓财产的手段。如果为了他的邻居的羊毛制衣业的利益,而禁止一个人为安葬他的孩子而制造亚麻衣服,如果为了其他材料的纽扣制造业的利益,又禁止制造和穿着使用了节省利益的羊毛纽扣的羊毛衣物, 那么这种立法的精神将何等可悲。对财产的恰当保护,是不会由这种一种政府提供的:它的不平等税收有利于一些财产种类,不利于另一些种类;它的任意税收侵犯了富人的家庭避难所,而超额税收磨碎了穷人的脸;它认为渴望和竞争还不足以刺激人们去辛苦劳动,由采取无情的政策强加沉重的税收作为另一种刺激;它侵犯上天命令人们用淌过眉头的汗水来赚得面包,而仁慈地留给他的那种神圣的财产权, 不让他们通过勤俭节约而获得小小生活保障。
如果一个政府,自傲于保持了财产的不可侵犯,确保即使是出于公共的用途,也没有什么能被不予补偿直接拿走,确保不会直接侵犯人们在意见、宗教、人身和能力上的财产权,也不会间接地侵犯他们的财产权,包括他们的实际财物、维持人常生存的劳动、以及神圣的一时剩余,这种剩余可以减轻他们的疲劳、缓和他们的忧虑,那么,这一结论读者也许早有预料:这样一个政府不是合众国的榜样。
如果合众国想要获得并配得上非常明智而公正的政府的赞美,他们应该同等地尊重财产权利,和权利这种财产:他们将与最为神圣地保护了前者、并避免侵犯后者的政府相竞争,并为其他一切政府提供榜样。
不是那些指控其他人不是其朋友,同时他们自己的行为又在无限增加其敌人的人。不是那些偏爱耍手腕,在政府内外放纵那种投机的精神,并使联盟的朋友们恶心的人。不是那些促进联盟债务的无必要积累、而不是使用最佳手段尽可能快地将其付清的人;他们因此是在增加政府腐败的理由,以及在其权威下征收新税的借口,前者破坏了对政府的信任,后者疏远了人民的感情。
不是那些研究如何通过任意的解释和阴险的先例颠覆联盟的有限政府、使其变成拥有无限权力的政府的人,那是违反人民的意志并且会颠覆人民的权威的。不是那些君主制和贵族制的公开或隐蔽的党徒,这些制度违反联盟的共和原则和人民的共和精神;也不是拥护一个更适合于那些堕落的世袭政府形式、而不是我们自己的真正本性的法律系统的那些人。
一言以蔽之,不是那些把这一可悲选择强加给人民的人:或者失去联盟,或是失去联盟所要保卫的东西。联盟的真朋友是,那些是人民的权威之友的人,而人民的权威是联盟所在的唯一基础。
那些是自由之友的人,自由是塑造联盟的目的。那些是有限和共和的政府体系之友的人,这种政府是人民为实现上述目的而使用的手段。那些反对导向等级制政府的每一条公共政策的人。因为, 联盟最初成立,正是为了抵制等级制政府的暴政, 为了更有效地防止其落入现下的形式。那些认为公共债务有害于人民的利益、政府的德性,并且反对政府非必要地增加债务、延长其期限或扩大其影响的行为的人。
一言以蔽之,联盟的真朋友,是热爱贯穿在一切政策中的共和精神的人,那是一个共和人民的联盟的唯一胶合剂;是那些反对一种君主制的和篡权的精神的人,那种精神是最能够溶解联盟的溶媒。
正如追溯一个自由国家中政党的历史是爱沉思的政治家的事务,理解政党的实际状况是公民们的责任。一旦这种责任受到疏忽,阴谋家就有了一个机会,使用假的或名义上的区别, 去挑拨那些对目的并无正义, 而且对手段本来也不该有争议的人。关于合众国的政党,最有趣的是它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那些支持独立的人和那些忠于不列颠主张的人,构成了政党的第一个阶段;如果那个造反阶层实际上大到可以被称为一个政党的话。1783 年的和平条约结束了事情的这种状态。从 1783 年到 1787 年,大量党派存在着,但都是地方性而非全国性的,他们不在本文关注的范围内。
随后提出的联邦宪法,导致人民的第二次分裂,而且这种分裂是最有趣的。美国人都记得它,因为每个人都被卷入其中。在那些拥护宪法的人中,最大的一派无疑是共和式自由的朋友;尽管无疑存在一些公开或秘密地支持君主制和贵族制,并且希望把宪法变成那些永续制度的摇篮的人。在反对宪法的人中,最大的一部分是热爱联盟和好政府的,尽管可能有少数人是反对这两者的。这种政党的状况,由于在 1788 年适当而有效地建立了联邦政府而结束了。在联邦政府的行政管理中,又生出了第三次分裂。这种分裂对多数政治体都是自然的,而且在我们中也很可能继续存在相当长一段时间。
其中一派, 是由那些有着特定利益、特定脾气、特定生活方式, 偏向社会中的富裕阶层的人构成的。他们堕落到声称人类无法自我统治的地步。当然,他们会进一步推论说,政府只能通过等级制度、金钱收买、薪酬发放、军事暴力的恐怖来运行。有这种感情的人,自然希望政府的措施被用来维护少数人的利益,而不是多数人的利益,希望政策利用多数人的弱点而非他们的理性。他们也热切地希望,通过这样转变我们的政府,使政府落入少数人的掌握,并进而接近成为世袭等级制的形式。
其中另一派,是由那些相信人类有能力自我统治的人构成的。他们痛恨世袭的权力,认为那是对人类理性的侮辱,也是对人类权利的侵犯。对违反这种理解或违反社会的一般利益的每一种政策,对于不符合共和政府的精神或危害其存在的每一条政策,他们自然都愤起抵制。这是我们当下的政党的真实情况。任何有经验的无偏私的观察者,都能得出同样的结论。
那个反共和制的党派(可以暂且如此称呼),在人数上少,因此有着明显的动机,通过吸收有影响力的人,特别是那些有钱的因而特别活跃和爱钻营的( insinuating)人,来壮大自己。因而,他们的真正政策,就会是通过挑起爆炸性的党争来削弱他们对手。他们会利用这个国家的一切矛盾,包括偏见带来的、地方性的、政治性的、职业性的,以此来防止多数人的团结反抗。而另一边的共和党(暂且如此命名), 意识到联盟和各州中的大多数人民,不论从事何种职业,无论是在利益上还是在情感上,都跟自己站在一边。他们自然会发现, 他们应该消除上述冲突, 而仅仅通过赞成还是反对共和制政府来划分敌友。他们会力求在共和制的朋友们中间寻求一致和谐, 而无论其住在何处, 从事何种职业。
现在可以提问, 是共和党, 还是其竞争对手, 最终会确立优势;但只有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一方面,经验表明,在政治中跟在战争中一样,阴谋诡计可能超过人数的作用。不过, 我们的情况较为乐观, 可以看到, 存在一些因素, 其中有些比较短暂, 有些更为持久, 是有利于共和党这一边的。在共和党这一边, 人数上的优势是如此巨大,而人民的感情是如此坚定, 而且, 虽然能看到大量的差别, 但人们充分理解, 在有着共同感情和利益的地方, 要为共同事业而努力。因此, 如果共和党能够扭转当下的不利形势, 并使得政府以人民批准的精神和形态来行政, 那么任何心平气和的观察者都不会感到惊讶。
共和党人。——人民自己是自由的最佳守卫者。——将保卫自己的神圣责任,交给最有兴趣保卫自由的人也就是人民的手中,是最为安全的。
反共和党人。——人民是愚蠢、可疑、散漫的。他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在建立起政府之后,人民只应该服从,并将其自由交给他们更明智的统治者去保管。
共和党人。——尽管所有人都生而自由,而且一切民族也都生而自由,但这也是真实的:奴隶制在很多地方也都存在。由于无知,人民被欺骗;由于麻木,人民被驱使;由于分裂,人民被奴役。但由此得到的教训是什么?难道由于人民会背弃自身的利益,所以他们就应该自我放弃,自我蒙蔽, 任凭那些野心家奴役吗?还是说,人民应该被启蒙,被激醒,被联合,并建立一个他们需要服从也可以监管的政府?
反共和党人。——你只看到了在表面上漂浮着的错误,而没有深入了解背后的真相。并不是美国政府要逃离人民,而是人民想逃离美国政府。与前一段相反,应该做的是,给政府以启蒙,警告它要保持警惕,充实它的影响力,增强它的武力,并且人们除了这两个词其他都不要说——提交和信心。
共和党人。——离心的趋势是在人民中,而不是在政府中。而要阻止这种趋势, 秘密在于, 应该增大政府的份量以增强其吸引力。这种论调多么违反自然的秩序!这是让权力成为社会系统的主要物体和中心物体, 而让自由成为其卫星。
反共和党人。——[你那]关于星球的科学, 对理解政府的秘密没有帮助。虽然你说的看起来很好, 但实际上, 你越是增大权力的吸引力, 就越是扩大了自由的领域;你越是使得政府独立于人民并与人民为敌, 你就为他们的权利和利益提供了越大的保障。因而, 理论智慧在于, 要将人民的政治影响局限于三权之一的议会, 并通过选举的模式和时间来减轻这种影响, 要把其他两权变成世袭等级制( hereditary orders), 使其感情、 习惯、 利益利益和特权都不可避免地与人民的权利和利益相冲突。所有这些通过一种神秘的运转, 结合起来强化了人民的利益。
共和党人。——这的确神秘!但神秘的事物属于宗教,而不属于政府;属于全能者, 而不属于人的作品。而且, 在宗教中, 对其作者没有什么是神秘的;神秘来源于人类眼光的暗淡。因此在人类的制度中, 不要有任何神秘, 除非是对那些地上的造物中比较下等的生物而言的神秘(unless for those inferior beings endowed with a ray perhaps of the twilight vouchsafed to the first order of terrestrial creation)。
反共和党人。——我认为, 你不是一个好的公民, 或好的臣民。你既没有信仰之光, 也没有服从的精神。我谴责你, 对政府来说, 你是一个无神论和无政府主义的帮凶。
美国的“ 宪法之父” 和第四任总统詹姆斯·麦迪逊( James Madison),于1791-92 年任美国联邦众议员期间, 在《国民公报( National Gazette)》 上就一些重要的政治问题发表了一系列的评论。本文为该系列评论的节选,译者张国栋先生,是天津师范大学政治学博士,福建江夏学院公共事务学院讲师,个人网站为zhangguodong.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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