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为何不扫
落叶满庭阶，秋风吹复起。每年秋末冬初的杭州，一项跟秋叶相关的措施就会如约而来——“落叶不扫”。
今年，是杭州连续实施“落叶不扫”的第六年。年复一年的坚持，让这个季节的杭州人多了一些生活的仪式感，比如拍一张落叶照发到朋友圈，去美院门口的秋叶雕塑前打个卡，或者约一个谈得来的朋友慢悠悠地逛完北山街。
在杭州，有一种浪漫，叫做落叶不扫；有一种生活，是陪你一起看每一年的落叶飞舞。
一
“落叶不扫”看起来简单，但当年落地实施并不是简单的事。
早在2011年前后，就有人通过写信、电话、市长热线等途径提出建议，大家认为，当树叶落下来，铺在地上，唯美而浪漫，杭州为何不能把落叶保留下来，让市民游客欣赏到城市的另外一种美。
一边是美的需求，一边是清洁城市的需要，两者看似矛盾。在市民游客的建议之下，于是杭州在白堤、苏堤等景区道路做了点尝试，把路边草坪里的落叶保留下来，或者将落叶扫起来环绕树根，堆成一个“树叶圈”。
之所以没有大规模展开，当时的考虑集中在三个方面：
首先，虽然一些国外城市有“落叶不扫”的先例，但在国内，实施的城市极少，对于“落叶不扫”后道路该怎么清洁，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借鉴。
其次，落叶留在地上，到了雨天，叶子碎了之后粘在路上，冬天时落叶在地面容易结冰，这些都会增加路面湿滑，影响交通安全。
最后，当时杭州的道路、管网等设施还不够完善，比如落叶冲入下水道，可能会形成堵塞。
对于尝试，市民游客并没有满足，每年仍然有人提出“落叶不扫”的建议。城市管理部门积累经验的同时，也迎来了契机，那就是杭州G20峰会的召开，升级了城市道路的硬件设施，在客观条件上为“落叶不扫”扫清了最后的阻碍。
2017年10月16日，杭州首次公布了“落叶不扫”的15条道路，湖滨路、南山路、北山街、满觉陇路、杨公堤、苏堤、白堤、龙井路、华园弄等入选。
“落叶不扫”的龙井路上，红叶与黄叶交织在一起
从追求洁净的街道，到包容“落叶不扫”的道路，一方面是市民审美进步带来的精神生活更高需求，另一方面是城市管理能够适应变化进行调整。从扫到“少扫”再到“不扫”，充分说明尊重科学、尊重自然、尊重民意，是一种正确的解题思路。
网络上一条又一条留言，反映着市民对“落叶不扫”的支持。
“一座城市的美丽，不是无缘无故的。秋叶不扫，为这么人性化的举措叫好！”
“环卫作业精细化，让老百姓感受不一样的风景，真心不错。”
“这样才有季节变化的美，带上孩子去感受一下：秋天，真实的大自然。”
互联网时代，互动是最主要的特征之一，城市管理中同样如此。正所谓知屋漏者在宇下，做好全过程与市民良性互动，在互动中完善措施，能让措施落地时更为精准，市民的知晓度和包容度也会更高。
二
国外城市里，有一些欣赏落叶的著名道路，如加拿大枫叶大道、日本东京银杏树隧道、德国菩提树下大街。当然，还有个地方不得不提，那就是法国香榭丽舍大街。要说全世界最著名的落叶，非属那里不可。
香榭丽舍大街被称为世界最美丽的街道，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前往那里，就为了看一眼金黄色的落叶。而香榭丽舍大街的落叶也成了浪漫的代名词。连周杰伦都在歌中唱道：“礼物不需挑最贵，只要香榭的落叶，营造浪漫的约会。”
也因此，对于一些落叶美丽的街道，网友也会将之称呼为“XX的香榭丽舍大街”，比如上海的衡山路、南京的颐和路。
不扫落叶的上海街头
如今在杭州，网友心目中能与之媲美的就是北山街了。同样是金黄色的落叶，同样有“讲述”历史故事的建筑，以及代表人与自然融合的西湖加持，“落叶不扫”的北山街，是这个季节杭州最美的地方之一。
远处，可赏层林尽染；近处，可看残荷独立。踏着沙沙作响的落叶，望着飞舞在空中的树叶，说不定，还能偶遇几只出来闲逛的小鸳鸯，除了诗意浪漫，很难有其他词语可以形容了。
盘点6年来入选“落叶不扫”的道路，银杏、红枫、悬铃木的落叶是最受市民游客欢迎的。如年年入选的拱墅区华园弄，是位于朝晖公园的一条小道，从1988年起陆续种上了银杏树。当银杏树叶飘落，金黄色落叶遍地，被称为杭州最美银杏林。
最近一段时间的微博上，西湖边的颜色轮流上了同城热搜，如“西湖杨公堤一片金黄”“西湖边片片红叶惹人醉”。
笔者注意到，刚刚过去的周末，天气刚刚好，去杨公堤、龙井路等地打卡秋叶的人也多。尤其是杨公堤隐秀桥，更是冬季航拍爱好者不可错过的点位。空中俯瞰，秋叶共秋水一起，红黄绿融于一处，犹如一幅颜色饱满的油画。
赏景，主要是赏心。一位朋友在朋友圈写道：“红黄绿交集，季节交换在瞬间；不辜负不错过，点点滴滴记载心头。”
哲学家海德格尔说：“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人们的精神世界是相通的。国内，越来越多的城市加入了“落叶不扫”的行列，上海、南京、成都、西安等都选择将这份落叶的浪漫留下。
三
6年的实践中，杭州摸索出了成熟的“落叶不扫”方法：“白天不扫、晚上普扫、霜冻天气及时扫”，既保留了城市的诗意，又保证了城市管理的安全。
“落叶不扫”已成为城市诗意生活的一部分，比如去看灵隐路的红色、杨公堤的橙色、梅岭南路的金黄色，风情不同，一起走的人不同，感觉也各不相同。只有循着每一张保留在手机和相机里的照片和视频，追忆似水年华。
落叶也催生了各种各样的衍生活动，人们希望将这份诗意保留得更加绵长。
每年12月，中国美术学院的学生都会举办秋叶艺术节，用落叶塑造有趣的雕塑，摆放在大门口供市民欣赏。2018年，改革开放40周年之际，中国美院学生用树叶塑造了“40”字样，引来众多市民打卡。
《之江新语》中一篇题为《虚功一定要实做》的文章提到：“精神文明建设特别是思想道德建设一定要通过看得见、摸得着的方式，创造实实在在的载体。”
一片片未扫的落叶，能够成为市民游客诗意栖居的载体，其实是一座城市管理的温度体现，用美浸润烟火生活，用心传递幸福理念。
在每一个奋斗的间隙，人们总会向往悠闲的生活。尤其是在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里，看着片片飞舞的黄叶，念着“碧云天，黄叶地”，满身疲惫在诗意中得以治愈。
当然，“落叶不扫”只是城市管理中的一件小事，但一座城市的IP，正是在一件件这样的小事中形成的。温情、诗意、浪漫，让杭州的城市文化辨识度更加凸显，吸引更多的人来到杭州，甚至留在了杭州。
歌德说：“人之幸福，全在于心之幸福。”有美丽的自然风光，以及温暖有爱的城市精神，自然也有了“心之幸福”。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各位，趁现在，初冬的江南，还来得及去寻找这份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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