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振华“困兽犹斗”
作者 | 曹安浔
编辑 | 周智宇
7年前的万宝之争中，姚振华控制的宝能系提出要罢免王石、郁亮；7年后，中炬高新将宝能系董事和高管“逐出”，姚老板自己也被保安拦在中炬高新厂区门外。
图源：宝能集团官网视频截图
7月24日，中炬高新临时股东大会上，4名宝能系董事被免职；3名宝能系高管也同时被免职。
这过山车般的境遇，折射的是一位叱咤风云的资本大佬的跌落，和一家投机型公司推高杠杆后的溃败。
作为过去二十年搅弄A股风云的宝能系掌门人，姚振华曾发动万宝之争，脚踢南玻A，手撕董明珠，志得意满；但近年来，由于造车失利，地产下滑，宝能系已公开违约，不少项目、股权被强拍，姚振华也从身价百亿的资本狙击手，变成了默默吃八块钱肠粉的“老赖”。
姚振华自认为是“知识分子”，要做一个实业家，但过去他始终以资本运作闻名，直到这次出现在中炬高新的争斗场，也没能真正掌握一个产业；中炬高新是宝能系入股的多家产业公司中，剩余不多的优质资产，姚振华不想失去。
但宝能系和姚振华的命运，已经注定。
出局
6天前，姚振华在中炬高新厂区门外与保安对峙的视频，传遍了全网。
7月24日，中炬高新临时股东大会上，他并没有出现；门外，宝能的债权人、被欠薪的前宝能员工在蹲守、维权，他们是来向姚振华讨债的。
没有意外。股东大会投票表决，宝能系的几名董事被免职了。一位在场的投资者告诉华尔街见闻，会议按既定流程进行，发言及投票环节结束两个多小时后，宣布了结果，大家都平静接受了。
会议结束后，5.1公里外的中炬高新总部，举行了庆祝仪式。
对此，宝能反击称，临时股东大会违法违规，会议无效；原有董事将继续履职，同时推进相关法律诉讼等工作。
但上市公司终究要靠股权和资本说话，宝能系持有中炬高新的股份已被动减持为9.42%，远低于第一大股东及一致行动人的19.81%，已失去这家公司的控制权。
也难怪姚振华着急，过去两年，他已经失去太多。
2021年7月开始，宝能系接连爆出裁员、供应商讨债、理财违约等，资金危机逐渐公开。
多位前宝能员工告诉华尔街见闻，在此之前的半年，宝能其实就已经裁员、拖欠供应商资金，遍布汽车、物流、生鲜等多个业务板块。
根据中炬高新公告，截至2021年末，宝能集团合并总资产约8300亿元，剔除并表金融资产及负债后的总资产约4300亿元，有息负债合计为1918亿元，对外担保余额308亿元。
截至目前，宝能已经发生了超200亿元债务违约。另据企查查，宝能集团目前共有77次被执行人信息，被执行金额达到417.48亿元，另有174次历史被执行记录，涉及金额超300亿元。
今年5月4日，姚振华因宝能汽车债务违约，被广州市人民法院列为失信被执行人。
债务压顶之下，姚老板不得不变卖资产了，深圳宝能中心、前海人寿股权、香蜜湖地块、物流园资产包项目等合计估价千亿的资产，都被摆上了货架。
也是从此开始，“资本猎手”姚振华陆续失去对旗下上市公司的控制。
2021年，他减持了华侨城A、杰瑞股份、东阿阿胶等上市公司股份；宝能系的中山润田也多次质押其持有的南玻集团、中炬高新等股份用以融资。
2022年10月开始，因与重庆国际信托、中航信托等的借款合同纠纷，中山润田拿去质押的中炬高新股份陆续被司法强制执行，其股权比例也从14.99%减少至9.42%。
而这期间，中炬高新国资股东火炬集团和一致行动人鼎晖隽禺、鼎晖桉邺不断增持至19.81%，重夺第一大股东之位。
中炬高新成了姚振华的“执念”，一边大举更换高管，发举报信，一边与第一大股东较劲，将这场内讧摆上台面。
而这次临时股东大会的召开，宝能系董事、高管被逐，好似7年前的故事翻版，那时要被赶走的，是王石、郁亮。
只是，那时候万科还能等来险资监管风暴，击退宝能；如今姚振华却已无可以依靠的外力了。
退场
当人们看到与保安争论的姚老板，都不免感叹，他如今竟要亲自面对如此难堪的局面；很难想象就在几年前，他还是资本市场上的风云人物之一。
十几年前，姚振华和他弟弟姚建辉在A股早有声名，许多上市公司闻听“姚氏兄弟”，无不心生寒意；2015年7月，姚振华突然出手，通过旗下的钜盛华和前海人寿，设立9个资管计划，三度举牌，至2015年12月持股24.26%，超过华润成为万科第一大股东。
这是万科15年来的第一次大股东易主，也是A股资本市场罕见的控制权之战，全国瞩目；2016年，姚振华也成为地产富豪榜窜升最快的人。
不过，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随着险资监管的深入，姚振华入主万科的梦想只能掐断。
从2018年4月份开始，宝能系旗下的钜盛华和前海人寿逐渐减持万科，一路减持到5%以下，套现约300亿。
2019年12月，宝能系突然增持南宁百货，那是姚振华从万科退出后的又一次大动作，也可以说是他在A股最后的高光。
彼时，宝能系还持有多家上市公司股份，如持股华侨城8.98%、中炬高新24.92%、韶能股份19.95%、明星电力5.02%、宝新金融15.41%、南宁百货14.65%、南玻集团25.61%、合肥百货6.72%。
但随着宝能系入局造车、圈地又荒废，从万科赚的钱也不能填补窟窿，最终导致了2021年的公开违约；姚振华想从资本转向实业的梦想，也以失败告终。
有机构人士对华尔街见闻表示，宝能系通过极致的“质押和杠杆”实现了资本扩张，但也带来不可控的风险，在流动性危机下，质押物不断被拍卖、强平，中炬高新就是类似的情况。
IPG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指出，中炬高新是宝能少有的优质资产了，这也是宝能奋力反击的主要原因。宝能此次失利后，形势将继续恶化。
以地产起家、以资本运作和借用杠杆知名，再因造车失利的宝能系，正处于至暗时刻，姚振华要继续自救，奔走在一线。这个曾叱咤风云、大胆凶悍的“野蛮人”，如今困兽犹斗，但等待他的结局已经注定。
2015年一个闷热的夏夜，北京，在冯仑的办公室，姚振华第一次见到了王石。
那时，宝能举牌万科已达10％，逼近华润。姚说，他成了万科大股东后，王石这个旗手，还是要维护的。
但老王毫不客气地拒绝了，理由是，“你信用不够”，用万能险炒股、杠杆收购，太危险。
5个月后，王石把这次见面公之于众，明确表示“不欢迎宝能”，万宝之争全面爆发。
8年，姚振华曾无限逼近万科实控人，但玩资本、高杠杆的宝能，终究没能掌控万科，也没能掌握南玻A或者中炬高新。而姚振华，也注定无法成为王石、董明珠。
和姚振华类似，许家印、黄其森、卢志强等以善用高杠杆著称的大佬，都输下牌桌。一个追求行稳致远的江湖，已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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