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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写手》,荒漠珊瑚|上城士电影008

上城士 上城士
2024-09-05



打眼看过去,电影《银河写手》的故事围绕两位编剧如何原地成团、北漂闯关、摸爬滚打却到头来一场空而展开。环绕在这两个主要人物周边的,还有一群伙伴,他们奇形怪状,真心不假,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硬得像石头,碎得像烟花。


这显然是一部刻意没有严格参照所谓标准编剧法去构造、写就和拍摄的电影,其间遍布着散乱的情节、荒诞的笑泪、突如其来的情绪和难以名状的突变。表面上看,想让自己创作的剧本得到认可、找到托付、成为一部真正的电影,是剧中人的夙愿——亦是电影的“主线”。但随着事情一步步往前推进,丛生的现实障碍早已不是生活给予他们的唯一阻力。魔盒打开,既有的规则在揭开的瞬间即宣告变形、升级,你,还要不要玩下去?

电影中那对编剧搭档,原型就是现实中的李阔和高群,两人在多年前成团打怪,在北京的影视圈拼搏,后来又认识了同样靠写故事为生但一直单打独斗的单丹丹,三人遂结成新的组合。又过了一段时间,李阔和单丹丹成了恋人、夫妻,高群也有了自己的爱人,但身边的朋友都没走远。直到今天,他们都还依赖着彼此之间用时间和志趣建筑起来的集体生活与创作方式。


《银河写手》就是在这种日复一日的彼此观察与根脉甚深的关联中,一寸一寸地诞生、成长起来的。

单丹丹来自山东,摩羯座,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主攻当代文学,一毕业便开始了自由写作者的生活,在豆瓣上连载过小说,写过话剧、影视剧,还作为编剧及导演被选中参演乌镇戏剧节的青年竞演单元。写了近十年,《银河写手》是唯一开拍的电影。2023年,她带着主创走上了FIRST青年影展的红毯,这也是她第一次走红毯。她自评喜欢“说大话”:“我天天在家里说大话,但我最骄傲的事就是我说的大话都实现了,这是我最牛的地方,但是有一些大话还没有实现,你等着看吧。”

李阔是西安人,星座不详,大学考过两次,“两次考试加在一起的总分都没有单丹丹考一次的分数高”。他在开心麻花做过喜剧演员——主要负责开场热场——还当过电话销售,卖成功学课程,每天打200个电话,连打了三个月,但一单也没成,最后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后来开始泡网吧看电影,继而决定自己动笔写作。《银河写手》里的主角——编剧张了一——就是部分的他自己。“一个很自负的人,每天在自负和自卑之间来回地横跳。自负没有原因,就是天生骄傲,也不需要底气,真正的自负与底气无关。”

高群祖籍东北,大学是在长春度过的。他在吉林大学念的专业叫地球物理学,毕业之后在中国煤炭地质总局做过地质员,后来不知道为啥裸辞了,再之后做过驻唱歌手、物流、HR,还有半年在婚庆公司负责放音乐。两度进入编剧行业,两度放弃,两度又回来。《银河写手》中有一个情节,完全就是根据他的现实经历而写成的。片中的另外一位主角——编剧孙谈——就是学地质的,他在哥们儿几近走投无路之时道出一个秘密,说自己曾经发现过一块珍稀的鸡血石,还记下了坐标。那个坐标,其实就在高群的脑子里。上一个编剧项目曾让三个人陷入无望境地,特别难的时候,高群曾说:“咱们要实在混不下去了,就把那块石头切开看看吧……”其实,他也不确定那块石头“到底是,还是不是”。

诸如此类与现实的紧密勾连,在《银河写手》中的很多地方都有迹可循。


片中,张了一的女友可可身上有着单丹丹的一部分人格和行事准则,当中最鲜明的一点就是作为编剧的自我认知,“作为乙方,我分得很清楚,这个(剧本)是人家付了钱的,我既然签了合同,就要按照人家的要求来修改。”她骨子里的韧劲在这个时候亮堂堂地彰显出来了。因为这一点,三个人没少在从外面开完剧本修改会回来之后,发生一次次内部争吵。高群和李阔会生气,不明白他们一起关上门在家讨论剧本时,单丹丹会“跟我俩拍桌子说这段戏就要这么写”……出去跟甲方开完会回来,她就肯乖乖埋头修改剧本。“你为什么不坚持自己的想法?你为什么不反驳?”这样的疑问,单丹丹也不止一次在独处时问过自己。


编剧的苦与惑,他们都吃得透透的、够够的了。

 

还有片中两位编剧一同“埋葬剧本”这一出。

 

李阔上大学的时候,跟宿舍同学一起养了一只宠物小猪。后来小猪去世了,几个男生一起去给它埋了。半夜,几个大小伙子都穿一身黑,拿着烟和酒,还专门拿小猪最爱的“床垫”——一个舍友的一条夏威夷风格花花绿绿的大裤衩子——给它裹住,把小猪埋在了学校湖边的树丛里。仪式的最后是大家给小猪的小土坟插了几根烟,“说了啥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没有很悲伤,甚至有点莫名地兴奋……”

高群听到这里急不可耐地说:“我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经历,他们是埋小猪,我们(大学时在宿舍)养了一只这么小的狗……”高群伸开半拉巴掌,示意就这么大。李阔紧跟上问:“哪儿有这么小的狗?”


答:茶杯犬,就这么小。


再问:它一生就一直这么小吗?


答:我不知道。


李阔毫无间隙地在这里冷冷地缝上一句:我们没养完它的“一生”。

高群继续讲了下去。学校宿管有一阵严查学生养宠物,他们就把小狗藏在阳台了。那么小的狗,一点风寒都受不得,于是就这么没了。四个人去埋它那天,天空下着小雨,“我们几个特别心碎。”有个同学尤其不能接受,他在小狗发病之后还专门带它去了宠物医院,但也没有救过来,“那天他都没来上课,还被扣了学分,一个大男人就搁那儿流泪,你在旁边也会被感动。”故事讲到这里,李阔怔怔地盯着桌面上一个仿佛根本不存在的点发呆,单丹丹一时间什么都没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微微闪了一下。


一个让所有人舒适的停顿。

共创《银河写手》的大多数时间里,单丹丹就像这样作为一个观察者、倾听者、记录者、截取者,而两个活生生的“戏中人”就天天戳在她眼前,“两个天造的喜剧人。”她需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再现现实的过程里,做到理性地甄选,并且不断自觉地精进自己创作喜剧、感知完美节奏的能力。


李阔和高群的贡献与交付,跟单丹丹当然是并驾齐驱、势均力敌的。曾经,在采访前,我还试图割裂地厘清三个人在一场共创中的分工与分别,随着谈话的推进与彼此内在的打开,我清晰地意识到,还是放弃这种划分吧,就简单真切地把想要知道的问题问出来,自会有什么东西从三个火热又参差的生命中流淌出来吧。


上城士:我们先来明确和拉平一个认知,就是《银河写手》是一个喜剧片,你们未来继续专攻的创作也是喜剧方向,对吗?


李阔:可以说(《银河写手》)是一个悲喜剧、一个微笑喜剧,你看的时候会觉得这里面的人都很“der”,都是你的朋友,你好像在哪儿见过,看的时候嘴角会微微上扬,偶尔几个地方你会哈哈大笑出来。《银河写手》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喜剧——因为传统意义上的喜剧会有一个错位,就是指不该出现在一个地方的人,出现在了某一个地方;不该得到某个东西的时候,得到了那个东西。而《银河写手》的创作还是基于对人物的塑造,我们把自己的亲身体验和小表达放了进去,一些有趣的、幽默的、自嘲的东西,还有一些悲伤的东西。

单丹丹:这个电影确实很难定义,有人问我们,市面上和你们对标的影片是啥?我们想了半天,很难回答。前两天,主持人张越老师来看片,她跟我们说了八个字,我们一下子觉得说得很对。

李阔:十个字。

单丹丹:八个字。

李阔:商业的效果……

单丹丹:没有“的”。

李阔:商业效果,文艺气质。总之,我们当初在做这部片子的时候,根本没想这么多。如果说我们的创作有功利性的话,我们只对一个事情有特别的追求,那就是观众的笑。创作的时候唯一幻想的就是观众能笑得多开心,这个包袱透不透、这个包袱尬不尬,这就是我们最功利的念头了,就是想让观众笑。

上城士:前阵子,周星驰也看了《银河写手》,你们还专门去香港见了他,你们有问他看了片,笑了吗?


单丹丹:是,我们要特别感谢FIRST青年影展,实现了我们这个夙愿。见过星爷出来之后,我们三个都觉得非常开心,心满意足。老高(记者注:高群)开玩笑说:‘铁子,没有想到咱俩“小busy”(记者注:这是高群和李阔给自己起的外号,玩了一个“小b崽子”的英文谐音梗)还能见到星爷!’


上城士:星爷说了什么对你们来说挺重要的话?


李阔:两个地方特别重要,一个是星爷看我们的电影,因为网络有点卡顿,他是分两天看完的,这么麻烦,他还愿意看完,我就觉得很好了;第二个是,我当着他的面表演了一段《喜剧之王》里那个副导演每天对着大家大呼小叫的桥段,星爷看完之后对我说:‘你可以的,你可以演的。’

单丹丹:星爷说话的时候我什么都不干,就一直在看他,我就想记住这一刻,他一笑,非常羞涩。我还代表影迷问了他,你还演吗?他说:‘那,就,不,要,了。’


上城士:《银河写手》里最先出来的人物是谁?


单丹丹:就是张了一和孙谈这对编剧。我想说一下为什么是两个男编剧,而不是一男一女或者两个女孩。首先,我身边见过的编剧搭档,一般都是同性,很少有异性。而且我们写人物,势必要写到他们的缺点,加之这是部喜剧,也需要对人物进行反讽。

上城士:李阔和高群的亲身经历,是否与你过往的生活和抉择有一定的距离?


单丹丹:我特别喜欢听他俩讲故事和说话,因为他们充满了喜感,而且‘抓马’。《银河写手》一开始其实是我动笔想写的一部小说,叫《北京有个常莱坞》——就是‘常营好莱坞’。我就想写他们这一群人。因为我是摩羯座,天性中没有那么擅长搞笑,就是一个务实派。现在我结婚了,嫁了一个每天喜欢逗我笑的老公,我感觉自己也‘打开’了。以前我是很严肃的一个人,青春期天天都在看书,很乖,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觉得自己不是很酷,但是在他们的故事里,我觉得自己可以展开想象。你让高群跟你说,他今天早上跟他爱人的一段对话。

高群:喔,我今天早上起来跟我爱人打电话,最近我俩都在减肥,她早晨准备去跑步,问我要带点儿什么吗?我说麻烦你把你的坚持带上,请把你的懒惰放在家里。她就说你太烦人了,但还是笑了。丹丹导演非常厉害,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抓住了喜剧创作的精髓,《银河写手》里第一个包袱就是她出的,还有片子里‘害虫’这个绰号,也是她提的,我就觉得太棒了!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有年代感吗?只有我们上小学的时候会说益虫、害虫、七星瓢虫……

李阔:怎么还玩儿了一个三押?确实,她说出这个名字后,我们三个人乐了好长时间。

高群:它透露着一种这个外号就是那个年龄的人才能起得出来的(气息),我们那时候年级里面有一个特别喜欢传小话的男生,我们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speaker,就是这种外号你觉得只有小孩能起得出来。

单丹丹:我们这群人跟社会上同年龄段的其他人之间,你知道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我只能想到一个词就是:幼稚。你看老高这个衣服,你把外套脱下来给人看看,衣服后背居然有个包?前几天是背了双鞋!

李阔:他随身带‘包袱’。

单丹丹:这种衣服现在只有大学生才会这么穿吧,但是他都三十了,穿他身上我们也不觉得违和。我同学前阵子结婚的时候,新郎的父母过来,给我们这群人每一个都递了一支烟,还敬酒,我感觉我们全桌人都很愕然。啊?我们已经这么成熟了吗?大人允许我们抽烟喝酒了?我们还在玩一种最古老的桌游——不是现在的剧本杀——是一个盒子里有各种图片,每个人选五张牌代表自己的心情,它非常抽象,然后我们把这些牌摆在桌上混在一起,随机拿出一张,大家来猜是谁选的,还要讲出理由,这里面都是情感逻辑。在这样的氛围里,我们每个朋友都可以做回小孩。可能我们信奉的就是咱们(《银河写手》)电影里说的——‘有一种成长就是没有成长’。

高群:我现在身边好多人有结婚的,也有没结婚的,但心态真的都是很‘青春’的,大家都在自嘲,但是我们从来不会认为自己真的是一个loser。我们一边什么都没有,一边还在认真地工作,自我调侃说我什么都没有,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脚步,大家都在路上。

上城士:当编剧苦吗?


单丹丹:我创作了快十年,没有一部作品被拍出来,所以我一直挺压抑的,迫使着我去做一个原创,拍了《银河写手》。那我就想问,《银河写手》之前八九年算什么?昨天我们带着电影回了我的母校北大,戴锦华老师说了一句话,有的时候创作除了能让你得到别人的认可或者得到一些名誉之外,你在创作的时候已经得到馈赠了——那就是创作本身带来的快乐。这句话说完之后,我百感交集。十年过去了,又回到北大,你的老师还是四两拨千斤地给你上了一课。

高群:刚才我想到一个(编剧使)我最痛苦的一点。前段时间看到朋友圈里一张新戏的海报,那么大!导演的名字那么大!主演的名字那么大!整张海报那么大!但是编剧的名字,没有。这件事跟我本人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当时看的时候特别难受,为那个编剧难受。还有一次,一个电影节,评了一个最佳剧本,结果那个得奖的片子的海报上也没有编剧的名字。编剧是一个项目开疆拓土的人,是先锋军,但是甚至都没有人把他或她的名字记录下来。

单丹丹:这次《银河写手》,我在片尾字幕那里,专门在导演组后面加上了编剧组,其实就是我们仨,没有别人,我就要加,打个样给你们所有人看一下!


上城士:如果编剧一直在承受各种各样的委屈和难处,为什么很多人还是在义无反顾、前赴后继地坚持做这件事情?


高群:我刚入行的时候,是不了解现实的,以为编剧是很体面的工作。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又坚持下来的原因是我热爱,真的热爱写作,也就是昨天戴锦华老师说的——创作本身给我带来的快乐——尽管有的时候连酬劳都没有。其实,哪个行业没有辛苦、委屈和痛苦呢?

上城士:生存就是会有很多没有办法突破的东西,或者你必须去承受的压榨、不公平吧?


高群:这可能就是‘社会’本身。

单丹丹:戴锦华老师说,这个社会就是很残酷的,只有1%或者3%的人可能被鉴定为‘成功者’,注定有90%以上的人都会被鉴定为社会所谓的‘失败者’,但是戴老师又问:你觉得你是真的‘失败’吗?

李阔:‘失败’对我来说是一个良药。


上城士:拍完《银河写手》,你们会觉得自己比别人更知道银河是怎么回事了吗?银河有多大,边界在哪儿?


李阔:我可能不会比别人知道得更多,但是我比别人更爱琢磨这个事。有的时候,去想银河,就是在品味一种孤独了。

上城士:李阔,如果有机会可以见到你的偶像诺兰,你想要做点什么吗?


高群:前几个月诺兰的新片《奥本海默》上映,李阔包了个场,发朋友圈说,加油铁子。你就感觉他们是兄弟一样,至少喝过好几顿大酒那种。

单丹丹:对,铁子,你尽管去飞,不用知道我在这儿为你发癫。

李阔:我其实已经见过他一次了,就是之前《奥本海默》的中国首映,诺兰来了,朋友给我们拿了两张票,我俩就去了,挤在人群中,感觉保安比影迷还多。我就拿着《星际穿越》里那块手表——《银河写手》里也出现了!丹丹送我的,我就一直举着喊,让诺兰在我的表上签名。

单丹丹:进去影院看完片,映后交流,我俩坐的第二排,离他可能也就10米,很近。主办方在观众进场之前就把所有人的手机都拿一个袋子封起来了,那个袋子是一种磨砂的硬塑料质地,你是真的打不开,我试了一下就放弃了。结果过一会儿,我发现李导在那儿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吗,再一看,他在用牙试图把袋子咬开!我说你别这样,对牙不好……


上城士:你为什么不像上次足球比赛,那个男孩跑下去抱梅西那样,过去抱诺兰?


李阔:对!我怎么这么傻!我当时就应该下去抱他,(安保)把我拉走就拉走吧,现在《银河写手》营销就有一个点了,不至于这么难,找不着抓手了!

单丹丹:所以我当时说了,你太害羞了,你太要脸了。

李阔:你说了吗?

单丹丹:我说了。我说冲呀老李。

李阔:不冲过去抱,主要是因为电影和足球文化是不一样的。体育运动就是‘疯狂’,而在电影院,如果我冲上去,就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就是冒犯。其实我们在《银河写手》之前还有一个项目,很‘诺兰’,很极致……

单丹丹:我可以透露,你想知道吗?那个项目应该不会做了,替我们保密就好。


上城士:不,不,别跟我说,你们还是将来拍出来吧。


李阔/单丹丹/高群:好。

上城士:最后想问问高群,你过去研究地质学,应该比我们大多数人见过更多这个地球上存在过的古老的实实在在的东西,你觉得人跟这个星球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高群:生命太渺小了,人生在短短几十年,真的得去做一件自己觉得有意义、自己喜欢的事,找到自己应该干什么,才算对得起这几十年的人生。我记得有一次,在二连浩特,我自主发现了一块珊瑚化石,特别特别精美,就像宝石一样,鸡蛋这么大,透明的,真的太美了。我当时真的很想将它据为己有,但是不行,这块化石必须送去检验,因为按一般规律推测,那个地方不应该有这种化石出现,所以它到底是什么年代的?这需要进一步研究考证。


上城士:珊瑚?二连浩特不是在内蒙吗?那里不都是荒漠和草原吗?怎么会有珊瑚?


高群:那里在很久很久以前或许是深海。





出品:伦思博

电影负责人/总策划:张海淼

编辑、造型:AlanWoo

摄影:JERRY LIU

化妆:杨凯淳

发型:崔迦南

采访、撰文:吕彦妮

道具:张鹏

摄影助理:乔治、东

服装助理:Nicole

灯光器材:完美绽放

设计:王若菲、张春妍

场地鸣谢:DARKROOM CA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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