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宁愿活在恐惧中也不愿被爱?我们需要什么样的男性气质 | 男性怎么能行
上一篇《#001:从“男性不行”到“男性怎么能行” | 男性怎么能行?》说了这么多内心的感受,让我们回归到美国作家Liz Plank的For The Love of Men: A New Vision for Mindful Masculinity(《献给对男人的爱:正念的男性气质的新视角》)这本书的论述上来。
For The Love of Men: A New Vision for Mindful Masculinity
《献给对男人的爱:正念的男性气质的新视角》
Liz Plank 2019
作者开头就在解构那些有关于男性的谎言,比如:男性不需要亲密、男性就是理性动物、男性总是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等等。
这种基于本质主义(e.g. 男人讲性,女人讲情)的论调看似是对男性的一种“冒犯”,实则把女性/男性视为一种本质性的存在,忽略了女性/男性之间因所处的地区、文化、阶级等因素而形成的差异,反而构成了一个统一的女性/男性标准,成为了另一种规训,继续强化资本主义父权制的模式。
这也是精英女权令人诟病之处——中产阶级精英对底层女性/男性并不感兴趣,ta们需要“以一种性别身份的表演”,来与底层划清界限,提升自身的社会地位,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当男人被塑造成为了一个“强大”的无差异的整体,忽略了很多男性群体内部的复杂性。比如,有研究显示在贫困和资源匮乏的环境中,男孩比女孩更容易受到伤害,他们需要更多而不是更少的关注。
下一篇会跟大家分享Richard V. Reeves的Of Boys and Men: Why the Modern Male Is Struggling, Why It Matters, and What to Do about It(《关于男孩和男人:为什么现代男性在挣扎,为什么它很重要,以及该怎么办》)
这里不是想要一杆子打死精英女权的贡献。我相信在推进性别议题的探讨上有很多启发,但是同样有很多局限性,甚至有时会把自己困在死局中无法行动。
因为无论我们是否愿意承认,现实就是女性和男性从来不是一个孤岛。我们面对的是同一个压迫性的制度,女性解放和男性解放息息相关。
那么,男性是如何受资本主义父权制影响的呢?
宁愿恐惧也不相信被爱
首先,男孩的情感被压抑。
bell hooks的作品The Will to Change(《改变的意愿》)中提到,男孩们从小就被教育要变得强大,不允许表达脆弱,学会害怕总比被爱好。
在目前我们所设定的文化环境下,男孩们要找到并活出真实的自我是一场艰苦的斗争。如果他们这样做了,就会被视为一个缺陷。我们对于男孩的期待是表现不好是常态,当他们表现好反而会感到惊讶。
有一位来访者跟我分享自己上幼儿园的儿子,看到自己的好朋友跟别人玩的时候,就会说:“你要跟xxx玩,我就不跟你玩了。”当ta邀请儿子用更正面的方式去表达自己对朋友的感情时,ta儿子拒绝说:“这么说多没面子啊。”
我听完之后感觉很惊讶,没想到5、6岁的孩子就开始压抑情绪,迎合社会对于男性的期待了。
耶鲁大学医学院和俄亥俄州立大学的研究人员Tara M.Chaplin和Amelia Aldao指出,当一个人表达的情绪范围有限,或者被鼓励表达特定的情绪而排斥ta人时,社会情绪功能受损的可能性更大,患精神病理学的风险也更大。
其次,男孩在学校里的表现越来越差强人意。
在大学里,男人是少数。曾经处于优势地位的男性的性别差距已经完全逆转。
美国教育部预计,到2026年,57%的大学人口将是女性,全国大多数学士、硕士和博士学位由女性获得,自1982年以来,她们获得的学位比男性多1000多万个。
研究人员一致认为,这并不是因为女孩更聪明——事实上,尽管男孩在数学测试中得分略高,女孩在阅读测试中得分稍高,但总体而言,男孩和女孩的认知能力非常相似。
成绩的不同在于努力和投入。平均而言,女孩比男孩更有可能报告自己喜欢学校,好成绩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女孩比男孩花更多的时间学习。研究表明,男孩在学校表现不佳更多地与社会对男性气质的规范有关,而不是与自主性、激素和大脑结构有关(Diprete & Buchmann)。
男性气质不是问题而是解决办法
恪守传统的男性气质与男性的幸福感下降直接相关。
研究表明,害怕展现情绪的男性会表现出最暴力的行为。认同传统男性气质的男性在人际关系中表现出更大的人际问题,不认同传统男性气概的男性也更有可能对女性进行性骚扰。
——这也是为什么女权男频频翻车的原因。男性的基本盘是情感压抑,认同某个理念不能让一个男性打破情感压抑的模式,重要的是对方做什么而不是说什么。
我在书里还读到了一组骇人的数据:
”男子对妇女的暴力行为是一种世界性的流行病。没有一个国家、社区或社会找到了消灭它的方法。对于世界各地的许多女性来说,她们生活中的男性是对她们最大的威胁。在美国,男性伴侣是导致孕妇死亡的第二大原因。每一天都会有三个男人最终杀死他们的女朋友、妻子或前任。在所有最终被谋杀的女性中,近一半是被现任或前任浪漫伴侣杀害的,其中98%是男性。45岁以下女性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是被男性所杀。“
女性对于男性的恐惧和愤怒不是被性别对立带节奏,但是解决这个问题还不能通过反对男性这么简单。爱因斯坦说过,解决问题不能用制造问题的思维。厌女不能够通过厌男去对付。
我们需要什么样的男性气质?
有毒的男性气质使男性更难发展和维持简单的关系。
如果一个人没有受过理解自己情绪的训练,那么ta很难理解别人的情绪。人们鼓励男性去赢得竞争而非建立关系,所以情感智力(EQ)是一块永远不会得到发展的肌肉。
世界上最重要的恋爱关系专家之一John M Gottman的研究发现,男人在情感上的智慧是成功恋爱关系的最大预测因素之一。
那些没有面对的痛苦,都会传递给ta人;那些没有意识到的东西,最终会控制自己。
作者提出了正念的男性气质(mindful masculinity),这一概念的核心是勇敢地审视痛苦和爱,获得知识并掌控自己的生活,而非控制周围的人。
我们经常听男性说要保护所爱之人。这种保护更多是建立在一种虚幻的强大之上,而忽略对方真正需要什么。
探索自己的情绪是保护ta人的终极形式,因为没有比为自己承担责任更能表达对ta人的爱了。
“有攻击性”“从不哭泣”并不来自勇气,而是羞耻感。正念的男性气质使男性能够接纳和活出真实的自己,知行合一。这不是回避男性气质,而是真正拥有它。
书里引用了一位男性写给作者的一段话:“近期我得到的最美好的启示之一是,没有什么比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心理健康更男人了。这并不是说不要悲伤、不要愤怒或不要害怕,而是承认这些情绪,在出现这些情绪时有正确的工具来处理它们,并以有分寸的纪律和克制来面对各种情况。我不需要控制这个世界,而是更善于控制内心的风暴。”
未来性别议题的焦点在哪?
第一期文章发出来,我后台收到了很多诸如:“男性才不会看”、“他们才不会改”、“没用的”。
如果认为文章只是写给男性看的伙伴们可能会让你们失望了。受众很重要的一类群体恰恰是女性,特别是直女。除非直面资本主义父权制对男性的影响,否则大家还会幻想着“不婚不育保平安”或者“找到那个尊重女性的男人”就好。
因为无论你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都会在这个系统里。只要在这个系统里,你就需要面对父亲、兄弟、儿子、男性伴侣、男性朋友、男性同事、男性熟人……
当社会一半左右的人都处在情感压抑的环境下,没有一个女性能够幸免。
关注男性情感教育的话题,就是在帮助我们自己创造一个更加尊重、平等、共情和沟通的空间。
正如作者所说,因为阻碍女孩和男孩前进的性别期望源于同一压迫性制度。这些压迫不仅相互关联;它们是同一种意识形态的产物。这需要我们对性别对话的框架进行根本性的转变,而不再只是基于性别来假设某人是受害者还是施暴者。
尽管在过去,男女对立可能是组织性别辩论的一种有用方式,也让很多人对性别议题开始关注起来,甚至有改变生命的力量。
作者相信我们将在未来十年看到的最根本的变化是,从性别对话中最明确的派别——女性和男性——转变为两个新类别的出现:一个是相信强化约束性性别制度的人,另一个是不相信。
换言之,最突出的意见分歧将不再是男女之间的分歧;它将介于那些对从传统的性别框架中获得彻底自由感兴趣的人和那些希望维护传统的性别框架的人。
最后引用Lila Watson的话:“如果你是来帮助我的,那你就是在浪费时间。如果你来这里是因为你的解放与我的解放息息相关,那么让我们一起走吧。”
参考文章:赵丁琪 《申纪兰》全国公映,被历史遮蔽的“先锋女权”不应该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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