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奇会让殖人感到羞愧吗?
文 | acel rovsion
据媒体报道,英国高等法院针对“维基揭秘”网站创始人朱利安·阿桑奇拒绝被引渡到美国上诉案件的听证会21日结束,法官当天没有做出裁决,表示将择日宣布。阿桑奇目前被关押在英国伦敦贝尔马什监狱。阿桑奇连续两天没有出席庭审。他的妻子斯特拉说,阿桑奇本想参加庭审,但“身体状况不佳”。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这可能是阿桑奇为避免被引渡到美国的“最后一搏”。如果此次高等法院拒绝阿桑奇的上诉,阿桑奇最终被引渡到美国,可以说这位当代西方社会最传奇的自由斗士在精神上就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萝莉岛名单是纠错机制的体现?
极为讽刺的是,前段时间,爱泼斯坦案最新文件曝光后,“上岛”名单中一位位显赫人物在引起世界哗然的同时,一种“萝莉岛名单曝光体现了美国强大的纠错机制”的说法也出现在国内网络中。不知道中文网络上这些为萝莉岛洗地的土殖们如果能想起阿桑奇,会不会为自己的无耻言论感到哪怕一点羞耻呢?
不说爱泼斯坦被自杀已经过去几年了,认为萝莉岛名单是美国纠错机制的人可能忘了,最早关于萝莉岛相关的信息出现已经过去十多年,在维基解密捅出邮件门之后,当时关于萝莉岛事件的讨论达到一个高峰。虽然特朗普上台之前誓言要将希拉里送往监狱,然而现实却是与邮件门相关的各种人物离奇死亡,阿桑奇多年流亡后最终入狱,爱泼斯坦狱中自杀。
如果说真有什么“纠错机制”在某个时候起了作用,那可能就是16年因为邮件门事件影响,让特朗普险胜希拉里。但阿桑奇这种孤胆黑客恰恰是西方当代机制的对立面。”邮件门“事件也并没有促成美国权力结构的改变。
当民主党卷土重来之后我们看到,极化的党争基本成了美国日常政治的主要内容,而在美国媒体机制长期的规训调教下,美国民众已经对重大事件高度脱敏,以至于让很多人感慨,不管美国社会出现什么重大恶劣事件,最后都会被舆论机制和社会对立无形化解,使得美国底层社会结构看起来相当“稳定”。
这种规训也同样体现于国际政治秩序中,不仅当代大部分国家已经丧失了自主反抗西方秩序的信念和动力,美国主导的文化输出和收编也让相关意识形态事实上在人类社会的头脑中占据了主导位置。这从中文互联网上拥有世界上最大规模的精神美国人群体就可见一斑。
阿桑奇向左,极端主义向右
想理解阿桑奇,我们先要明白当代欧美社会为什么会出现阿桑奇这样的人,而阿桑奇的命运又喻示了什么。
在中国对美国秩序构成实质挑战之前,被欧美社会关注最多的挑战主要有两个,一是极端主义,而是信息无政府主义,这两者的诞生源于冷战结束后国际政治空间中的治理空白。
首先是极端主义。当代国际社会高度组织化的暴力和行动共同体的暴力,使得非国家组织无法在武力上与国家正面竞争,这导致了恐怖主义(游击队)模式的诞生:它利用理性化国家必须创造稳定预期的特点,通过破坏治安专门打击居民对国家的稳定预期。
我们以某些极端组织为例,其和一个通常的现代政治组织相比,至少完全不具备两个基本要素。它的内部治理依靠交感化的非理性教法和习俗,对外则拒绝承认现代国际体系的基本原则。由于不具备一个现代主权机器的组织能力,只能通过扩散极端思想和不对称打击来试图破坏传统政治体的稳定性。美国目前面临的就是这种麻烦。
这种极端主义产物并不仅限于恐怖主义。当代多元化媒介制造了极化群体,且改变了人群通过和社会机器碰撞形成价值观的传统生活模式,人的价值观可能来自网络舆论和极化的宣传品。
在前现代社会,一种极端的信仰,理念或者宗教往往产生于现实社会中面临类似的基础环境或阶层的群体,并通过一定的路径进行传播和扩散。但人类进入多元媒介时代之后,信仰和理念的传播完全可以脱离现实基础,依靠迷惑性的极化宣传扩散传播,比如欧洲的各类极端环保理论,在毫无现实基础的中国也能获得受众,仅仅是由于他们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
目前欧洲的各种极右民粹思想很大程度都是这种模式的产物。多元媒体不光有助于极端模式的传播,其承载信息能力,保真能力之强还有助于强化极端属性,使得各种古老的,原教旨的非理性仪式行为都得以复活和发展。
然后是信息无政府主义。进入互联网时代之后,现代政治中高度组织化的信息上下行系统(当代文官协调系统)和多中心化的互联网场域产生冲突。互联网冲破了作为理性治理机器的前提的科层制最基本的要素,比如文官系统中的复式簿记制度和文书上下行制度,是以信息权限为基础的内部信息制度,多中心的互联网天然会对这种制度造成冲击,同样,文官系统对外的信息反馈渠道也是有限的,需要层级权限的。互联网同样天然对其造成冲击。
这导致,传统治理机器无法对互联网的信息披露,公共审议和信息进行全面监控,互联网对传统工具理性的治理机器可以进行不对称攻击。
在社会事件上,治理机器传统上喜欢把信息权限留在机器内部模式,在互联网时代的不对称冲击下不得不转变为需要回应外部的信息披露和质疑。
然而不止针对社会事件,更重要的是,在牢牢把握政治信息传播控制权的欧美政治发声和政治协商渠道体系中,互联网的无政府无国界势力显然也是各个工具理性主导的现代治理机器最头疼的东西。
阿桑奇显然就是应运这个时代背景而生。新技术带来的去中心化生态和纪律化的传统治理模式发生了激烈冲突,这使得依赖于技术流程和资本主义生产模式粘合在一起的破碎社会重新变成了多个不相交位面的杂合体。而维基解密变成了这个杂合体中,无数传统政治触及不到的空白中最具有破坏性的一个点。
可以说,极端主义是欧美几十年新自由主义狂潮的反噬,而信息无政府主义可以看成一种欧美社会在不放弃全球统治和剥削地位的情况下,内部产生的一种赛博乌托邦式革命,。
被纠的错,是阿桑奇
如果欧美世界没有面对中国,俄罗斯,伊朗这些外部威胁,可能这种赛博革命真的会在信息时代的汹涌民意下产生什么成果。然而现实世界并非如此,内部撕裂内斗是小事,丧失了统治地位可是关乎每一个世界不公秩序受益者的大事。
当年,特朗普在竞选时候无数次用维基解密作为外部政治筹码来打击希拉里的舆论盘,然而当选两年后阿桑奇被抓,特朗普却翻脸不认人了。厄瓜多尔在新总统上位之后也是同样无法再容忍阿桑奇的存在。至于英国,因为政治原因无论如何都要在这件事上充当美国的马前卒。
这些都充分说明传统政治体虽然会借助这些第三方力量,但是这股力量本身是不能被容忍的。早前的斯诺登也是如此,如果不是因为背后的大国深层博弈和斯诺登本人一定程度上的妥协,斯诺登也不可能最终顺利的到达俄国。
阿桑奇的境遇揭露了一些现代政治体的本质。
在现代政治框架下,体系中的上位者内部依然存在协调体系和政治共同体,依然存在”隐形政治”和“深层政治”,这对于我国人民来说看起来属于常识性的东西,然而,对于自认为处于“民主自由”体系之下,且严重依赖于媒体政治宣传的西方世界,阿桑奇毫无疑问是扯下了皇帝新衣。
从全球层面来说,西方世界说到底还是一个以美国为首的的政治统一体,这个统一体对内以技术规制来治理内部的不确定性,比如在邮件门大爆发后,纽约时报配合政府相关人员对邮件进行筛选过滤,确定哪些可以披露哪些不可以,以技术手段既保证满足民众知情需求,又不会产生实质上的不确定隐患。再如从阿桑奇对美国造成威胁之后,从阿桑奇被瑞典警方指控强奸,到英国警方对其实施抓捕,到最终被抓捕,都是这个政治统一体内部的技术规制结果。
然后,这个政治统一体对外通过极端的技术手段和政治协调,对不确定性的政治危险进行预测性的网格化治理。这样的例子在近十多年的全球政治史中同样比比皆是。
所以程序员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构想的由网络空间(我们科幻一点,叫赛博空间)构成新权力场域,并试图在这之中实现去中心化的信息无政府主义,随着阿桑奇这位传统政治挑战者在美英体系的绞杀之下陨落而彻底破产了。
吐字不清的胖子齐泽克,强调阿桑奇之死昭示了数字公地被传统政治占有,而资本主义的技术监视也毁灭了自由这个中介机制。但我想说,与其非要把话语拆成诗歌用来痛苦吟唱,西方世界的左中右们还不如学会举起拳头,毕竟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
至于西方世界的仆从们,和那些中文互联网世界中的大殖子们,也避免不了遭遇铁拳的命运,只不过这拳头大概率首先可能来自他们的精神母国。布林肯说了“在国际体系中,如果你不在餐桌上,你就会出现在菜单上”,那么,有些人觉得自己配和美国一起坐在桌子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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