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儿说｜性别：探索与摇摆——我和方羽然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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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儿说

相识前后：我眼中的方羽然

我是在2017年年初知道方羽然（大熊）的，那时他在社群中已经蹦跶了好些年头了，而我才刚刚确定自己男性的性别认同并开始性别过渡。通过跨儿中心的宣传，听到他关于“第三性别”认同的一场语音直播。这场直播让我对自己的性别认同产生了动摇。

在那次直播中，他讲了自己的成长经历，讲了确认性别认同的经过，讲了自己“不直男”的性格和性取向，讲了他喜欢毛绒玩具，也喜欢各种可爱的东西。

我觉得他和我如此相似，远胜过我之前接触过的社群中的跨性别男性。

所以那段日子的我非常迷惘——我究竟是一名跨性别男性，还是第三性别？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我不是女性。于是，我开始尝试生活中两种不同可能的身份：一种是男性的、“he”的、“先生”的；一种是第三性别的、“they”的、“同学”的。漫长的试验后，我无疑对于男性身份更加自在和舒适，也并不想纠正别人对我“先生”“帅哥”的称呼，最后我决定暂时放下了自己属于“第三性别”的可能。

我们线下初次相见，是在今年4月北京同志中心的跨性别领导力培训上。大熊的样子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男性化，我想或许逝去的两年中，我们在京皖两地同步地变man。见到在自己性别觉醒之初对我深有影响的他，我的内心愉快而圆满。当年的直觉没错，我们的确是蛮相似的人，没几天我们很快便熟悉起来。

培训结束后，大熊回到了安徽。为了探访好友，也怀了些深入交谈性别话题的私心，几天前，我又坐上列车去安徽找大熊。两天中零碎的交谈，慢慢在我头脑中编织出一个更完整的他。

归属感与性别认同

当我问起大熊为什么觉得自己是第三性别时，他回答说，当时的他觉得自己和大多数跨性别男性的状态不一样。那时候，他身边的跨性别兄弟都是特别直男的类型。大熊长我几岁，那个年纪的兄弟大都个性阳刚而粗犷，很多时候“娘”的气质会被嫌弃甚至鄙视。

事实上，我也曾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直到这几年更加年轻的跨性别男性群体有了更加丰富多元的性别表达，我才略微感到自己和社群中的跨性别男性们多了些共性。

我问大熊：“如果你晚那么四五年出生，年轻些的跨性别男性都没那么‘笔直’了，你会不会就顺理成章地认为自己是跨性别男性了？”

他说：“应该吧。”

我聊到最近甚至有的年轻跨性别男性会喜欢女装cosplay：“他们穿女装、戴假发，比我们俩娘多了。我要是这么穿，会非常性别焦虑啊。”

他说：“是啊，我也不可能戴女装、穿假发……”

（听到我大笑）

“反了，穿女装、戴假发……啊，只是说出来就开始焦虑了……”

性别：对外操演还是自我理解

大熊刚刚认知到自己“不是女性”时，他开始探索自己“究竟是什么”。当时跨性别男性被译做“女跨男”，但他对“女跨男”这样本质主义的译名感觉不舒服，相比而言“第三性别”则多了很多自由定义的空间。

虽然每个人对于“第三性别”是什么，并不会有统一的规范，但通过大熊的分享，很多人开始意识到对于性别认同，在二元之外还可以有更多的选择，甚至会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第三性别”。

大熊说，他想通过“第三性别”呈现给人们一种不同的可能性，让非二元的性别认同在社群之外的社会中，也可以被更多地看到。

然而在生活中，“非二元”的操演总会困难重重。大熊会对身边不少顺性别朋友出柜，然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指派性别”“性别认同”的概念听起来一头雾水，倒不如一句“我生理是女的，想成为男的”来得易懂明了。他现在时常也会放弃挣扎，觉得比起“第三性别”，作为一个gay里gay气的“直男”，告诉身边的人“男生也可以撒娇卖萌”，似乎更有教育意义。

最后一晚，大熊送我到车站。每次回头，他的轮廓在夜色里就越发模糊。我们都是“怪胎”，用自己的生命阐释着种种颠覆的可能性。他比我走得更远，也会有更多的碰壁和辛酸。很多跨性别者希望自己有一天能以顺性别的身份生活，这是因为在和他人的关系中，置身一种难以被理解的状态，往往是孤独的。

大熊是个勇敢的人，他可以一次次地把自己曾经的伤痛、曲折讲给社群内外的人，他可以在生活中用最真实的自己来一次次打破人们的性别刻板印象。对我来说，过去是我不愿回首的往事，但现在的我，又时常被社会对于男性的规条所束缚。

作为他故事的听众，我羡慕他；作为他的朋友，我也心疼他。我希望他是个普通的男孩子，每天平和地醒来。他温柔可爱，也值得被这个世界温柔地对待。

作者：李嘉图

编辑：润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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