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ena：我是顺性别，但我也会抱怨自己的身体｜卓凡姐姐会客室第2期
文｜冯卓凡
今年3月份，Elena加入了跨之声，成为了我们的一名志愿者。
当时跨之声的许多工作还依赖于志愿者来完成，而在众多的志愿者当中，我对她并没有太多的关注。
之后跨之声要安排人员参加上海骄傲节，因为Elena正好在上海，于是我们便也安排她一并前往。
骄傲节结束以后，我看到了两名与会者的合照。照片上的她，无疑是位温婉贤淑的姑娘。
这也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之后跨之声进行了改制，在机构层面取消了志愿者的形式，而Elena留了下来，成为了我们的一名实习生。
受访人Elena的生活照。图片由Elena提供
几天前，我们俩在一起聊了聊天。
我先问了她这样一个问题：「在跨之声干了这么久，你现在还认为自己是顺性别吗？」
她说是的，于是我便自然地引出下一个问题：「那么当你说自己是顺性别时，你背后是想告诉我什么？」
Elena说自己其实并没有认同性别刻板印象，只是说她没有对自己的性别认同产生过疑问，以及不会抗拒女性的身份。
Elena接着分享了生活中的一些事情。
她说自己出于以往一些不愉快的经历，其实会有些不太愿意和陌生男性交流。
包括自己之前在外面实习或者上课，要和新认识的男生接触时，也会有担心或忧虑。
不过，如果是对于跨性别女性，她觉得就完全不会有这种想法。
「那么你对于这里的性别，是怎么理解的呢？」
「可能一开始会基于外表进行预判吧，但之后也会进一步了解对方的自我认同。」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也表明了跨性别朋友的自我认同及相应宣示，对于其转变与突破人际关系的意义。
受访人Elena参加2020年上海骄傲节的小组开放日活动。图片由Elena提供
接下来，我和她聊了聊关于身体的看法。
「作为顺性别的话，你会比较接纳自己的身体吗？」我开门见山。
「其实并不是。而且说实话，我并不太喜欢自己的身体，而且还会时常抱怨，也会听到身边的女生朋友抱怨。
「不过可能我不会排斥自己的身体，也不会特别想要去改变吧。」
「可以聊得更具体一些吗？比如你对乳房发育的看法」我继续问了下去，当然这也是建立在我们已经有了充分信任基础之上的。
Elena说：「要是可以选择的话，我倒是希望不要有乳房发育呢，我觉得它带给我的麻烦远远多过好的方面。
「不过也没有到排斥的地步，包括我现在也不怎么穿内衣，就感觉没有特别影响我的地方。」
Photo by Danijela Prijovic on Unsplash
「以前我上中学的时候，当时大家穿的都是有钢圈的文胸，有时候一整天穿下来会觉得很痛。后面上了大学，我开始穿无钢圈的文胸。
「再后面我就索性不穿了，感觉就没有束缚了，哈哈哈。我现在只有穿比较透的衣服的时候，才会穿内衣，或者是贴乳贴、创可贴等等来防止凸点。
「不过从学校回家的时候，会担心家里人不太能接受吧，所以回家前还是会特地穿。
「我自己也有跟许多朋友分享过，包括跟男性朋友，大家都觉得这是件无所谓的事情，没有发表过令我不舒服的言论。
「有的时候no bra出门也会有点忐忑，但后面我也不会太在意啦，毕竟做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Elena的话也让我有许多共鸣。其实，无论是跨性别还是顺性别，都会有基于性别身份而感到不舒服的地方。
就像为什么男生不穿内衣，有凸点现象也不会被指责太多，而女生不穿内衣，却会被家人不理解，以及遭受路人注视呢？
因此，我想消除基于性别身份所带来的种种限制，取消不必要的性别划分，这应该是符合每一个人利益的。
Photo by Scott Webb on Unsplash
聊完了社交，又聊完了身体，我们俩最后聊了聊衣着装扮。
Elena说自己平时的打扮是偏中性的，也不怎么爱笑，以致时不时会被人评价为装高冷。
「有时候我和女生朋友看起来比较亲密，就会有人以为我们是拉拉。」
「我记得参加骄傲节那会儿，你穿了件连衣裙，也化了很好看的妆，那你可以跟我说一说你的想法吗？」
Elena说自己平时是不会穿裙子的，但那天正好比较忙，加上觉得骄傲节也是比较重要的活动，自己也并不抵触穿裙子，于是就临时选购了一件连衣裙来装扮自己。
不过说到化妆，Elena倒是分享了很多：
「一般我去参加重要的活动或去正式场合的时候会化妆，另外去见不熟悉的人的时候也会化妆。
「如果是自己出门去上课，或者和好朋友出去玩，那我基本上不会化妆了。除非想要通过化妆带来一些出门的仪式感，那就是为了取悦自己而化妆。
「至于我为什么选择化妆，大概是有几方面的考虑吧：
「一是如果一会儿我要见到的人会认真化妆的话，那为了表示礼貌，我肯定也要对等地化妆，不然会显得我不重视对方；
「二是化妆了再出门会更有安全感，因为修饰了脸上不太满意的地方，会让自己更好看，见到不熟悉的人的时候，也会感觉更有底气。
「不过我在化妆方面基本不会走可爱温柔风，主要还是想把肤色和轮廓修饰得更好看一点，也不喜欢粉色、豆沙色的口红，只喜欢颜色偏深的那种。
「另外如果我想认识新的异性，可能也会靠化妆修饰外表来吸引他们的注意，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啦。」
受访人Elena参加2020年上海骄傲节的小组开放日活动。图片由Elena提供
「喔对了，我还想说一点，就是在学校里我也会看到化妆的男生。
「所以我想不管是什么性别，在为了修饰自己的外表而化妆的方面，其实应该都是一样的。
「记得之前和一个新认识的男生见面，我一开始并没有看出他有化妆，但是他自己告诉我，他觉得出门见新朋友的话，有必要遮一下脸上的痘痘。
「所以，他用了遮瑕和粉底，以此让自己看起来更好看一点。他这样一说，我也会获得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这样看来，其实化妆就是提升自己外表的一种手段，对于不同性别的人来说都一样，就和穿衣搭配是类似的行为。」
作为一个可能被很多人认为过分注重妆容打扮，但实际上是「照骗」的人，我对化妆这件事其实没有像Elena这么深的思考。
有可能化妆对我来说已经是比较自然的一件事情，所以我也就没有再去过多思考，不过至少偶尔用美颜相机自拍一下，还是会让我有种心情舒畅的感觉。
对于化妆，我觉得既不能刻板印象，也不能矫枉过正——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思考与选择。
不过Elena最后的分享，还是让我有所启发。
实际上化妆就和衣着打扮一样，无论「是顺是跨」，无论何种性别，都可以很自然地进行化妆、享受化妆。
这一切，也都无关性别。
我的一张美颜照（逃）
我最后问了一个问题：「如果说男性和女性还是存在着区别的话，你觉得这种区别在于哪里呢？」
Elena想了想说：「我觉得就是在性的方面吧，比如采用的方式不同，又比如女性在高潮方面的体验可能会比男性丰富很多。」
车，好快的车。
「反正就是除了性的方面，其实很多地方真的没有什么不同。
「包括现在社会的卫生间、更衣室等等，实际上都有隔间设置，彼此并不会影响，不应该还要特别地去强调性别身份，甚至于生理性别。
「对我来说，就算是在浴室，我旁边的隔间是男生也无所谓，只要能保证封闭性和安全性就好。」
Photo by Delia Giandeini on Unsplash
后 记
我其实一直在思考，跨性别与顺性别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区别。
Elena在谈论内衣话题时，提到自己会顾及家人看法而不会在家中no bra，也会在外出时考虑到旁人的目光。
其实，这和跨性别朋友所面临的出柜、世俗眼光等困难相比，虽然程度和影响上都更轻，但未尝不是有着相同的本质。
实际上我认为，跨性别运动是为了消除性别身份的标签与规训，消除不必要的性别划分，最终是为了实现每个人自由生活的权利。
从这个角度来讲，人人都是跨性别，人人都应该参与到跨性别运动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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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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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期回顾
附：跨之声关于如厕议题的四点倡议
① 充分尊重各方诉求，考虑不同群体的情况；
② 各方共同推动严厉打击偷窥偷拍行为；
③ 各方共同推动封闭厕所隔间，增加「一键报警」等措施，营造安全的如厕环境；
④ 允许特殊人群变通使用卫生间，并推动「厕所不分性别，大家自由使用」，推进建设全性别卫生间，避免不必要的性别划分，方便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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