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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没有性别的专业人士」|Transtory

船思 船思 2023-04-01


文|郑思芳


(本文根据受访人Emmons的经历而写作)


Emmons喜欢在工作交流中被人称呼为「Dr.」(医生/博士),因为「Dr.」是一个性别身份很弱的角色。


TA既不像老师,也不像大夫,而是处在独立于性别刻板印象之外的空间。


来这里找Emmons的患者们,总是关心自己的心理更胜过于别的事情——相比于弄明白心理医师是男是女,患者们更想把生病的心给治好。


在成为一名心理医师以前,Emmons也曾经历过性别身份的迷茫和心理上的创伤。后来,Emmons成为一名心理医师,于是TA比别人更快找到一个剖析自己的视角。


以下是一名非二元性别心理医师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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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开始我就怕女生。小时候听说女生们连上厕所都会手拉手,这种事从来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也始终没有融入进去。


但我有一个圈子的朋友,除了我之外,其他都是男生。我们看语言学、宗教学,甚至是学希伯来语,或者是古埃及语。


那时候的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男的,而且我觉得这是一件不会受到任何挑战的事,所以生活中我过得还算是自洽。


一起成长的朋友只有男生,而这些男生也会承认我是他们男性朋友中的一份子。


等到上了大学以后,我脱离了以前一起谈论文史哲的男性朋友们,交到的也还是一堆直男朋友,不过我开始向着「主流」直男靠拢。


我开始崇尚一种很豪迈、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形象。


我要跑得比别人快,跳得比别人高,提得比别人重。因为喜欢户外运动,当时的我外表也长得很粗糙。


我还做过那种性别倾向测试。全部测试都显示我是偏向男性且那边分数最高,反而是那些女性特质测出来就不明显。


Photo by Tim Graf on Unsplash


但是这时我所认同的男性社会,也在远离我初高中时活跃的那个小圈子。


后来我认识了很多男同性恋者,他们有着与所谓的「主流」男性所不同的经历和气质,在成长过程中可能遇到许多迷茫和挑战。


现在回想起来有些惊慌,因为就算我生出来是男性,我也可能会被那个「主流」的男性社会排挤。


大学以前,我的情商可以说是极低的。我只会通过自己讲自己的事来跟人产生连接。


我其实很想跟人产生连接,但是我不会关心别人,也不会去谈论别人的事情,只能在大家的面前干巴巴地讲自己的事。


后来我学习了心理学,开始学会不断在与人的交往中去调整自我的叙事方式,情况才开始好转;我也能够去靠着我自说自话的特点,去吸引到越来越多的人。


交到的直男朋友越多,我越意识到我们始终是不同的。


一开始我还可以自欺欺人地说我也是男生,而随着他们一个个找到女朋友,我才发现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以前身为女性的性征开始发育的时候,我会马上去把头发剪短,穿上宽松的衣服去遮掉身上的性别特征。


后来开始融入主流直男之后,我也会把头发留得很长,想象自己是一个重金属大叔,照样可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从小时候开始,我都觉得我是一个偏男性的身份,但是随着学心理学以及年纪的增长,我也逐渐摆脱了这个社会角色。


我觉得我处于非二元性别的状态。


我没有外表的要求,也不会对生殖器感到焦虑,但是如果有女生搬不动东西,想要叫男生帮她搬,我一定会抢着帮忙搬。


Photo by Alexander Grey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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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学对我来说很重要,从大学开始算起,我已经学了十几年的心理学。


我的情商和认识人的能力也明显提升了。我越来越深刻地感觉到,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个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我逐渐地不再害怕女生,也还是可以跟直男当朋友。


我也开始不只是和女生做朋友,我可以跟更多不同的人做朋友。


性别只是我们身上的其中一个标签,但我们很难用一个本来就不是很准确的标签去认识一个人。


标签是相对简单的东西,人们可以通过标签快速找到自己的同类,也可以找出异类,但终归不能代替一个人本身。


当你觉得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的时候,这些标签就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无论是对男性还是女性,这些标签都可能是给TA们带来痛苦的东西,性别标签反而成为了一种束缚。


经历了多年临床医学的学习后,在做心理医师(精神科)的过程中,我接触最多的群体就是经历老公出轨的中年妇女,我发现传统的女性身份对她们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束缚。


这种想法并不是反对她们身上的标签。有的时候她们发现了更多不同的可能性,性别角色并不用成为她们的束缚,她们也许可以活得更好。


她们可以不受到这些标签的束缚,可以做和别人不一样的事,然后重新过上她们想要生活。


Photo by Priscilla Du Preez on Unsplash


我发现每个人真的都不一样,人与人之间拥有的共同点反而是少数存在。


我彻底醒悟到每个人真的都不一样,人与人之间拥有的共同点反而是少数存在。


曾经在学生时期和不同朋友的交流中,我会一直琢磨我和TA们哪里比较像,困扰于自己到底是属于什么群体;现在我倒觉得不同才是人与人之间的常态。


有很多性别焦虑的朋友来找上我咨询。TA们普遍处在于性别认同的困境中,也许对于这个问题,TA们还不能意识到「性别焦虑」,但是TA们可能各自正在经历不可名状的困难和挑战。。


我遇到过一个患者,据TA妈妈的描述,「女儿」总是爱剃光头,但你无法在患者始终否认的情况下就直接断定TA是FtM(跨性别男性)——TA过去没有听过这个概念——尽管结合患者的成长经历以及想法已经接近于这种答案。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以后TA了解到这个概念,并且逐渐能够主动地整合地去建构自己的身份。


在看诊的时候,我发现很多人的性别就是处于多元的状态,只是TA们很少会有这样的意识。


工作时如果有人问起我的性别,我会说我是一个没有性别的专业人士。


因为专业人士是没有性别的,人们看重的是你身上的专业能力,而不是某一个标签。


对待每一个病人我都是小心谨慎的。我不愿意冒犯到人,而且我越是去聆听别人,我越发现人是很容易被被冒犯到的。


每个人可能都处在自己的次元中,有些次元中你看不到,但你可能已经在那个次元得罪了别人。


我希望有人找我看诊的时候,患者不会因为我身上的某一个特征而干预到他们对医生以及自我的判断。


曾经我害怕女性,现在我成了许多女性倾诉的通道,而无论我是什么性别,我都希望自己能够谦卑地、尽可能地、不带偏见地去理解别人的世界。


受访人Emmons提供的配图。TA说:「人在社会中是一个自己主动加上了层层包裹的状态,最后呈现出来以一个安全的方式去实现自我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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