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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不花一分钱全球旅行拍成电影

妖妖 抛开书本AsideFromBooks 2024年10月30日 19:00

第七届西湖国际纪录片大会 / The 7th West Lake International Documentary Festival(简称“IDF2024”)设置“西湖荣誉”评优单元、“纪录之光”展映单元、“IDF学术”论坛单元三个单元,以“共·生”为年度主题,将于2024年10月25日-27日在中国杭州举行。


本届西湖国际纪录片大会的开幕片是由韩国导演朴正美带来的纪录长片《穿着毯子的人》


2024年西湖国际纪录片大会主视觉海报


本届IDF的开幕片《穿着毯子的人》和闭幕片《五香宫的猫》所展映的其他片子相比,似乎缺少更加尖锐的政治和冲突表达,似乎和严格意义上的纪录片也有所差异。这部拍摄于十年前的影片中所展现出的愤怒、迷茫、恐惧却又异常的贴合当下社会的精神处境,对于消费主义至上、精英主义盛行社会的进行了某种程度的“娜拉出走”。


每年IDF都会见到很多的老师、同学、朋友,对我来说也是一场短暂的“出走”,好像借由“电影”才能从麻木空洞的现实生活中获得一丝喘息。


后疫情时代下,我们能否还能拥有“出走”的勇气与可能?东亚社会的普遍焦虑能否通过这样的“叛逆”得到解决?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向朴正美导演发出了采访邀约。



采访/翻译/排版:妖妖

责编:刘小黛

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

未经许可,禁止转载

影片简介

正美在伦敦失业后陷入财务危机,于是她开启了为期一年的不花钱的旅程。她开始寻找生存的必需品——住处与食物。在伦敦,她邂逅了一些活动家,学会了如何依靠住在废弃的房子或船屋里、在垃圾箱里寻找有用的物品而生活。她骑着一辆免费的自行车去往环保社区,开始意识到自给自足的生活以及与自然连接的意义。

离开英国后,正美搭便车走遍了欧洲。她与热爱自然的人一起生活在野外,与二十多位嬉皮士一起乘坐大篷车冒险,她重新与自然连接,敞开心扉,追随内心,寻找真正的自由和内心的平静。途经希腊时,正美迎来了“不花钱”计划的周年纪念日,她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东走,不花一分钱穿越了土耳其、格鲁吉亚、伊朗和印度。她离真正的家,更近了。


Q

导演您好,您的作品《穿着毯子的人》被选为今年IDF的开幕影片,能否请您简要介绍一下这部影片的创作历程?

朴正美:

您好,我是《穿着毯子的人》的导演朴正美。这部影片的拍摄历程始于十年前,从英国出发,最终在印度完成。八年前,我回到韩国,并花费两年的时间精心打磨这个项目,直到今年才最终完成这部电影。


当我开始这个项目时,很自然的就开始拍摄。在西班牙的时候,我决定将这段旅程制作成一部电影。尽管当时我对电影制作知之甚少,还是想与更多人分享这段宝贵的经历。回到韩国后,面对海量的素材,我一度感到手足无措,对如何处理这些镜头感到迷茫。两年前,我出版了一本书,对我来说,写作比剪辑电影更加得心应手。


因此,我花了六年的时间完成这本书,直到对故事线有了清晰的认识后,才开始着手进行电影的剪辑工作。

导演朴正美


Q

在制作过程中,当您回看过去的素材时,心境是否发生了某些变化呢?

朴正美:

旁白部分是我去年录制的。在回看素材时,我确实感受到了许多不同。这段旅程始于愤怒,我对社会、制度以及金钱充满了愤怒。但随着旅程的结束,我也成长了许多。在过去的十年里,我变得更加平和,能够更加客观地看待社会。我能更加清晰地看到世界的本质,不带任何偏见。


如果有不好的一面,那只是它本身,不再能影响我;如果有好的一面,我也不会再感到冒犯。那种愤怒和想要改变世界的强烈愿望已经逝去了,但现在我觉得需要在内心的平静与对外界的贡献之间找到平衡。

《穿着毯子的人》剧照


Q

您选择了将摄像机放在胸前,本人是没有出镜的,只有您的声音。您为什么选择了这种拍摄方式呢?

朴正美:

一开始我就决定不露面,而是选择了GoPro相机,这样我可以更加自由地活动。我不想被相机束缚住。事实上,我并不是专业的电影制作人。如果我是导演或电影制作人,那么在旅途中我就无法全身心地享受生活,而会时刻关注拍摄内容和技术问题。


所以,我放弃了作为拍摄者的身份,只专注于当下的每一个瞬间。我是个想要享受旅程、不想被拍摄打扰的人。


Q

观看您的影片时,我仿佛与您一同经历了这段旅程。网络上也有很多类似的旅行挑战纪录片或者vlog,但您很好地平衡了纪录电影和Vlog的特点。请问您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呢?

朴正美:

有些人制作内容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观点、追求成功、从视频中获利或在社交网络上获得关注。这可能会激发人们的欲望,让他们想要以同样的方式旅行。


但当我开始这个项目时,我的唯一顾虑就是生存。我并不想引起人们的注意,对制作社交媒体内容也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生存下来,并证明我们可以在没有金钱的情况下生活。我拍摄也是未来与那些经历相似困境的人分享这种体验。

《穿着毯子的人》剧照


Q

在电影的结尾部分,独白多次出现,每次都以为电影要结束了但却又没有。这让我感到您的生活似乎已经停滞,但电影仍在继续。请问您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结束电影呢?

朴正美:

我想强调的是,我仍然在路上,仍在寻找自己真正的精神家园。有些人可能会误解认为我最终找到了平静和归宿。但实际上,我并没有。仍然有很多消极的想法、情绪和负面的自我暗示阻碍着我,这种状态伴随着我直到现在,所以我必须继续前行,这也是我想表达的。


Q

韩国是一个压力很大的现代社会,您在国外生活,又经历了这样一段旅程,习惯了自由,为什么选择回到韩国生活呢?

朴正美:

我旅程的最后一站是印度,我探索了印度的佛教。才意识到我不需要一直在寻找什么。我只是想扎根,所以我决定回到我的祖国。


当我决定离开韩国去英国的时候,我想逃离韩国社会。但是当我快完成旅程的时候,我觉得在韩国生活是可以的。韩国怎么样不重要,因为我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式。所以无论我在哪里,无论我住在哪里都不重要。所以我选择回到韩国。

开幕式现场


Q

我认为在您的电影中,“神”包括上帝,耶稣,安拉,甚至佛教都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这让我很好奇,就像嬉皮士一样,他们相信上帝,所以他们爱人;而伊朗人,他们相信安拉,所以他们会很友善。


但在东亚这个无神体系的社会中,似乎是无法实现的,所以人们常常陷入虚无和焦虑中。您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朴正美:

现代亚洲人对这种信仰体系失去了信心,我们都失去了关于上帝或灵性,以及关于真理的探讨。但是亚洲也有很多古老的智慧,我相信我们可以在亚洲或古代亚洲传统中寻找答案。大多数韩国年轻一代不相信上帝,不相信宗教,但是他们相信“幸福”。


但是幸福从何而来,如果他们真的思考和推测,他们会发现自己在古老的智慧中寻找真理,这些智慧可以是宗教,也可以是一些精神传统。它不一定非得是神。对我来说,信仰是爱和我们真实的自我。这不是相信上帝或拒绝上帝的简单问题,而是去了解上帝是什么以及我们是谁的问题。

《穿着毯子的人》剧照


Q

韩国和中国社会都是非常重视家庭观念的,我们的父母对我们往往会有很高的期望,所以当你开始这段旅程时,您父母的看法是什么呢?

朴正美:

父母很痛苦,因为他们对我的生活也有一种期望。我的父母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们很辛苦的工作,攒钱只供我和我弟弟的教育,我非常感激。但是所有的父母都有各种各样的期望。他们想从孩子身上获得投资效应。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被他们的期望所绑架,只有他们自己能让他们快乐。


所以当我的父母看到我过着贫穷的生活时,他们非常沮丧。所以,他们现在仍然很担心我,尽管我出版了一本书,拍了一部电影。他们也只关心我书中赚了多少钱?拍电影赚了多少钱?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从我的书和电影中赚到那么多钱,这对我的父母或期望来说是不够的,所以他们总是担心我。我们应该更勇敢地面对和逃避父母的期望。


即使他们强迫我们遵从他们的期望,我们也可以选择不遵从他们的期望。但对大多数亚洲人来说,很难让父母失望。我们不需要过度担心父母的期望,因为他们最终会爱我们,即使他们会失望,也会选择去爱他们的孩子。

映后交流现场


Q

在您的片子里我感觉到了很强烈的女性气质,如果是男性导演拍摄相同的题材,可能他们会更关注旅程的刺激或是文化的冲突。


但您的片子更多的是纯粹的体验和对人与人关系的理解,我想知道女性视角对您拍这部电影有什么帮助?

朴正美:

这部电影被邀请参加了韩国的许多女性电影节。我很惊讶,我并没有试图去拍摄一部女性主义影片。但是作为一个女性,必须面对很多危险的情况和风险,所以我的旅程只是想对女性的心灵产生一些影响,触动女性,因为我们都有同样的恐惧。我们都有同样的,对生活,对冒险的焦虑。


同样也是因为我是一个女性,我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因为当人们在街上看到我时,他们认为我可能有危险,应该带我去安全的地方。但如果我是个男人,他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所以这也是一种优势。我相信人是有两面性的,包括爱和慷慨以及很暴力邪恶的部分,所以我们必须接受这两者。我的经验来说两种都经历过,但我试着更相信爱的一面。

《穿着毯子的人》剧照


Q

您有下一步的拍摄计划吗?能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朴正美:

这段旅程发生在我快30岁的时候,现在我40多岁了。我不怎么考虑我的未来,只想亲近大自然,专注于找到内心的平静。我在过去的40年里过得很充实。我几乎经历了所有我想做的事情。


很多人问我,你的下一个项目是什么?你的下一部电影是什么?但正如我多次说过的,我不是电影制作人,也不是作家,因为我没有任何特定的职业,我只是在尽情的体验,享受我的余生。


Q

想谈谈您在IDF的感受,对中国观众的反应有什么期待吗?

朴正美:

我感到非常高兴和感激,因为在放映之后,很多中国年轻人来找我,他们说,我爱你。


我是非常惊讶的。因为当我在制作这部电影的时候,我不确定我是否真的可以百分百和人们分享我的经历。影像是没有情感,我不确定它如何影响,如何传递和传播爱。来之前我不确定中国人会有什么反应,我猜应该和韩国人一样,因为我们有相似的文化。昨天有一位观众告诉我,看完这部影片感觉到了某些他已经失去很久的东西


我真的很高兴从中国观众那里得到了很多的爱和好的回应。他们可以接受这些不同的生活方式,即使他们没有选择这种生活方式,可以看到不同方式的可能性或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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