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权推荐丨谢登科：关于完善《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修正草案）》的若干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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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2018年5月10日，中国人大网公布刑事诉讼法修正草案，面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为认真学习领会此次刑事诉讼法修改的相关内容，“中国政法大学国家法律援助研究院”公众号设置“刑事诉讼法修改专栏”，围绕刑事诉讼法修改的相关热点问题推出系列专题文章。我们殷切期待关心刑事诉讼法修改的各界朋友就刑事诉讼法修改问题投稿，为国家立法建言献策，积极推动我国刑事诉讼制度的发展与完善。（投稿邮箱：nila@cupl.edu.cn）
本文为吉林大学谢登科副教授就刑事诉讼法修正案草案提出的若干修改建议，供大家学习参考！
谢登科
吉林大学法学院副教授
一、关于认罪认罚从宽处理的体系定位
《修正案草案》第一条将认罪认罚从宽在刑事诉讼法第十五条中进行规定，从刑事诉讼法体系结构角度来看似乎欠妥。第十五条在刑事诉讼法中属于总则部分，总则通常是对于刑事诉讼中的原则性问题进行规定。认罪认罚从宽处理虽然在刑事诉讼中处于较为重要的地位，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将其上升到刑事诉讼法的法律原则高度来进行规定。从认罪认罚从宽的适用对象来看，其仅适用于认罪案件而不能适用于不认罪案件。而刑事诉讼法的绝大部分条款都是以不认罪案件为基础来进行规定的，这就意味着认罪认罚从宽处理对于刑事诉讼法中的绝大部分条款是不具有原则性指导意义。故不宜将认罪认罚从宽处理在总则部分进行规定，而应在具体的认罪认罚从宽处理程序中来进行规定。
二、关于辩护人禁止的条件
《修正案草案》第三条“被开除公职和被吊销律师、公证员执业证书的人，不得担任辩护人”，建议改为“被开除公职或者被吊销律师、公证员执业证书的人，不得担任辩护人”。主要理由：在禁止担任辩护人时，只要具备“被开除公职”、“被吊销律师、公证员执业证书”两种情形之一，就都不能担任辩护人，而不需要同时具备上述两种情形。
三、关于值班律师的法律定位和诉讼权利
《修正案草案》第四条实际上已经较为隐晦地赋予值班律师的辩护人地位，因为他可以“对案件处理提出意见等辩护”。为了更好地完成辩护工作，应明确规定值班律师相关的诉讼权利，比如调查权、会见权和阅卷权。如果缺乏这些诉讼权利作为基础和保障，值班律师很难开展相应辩护工作，比如申请变更强制措施和对案件处理提出意见。
《修正案草案》第十四条“人民检察院依照前款规定听取值班律师意见的，应当提前为值班律师了解案件有关情况提供必要的便利”建议修改为“人民检察院依照前款规定听取值班律师意见的，应当提前为值班律师了解案件有关情况、查阅案件卷宗提供必要的便利”。应当在此条款中赋予值班律师阅卷权。
《修正案草案》第十四条“犯罪嫌疑人、辩护人、被害人及其诉讼代理人提出书面意见的，应当附卷。”建议修改为“犯罪嫌疑人、辩护人、值班律师、被害人及其诉讼代理人提出书面意见的，应当附卷。”由于第四条赋予值班律师提出意见权，对于其提出的书面意见就也应当附卷。
四、审查起诉中刑事诉讼法和监察法的衔接
《修正案草案》第十二条：“人民检察院对于监察机关移送起诉的案件，依照本法和监察法的有关规定进行审查。”建议改为“人民检察院对于监察机关移送起诉的案件，依照本法的有关规定进行审查。”检察机关在起诉阶段对案件的审查主要是对证据材料进行审查。根据《监察法》第三十一条第二款之规定：“监察机关在收集、固定、审查、运用证据时，应当与刑事审判关于证据的要求和标准相一致。”刑事审判中对证据的要求和标准主要是刑事诉讼法和相关司法解释，而不是按照监察法的规定来对证据进行审查。监察机关对于证据的审查尚且按照刑事诉讼法的相关规定，检察机关在诉讼程序中对证据更应当按照刑事诉讼法来进行审查，而不应按照监察法的规定来审查。
五、认罪认罚从宽程序
《修正案草案》第十五条“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犯罪嫌疑人不需要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建议修改为“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不能适用认罪认罚从宽程序：”。主要理由是“不需要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含义较为模糊，它可能会导致两种理解：1、具有该款所列情形之一，不能适用认罪认罚从宽程序，故不需要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2、具有该款所列情形之一，仍然可以适用认罪认罚从宽程序，但不需要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从域外各国和相关地区的立法例来看，对于存在上述情形之一通常是不能适用认罪程序，因为无法充分保障认罪的自愿性。故应明确存在上述情形之一的不能适用认罪认罚从宽程序。
《修正案草案》第十五条：“(二)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法定代理人、辩护人对未成年人认罪认罚有异议的；”建议修改为“(二)犯罪嫌疑人是未成年人的；”从域外各国和相关地区的立法例来看，由于未成年人认识能力和控制能力相对不足，其认罪自愿性无法得到充足保障，故对未成年人案件通常不宜适用认罪认罚从宽程序。
《修正案草案》第十七条“公安机关可以撤销案件”、“或者撤销案件的”，建议删除。由于刑事诉讼法第二编第三章是“提起公诉”，该章主要规范检察机关的审查起诉行为，故对于公安机关“撤销案件”的处理方式不宜放在此章进行规定。从不起诉制度的实践运行来看，有些地区检察机关为了防止不起诉决定对公安机关考评产生的消极影响，对应当作出不起诉决定的案件拒绝作出不起诉决定，而是将案件退回侦查机关，由侦查机关作撤销案件处理。该种处理方式一方面弱化了检察机关通过不起诉方式来实现对侦查机关的监督制约功能，另一方面也容易出现程序倒流而延长在押犯罪嫌疑人的羁押时间。故建议在此条中删除“公安机关可以撤销案件”、“或者撤销案件”的表述。
六、速裁程序
《修正案草案》第二十一条“案件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改为“案件事实清楚，证据充分”。主要理由：与适用刑事简易程序的事实要件保持一致。
《修正案草案》第二十一条“不进行法庭调查、法庭辩论”，建议修改为“不受本章第一节关于讯问被告人、询问证人、鉴定人、出示证据规定的限制，不进行法庭辩论”。主要理由：在速裁程序中，由于控辩双方已经就定罪量刑问题达成合意，速裁程序可以不进行法庭辩论，但是必要的调查仍然需要进行，此时庭审调查的重点是被告人认罪认罚的自愿性和认罪认罚的事实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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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 谢登科
来源 | 吉大刑诉知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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