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hol & Basquiat | 四拳出击

《Andy Warhol与Jean-Michel Basquiat，#143，纽约市，1985年7月10日》，由Michael Halsband拍摄。明胶-银版画，152.4 x 121.92 cm。

在1983至1985年期间，Jean-Michel Basquiat和Andy Warhol曾经联手创造过许多作品。关于这两位从纽约地下艺术家成长为流行文化偶像的人物，巴黎路易威登基金会近期举办回顾展，展出他们之间历史性相会的成果。

Andy Warhol和Jean-Michel Basquiat穿戴着著名潮牌Everlast的拳击短裤和手套并排站立，双手在胸前交叉，准备好进行一场激烈的比赛。在摄影师Michael Halsband于1985年拍摄的《拳击手套》系列照片中，这两位20世纪下半叶纽约地下艺术界的重要人物以搭档身份出现在观众面前，而非相互对峙的姿态。展览以这样一种直白的方式带领观众进入两人自1983年起多产的艺术联合创作时期。在两年的时间里，两位艺术家“四手作画”创作了一百多件作品，其中大量的巨幅作品中融汇了二人互补的画作技巧与风格。继2018年巴斯奎特的作品回顾展大获成功后，法国巴黎路易威登基金会如今正展出这一丰富的双人创作系列全景，展期直至今年夏天末结束。

Jean-Michel Basquiat, "Dos Cabezas" (1982). 

Andy Warhol（1928-1987）和Jean-Michel Basquiat（1960-1988）两人年龄相差32岁，出身背景截然不同，本应完全没有任何交集。Warhol，一个与艺术知识分子关系密切的美术设计专业毕业生，在上世纪 50 年代的纽约上流商圈里开始了他的广告和设计生涯。Basquiat则是成长于60年代的纽约布鲁克林区普通家庭，有海地和波多黎各血统，在街头从事涂鸦活动是其职业生涯的开端。1979年，当这个年仅19岁的年轻人在纽约苏豪区向路人出售他原创的手工拼贴明信片时， 突然透过一家餐馆的窗户看到Andy Warhol——Basquiat 当时非常崇拜的人物——于是他走近Warhol，向其推销自己的明信片，Warhol买了其中两幅。尽管这对于 Basquiat 来说是一个难忘的插曲，但是对Warhol来说却不足挂齿，他在随后的几年间对于这个青年纽约客的潜力仍保持怀疑。

三年后，1982年10月4日，一场午餐会改变了一切。在他们共同的画廊老板Bruno Bischofberger的组织下，两人共进午餐，席间两人热烈的交流立即激发了Warhol的灵感，他用宝丽来相机给Basquiat拍摄了 一张相片，随后两人合影。而年轻的Basquiat则离开了餐桌去作画，两小时后便带着自己即兴创作的作品回来了。在《Dos cabezas》这幅后来成为经典的肖像画中，画面右边的是Basquiat，头发蓬松凌乱，在蓝色背景下微笑着；画面左边则可以认出是Andy Warhol的面孔。这位波普艺术教皇立即被Basquiat的作画速度与热情所打动。

Andy Warhol的《Jean-Michel Basquiat饰演大卫的肖像》(1984年)。画布上合成聚合物涂料和丝网印刷油墨，228.6 x 176.5cm。由Norman and Irma Braman夫妇收藏。

1983年冬天，Basquiat借宿在Bischofberger位于圣莫里茨的家中，这位瑞士画廊老板惊讶地发现了Basquiat在自己3岁女儿的素描本上画下的一些脸孔涂鸦草图。他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邀请这位他刚刚开始代理的艺术天才与知名画家一起创作作品，以打响Basquiat的名声。后者随即被这个项目所吸引，立即提到了Andy Warhol的名字。Bischofberger还邀请意大利著名画家Francesco Clemente加入，三人“六手联同”玩起了超现实主义者常玩的接龙游戏（Cadavres Exquis）。就这样，三位艺术家开始互相传递纸片和画布，一个接一个填满，使用不拘一格的绘画语言，从象征主义、野兽派风格到涂鸦或是广告设计，尽情挥洒创作。

Warhol和Basquiat为彼此之间的绘画交流所鼓舞，决定在第二年以双人团体的形式继续合作，这种集体创作又有了新的变化。在Warhol的工作室The Factory里，两位画家并肩作战，他们的姿态变得更加自由，画布的尺寸也逐渐变大，达到了8米宽，近3米高。为了给对方提供表达的空间，Basquiat和Warhol用明亮的纯色创造了大片的空白区域，他们在上面呈现了许多元素，往往在不同作品中反复出现：Warhol画的是能源公司通用电气的标志或者中国地图，Basquiat则画了许多非洲面具，或者香蕉，以致敬那张由Warhol制作的经典专辑《地下丝绒与尼可》（The Velvet Underground & Nico，1967）的标志性封面。两个人常常碰撞出同一主题下的不同演绎：Basquiat满嘴的尖牙与Warhol光滑的假牙相映衬，Zenith品牌的闪电形标志与电击所释放的身体的狂热特征相呼应。两位画家总共创作了约160件作品，正如路易威登基金会的艺术总监Suzanne Pagé所言，他俩在Basquiat“原始而直接的美学”风格与Warhol“有距离感，甚至冷漠，但不乏讽刺”的风格之间取得了微妙惊人的平衡。

Andy Warhol和Jean-Michel Basquiat合作的《合作第19号》(Collaboration No.19) (1984-1985)。画布油棒、拼贴、丝网印刷油墨和合成聚合物涂料，169 x 309 cm。

“当Basquiat和Warhol向我展示他们的首次联合创作成果时，我惊讶地发现这些作品是多么美妙，可他们之前一直没有给我透露过。”Bischofberger回忆说，在1985年春天，他意识到自己当年的主意收获了不错的成果。然而，当他在几个月后展出两人约20件联合作品时，评论界的反应几乎一致是负面的。除少数几位收藏家之外，Basquiat的激进作品并没有赢得公众和艺术机构的支持——这种局面导致这位非常容易受影响的敏感的年轻画家立即终止了这种合作。就Warhol而言，他对《纽约时报》将Basquiat描述为一个为他所用以创作出更多作品的“吉祥物”的评论感到震惊。

尽管当时业界反应冷淡，但两人职业生涯中的这段插曲为双方各自的艺术实践注入了新的活力。Basquiat想让Warhol体验手绘作品的美好滋味，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正如画廊老板Bischofberger所说，“Warhol是个老野兽派，在Basquiat的热情激励下，他变得更加狂野了”。就 Basquiat而言，这位年轻的布鲁克林画家随后开拓出自己的丝网印刷和陶瓷创作实践，这都是他与偶像Warhol合作时期开始尝试的。虽然两人后来没有再一起合作，但仍旧是好朋友，直至80年代末相继去世，间隔只相差一年。更何况，那些共同创作的联名作品在两人身故后仍在不断取得辉煌的成功。

本篇出自Numéro Art #7

撰文：Matthieu Jacqu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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