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不知道先锋音乐家 John Cage 是个蘑菇专家吗？
战后先锋音乐家 John Cage，拥有作曲家、音乐理论家、哲学家等一系列头衔，“蘑菇专家”是他另一个分身，事实上他对蘑菇的了解和对音乐的知识一样广阔。
I. 每个蘑菇都是好蘑菇
John Cage 最著名/最臭名昭著的作品 4’33’’ 已经成为了大众熟知的文化符号，是现代音乐的代表性作品：1952 年 8 月，在纽约伍德斯托克的一个谷仓改建的音乐会场地中，John Cage 打开和关闭键盘盖三次 —— 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4分33秒后，表演者走下舞台。观众的愤怒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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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主张我们聆听隐藏在沉默中的音乐，
例如在沉默的4分33秒中，
观众的呼吸、咳嗽、移动的噪音
都会成为音乐的一部分；
同样我们也应当学习倾听
蘑菇向空气中发射孢子时的微弱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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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和音乐对凯奇来说似乎有着某种奇怪的共生关系。不过他对致幻蘑菇不感兴趣，他只是喜欢蘑菇本身。
“我得出结论，通过研究蘑菇，可以获得很多关于音乐的知识” （“I have come to the conclusion that much can be learned about music by devoting oneself to the mushroom.”）。
John Cage 对蘑菇的热情在画册 A Mycological Foray 中得以展现，这是一本精彩纷呈的蘑菇学艺术书，附有 Cage 蘑菇狩猎的照片、日记、笔记、明信片、拼贴画和蘑菇品种鉴定指南。
书分为两卷，第一卷包含以真菌学为线索的故事、日记摘录和文章；以及 John Cage 1983 年作品《蘑菇与变奏》的完整手稿。第二卷提供了 1972 年册页《Mushroom Book》的首版复制品；与插画家 Lois Long 和植物学家 Alexander H. Smith 合作创作。
有一个相当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1959年，音乐家 John Cage 作为蘑菇专家参加意大利智力竞赛节目 Lascia o raddoppia，经过几场厮杀，John Cage 进入决赛（奖金每答对一个问题就会翻倍）他被要求列出阿特金森的美国菌类研究（ Atkinson’s Studies of American Fungi）中记录的24种白色孢子蘑菇的名称。John Cage 按字母顺序依次报出这些蘑菇的名称，引起了观众的持续掌声，最终为自己赚取了 1 万美元大奖。整件事太过离奇，几乎让人傻眼（无从考证是否是节目效果）。John Cage 用这笔钱购买了一架新钢琴，并为搭档 Merce Cunningham 的新舞蹈团买了一辆大众汽车。
追溯 John Cage 和蘑菇的奇缘，在大萧条时期，他第一次发现了蘑菇的神奇之处，没有足够金钱维持温饱，开始在他的家乡加利福尼亚周边地区围的树林里觅食维持生计。他曾经因为吃错蘑菇险些丧命，但并没有因此削弱对蘑菇的热情。
他和植物学家 Guy Nearing 引入了一门新课程：蘑菇鉴定。周末，John Cage、Nearing 会和学生一起在树林里进行菌类实地考察。凯奇希望他的蘑菇识别课程可以让学生观察和欣赏事物本身。越了解蘑菇，就越会发现每个蘑菇都是不一样的 —— 每个蘑菇都是好蘑菇。
说实话 John Cage 可能是个不错的老师，“教育除非终生持续，否则没有任何价值”，他把东方哲学带进教学中，他留下几条言简意赅的师生准则，例如：“把一切当成实验”；“没有什么是错的。没有输赢，只有去做”；“不论何时，当你掌控得了某事时就开心点儿。尽情享受吧。没你想得那么重”。
对蘑菇的专业知识已经成功帮助 John Cage 在早年谋取一些生活费用。在 1960 年代，他为纽约的餐厅提供服务 ，定期向四季酒店等餐厅供应他在“蘑菇狩猎”中采摘的优秀蘑菇。
John Cage 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每当我走进森林时，我就会想，这么多年，我应该对蘑菇感到厌烦了，但只要遇到品相良好的蘑菇，我就再一次失去理智。
II. 为什么是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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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是不朽的图腾，是末日的幸存者，
是神圣的遗物，是人类历史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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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蘑菇的乐趣到底在哪里？对于 John Cage 来说，蘑菇象征一种无序自由。“我对音乐的态度是，没有任何一种声音是错误的。就像禅宗所说的每一天都是美好的一天。一切都是令人愉悦的，只要你没有分离愉悦和不愉悦的概念。”在 John Cage 看来，作曲应该关注偶然性，而蘑菇狩猎是一种拥抱偶然性的自然活动，成为他职业的重要平衡点。
蘑菇“会使偏见、先入为主的观念以及先前关于秩序和组织的观念消失”，艺术应该“保护我们”免受“逻辑操纵”的影响 ( ''makes prejudices, pre-conceived ideas, and previous ideas of order and organization disappear!'' Art should ''preserve us'' from ''logical manipulations.'' )。
蘑菇狩猎行为反映他先锋创作和哲学思想，但我们也别忘记同为大地上的人类，对这连接天地的伞状体拥有长期的共存关系。人类和蘑菇的共生关系远深于当下都市生活中我们简单的认识，在森林庇荫下提着篮子收集蘑菇，唤回一些和自然大地的连接。蘑菇是地球最后的幸存者。
《蓝精灵》中的常见的房子长得像毒蘑菇「 毒蝇伞 」(Amanita muscaria)
2015年颇受关注的书籍《末日松茸》（作者 Anna Lowenhaupt Tsing，美籍华裔人类学家）， 指出了菌类的顽强韧性，菌类和不同物种之间的纠缠和相互依赖，使它们不仅在不稳定和干扰重重的环境中幸存下来，而且还在在创造新的环境：
“当你的世界开始分崩离析时，你会做什么？我会去散步，若是幸运，我会发现蘑菇。蘑菇会将我拉回自己的感觉中，不是因它们像花朵一般具有纷繁的色彩和香气，还因为它们会出人意料地映入眼帘，提醒我恰巧在那里逗留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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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读到文献中记载1991年苏联解体时，
成千上万西伯利亚人突然失去了国家的保障，
于是跑到森林中采集蘑菇。
那些虽然不是我所追踪的蘑菇，
却验证了我的观点：
松茸自由自在的生活是一种礼物
—— 一种指南
—— 当我们以为自己在被掌控的世界中失败的时候。」
——《末日松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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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 John Cage 的蘑菇食谱
Mushroom Dogsup / 一种代替番茄酱的蘑菇酱料
可以使用任何一种可食用蘑菇作为食材，前提是这些蘑菇已经保存至少一年
食材：
蘑菇、盐、姜根、肉豆蔻、月桂叶、红辣椒（Cayenne）、黑胡椒、多香果粉、白兰地
把蘑菇盖掰成小块、切茎。将每磅蘑菇放入陶罐中，加入 1 汤匙盐。放置在阴凉处3天，每天搅拌和捣碎几次。第三天，在搪瓷锅或耐热玻璃锅中放小火，直到汁液自由流动。大约需要半小时。再炖20分钟。准备以下酱料，每半品脱加入一些土豆泥：1 盎司姜根，切碎或磨碎；一把肉豆蔻；一片月桂叶，碾碎；一撮辣椒；黑胡椒和多香果粉各 1 盎司。煮沸到一半的量。每半品脱加入一茶匙最好的白兰地。灌进瓶子用软木塞和密封。
还有什么东西比蘑菇更奇怪呢？它们既不是植物，也不是生物，撑开的伞下是毛茸茸的诡异；无中生有，忽如一夜遍地开花，又像是活了千万年的祖先。认准无毒的蘑菇，和 John Cage 一起品尝这个世界上最古灵精怪的伞状生命。
参考资料：
Ligaya Mishan: Mushrooms, the Last Survivors, The New York Times, 18 September 2020.
Oliver Basciano: Why John Cage Was Mad About Mushrooms, ArtReview, 11 August 2020.
For John Cage, Mushrooming Was a Life-Affirming Act, Elephant, 9 August 2020.
Sarah Gottesman: Why Experimental Artist John Cage Was Obsessed with Mushrooms, Artsy, 3 January 2017.
Sally Wilson: John Cage, The Mushroom Man, Plant Hunter, Issue 29.
撰文：sa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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