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克斯专访贾康——2024年宏观经济的复苏之路
谈及中国经济重回增长轨道的话题，宏观经济学家、华夏新供给经济学研究院创院荣誉院长贾康认为，我们可保持谨慎乐观态度，在不确定性中积极创造确定性。
从总体趋势上来说，财政政策叠加货币政策共同发力，有助于在今年三季度后已呈现向好趋势的基础上，明年GDP增速仍能维持在5%以上的目标区间，并结合深化改革，促进中国经济以大概率维持向好态势，抑或在2年内确认引领新常态的“L型转换”拐点。
以上是完整采访视频
01
“数实融合”赋能实体经济突破创新
派克斯：贾老师您好，首先很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释放了重磅利好，就“数实融合”提出了新要求，您能否从供给端和需求端给我们来分别解读一下呢？
贾康：“数实融合”概念是现在中国推进高质量发展的一个核心概念，它不是传统生产力—“三要素”，劳动力、劳动对象、劳动工具上加一个科技成果做加法，它是科技成果应用来做乘法。
在当下整个中国的发展过程中，数字经济头部企业起了引领作用，创新发展引领大趋势并带动全局，它一定要落在数字经济产业化上，这是“数实融合”的前一句；“数字经济产业化”后边，对应着是“产业经济数字化”。
不论是战略性新兴产业，还是一般的传统产业，它都有一个数字化的必要性。中央统领全局概念之下，特别强调的“数实融合”，是抓在了创新的关键概念上。
02
当前保持经济增速仍然是重中之重
派克斯：那“后疫情时代”经济回到上升通道的周期还需要多长？
贾康：首先还是从最宏观的视角看发展的大趋势，最代表性的指标还是年度经济增速。形成了时间序列以后，要注意到2023年，现在有把握地说，今年一定完成年度（经济）增速5%以上，实现了中央所说的经济运行维护合理区间。
2023年的前三季度数据出来以后，看到八、九月明显向好趋势的同时，实行预算调整方案，政策加码加力，夯实向好基础。
2024年到2025年，应该趁势把经济运行继续维护在5%的目标区间以上，那就实现了从2011年开始经济（增速）一路下行以后的拐点。“L”型转换进入“由新入常”的平台状，我们要抓住这个前景。
2023年是契机之年，2024、2025年的（经济增速）继续在5%以上运行，那么带来的就是金融按照中央要求，更好地在推进自身多样化改革的同时，以金融产品、金融服务来支持经济的向好和可持续运行。那资产价格的合理化过程也就在向好的过程中，进一步带出了更多金融产品、金融机构的多样化，努力形成一个尽可能无缝对接的金融资本市场，各种类型的融资需要都可以找到最适合的金融供给品。
这个境界出来以后，各类资产之间的价格调整是市场在起决定性作用的，而政府更好地发挥作用在这里也是不可缺少的；还要在商业性金融旁边合理地掌握好政策性金融，要加力。
这几年，政策性金融已经有很多值得称道的表现，包括2020年“大疫之年”，我们的1万亿“抗疫”特别国债里，有2000亿是财政从中央层面直达到地方和基层形成财政贴息；而商业性银行贷款由此变为优惠贷款，支持大量的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支撑了以后的可持续（发展），这些是要编织到全景图之内的。
03
汇率市场化改革有利于维持人民币汇率稳定
派克斯：就当前的经济形势而言，您认为“保汇率”和“货币宽松”应该孰轻孰重呢？
贾康：现在我们的货币还是要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这是大局的需要，就是汇率要更多地让市场机制起作用，要以汇率市场化为主。调节率的走低，客观上有利于中国在面临挑战的情况下支持出口，在这样的“7”出头区间，有希望稳定一段时间。如果明后年，我们“L”型转换实现了，不应该再出现非常明显的中国人民币兑美元的贬值。波动中间相对稳定，也不要期待很短的时间内（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又调回到“7”以下，我们还必须支持外贸方面，那就是在“7”更高一点的区间里边，虽然有波动，但不会有剧烈波动，会走一段时间。
04
消费投资“双轮”驱动扩大内需
派克斯：如果为了刺激消费，进一步来放松货币，那是否会进一步来影响我们的汇率呢？
贾康：如果从消费来看，这个汇率更多的是对外关系，我们国内市场消费这方面的发掘潜力，更多的是其它一些因素在起作用。比如我比较强调就是，提振信心、改善预期，使企业更有活力表现，那就是建设统一大市场、保护产权、共性竞争，让企业更敢于去出手做有效投资；而有效投资带出的是就业，就业是稳定地给社会成员提供可支配收入、有货币支付能力的收入购买力，兑现为他们在没有顾虑的情况之下把当期收入比较大的部分用于当期消费，这个消费潜力就出来了。我们自己的一些外向型经济企业更好地出去，它也支撑着国际市场上的景气水平和老百姓消费得到更多有效供给满足。这样整体的局面，首先在“内循环”为主体的眼界之内，我们怎么让企业更有活力地有效投资、支撑就业、支撑老百姓可期待的收入增长，带出后面消费潜力的释放。
05
“先立后破”强化宏观政策调节
派克斯：在“稳中求进”的总基调下，又提出了“先立后破”的一个新要求，目前更强调的是“跨周期”和“逆周期”的调节。
贾康：“稳中求进”实际上就要应对稳不住的风险挑战，“以进促稳”这个逻辑关系就更清晰了。中央这样的表述是总结了多年的经验，这里边还有一个要领，进必须是“看准了，立起来”的这个发展方案。“先立而后破”，要先有一个尽可能周密的可行性研究，立好一个定制化的方案，来实现“以进促稳”，“稳中求进”。
06
美联储加息周期落幕及资产变局
派克斯：那在美国当下加息和降息中释放的不确定性，您认为接下去的各类资产会怎么走？
贾康：首先“顺势而为”，“乘势而上”。2023年契机之年有极大的可能性，各类资产相机而动。“取势而明道”，就是要落到不同类型资产对应的特定规律；然后还要“经数”和“择时”。那要扩展到广义上讲，中央现在鼓励发展新一轮PPP，民营资本加入进去以后所掌握的PPP项目股权，也可以是一种类固定收益资产，有资产交易中心更好地发挥资产交易进入、退出通道平台的作用，并市场化地来置换。
对美联储这方面，我觉得倒不是摇摆不定，就是在升息通道里边大致走到头了，它会稳一段，再看看明年的发展态势。表面上看起来的一些让人猜测的色彩，是他们故意而为之，但是人们也可以习惯性地体会到，它这里边实际想说的最关键意思是什么。
07
收入分配保障“抬低、扩中、限高”
派克斯：具体到扩大内需、提升消费，您认为首先的举措是什么？还有什么潜力可供我们挖掘？
贾康：首先，争取让企业更好地出手做有效投资，带出就业这方面的支撑，带出老百姓的收入，配上消除老百姓的顾虑，更好地把当期收入用于消费，这是最主流的调动消费潜力。同时，政府要对中低收入阶层要有一定的扶助，就是转移支付的作用。弱势群体的低保、救济和抚恤，政府要支持他们的基本生活消费；中产阶层的培育也要政策，比如说鼓励居民增加财产性收入。“抬低”、“扩中”，还要“限高”。直接税以后要更多地起作用，来体现调节力度。我们说把初次分配、再分配、第三次分配、公益慈善都要放在眼界之内，形成一个系统优化。
08
保持货币宽松政策预期升温
派克斯：就日前公布的人民币贷款总额来说，新增的人民币贷款是下降的，那是否意味着是一种货币紧缩的体现？
贾康：从数据来看还得连续着看，因为光看一、两个月还不行。我们政策已经在加力扩大内需，做了预算调整方案，政策效应的显现会有个时滞。在未来的一段时间，看看这个政策效应能给市场体现的升温程度。如果如愿地通过预算调整方案、财政政策发力，再配上货币政策、流动性合理充裕的合力，这个局面有可能反转。
09
适应房地产市场供需改变的回暖过程
派克斯：您认为本轮的房地产下跌是否更多是经济发展的必然规律？
贾康：中央说房产市场上的供求关系发生了重大变化，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我们注重的全局判断。房地产市场原来以卖方市场为主，现在转为买方市场为主，但是一线城市卖方市场特征仍然存在，所以现在放松一线城市的限购限贷，不能一下全撤，是逐渐地往下放，中央也是在这过程中间，渐进地掌握那个临界点。
如果是按照这样的发展态势来看，房地产市场现在有把握说，不会出现人们担心的“多米诺骨牌”式的崩盘，稳住之后，防范系统性风险，还要应对一些可能会出现的局部违约麻烦。但是全局稳定以后，就是一个波动，中间走完回暖过程的问题了，这个回暖过程现在有些人预计很长，我比他们再乐观一些，我觉得如果整个发展大势比较好，相关的货币政策、财政政策的组合已经看得出来，那么房地产市场国民经济基础性的支柱作用就可以期待了，走完一个“冰火两重天”格局之下早晚都要走完的回暖过程。
要有一个使房地产业界更好地支撑整个景气保障速度运行的局面，如果考虑到已经有前面两年差不多时间段里暖风频吹的政策效应积累，它到什么时候表现出在某些地方，老百姓忽然感受到“买涨不买落”的拐点出现，这个局面还是可以期待的。但是，绝对是“有先有后”。全局来看，我总觉得处理得好，是不是两年左右值得期待。
10
外贸仍将保持回稳向好的趋势
派克斯：那伴随着东南亚的生产技术水平提高和新贸易体的建立，您认为是否会延续对我国外贸出口的压力呢？
贾康：外贸这方面，本年度主要经济体都碰到一些麻烦，并不是中国。贸易战这好几年下来，开始有所回落，回落不多，局部的难免。但是随着进一步中国发展，如果稳定向好的话，回调不会太深，我也是觉得还是很有希望进一步地又重回升势。对应到贸易自由化的局面，它来找到市场份额，特别看重中国市场，要抓住机会，还尽量地能够互通有无，说明中国市场的潜力谁都不能忽视，已经在主流上不可逆转。所谓全球化潮流中间，我们确实还有回旋余地。外贸还要审时度势，掌握好必要的调整和回旋。
11
“新基建“助力扩大内需新动能
派克斯：在“三驾马车”增速放缓的情况下，新基建如何成为一个新动能来撬动整体经济增长呢？
贾康：新基建做的什么？就是一开始说的“数实融合”这方面。新基建的硬件支撑就体现在数字中心、人工智能中心，这些年中国实际上也冲在比较靠前位置的5G系统，还有数字化的充电桩系统、配合着新能源汽车、绿色低碳，还有产业互联网，中国冲在前沿的特高压输变电的数字化全网络建设等等；这样一来，它当然是扩大内需。同时优化结构，又支撑中国发展的后劲有效投资。中央反复强调，它一定是要在发展中间带动传统老基建。一个数字平台进一步地扩展它的数据中心，它会表现为形成不动产。
这个中心的新基建建设连带着周边传统的老基建一样都不能少，公交体系、上下水、公用事业，人气起来以后的住宅、医院、学校、商业网点、游乐场所、娱乐空间都得配，还有绿化带和水系治理等等。新、老基建合在一起扩大内需、优化结构，它是相互促进和配套的。
12
未来人工智能技术发展的考验和契机
派克斯：随着技术发展的日新月异，更多的就业机会已经被人工智能所取代，您认为接下去是否会加强这个风险呢？
贾康：一定会有些被人工智能取代的就业机会。但是，它会带出新的一些就业，同时也不排除整个人类社会以后又会更多地分享闲暇时光。一周5天工作制，以后会变成4天工作制；8小时工作制，会不会缩小为7小时工作制，这都是有可能的。
人类社会实际的福利是在提升，那这也就是人工智能带来的正面效应。在它打击和排除一些传统就业岗位的同时，它也可能带来一些新的跟这个数字经济时代匹配的新就业机会。这种新就业机会跟排除掉的机会相比，如果说更有条件减少工作日、缩短工时，合在一起，那何乐而不为呢？是提高老百姓的实际生活质量。
13
维持GDP增速目标区间的意义
派克斯：当下可谓“百年之大变局”，您认为有什么经济关键词能树立我们对2024年的信心吗？
贾康：“保证速度”，这四个字其实是隐含在“稳中求进”这个中央指导方针内含里的。内在逻辑就是，我们2023年契机之年站在同比的中高速区间底线之上，2024年延续这样一个“保证速度”，行稳致远地去对接以后更长远的现代化目标。
14
认同经济长期向好趋势与长期主义
派克斯：我们有7亿基民和2亿股民，您能否给他们一句寄语提振一下信心？
贾康：实话实说，股民、基民现在是处于比较受煎熬的状态，我们不必讳言。但你要注意，它是物极必反，有这么长时间的底部反复地波动，它总会迎来一个往上的新的一波向牛市方向演变的机遇。当然更多的，我们寄希望于整个经济基本面向好的支撑，客观成长性加上主观努力。中国经济长期向好基本趋势没有被颠覆，就是巴菲特所说的认同于长期投资理念、认同于在这方面以自己能看懂的未来绩效预期，来考虑自己股市上的投资部署，当然你要有能力加仓，等到反转的时候，我就进入收获期。
15
全面注册制促进资本市场基础制度革新
派克斯：您如何看待全面注册制实施至今所取得的变化和成效？
贾康：注册制这个事情是咱们资本市场上早就明确的一个改革概念。它会越来越促进中国市场的健康发育，也是多年探讨之后的一个最基本的概念。那么我理解这个注册制，就要改变过去的审批制，那相配套的这些要件要符合着注册制客观的要求，也是要“先立后破”。
P I C U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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