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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能火,内娱也算是开眼了

酸酸姐 脱氧核甜 2022-08-16
“什么话难听说什么,哪疼抠哪里!
“都是一个爹一个妈养的,就我没出息,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雷佳音青筋凸起,声嘶力竭,嘶吼出了一个孩子心底最深的委屈与压抑。
这是电视剧《人世间》最出圈的一个情节。
上山下乡、恢复高考、改革开放、经济转轨……这部电视剧拍尽了半个世纪里,东北一户普通工人家庭的起伏命运与悲欢离合
而其中最吸睛、最令人共情的角色,莫过于周家的三儿子、“老疙瘩”,雷佳音饰演的周秉昆。
每个中国家庭里资质平平的普通孩子,都能从这个角色身上看到自己。
他不像剧里的哥哥,是胸怀大志的青年才俊,可以跻身仕途、指点山河。
也不像姐姐,是自我任性的文艺女青年,追逐爱情、不管不顾。
他是留在家里的小儿子,胆小、怯懦、没啥大出息。
 ▍剧中的周家三兄妹
逢年过节跟左邻右舍拜年时,也没法让父母面上有光,只好畏畏缩缩地躲在后面,让哥哥姐姐在前面挣脸。
但普通孩子并不是没有理想。周秉昆的理想,就是守护好自己的爱人、父母、朋友,做一个温暖又值得依靠的男人。


东北小混混的自我救赎
在以往的年代剧中,主角往往是身负使命的时代弄潮儿,而《人世间》的主角周秉昆,他就是一个“小老百姓”。
梁晓声写他,是一个“烂好人”,但是又有“蔫人的勇气”
雷佳音也确实适合这个角色,无论是耷拉下垂的眼角,还是成长经历,他身上都有一些周秉昆的影子。
1983年出生在辽宁鞍山铁东区的雷佳音,整个成长期,都在不断地见证“共和国长子”的下沉、衰落。
从出生开始,他们一家三口就挤在14平米的鞍钢家属院里。
后来商品房渐渐普及,街坊邻里们都买了新房搬了出去,只有他们家还一直蜗居在这里。
和同学一起放学回家的路上,他会等同学们都走远了,再一个人溜达回那个破败萧条的老小区。
上小学的时候,他的母亲下岗。
从此母亲白天在他学校附近的高档公寓里擦玻璃,晚上在外面摆摊卖凉席拖鞋。
有时,雷佳音会去和爸妈一起出摊。
有一次他正在喊:“拖鞋,四块钱一双……”,就看到夜市里有他的同学。
剩下的半句话如鲠在喉,一晚上,他都没能再张开嘴。
但长大后的他回顾往事,反而感谢这段摆摊经历。
他认为自己骨子里就有乐天知命的这一面,但一直被压抑着,是这段经历把它激发了出来。
时运不济时也不要看轻自己,这是生活教给他的道理。
同时教会他的还有,这辈子他只能靠自己,家庭给不了他什么支持。
上初中时,难以排解的忧郁、苦闷,与蓬勃的荷尔蒙掺杂在一起,雷佳音成了问题少年。
班上从宁波转学过来的一个南方女孩,成为他当时的生命之光。
他不管不顾地当着全班的面对这个女孩表达爱意,向中世纪的骑士一样和前来竞争的男孩子打架、决斗。
最终,他闹到了辍学回家。
父母每天长吁短叹,觉得他这辈子顶天了能当个泥瓦工。
他听着爸妈一生比一声更沉重的叹息,想要改变命运的欲望强烈得快要冲破胸膛。
可他找不到路。
那年,他十六岁。
为了给孩子找个出路,父母便让身高180的雷佳音去沈阳一所艺校面试模特。
他们想的是,以后给孩子开个小服装店,他还能给衣服打打样。
但他们都没想到,这是改变命运的一次尝试。
面试当天,刚考完的雷佳音正给父亲表演咋走模特步,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你是谁家孩子?”
雷佳音疑惑地回头,父亲愣了几秒钟,就激动地上前攥住了那个中年男人的手。 
原来这个男人是金鸡奖、百花奖影帝,也是这所艺校的创办人——吕晓禾。
雷佳音的父亲在部队当过十几年的兵,最爱看的电影就是吕晓禾主演的《高山下的花环》。
 ▍电影《高山下的花环》剧照
接着,吕晓禾带着雷佳音来到面试表演专业学生的教室,让雷佳音试试表演。
那是1999年,东北孩子雷佳音当时对表演的理解,就是赵本山式春晚小品。
但面试老师们都看出了他身上的潜力,吕晓禾对他说,孩子,跟着我学表演吧。
当天回到鞍山家里。雷佳音看着家里那台10寸小电视,他清楚地记得当时播的是甲A联赛,但酷爱足球的他完全看不进去。
只听见父母两人躺在床上,瞅着彼此,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
他感应到了命运冥冥之中的暗示。他觉得自己即将走上对的路,即将感受到被光照耀的人生。
很快,雷佳音一个人来到沈阳读艺校。
下了火车,提着行李,走在沈阳的太原街上,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记住这一刻的感觉。”
这是自由的气息。在小地方生活的逼仄、憋屈、压抑,终于在这一刻得到纾解。
艺校是从原先的幼儿园改造成的,雷佳音是这儿的第一届学生。
同学们都是沈阳人,一到周末都回了家。周末的学校也常常停电,雷佳音经常一个人身处在一片浓稠寂静的黑暗里。
孤独开始让他思考生命的意义、存在的价值,而这一切的起点是,怎么才能让爸妈过上更好的生活。
命运的垂青倏忽而至,但抓住它却要靠实实在在的努力。
他像是脱胎换骨一样地发奋学习。三年艺校,他从没考过第二名。
他读遍了当时中国市面上所有可以找得到的话剧、电影剧本。
每次买站票回鞍山的绿皮火车上,他和一堆扛着蛇皮口袋、拎着几笼子鸡的大爷大妈挤在一起,站都站不稳,扑鼻而来浓郁的鸡屎味,也要手里捧着一本书。
三年后,上海戏剧学院来沈阳招生。
雷佳音去参加考试,当时的招生老师对他说,你哪都别报了,只要文化课能过,就来我们上戏,你是全国前三名。
为了省路费,他没有再去北京考中戏、北影。
2002年9月,雷佳音来到上海戏剧学院表演专业报到。
听到命运召唤的他,真的踏进了表演的殿堂。



命运的玩笑
但当时的他还不知道,听从命运的感召后,自己要面对的,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
就像每个18岁的年轻人曾有过的错觉,似乎完成高考、跻身理想院校,今后的人生就会一片顺遂。
殊不知,要想真的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有所成就,靠得是日久天长的耐心、坚持与努力,以及被现实毒打后依旧初心不改的热情。
就像走出家乡初入上戏的雷佳音,面对着满校园里衣着光鲜的俊男美女,而自己因为生活费有限,只能穿着背心大裤衩。
买不起电脑来观摩影视作品,更谈不上能像同学一样,有资源有人脉介绍他出去接戏。
大三的时候,比他高一级的师兄胡歌已经靠《仙剑奇侠传》声名鹊起,当时霸屏的都是些俊朗清秀的古偶小生,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
而雷佳音的形象气质最突出的标签就是烟火气,他就是在市井中摸爬滚打的平头百姓,是骑着二八大杠驮着媳妇逛菜市场的邻居大哥。
他暗暗在心里较劲:“有本事台上见!”
他不想认输,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四十岁成张嘉译,六十岁成李雪健”。
演技与才华让他保有最后的自尊心,可没想到,现实的撞击让他明白,所谓的才华不过是敝帚自珍而已。
临近毕业,他去考北京人艺。话剧表演艺术家蓝天野做面试官,让他演一段民间曲艺。
 ▍话剧表演艺术家蓝天野老师
他发现自己只会莎士比亚这些西方流派,对中国民间艺术几乎一无所知。
硬着头皮演了一段东北二人转《小拜年》后,他羞惭地落荒而逃。
意料之中,他落榜了。
不过作为那届上戏表演专业第二名,他还是顺利考入了上海话剧艺术中心。
2006年6月,他刚毕业,正赶上单位要排一场大戏,是呈现美国记者斯诺在延安见闻的《红星照耀中国》。
他饰演男主角斯诺,但是是B组的男主角。
话剧里,B组的意思是,如果A组演员发生极意外的情况上不了台,B组的演员能得到上台的机会。
在某种意义上,类似于“备胎”。
他和剧团在全国巡回演出,但没有一次能够上台。
终于有一次,他能上台了,不过是扮演一群群众中的一个,俗称“跑龙套”。
在彩排时,他无比消极、懈怠,导演当着全剧组的面厉声训斥他:“雷佳音,你这就是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
他明白了自己距离好演员究竟还有多远。
回到上海,沪漂生涯正式开始了。
他租了个10平米的隔间,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
2009年,他的上戏同班同学李念凭着《蜗居》里“海藻”一角走红银屏。
 ▍李念饰演《蜗居》里的“海藻”一角
同一年,他的另一位同学孙艺洲,和师弟师妹陈赫、郑恺、娄艺潇,因为《爱情公寓》而家喻户晓。
他依然是个寂寂无名的话剧演员。有时为了生计,会去跑公司年会表演相声。
一场下来,数着到手的一千块钱,他会想这就是自己所笃定的表演的价值吗?
暂时没有好的机会被更多观众看到,他就选择在话剧舞台上打磨演技、苦心经营。
在时机未到之时,自己能做的,只有韬光养晦,做好该做的事情。
终于,2012年,命运再一次向他抛来橄榄枝。
同在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的徐峥,向当时最炙手可热的导演宁浩推荐了雷佳音,来饰演正在筹拍的电影《黄金大劫案》里的男主角,“小东北”。
拍戏的时候,宁浩问他,你知道什么是濒死感吗?
他不懂,这是他在话剧舞台上没接触过的场景。
他怕自己演不出来,所以让宁浩给他挂上绳子拴上秤砣丢进水里,直到实在忍不了了才让人捞上来。
他记住了那一刻的感受,就是“濒死感”。
电影上映了,业界都知道了,有个会演戏的东北年轻人叫雷佳音,他也凭借“小东北”获得了第11届长春电影节影帝。
他以为自己要火了,但没想到没过多久却哑火了。
《黄金大劫案》是宁浩导演作品里并不亮眼的一部,他也成了唯一没走红的宁浩电影男主角。
再也没有好的电影项目找上他。
因为自带一股臊眉耷眼的疲惫感,他演起了家庭都市剧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男人:《宝贝》《我的媳妇是女王》《我爱男保姆》……
每一部都可以作为客厅午饭、亲友闲聊时的背景音。相似的桥段、雷同的情节,没人在意那个貌不惊人的男主角是谁。
命运的捉弄接二连三。他难得碰上几次好班底的大制作,却都查无此剧、杳无音信。
参演郭宝昌导演的年代大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因为另一男主演张默被爆吸毒,至今还未播出。
和当时最红的女演员姚笛主演的都市轻喜剧《爱情碟中谍》,播出时正赶上姚笛和文章的绯闻曝光,这一苦心之作最终无人问津。
在拍摄《白鹿原》的时候,他的情绪陷入最低谷。
剧组在陕西黄土台原上驻扎了八个月,他每天拍完戏灰头土脸地回到酒店里,看到师弟陈赫、郑恺们在综艺《跑男》里光鲜亮丽、谈笑风生。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入错行了,是不是误解了命运的召唤。
他的偶像、在《白鹿原》里和他搭戏的张嘉译对他说,你别急,等等,再等等,男演员要是想好好演戏,总能出头的。
2017年,电视剧《白鹿原》播出,因为撞档现象级电视剧《人民的名义》,加上这部剧本身曲高和寡,最终收视率扑街。
而他反而释然了。“不红”,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舒适的状态,可以让自己踏踏实实地演戏。
没有太多名利的诱惑,保留下来的,反而是对这个行业最纯粹的热爱。

好演员,懂得什么是细水长流
命运有时也是曲折离奇。
演了那么多主角都没红,没想到,马伊琍推荐雷佳音演的渣男“前夫哥”,随着《我的前半生》的热播,红遍大江南北。
这是个不好拿捏的角色,一不小心很可能会被观众讨厌。
但雷佳音给了这个角色质感与厚度,他不是在单纯演绎一个渣男,更演出了中年男人的疲惫、挣扎与纠结。
与生俱来的“丧萌感”让他穿透了中年观众的圈层,连年轻人都喜欢用他的表情包来轰炸男友和闺蜜。
几乎与《我的前半生》同时,电影《绣春刀2》上映。
雷佳音把他扮演的锦衣卫裴纶这个角色设定为阴狠的吃货。
出场那一幕,眼神阴鸷诡谲的他还不忘啃饼,极致的反差感令人印象深刻。
那一年,他凭借裴纶入围了金马奖最佳男配角。
接下来,他在年代谍战剧《和平饭店》里饰演“东三省唯一受过良好教育的土匪”——王大顶,一个时不时引用莎士比亚的文艺糙汉。
这部剧有点儿类似于真人版密室逃脱。刚看过剧本时,他建议导演,整部剧的服化道可以借鉴电影《布达佩斯大饭店》的风格。
浮夸、浓烈,高度的形式感,严肃与荒诞共存。
他在艺校、戏剧学院、上海话剧院学到的一切都没有白费,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美学素养和表演风格。
终于,他等到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角色——《长安十二时辰》里的张小敬。
这是他向导演曹盾毛遂自荐争取来的角色。
他觉得“张小敬”是中国影像史上罕见的人物,大家提起古装戏,想到的都是大女主或者架空玄幻,他希望演一个普普通通的不良帅,守护一方百姓的幸福安乐。
读剧本时,他觉得张小敬既充满雄性荷尔蒙,又是个平淡坦然的普通男人。
于是他重新看了一遍硬汉高仓健的所有电影,以及三船敏郎的所有电影,把这两种气质糅杂在一起,赋予张小敬。
所以,我们看到了破衣烂衫血迹斑斑、人狠话不多的张小敬,也是在长安街头吸溜火晶柿子、大嚼水盆羊肉的张小敬。
这个角色有无数场打戏,几乎每天都要受伤,拍摄地附近的医院他全去了个遍。
最累的时候躺在床上,也想着,不拍了,爱咋咋地,但第二天又起来了,照常上工。
《长安十二时辰》播出后爆火,被誉为“国剧之光”。雷佳音被更多人认识,但他说,“演员其实都是沾的角色的光”。
终于红了。但他总是想起,他考上艺校后,和父母缩在14平米小屋里,三个人都憋着偷笑的那个黄昏。
那是第一次品尝到命运馈赠的甜蜜,喜悦又伴随着对未知的不安。
经历过起起伏伏,即便走红,雷佳音也很清醒地认识到,演员在某种程度上,是被透支的商品。
他等着自己彻底过气的那一天,耳边没有了虚妄的掌声与赞美,他也能继续安安心心地演戏,做一个细水长流的演员。
接地气,是他一切灵感的来源。
面对采访,他也是松弛自在的。
在别的艺人都在费尽心力凹造型炫街拍的时候,他可以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踩着拖拉板出现在长枪短炮面前。
就是这样清醒自知的雷佳音,才能演出“周秉昆”这个角色的灵魂:
这是无数普通中国人的缩影,一生忙忙碌碌、微不足道;
却能够恪守住对自我的要求、对家人的承诺、对世间的信念。
即便命运屡次苛待他,他也要认认真真地活,坚决不混日子。
因为没有人知道,命运的转机什么时候会来临。

文|青柠酸    编辑|阿斯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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