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需要更多女医生？医学界的性别偏见太可怕！
杨笠曾经在脱口秀中讲到自己做摘除子宫内膜息肉手术的经历。为她做手术的是男医生，但当她躺在手术台上，身体袒露着，却没有丝毫尴尬。
因为她感到她和医生心里都非常坦然，没有任何杂念，医生一心只想救人，病人一心只想活着。生命的沉重中断了性的凝视，她终于不再被视为一个「女人」，只是「人」。
在麻药上劲前，医生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杨笠说：「我现在感觉自由。」
图源｜微博
这段内容让无数女性产生了共鸣，然而，现实距离理想还很遥远，医学界其实也充满了性别歧视。难以置信，即使事关生命，我们也没能被平等对待。
性别为女做手术风险更大？
今年1月，多伦多大学临床流行病学家杰拉斯和泌尿外科肿瘤学家沃利斯，在《美国医学会外科杂志》上发表了一项研究，ta们调查了130万名患者样本，把样本分为了四类：女医生-女患者、女医生-男患者、男医生-女患者、男医生-男患者。
结果发现当做手术的外科医生是女性，患者的术后情况是差不多的，但当做手术的外科医生是男性，女性患者比男性患者有更高的风险在30天内出现并发症，再次入院，甚至死亡。
当遇上男医生，女患者面临的死亡风险多出32%，并发症发生的风险增加16%，再次入院的可能性增加11%。
图源｜Giphy
但大家也别被这些数字吓到了，它们的惊人是由对比产生的，但其实手术的死亡率仍然很低。比如由男医生给女患者做心胸外科手术，女患者死亡率为1.4%，如果手术由女医生来做，死亡率会是1%。
杰拉斯认为这个结果可能是男医生的「隐性性别偏见」造成的，比如ta们可能认为女性更容易「无病呻吟」，因此会轻视女患者表达出的不适。
杰拉斯还认为这可能跟男医生和女患者的交流方式有关。有研究发现，男医生更可能以权威的方式说话，对病人发号施令。相比同为女性的女医生，在涉及身体的事情上如果男医生没有表现出足够的体谅，女患者更可能有所保留，导致双方的沟通不充分，甚至不信任。
杰拉斯和沃利斯认为，这项研究并不是为了攻击男医生，相反它给男医生们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自查机会，去观察自己在面对男女患者时是否有区别对待。
另外，这项研究最重要的意义是提醒我们：医学界需要更多女医生。
图源｜Giphy
当性骚扰发生在手术台上
我们去医院看病，愿意暴露自己的隐私部位，是因为我们信任医生，相信这只是一场事关健康无关性别的检查。大部分医生也都没有辜负患者的信任，但这不代表性暴力不会发生在医院里。
最近就发生了一件相关的事，河北的王女士在做胸透时，被男医生要求脱光上衣，她说自己的内衣没有钢圈，但仍被要求脱光，且科室没有提供临时衣物进行遮挡。
大概每一个女生都能理解王女士当时的错愕。科室里只有医生和患者两人，患者在对医学检查知之甚少的状态下只能照做，又尴尬又害怕。尽管没有出现进一步的侵犯，但这位医生的行为显然是不专业、不符合职业道德的。
更夸张的事发生在今年1月，一名麻醉师在患者进行妇科手术时偷偷开直播，多次将镜头对准患者的隐私部位，直播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随后经网友举报，这名麻醉师的账号被永久封禁，他本人也被警方抓捕。
图源｜参考资料3
除了这样线下的骚扰，还有一些是通过网络进行的。比如去年香港大学深圳医院乳腺外科男医生黄某性骚扰女患者，在微信上对女患者说「你的胸长得很漂亮」，还发了自己的下体照片，后来黄某被医院解雇。
图源｜参考资料4
虽然我们作为患者，应该相信医生的职业操守，相信医生眼里没有性别之分，配合检查，互相理解，但也应该保留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如果真的发生了遭医生性骚扰/性侵事件，一定要及时察觉并保护自己。
这里是一些tips：
1. 医生应该告诉患者为什么要脱掉衣物，为什么要做出奇怪的动作，这些行为对于检查有什么必要性，如果你觉得疑惑可以主动发问，医生应该回答你的问题；
2. 检查时你有权要求有女护士、女医生和你一起待在科室；
3. 需要暴露隐私部位的检查通常会在有隔断的诊室进行，如果需要脱衣换衣，通常会提供有遮挡的房间和一次性衣物；
4. 一般来说需要检查哪里就脱哪里的衣物，而且仅需在检查过程中，不需要长时间脱衣，如果医生要求你脱掉的衣物过多或者时间过长，就应该警惕；
5. 检查私密部位时医生会戴手套，如果ta没有这么做就要警惕了；
6. 如果感到不舒服了，你有权叫停检查;
7. 你可以要求更换女医生进行检查。
医生是在认真做检查还是毫无意义地乱摸，患者多少是能够感觉出来的，如果真的遇上了一定要立即叫停并向医院投诉。
图源｜Giphy
传统性别角色的困扰
性别刻板印象认为男性更聪明、果断、有野心，而女性富有同情心，擅长当照顾者，于是大家默认医生是男性，护士是女性，这导致女医生和男护士都遭受着歧视。Ta们会更难成为医生和护士，即使成为了也很难在职场中晋升，患者更容易不信任ta们。
美国医学网站Medscape根据《2019美国医生收入报告》，以性别为划分进行了对比。其中只有两个科室——妇产科和儿科——女医生多过男医生，女医生比例达到了60%，其余27个科室女医生都少于男医生，其中「重灾区」整形外科、心脏科、泌尿科、骨科，女医生占比不足20%，骨科甚至不足10%。
图源｜健康界
薪酬不平等的普遍现状也没有放过医学界。即使是在女医生占多数的妇产科，女医生的年收入也比男医生少36000美元左右。
女医生们还会面临更多的审视。《血管外科杂志》曾经刊登过一篇研究，内容是研究年轻医生的朋友圈，看看里面发布了什么「不专业」的内容，而研究结论是女医生们在海滩上穿着比基尼摆出挑逗的姿势，这让她们看上去很不专业。
文章刊登后，Twitter上立刻出现一个话题叫#MedBikini（医学比基尼）。许多从医的女性分享自己穿比基尼的照片，表示医疗人员也是人，也有在休息时间放松娱乐的权利，这并不会影响ta们的专业性，故意挑毛病的人是性别歧视。
「外科医生也能穿比基尼」
图源｜Twitter
既要满足社会对医生的期待，又要满足社会对女性的期待，同时不能让二者互相干扰，女医生，难做。（其他职业同样适用）
连药品研发也围绕男性展开
大多数药品没有性别之分，无论男女都吃同一种药。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吃的药也许并不适合你？
女性对药物产生不良反应的几率比男性高50~70%。1997年到2000年，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从市面上撤下了10种处方药，其中有8种会对女性健康造成更大风险。
2013年，FDA又将一种安眠药——安比恩的女性使用剂量减少了一半，男性的不变。这是因为ta们发现，服用该药的女性当中有15%在8小时后仍出现驾驶障碍，但男性出现该障碍的比例只有3%。
由于体型、肌肉和脂肪的比例、激素等的不同，女性和男性对于药物的代谢率、耐受性、副作用等都是有差异的。而药物研究却忽视了这些差异，几乎只在男性或者雄性动物身上进行试验，这样研发出的药品并不一定适合女性。
图源｜Giphy
这种不平等曾经非常夸张，上世纪60年代，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支持的一项关于肥胖如何影响乳腺癌和子宫癌的研究，没有招募一个女性受试者。
即使发展了50年，2008年在258种心血管疾病疗法相关试验中，也只有27%的受试者为女性。
这种关于身体和疾病的性别偏见由来已久。在医学的历史上，亚里士多德就将女性身体描述为「有缺陷的」，因为她的身体和男性身体不同。而最大的不同——子宫，这个器官有关生育，就决定了医学将重点集中在女性的生殖能力上，其他问题则被看得没那么重要。
与此同时女性被认为是情绪化的、「歇斯底里」的，女性的疼痛更可能被看作是情感或心理原因，而不是生理原因。
但偏见永远不可能只影响一个性别。比如骨质疏松症一直被认为是女性疾病，所以参与试验的受试者几乎是女性，但实际上发生髋骨骨折的病人中男性占到了三分之一，他们的治疗效果都不如女性。
为了消除偏见，女人们已经行动了起来。上世纪80年代，美国的一群女科学家组成了「女性健康研究协会（Society for Women’s Health Research）」，她们为让社会注意到医学研究中的性别歧视而努力着。
图源｜女性健康研究协会官网
让科学更科学对所有人都有利，消除性别偏见能让医学成为真正的拯救「人」的事业。
-喋喋不羞-
医学生或从医的读者可以来聊聊你们切身感受到的性别歧视。
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我爱这个世界。
REFERENCE
[1] The Guardian. Women 32% more likely to die after operation by male surgeon, study reveals[EB/OL]. (2022-01-04)[2022-07-04]. https://www.theguardian.com/society/2022/jan/04/women-more-likely-die-operation-male-surgeon-study.
[2] Brad N Greenwood, Seth Carnahan, Laura Huang. Patient-physician gender concordance and increased mortality among female heart attack patients[J]. Proc Natl Acad Sci USA, 2018.
[3] 医学界. 男医生私自直播妇科手术被抓，“医学界”对话举报人[EB/OL]. (2022-01-19)[2022-07-04]. https://www.163.com/dy/article/GU39UDHO0514AD1K.html.
[4] 深圳一医生性骚扰女患者被解聘续：疑有其他女性受害[EB/OL]. (2021-05-13)[2022-07-04]. https://news.cctv.com/2021/05/13/ARTI3QoRZ7zuUJ8717Ot7pvD210513.shtml.
[5] THE LANCET. Sexual misconduct in medicine must end[EB/OL]. (2022-02-18)[2022-07-04]. https://www.thelancet.com/journals/lancet/article/PIIS0140-6736(22)00316-6/fulltext.
[6] 环球科学. 你不知道的性别偏见：大部分药物都更适合男性，女性却“无药可用”[EB/OL]. (2017-09-25)[2022-07-04]. https://zhuanlan.zhihu.com/p/29640045.
[7] The Guardian. The female problem: how male bias in medical trials ruined women’s health[EB/OL]. (2019-11-13)[2022-07-04]. https://www.theguardian.com/lifeandstyle/2019/nov/13/the-female-problem-male-bias-in-medical-tria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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