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凝，如何审判了女性？
你的衣柜里，有没有那么几件压箱底的衣服？在那堆压箱底的衣服里面，有没有那么一两件，是因为担心穿上之后遭遇不怀好意的目光而被闲置的？
这种担忧并不是无病呻吟。
在豆瓣话题#你所遭遇的男性凝视#里，有的女孩因为发了朋友圈照片被男同事指指点点；还有的女性因为30岁以后坚持未婚，被上司提醒注意打扮自己；到了凝视「重灾区」的娱乐圈，女明星因为不穿Bra而被扣上「苦了老公」的帽子......被凝视对于女性而言是如此普遍又如影随形。
事实上，迫使我们放下那件想穿而不能穿的衣服的，并不仅仅是邻居老大爷的多管闲事，而是来由久远却又不可见的权力本身。
今天，莓莓就来聊聊：
什么是男性凝视？
1975年，英国女性主义电影理论家劳拉·穆尔在《视觉快感和叙述电影》（Visual Pleasure and Narrative Cinema）中提出了男性凝视（Male Gaze）。
她认为，观众在电影中看到的画面和视角，是由男性导演和男性摄影师通过电影镜头所创造的，这种方式往往将女性视为像物品那样的客体。
图源｜Giphy
想象这样典型的电影镜头：在描述一个女性出场时，先是停留在她的腿上，然后掠过她的臀部和胸部，最后再出现她的脸。女性作为人的整体被带有凝视含义的镜头拆解成为局部符号，就像被当成一瓶精心包装的「高档红酒」。
更重要的问题是，这种电影里只有以凝视女性的方式呈现女性，才能把故事顺畅地讲下去。一旦观众开始只关注电影里的女性形象，那么流淌的故事逻辑就散乱了。这意味着以往被我们视为放松娱乐而观看的电影，潜藏着多么深的性别压制。
「被当成物品」因而处于权力下位，就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被人从头到脚审视会感到不舒服的原因。
图源｜Giphy
针对女性观影者的电影又是如何做的呢？玛丽·安·多恩（Mary Ann Doane）分析了1940年代的「女性电影」（Woman’s Film），这类电影以歌颂女性在家庭中的自我牺牲而制造催泪效果。
多恩在穆尔的基础上指出，这种电影提供给女性的并非是像男性观影者那样被凝视的色情影像，相反，女性观众与那个自己作为影像、作为欲望或痛苦的客体相认同。
这种认同从另一个层面使得女性潜移默化认可了自己的弱势地位。
图源｜Robert Doisneau
影视中的凝视会在生活中得到充分的应用，随之而来便是女性在生活中被直接物化为男性的附属品。
男性凝视对女性的危害
女性如果接受了男性凝视中的「优秀女性」模板，很可能会努力向那个影子模型靠拢，被规训成为父权社会所期待的「贤妻良母」「白幼瘦」等形象。
在西方世界里，从19世纪流行的「沙漏型」身材到20世纪风靡一时的「S型」身材，标准化的身体意象无一例外地吸引女性为之付出，她们忍受着不适穿上构造复杂的紧身胸衣，希望通过外部力量塑造出「理想的外形」。
图源｜Getty
在东方文化里，缠足风气是我国妇女的身体部位在凝视下被性化的代表。清代李渔在《闲情偶寄》中毫不掩饰地说，缠足带来的小脚是为了满足性欲望。对其而言小脚香艳欲绝、魂销千古。在社会共识之下，这种强制性改造成为旧社会中女性提升自己地位的方法。
即使在反缠足运动中，清末民初的男性思想家们希望去掉这一习俗，也是基于「这在一个追求现代化的国家中不该出现」的国族话语。他们要么将缠足行为视为幼稚的，要么在公开场合中直接掀起女性衣着进行检查，甚至是嘲笑。苦难叙事下，女性依旧处于「被观看」的被动地位。
我们还可以借两个版本的小丑女来看看男性凝视下的女性形象：在第一部中，双马尾、超短裤、丝袜和T恤上的破洞共同塑造了一个幼态且具有性吸引力的女性形象。但《猛禽小队》中的哈莉·奎茵仅仅是剪了短发和换上长一点的裤子，就显得比之前强势了一些。
上《自杀小队》
下《猛禽小队和哈莉·奎茵》
图源｜剧照
类似小丑女一样的凝视也常见于日常生活中：
卡戴珊家族的示范让束腰风潮再次成为流行，INS上满是佩戴束腰的女孩们的照片，并美其名曰「腰部训练（Waist Training）」。
网络上流传的针对品牌Brandy Melville尺码的体重表，实际上也代表着一种观看纤细女生的规训话语。
图源｜Unsplash
「职场天花板」的概念凸显了女性进入管理层的困境，因为被凝视的女性形象是温顺、小鸟依人的，富有决断的女性领导形象挑战了这种凝视及其背后的权力秩序。
在被一些人认为女性获得部分赋权的模特行业里，男模特比女模特工资低的现实实际上并不意味着解放。社会学家米尔斯指出，这种行业惯例背后是因为选角导演等管理者们认为「女性的身体比男性更适合作为展示品」。
同样的，我们也注意到了，这种对另一群体性别气质的要求与凝视也在男性群体之间产生，即社会性欲望同样施加到男性身上。
男凝是对所有性别的无差别攻击
以性别作为二元分类，意味着当出现一整套关于女性的标准时，会产生另一套相反的标准作为对男性气质的衡量，以区别于女性气质。这就是和「不像女人」划上等号的男子气概。
是的，男性也会凝视男性，它表现为群体之内对男性气质的审查和监督。
《犬之力》里的菲尔就是典型例子，他努力保持典型牛仔形象的阳刚之气，嘲笑敏感纤弱的彼得，却始终处在对真实自我的掩饰与矛盾焦虑之中。
在一则新闻里，一位男性企业家因为演讲者在答问时没有看自己而愤然离场，原因是「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有起码的自尊」。
图源｜《犬之力》剧照
只要你的生理特征被认为是男性，那么从童年开始你就不被允许哭泣、表达自己的感情或打扮自己。在学会「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社会人」的过程中，男孩始终要表现得「像个男孩」，处在「不被承认是一个男人」的阴影里，一生都在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
前几年网络上热议的阳刚之气、身高焦虑和处男身份焦虑等等，无一不是男性凝视对生理男性所带来的压力与伤害。
图源｜脱口秀大会4
在凝视下，被男性内群体排挤的人，常常遭遇「娘娘腔」等羞辱甚至是霸凌。
喜欢穿裙子的「直男」英国艺术家格雷森·佩里（Grayson Perry）在与男性气质抗争的过程中付出了巨大努力。在不被人看见的地方，许多「玫瑰少年们」承受着男性凝视带来的暴力。
图源｜UAL
总而言之，男性凝视的出现，是一种基于二元性别划分的无差别攻击，它的破坏力朝向所有具有不同认同的人群。
我们或许至少应该识别和反思这种凝视与被凝视的状态，不去与之合谋。
正是沉默或者躲避构成了男性凝视的结构回环，在具有条件的情况下，勇敢地指出来或反击，就能完成微小意义上的赋权努力。
图源｜《燃烧女子的肖像》
-喋喋不羞-
你有过被凝视的经历吗？你是如何回击的？
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我爱这个世界。
REFERENCE
[1] Mulvey L. Visual pleasure and narrative cinema[M]//Visual and other pleasures. London: Palgrave Macmillan UK, 1989: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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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天下. 「看都不看我一眼」多可怕？讓男性受傷的，是放不下的男子氣概[EB/OL]. [2023-03-10].https://www.cw.com.tw/article/5095028.
[10] 一条. 男校长公开穿裙子化浓妆：我在拯救男性[EB/OL]. (2020-08-27)[2023-03-10]. https://mp.weixin.qq.com/s/bYOpgvaIkoIRW2mEeT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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