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女性的新工具？你该知道的「约拍」阴暗面
花开的时节到了，春光无限好，岂能浪费？
在阳光明媚的日子，走进公园和各大赏花景点，能看到不少精心打扮的女孩和长枪短炮傍身的摄影师，大家都想定格自己和花朵在一起的美丽瞬间。
这些拍摄人群里，许多是「约拍」。自从手机摄影、自拍功能越来越强，图像语言流行，人们有了更多拍照需求，约拍迅速流行，还催生了个人约拍摄影师这个行业。
当莓莓子潜入约拍圈，却发现了圈子内的性别「歧视」，许多有过约拍经验的人都在大喊：「不要找男摄影师！」
这是为什么？
「别找男摄」
事情的起因是一位男摄影师在网上发布自己拍摄的照片，并向模特「大胆示爱」，称「爱上互勉的模特了」。
图源｜微博
先向大家解释一下什么是「互勉」。互勉最开始写作互免，免即免费，摄影师不收钱，当作锻炼技艺、积累作品，模特也能不花钱获得拍摄体验和一套写真。
这是没经验的新人摄影师和缺乏经费的模特常用的方式，后来引申为摄影师和模特之间互相勉励、共同进步，改为「互勉」。
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情况下，图上这位摄影师的发言其实就已经让人皱眉。在约拍中，模特只想拍照，摄影师也只想完成工作，双方是甲方和乙方的工作关系，如果真的因此产生私人感情，那也需要在私底下解决。这位摄影师的公开表白显得既不专业，又根本不考虑女生的感受。
随后发生的事更是证明了一切都是摄影师的单方面意淫。在他编造自己和模特陷入爱河的故事时，模特那边则是发帖称他性骚扰。
在模特发布的聊天记录里，摄影师多次提到「你来我家睡觉，晚上一起开房」，在已经定好拍摄主题的情况下，改口要模特拍私房，还说「我只是喜欢拍你的私房」，猥琐姿态尽显。
图源｜微博
女生公开了聊天记录和摄影师的ID，希望给其他想约拍的人提个醒，而恼羞成怒的男摄不仅造谣模特、辩称自己只是口嗨，还放言要人肉对方的住址。
图源｜微博
从他发的帖子可以看出他对于互勉约拍的态度：「为了可以摸摸小姐姐，可以和小姐姐一起开房一起睡。」
这位摄影师也许真的只是过过嘴瘾，但他的话还是暴露了部分男摄影师对约拍的真实看法。
他们将约拍当作狩猎女性的工具。
这不是第一起女模特遭男摄影师性骚扰的事件，在约拍圈混乱的生态里，女性明明是花钱的甲方，面前却有无数隐蔽的陷阱，它们伪装成艺术，实则是对女性的利用和伤害。
最有名的事件应该是圈内网红摄影师陆涛的「塌房」。他的前女友出来重锤他借私房摄影师的身份骚扰模特，物色约炮对象，「基本对每一个拍过的女生都有非分之想」。
图源｜微博
如果说这是破坏约拍行业风气的潜规则，一些女生遭遇的则是实实在在的犯罪。
2018年，17岁的璐璐想拍一组私房照当作成人礼，摄影师林龙接下单子后就四处炫耀自己「要拍00后处女」。
拍摄时，林龙知道璐璐酒量不好，故意怂恿她喝下两听啤酒，璐璐醉倒后，林龙性侵了她，还拍摄了大量私密视频。性侵证据确凿，林龙被判有期徒刑4年半。
不过，这么严重的性犯罪在约拍圈并不常见，更常见的是摄影师诱骗女生拍大尺度照片和图片盗用，部分摄影师可能会保留模特大尺度照片的底片，可能将图片公开到网上，更有甚者会用照片来盈利。
26岁的男摄影师小木曾经是一名网红摄影师，他主动邀约女生拍私房照，转头就把女生照片拿到国外网站上售卖，几位受害女生报案后，小木被刑事拘留。
警方在他家搜出41只装满写真集的箱子，每箱约35本，一本198元，20多万人购买了他的产品，销售额高达30万元。
图源｜Google
2019年，四川女生小雅和摄影师阿强约拍，双方先说好不拍大尺度照片，不漏底裤和大腿根部。但是，小雅发现阿强还是偷拍了很多露出底裤的照片，拍摄过程中一直有言语上的性骚扰，事后还把大尺度照片发到了网上，最后在警方干涉下才进行删除。
图源｜参考资料3
从头像和发布内容可以推测，阿强开设的账号应该是一个专门发布女生大尺度照片、博取关注和流量的擦边色情账号。虽然带有小雅照片的博文被删掉了，但是否还有其他大尺度照片在未经女孩们允许的情况下，就这样被摄影师放在网上展示？
图源｜Google
即便约的是有口皆碑的摄影师，即便拍摄的不是大尺度照片，也不敢保证摄影师不会把照片发到私人群聊里供亲友评头品足，或是未经允许就将照片作为样片发给其他客户。
约拍讨论微博下的评论
图源｜微博
也许有人会说，以上这些都是部分摄影师的个人行为，任何一个行业都有败类，不该用性别来划分。
我们的确不能保证每一个女摄影师都不会有以上行为。但是，性骚扰模特，偷拍模特私处，哄骗模特拍摄大尺度照片，传播和售卖照片，除了受欲望的驱使，还因为这些行为能给施害者带来权力感。
这种权力感的产生是基于现实里两性地位的不平等，正是因为不平等，女性几乎无法从这些事里获得权力感，她们也就很难成为施害者。
这些乱象既然都是和性别有关的性犯罪，当然也就很难抛开性别去考量。在社会环境和行业生态暂时无法改变的情况下，女生们呼吁除了熟人外尽量不要找男摄影师，情有可原。
它不是性别歧视，反而是遭遇性别歧视后对自身和姐妹的保护，也是一种女性互助，能使女摄影师获得更多工作机会。
网友们的评价
图源｜微博
女性视角更美
在「为什么要找女摄」的讨论区，除了觉得陌生男摄风险更大外，也有不少约拍过的女生表示和女摄影师拍摄过程更愉快，会不断地被夸奖，整个人都自信起来，还有人说觉得女摄影师通过女性视角拍摄出来的她们更美。
摄影中女性视角和男性视角的划分真的存在吗？是否真的能通过一张照片看出是女性还是男性拍摄？
有人认为不存在本质区别。只是在摄影技术诞生和发展之初，手握相机的几乎都是男性，他们定义了摄影，创造了表现流派。
随着时代发展，女性摄影师增多，但整体仍然占少数，像珍稀动物一样挤进行业，格外显眼，人们便用「女性视角」来形容她们拍摄的东西，像是一种区分而不是赞美。一些女性摄影师其实并不认同「女性视角」的标签。
摄影by Vivian Maier
图源｜Google
但也有人认为摄影中的确存在视角的区分，是肉眼可以感知到的不同。简单来说，男性视角是一种男性凝视的视角，即从异性恋男性的角度描绘世界，将女性简单地客体化和性化。
摄影是艺术创作，凡创作必能体现创作者的个人意趣，摄影师的男性视角是他们现实生活中性别观念的内化。而在性别不平等的社会里，女性长期被建构成观看的客体，人们默认「男人看女人，女人被看」的关系。
艺术评论家约翰·伯格在他的著作《观看之道》里写：「男性观看女性，女性则以被观看的样子来观看自己。这不仅决定了大部分男女之间的关系，也决定了女人与她们自身之间的关系。」
如果一个男性在现实中将女性当作可蔑视、玩弄、发泄性欲的对象，那么他用镜头呈现出来的也很可能是相似的感觉。
图源｜Google
摄影是一种话语形式，而话语是一种权力。通过手握相机，男性用电影、广告建构着他们理想中的女性形象：丰满的、性感的、纯洁的、放荡的，向镜头外的男性大方献媚的，忸怩作态、故作矜持的……
他们定义了美的标准，又掌握颁发「美之勋章」的权力。这种男性视角当道的摄影，让厌女情绪和对女性身体的苛刻要求在上个世纪快速发酵，即时尚大片里的女性才是标准的女性。
当女性开始自己拿起相机，她们就拥有了定义美的权力。她们带来了不被客体化、性化的女性之美，以及一种无性别的意趣。
摄影师Ilse Bing的自拍
图源｜Google
记者、艺术评论家Charlotte Jansen认为，并不是男摄影师的作品就与阳刚之气有关，女摄影师的作品就一定牵扯女性主义。但是，男性和女性的捕捉和表现吸引力的方式迥然不同，女性摄影师对于女性的呈现，能够批判和改写媒体一直以来描绘女性的方式。
她的著作《女孩拍女孩：女性凝视时代的艺术和摄影》（Girl on Girl: Art and Photography in the Age of the Female Gaze），收纳了17个国家的40位艺术家，她们不仅用镜头真实还原女性的美，还借此反驳摄影以往对少数女性的忽视和对女性形象的刻板展现，她们的照片里有女同性恋、黑人女性、身体自信、颠覆传统……
土耳其摄影师Pinar Yolaçan为巴西一个小岛上的非裔女性拍照，她的模特包括许多中老年妇女，她们是外貌、身材不符合主流审美的人。
图源｜Google
在日本摄影师Monika Mogi的作品里，女孩们身形不一，都露出她们觉得最舒服的表情，没有任何客体化或性化色彩。Monika说日本社会里试镜几乎只会找可爱的女孩，而她想找有自己想法并勇敢表达自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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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摄影师Maisie Cousins的作品乍一看有点「恶心」，像呕吐物一样混沌，极高的饱和度刺激着视觉神经，整个画面既湿又黏。但这其实是她无限接近诚实表现女性身体的尝试，那些主流审美不待见的脂肪和皮肤质感在她这里却异常珍贵，她说：「大自然总是美丽而又令人厌恶，即使是最美丽的人也会流血和排泄。」
图源｜Google
基于自身的女性处境和感受，女摄影师不仅会展现女性的美，还会展现女性的真实、勇敢、坚强、叛逆、感性等品质。Charlotte Jansen说：「我们能看到更多由女性拍摄的照片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有助于我们对女性产生更加细致入微的认识。」
女性摄影师的工作有助于重塑女性形象，这种形象是更加接近女性本真的，当然也会是更美的。
摄影by Zanele Muholi
摄影by Izumi Miyazaki
摄影by Shae Detar
摄影by Petra Collins
摄影by Petra Collins
安全约拍Tips
说到最后，「别找男摄」其实只是部分有过约拍经验的女生给其他姐妹的建议，仅供参考。不管大家最终选择女摄还是男摄，安全最重要，这些安全Tips莓莓子希望你们都能了解。
1. 找正规机构和人
如果选择影楼和工作室，一定要确认是正规机构；如果选择个人摄影师，可以翻看对方各个平台账号，有没有足够多的客片，拿照片去浏览器搜图，确保对方不是盗用别人的作品。
2. 不要相信低价
约拍个人摄影师的价格大致分为三个梯度：300~800元；1000~2000元；3000元以上。价格过低的不要相信，比如一些「19.9低价写真」「39.9元拍写真」的广告，去到现场后对方会加塞各种服务费，最终钱包不出血脱不了身。
图源｜微博
3. 沟通见人品
选好有意向的摄影师后就要开始跟对方沟通，一直到付定金前，都是我们考量摄影师的重要阶段。专业的摄影师会体现出专业态度，详细沟通场地、风格、服装等事项。
不专业的摄影师就会露出马脚，比如频频提及想去私密场所拍，去酒店开房；题外话很多，对拍摄之外的事情更感兴趣，想约你吃饭、喝酒、看电影等，这时就要提高警惕，对方可能别有用心。
4. 签订合同
最好能签订合同，可以采用影楼或摄影工作室的合同模版，规定好各项事务的费用由谁承担，客户选择后剩下的照片怎么处理。这是对女孩们隐私的最好保障，如果照片泄露，我们有凭证动用法律武器维权。
5. 第三人很重要
在拍与被拍的关系里，出于信任和艺术需求，我们会将自己的一部分支配权力让渡给摄影师，摄影师说什么我们就跟着做什么，会失去一些判断力，这也是不少女孩不知不觉就被摄影师哄骗着拍出大尺度照片的原因。
这种时候就需要第三方在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亲友替我们旁观这场拍摄，进行到不合适的程度时及时喊停，能切实保证我们的安全。
不要轻信摄影师说「有别人在场影响我发挥」的鬼话，专业摄影师一定是能够在多人场合下工作的人。
6. 想好底线在哪
尤其是拍私房照，在拍摄前一定要想好自己想拍出什么效果，能接受的最大程度在哪里，穿衣的尺度最大到哪里，哪些动作坚决不能做等等。明确之后它们就是无可撼动的铁则，到了现场无论摄影师和其他人如何劝说也不能改变。
希望姐妹们的约拍都能安全、愉快地完成，都能拍出最好的自己呀~如果你是女性摄影师，希望你能多多拿起摄像机，拍出你看到的世界~
-喋喋不羞-
你们约拍过吗？觉得女摄和男摄之间有差异吗？
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我爱这个世界。
REFERENCE
[1] 南都周刊. 网络“约拍”迷阵：我花了3000块，买了15张废片[EB/OL]. (2020-11-06)[2023-04-19]. https://mp.weixin.qq.com/s/n0ZU6FM7rmS9zEO8aqNvpA.
[2] 深燃. 五一约拍火了：99元低价竞争、标题党引流、开班收割[EB/OL]. (2022-05-06)[2023-04-19]. https://www.woshipm.com/it/5427261.html.
[3] 新浪网. 四川女子兼职网络模特称被拍色情照 摄影师叫屈: 是正常约拍[EB/OL]. (2019-04-08)[2023-04-19]. http://k.sina.com.cn/article_5668051875_151d79ba300100h7t1.html?from=news.
[4] VICE. 《女孩拍女孩》: 女性凝视时代的艺术和摄影[EB/OL]. (2017-05-25)[2023-04-19]. https://thefifthsense.i-d.co/zh_cn/articles/picture-this/.
[5] Artsy.
How the Female Gaze Is Changing Photographs of Women[EB/OL]. (2017-04-11)[2023-04-19]. https://www.artsy.net/article/artsy-editorial-female-gaze-changing-photographs-women.
[6] THE CUT. GALLERY APR. 13, 2017
A New Photography Book Spotlights the Female Gaze[EB/OL]. (2017-04-13)[2023-04-19]. https://www.thecut.com/2017/04/girl-on-girl-art-photography-in-the-age-of-the-female-gaze.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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