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独家幕后|三星“上新” 记

考古探源的 安邸AD
2024-10-05

被誉为“20世纪人类最伟大的考古发现之一”的三星堆,因近年来6个“祭祀坑” 的全新考古发掘,出土了一万多件文物,引发公众对于三星堆“文物上新”的热议。带着一系列好奇与疑问,我们前往广汉,站在三星堆博物馆新馆、文物保护中心,以及三星堆考古现场,渴望从远古的蛛丝马迹中,寻找解答。


三星堆“祭祀坑”遗址外的农田,村民们依旧在这片土地上辛勤种植与收获。

朱亚蓉,三星堆博物馆副馆长。

三星堆“祭祀坑”的故事,要从1986年夏秋之交开始讲起。三星堆旁的两个器物坑在当地砖瓦厂的工人取土时被偶然发现,在随后的“抢救性”考古发掘工作中,从当时的1号、2号坑出土了上千件青铜器、金器、玉石器、象牙、海贝,尤其是青铜神树、青铜人头像、金权杖等极为罕见、风格绮丽的造型,震惊世人,“沉睡数千年,一醒惊天下!” 


时隔三十多年,自2019年起,考古专家们又在当年的1、2号“祭祀坑”之间,仅十几米的距离,相继发现、发掘了距今约3000多年、编号依次为3号到8号的六个“祭祀坑”。新一轮的考古发掘,可谓让它“再醒惊天下”,三星堆的话题讨论不限于考古文博的专业圈,更是在大众层面刮起一阵考古旋风,网友们一边观看考古方舱挖掘直播,一边热议着三星堆的“文物上新”。

新挖掘的3号坑与30多年前发掘的2号坑从形制和文物类别上都极为相似,在3号坑里,甚至还发现了此前出土于2号坑的,馆中最大的神树的零部件。

与此同时,几乎“边考古挖掘边规划建馆”的三星堆博物馆新馆,也成为这些沉睡千年的文物新家。“这真是前所未有的特殊挑战!我们的新馆在规划的时候,6个‘祭祀坑’ 也正在发掘中,能挖出什么,能陈列什么样的文物,都是未知的!”如今站在敞亮通透的三星堆博物馆新馆里,副馆长朱亚蓉回忆起这段新奇又艰辛的过往,脸上依旧闪耀着兴奋的光彩。


尽管从1996年起,老三星堆博物馆筹备时,她就在这里工作,至今已与三星堆文物打交道二十多年,但“边挖边建”的体验,且面临的是“三星堆”这种重量级的考古项目,在国内外的博物馆建造经验上,都是罕见和珍贵的。“我们博物馆的文保团队全程参与了挖掘工作,比如郭汉中师傅,他常年修复三星堆青铜器, 对于1、2号坑的器物非常熟悉,极有发言权,考古挖掘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在考古方舱里待着,在提取、辨认青铜器,以及象牙的提取上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郭汉中,三星堆博物馆文物修复室主任、陈列保管部副部长、文物修复师、2022年“大国工匠年度人物”之一。38年的探索钻研,使郭汉中兼具历史学、考古学、博物馆学、鉴定学、金石学、金属工艺学、化学、美术鉴赏学等多门学科专业知识,同时创新运用传统修复工艺与现代科学技术相结合的方法,包括塑形雕刻、黄泥石膏翻模、浇铸铜铸件,以及原材质修复原材质(铜补铜工艺)等先进工艺,不仅提高了文物修复工作效率,而且避免了对文物造成二次伤害。16岁入行至今,郭汉中修复文物超过6000件,三星堆青铜神树、青铜大立人像等文物重器经他的手以近乎完美的姿态重见于世。

据官方的数据统计,此次时隔35年的新一轮考古挖掘,共出土包括青铜器、象牙、玉器、 金器、海贝在内的1万7千多件文物,并首次发现了丝蛋白和丝绸残留物,取得了重要的考古进展和成果。如何为这些沉睡了千年、刚刚揭开时光尘埃的文物,打造一个妥帖、舒适的新家,让它们以更好的姿态迎接全世界好奇而来的观众?博物馆团队与建筑师团队,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在三星堆博物馆新馆的文保中心,郭汉中师傅正在清理一件青铜人像,这些清理下来的泥土和覆盖物,也需要小心存放,等待考古人员和专业设备检测,里面时常蕴涵着重要信息。

新馆开馆之时,有600多件初次展出的文物,其中包括3号到8号“祭祀坑”的300多件新出土文物。专家是如何从这一万多件出土文物中,选取出300多件适合展陈的“新品”?它们与过往发掘的文物有着怎样的关联?“上新” 前会经历怎样的“梳洗打扮” 和评估?大众关心的象牙是如何提取与保存的?我们带着疑问,走进文物保护中心,以及三星堆考古现场。

三星堆考古方舱内,前期的挖掘与提取工作已基本完成,目前3至8号坑处于封存待研究的阶段。过去的几年,考古工作者们曾在这个可移动的升降架上,提取过无数重要文物。科技的进步,可谓为考古工作“插上了翅膀”。

文保中心的实验室里,放置着从考古现场转移过来,待整理与研究的重要文物。

新馆于2022年3月奠基,一边建造,展陈的方案也在启动,而这时难题又来了。彼时,情况特殊,主导考古的四川省考古研究院也还没法提供一个完整可供挑选的文物清单。朱馆长说:“这时我们做了一项重要工作,决定请团队的小伙伴自己去摸清情况,在广汉的整理库房里,我们一件一件去看新出土的文物,觉得有特色的,就先拍照和初选。当时那些文物的尺寸都没有,名字也没有,我们给它量一量,初步定一个名字,选出1千多件文物。官方公布的1.7万多件,是指能够识别的单独个体,比如一个海贝就算一件,其实真正比较成型的,能算作文物的,只有4千多件。后来结合展览内容,进一步选择,最终选出这300多件展品。”


选出的这300多件展品,也要经历一番“梳洗打扮”,评估和准备,才能真正走进展台里。“首先修复人员要把文物出土时覆盖的泥土,一点一点地清理,是个细致活儿,泥里面可能涵盖了文物的信息,需要跟考古人员配合,用设备观察,比如是否有丝绸的痕迹;有时以为是土,里面却有很多包含物,比如海贝。还有很多文物是残缺的,就要去做修复评估,是不是适合展出。同时,我们还要考虑展陈方式,将一件文物立起来放和躺下来放,展出效果不一样,希望尽可能地让它‘支棱’起来。展厅里有一件鸟足神像的展品,也是残缺的,我们没有办法把它的角和身子接在一起,但还是想让观众知道它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会放在一起来陈列。”

文保中心的桌子上,放置着研究人员的文物保护修复日志。

文保中心里,封存的待研究的文物上,依稀能看见细碎的金片。 

显微镜下的考古样本细节。

据朱馆长介绍,新出土的文物,大多与此前1、2号坑发掘出的器型相似,只有不到10%是在1、2号坑里没有见过的特殊器型,会特别挑选出来展示。三星堆文化上的特殊性,也是展陈的考虑因素,比如展出了3号坑新出土的铜尊,其出土时装有海贝,于是将它们放在一个柜子里,做成一组单元集中呈现,为了表现它与中原铜尊的区别——在中原的青铜文化里,铜尊大多作为酒器,但在三星堆的祭祀活动中,铜尊承装一些重要的祭品。


最令人惊喜的是,随着挖掘与整理工作的深入,新坑里一些器物与残件的持续露面,竟跟20世纪80年代挖掘的1、2号坑的器物吻合上了。“很早以前,2号坑里有一件器物,我们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定名字,它就是一个残片,后来发现是大的神兽骑兽顶尊人像那个铜尊口沿的一部分。新的挖掘补充了大量的资料,让我们对原来的文物资料有了重新认识。” 朱馆长兴奋地讲,“起初我们把很多文物作为单件登记,后来随着挖掘和修复的进行,发现它们并不是单件,其实是同一组文物,比如最开始一米多的神像,随着新的‘组装部件’不断被发现,现在达到了两三米,文物的价值也随之提升了。这就是三星堆文物的奇特之处,是惊喜,也给我们带来了甜蜜的麻烦,柜子的柜形,展陈的方式,都需要重新调整。”

三星堆博物馆新馆里,复原了考古挖掘现场,让观众对“祭祀坑”有更为直观的感受。

众所周知,三星堆的神奇之处,还在于出土的青铜器上铺满了大量的象牙,而在1986年的“抢救性”发掘中,象牙的提取是难题,因为蛋白质的流失,象牙出土后容易粉碎,1、2号坑的象牙几乎都没有保存下来。


而这一次的发掘,象牙的提取有了革新性的变化,考古人员用保鲜膜、缠着绷带,加以石膏辅助,主要用物理加固方式来提取。尽管提取成功,但象牙在保存上依旧是难题,朱馆长感叹,目前象牙全靠水分在支撑。“800多根象牙,都在0~5摄氏度的高湿低温的冷库里保存,既要保证湿度,又要做好控温,以免滋生微生物。”而大众期待的何时能在展陈里见到象牙,则要等着科技的进一步突破了。

三星堆月亮湾城墙遗址的剖面。尽管部分区段在历史上已经遭到破坏,根据对现存城墙的勘探结果,仍然能够复原出城址的基本格局。城址面积约3.6平方公里。从三星堆古城的东、西、南三面城墙以及青关山、真武宫城墙,可以看出三星堆古城呈北窄南宽、南面微外凸的梯形,方向为南偏西,北依鸭子河,马牧河穿城而过,将古城分割为南、北两区。

三星堆的话题持续火热,除了文物造型上的奇特、罕见之外,也在于以目前的考古发掘,尚有诸多无法确认的事情,譬如大量的青铜材料的来源和铸造的地方是哪里?为何青铜器上只有纹样,却没有找到一处铭文?这些未解之谜,留给人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和猜测。面对众说纷纭的猜想,朱馆长坦言:“三星堆文化本来就是包容的,我们的心态也是包容的。博物馆有义务去传递主流的、科学的考古信息,三星堆虽然很神奇,但我们还是要以科学的态度去看待,它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青铜器铸造方式是跟中原文化一脉相承的。那些未解之谜,有待考古与科技的进步去解开。”


新馆的展陈方式引入了高科技手段,除了复原“祭祀坑” 之外,还将“考古方舱”复原到博物馆里,让观众身临其境感受“祭祀坑”的发掘和文物出土的状况。同时,对于一些暂时无法修复的器物,还通过AI算法,将它进行复原、打印成模型展示。

摄影 | 苏里

撰文 | 余雯婷

编辑 | 余雯婷、 田海凤

新媒体编辑 | Mw

视觉设计 | 曲大仙

封面故事|André Fu伦敦新作,

一次朴素与奢华的博弈

上野雄次:一位男性花道家的力量感

她用20余年“雕塑”植物,

构造花的骨骼,呈现花的宿命



点击上图

直达订阅小程序

修改于
继续滑动看下一个
安邸AD
向上滑动看下一个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