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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晟:大樂将至
厦门的夜色即便在湿热中仍让人忍不住要走入那片温柔。在有晚风轻拂的时刻,我们避开人潮,穿越红顶当代艺术中心门口花树的郁香,在蒋晟的亲自导览下,踏上了他最新个展《蒋晟:樂将至》的参观路径。不设纸质门票,却以一朵鲜花代替,令来者总能以一颗好奇或虔敬之心将花朵轻轻放入在展的花钵中,“借花献佛”。虽然宣传上说这是“蒋家班成立以来规模最集中的回顾展”,但实际上十余尊体量不等的佛造像与二十余件器物几乎都是首展。倒是在展览的四大单元:溯源、造像、符号和媒介中的最后一个单元里,借由对造像原始材料、工具与文本档案的归纳展示,把蒋家班成立11年来所进行的研究、创作与探索进行了一次精炼的回顾。更让人意外的是,11年了,这竟是蒋晟第一次在自己的城市举办个展。他将这表达为“缘法的成熟”,在这个时间点上,他和这座城市都准备好了。蒋晟在厦门《蒋晟:樂将至》展览现场。说回顾,其实也不错——是蒋晟在为佛造像十数年后,一次又一次将心中那只眼睛望向“来”的方向,而这一次他“回”到了佛像诞生之初的犍陀罗艺术上。从2020年开始,他频繁探访巴基斯坦、阿富汗等古犍陀罗地区,长时间流连在当地的博物馆、寺庙、废墟和遗址中,在那些最初的佛像上寻找自己那些疑问的答案。在那些希腊化的衣纹中、高鼻深眼的面庞上、简单素朴的材料里,他这么多年来的创作与探索终于在逻辑线上连缀贯通起来,最终也是最初的那块拼图归位了。展览第一单元“溯源”。作为刚步入的展示空间,这里墙上挂着几幅蒋晟近年来造访古犍陀罗地区的博物馆和遗址时即兴记录下的佛像速写“复制件”。右边的汉白玉造像为犍陀罗式释迦牟尼佛坐像。所以展览伊始,我们看到的就是蒋晟去年在阿富汗白沙瓦博物馆里用速写记录下的一张佛像面容,他彼时的动容穿透纸背,直陈在我们面前。这幅趋近于东方人面孔的佛像让他脑海里钩沉的一些韩国老肖像照片突然显影出来,这种“模糊又精巧”的面容充盈着他未曾窥见过的放松与恬静,让他心生崇敬。这份虚静同样也呈现在为“溯源”拉开帷幕的那尊犍陀罗式释迦牟尼佛坐像上,这是蒋晟对犍陀罗艺术的致敬,也是对这次展览的“点题”。在夜色笼罩的展厅中,好似我们真的感受到了两千年前的寂静。巧合的是,古犍陀罗国其名又译作“香风国”,不知是否也如此刻的温度与气息?展览的第二单元“造像”占据着最主要的展览空间。蒋晟在这个空间的正中央设计出一个下沉式阶梯“蓄水池”,与古犍陀罗寺院里的中央水池相遥映。阶梯四周陈列着这次展览的部分器物,它们属于蒋晟还在孵化中的器物品牌“樂将至”。进入第二单元,也是主展厅——蒋晟团队首先把气力花在了空间改造上。打开之前封闭的空间形式,又增添了2根假柱以跟原有的两根实柱形成对称,同时依凭四根立柱围合出一块下沉式中央阶梯小“广场”,在形成整个空间的递进关系与节奏的同时,也“呼应着遥远的犍陀罗僧院里的蓄水池布局”。只是在这里,他将历史的甘泉抽象成了铺地浮雕砖上的水纹。蒋晟说这是他最喜欢的区域,和朋友来时可以脱鞋、拾级、坐下,然后安静地环视四周的作品,有一种被拥抱的安宁。灯光在这里也被细微调试了无数次,直到每一件作品都匹配上了最合适它的亮度与冷暖。“我最早是完成了作品位置的摆放,但感觉珠子已经有了,那根线还没有串起来,灯光就提供了这根线,让观众能在线索里去游走。”蒋晟自己最喜欢的区域,由跟古犍陀罗文化有相关的释迦牟尼佛降服印坐像、龙树菩萨半跏趺坐像、绿度母如意坐像和莲花生大士坐像围合而成。我们目光首先游走到了由释伽牟尼佛降服印坐像、莲花生大士坐像、绿度母如意坐姿像和龙树菩萨半跏趺坐像形成的一组回环“关系”中。“关系”也是蒋晟对自己作品在观感设定上最看重的一点。“这组佛造像的彼此位置与环境跟我在创作它们时几乎是保持原样的。”他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时创作了这四尊佛像。所以此刻,我们所见所感,就好像它们又回到了原始的关系之中。他不自觉地在那尊绿度母坐像前停了下来,这是这位从小与母亲一起生活长大的创作者创作时间最长、最偏爱的一件作品。“我一直在试图理解绿度母的形象,她应该是什么样的?”相较于一般人会将柔软的姿态赋予母亲,蒋晟却为这尊绿度母选择了一个帝王般的坐姿。“绿度母是生发万物的象征,就像盖亚,所以在体态和面相上都有一种帝王感。”2020年蒋晟开始学习创作藏传佛像,后来又在拉萨办展,“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总觉得那种既矛盾又统一的感受还没表达出来,“而在这尊既性感又庄严的绿度母像里,我的这份遗憾得到了补充。”在主展厅的另一侧,旃檀佛立像斜背后是本次展览的部分器物。目光逡巡到展厅另一面,佛造像静立两端,阶梯状的中央展台位置完全让给了他今年创作的十余件器皿。它们隶属于蒋晟正在孵化中的一个与本次展览同名的品牌。樂将至器皿的形态线条都抽象自早期的佛教器物:“舍利塔或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