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石：美国，疫情笼罩下的新年第一课
题图：除夕夜的月光，刺破乌云。（摄影：作者）
就这样一个偏僻、宁静的山乡小镇，疫情也呈现出几乎一发不可收的态势，什么原因呢？
2021年，元旦，早上10点钟，先生准时打开Zoom，网上参加学校的行政会议。
前两天，我们谈论本地疫情时，我就问过他，学校到底会不会如期开学（原计划是圣诞假期后的元月四号，星期一开学的），他当时说自己也不知道。
互相问候了新年好之后，四人小组开始了热烈的讨论。最后，他们决定，把学校的二十多个老师分成四组，他们每人负责一组，询问老师们的健康状况，下午再开一次碰头会，根据汇总的情况，再决定。
先生马上开始行动。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六个老师中，有一个说自己刚刚从新冠中康复，感觉和肺炎的症状差不多；另一个说，自己和太太都测出了阳性，感觉不太好。
挂了电话，先生说，“他听上去直喘粗气，他自己也说，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
下午，到了约定时间，先生再次上线。其他三位行政人员反馈的消息，也不大乐观：小学部那边，几乎四分之三的老师都在这个假期里，检测出阳性，有的已经康复，有的仍在隔离期内。他们的家人，也有不少人感染。
最后，行政小组暂定，将原计划的开学日期推迟两天。等到星期一，老师们分头联系所有的学生，了解情况，再视情况决定，是正常开学，还是上网课。
会后，先生心绪难平，忍不住对我吐槽：“早就跟D先生（学监）建议过，校园里一定要强制戴口罩，也不要让家长们跟以前一样，随时可以进出校园，现在怎么样？”
我轻拍他的背，安抚了他一阵。其实，私底下，我也一直对学校，乃至于整个乌托邦小镇，在应对疫情的措施方面，颇有微词。
我们的乌托邦小镇，位于得克萨斯州西南部的丘陵地带，远离都市，居民只有区区两百多人。
小镇的主干道，是一条三百米左右长的大街。道路两旁，分别是我们学校、消防局、邮局、银行、加油站，以及一家商店、一家餐馆、一家蛋糕店。我们学校，从Pre-K（学前班 - 一枚注），到十二年级，师生总人数，大约220人。
就这样一个偏僻、宁静的山乡小镇，疫情也呈现出几乎一发不可收的态势，什么原因呢？
记得去年中国国内疫情最凶猛的时候，我在我们家这边的镇上，把两个大超市的口罩都买光了，寄回去；学校里和我关系好的老师，也在教会里帮我呼吁教友们捐款捐物。
那时，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病毒也会肆虐我们这么偏僻的地方。
后来，美国东西两岸人口密集的地方，相继沦陷，父母和国内其他的亲朋好友，纷纷询问我这里的情况，我总是胸有成竹地告诉他们，不用担心，我们这是真正的大农村，地广人稀，也没有公共交通，缺少人员流动，绝对安全……
谁知道，随着两个小时车程内的城市开始出现病例，我们郡，终究未能幸免。
我们家，住在郡府所在的镇上，这是整个郡所辖的四个镇中，最大的一个镇，总人口一万七千左右。自去年三月出现第一例新冠感染病例、六月第一例死亡病例，截至年末12月31日，总确诊人数达到了1852，死亡人数是45，两个礼拜就新增了444例！我的亲人中，妯娌在圣诞节前确诊，之前还有好几个朋友也感染了，更有人，没能跨过2020年。
还记得，去年三月底疫情初起时，有一天，收看Fox（福克斯电视台 - 一枚注）的节目时，主持人Tucker Carlson侃侃而谈口罩在亚洲国家抗疫行动中的卓越表现，可把我激动坏了，立马在脸书上发圈，希望以此纠正乡亲们关于“生病的人才需要戴口罩”的迷思，毕竟，Fox在我们这样的深红区，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但，事实上，那个时候，即使人们慢慢开始接受戴口罩，也已经太迟了——因为早就一罩难求。
后来，随着疫情日渐严重，我们郡颁布了强制口罩及社交距离的规定，人们也习惯了公共场合都戴上口罩或面罩。而学校所在的乌托邦小镇，居民们都沾亲带故，商店、餐馆也都是经营了几十年、历经几代人的家庭式企业，口罩令并没有被严格执行。
我偶尔去那个小商店买急需的东西，都会发现，除了我，店里无论是营业员，还是顾客，几乎找不到第二个戴口罩的人。
今天早上，看到一篇新闻报道，说当初是白宫幕僚长Mark Meadows说服了川普，不要颁布强制口罩令，理由是，这会引起基本盘选民的反感。
报道中提到，去年7月，在白宫的高级幕僚会上，川普的民调专家提交的报告显示，他们所专注的票仓州的选民中，将近70%的选民，包括过半数的共和党人，都赞成强制口罩令。这个数据，和川普的顾问——女婿库什纳以及美女希克斯（后来就是她先检测出阳性，紧接着，川普和第一夫人双双中招）——论调一致，他们都认为，川普应该号召美国人戴口罩，以换取聚会的自由。
然而，幕僚长Meadows认为，这会让川普的声誉受损，并失去最忠实的支持者，“The base will revolt（基本盘会反感、背叛）。”
最终，他的观点占了上风，而川普自己，很不幸，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而我们原本的乌托邦小镇，乃至整个美国，至今，仍在为此付出代价。
一个礼拜前的圣诞节，拆礼物之前的“预热”长袜中，除了照例的糖果和小礼物之外，我和先生更为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口罩。
每年的圣诞节，我们也会和附近几个农场的邻居互送礼物。以往通常是一大罐爆米花之类，今年，大家不约而同，准备的都是洗手液等个人卫生用品。
圣诞节后，我们收到了朋友寄来的致谢礼物（就是我在节前那篇文章中提到过的未婚妻在菲律宾的那位朋友）。他在感谢卡中，也问候了我的妯娌，并祝福我们所有人新年平安、健康、快乐、顺利，并且，免于新冠折磨！
承他吉言，我的妯娌已经恢复了健康，小叔子和小侄子也安然无恙。
12月31日，新年除夕的下午，天空开始飘雪。
在我们这个南方地区，这是几十年不遇的。2020的最后一天，大地一片白茫茫，看上去是那样的纯洁无瑕，那一刻，我只希望，雪花可以将病毒掩埋，小镇可以恢复平静。
雪后，野生的鹿群徜徉在农场。（摄影：作者）
是夜，雪后的天空分外澄澈，月光也分外明亮。
云卷云舒，去留无痕，但那些永远留在了2020的人，已在家人朋友的心里，留下了无法愈合的伤痕。
元旦，新年了，如果学校最后决定照常开学的话，我相信，乌托邦的乡亲们，也会开始认真学习新年的第一课——戴口罩了。
相关阅读：
愚石：2020就要结束了，你想对它说句什么？
“一半烟火以谋生，一半诗意以谋爱。” 点击文末“阅读原文”，进入安然以待的茶店。
关注一枚园地，共筑心灵家园。
请全部关注，不再失联
一枚园地，我手写我心。欢迎您投稿。
投稿邮箱：yimeiyuandi@163.com
编辑微信：mei94539（请注明“投稿”）
点击阅读更多
这个新年，加入我们，一起为留守儿童点亮一盏灯
一枚：“黑夜已深，白昼将近” - 再见，2020
风吹沙：展翅的雁
丁东：傅聪与胡耀邦
薇小姐：愿人心看见这光
“流泪撒种的，必欢呼收割” - 民声III系列文章汇总（共183篇）